殉情的君子蘭
小不點又被人們端到陽臺窗戶上曬太陽了。幾年前的那個春天,它被王阿姨的老伴兒老張帶回家。它發(fā)現(xiàn)挺大的一套房子里,只有自己一盆花,它覺得很孤單。記得剛來那天,王阿姨看著老伴兒老張端著自己進來的時候驚呼:“這盆花怎么這么小???能活得了嗎?”
“應(yīng)該沒問題,老馬說這是剛剛給你分出來的枝,精點心就會活下來。你不是名字叫君蘭嗎?這花兒叫君子蘭,和你名字差不多,一定和你有緣。養(yǎng)著吧!”小不點聽到老張這樣說,知道了自己的新女主人名字叫君蘭。
王阿姨接過老張手中的小不點說:“嗯,我喜歡這名字和我一樣的小花兒,這么小一棵,就管它叫小不點吧?!?/p>
從那以后,這株小小的君子蘭有了自己的名字:小不點。它也認定自己的主人就是王阿姨了,也不再因為這家里就自己一盆花而感到孤單了。王阿姨每天給小不點澆完水都會說一句:“小不點,快快長?。 ?/p>
每隔幾天,王阿姨就會叫著老伴兒說:“老張,你快來看,嘿!小不點還真長高了啊?!?/p>
小不點每天都享受著王阿姨的呵護。太陽出來了,王阿姨就把它端到陽臺的窗臺上曬太陽。等到陽光強烈的時候,王阿姨又趕緊把它從窗臺上拿下來放到通風的陰涼處。并且經(jīng)常隔幾個小時就給自己噴水一次,老讓土壤保持潮濕。在王阿姨的精心呵護下,小不點長得非常好,第二年就開出了漂亮的花朵。( 文章閱讀網(wǎng):www.sanwen.net )
王阿姨高興得逢人就夸:“看我的小不點多棒!這么小就開花了!它的花朵多美??!”
每當聽到王阿姨夸獎自己的時候,小不點都報以會心的微笑,它太感謝自己的主人王阿姨了。有一次自己不舒服,有點打蔫兒,不像以往似的那么精神。這下可急壞了王阿姨,她趕緊讓老伴兒老張騎著小三輪,車上坐著王阿姨,王阿姨手里還捧著小不點。他們是去花卉市場請賣花、養(yǎng)花的行家給小不點看病。經(jīng)過診斷,行家們認為是王阿姨給小不點施肥太多,澆水也太多鬧的。影響了小不點的生長,根部有些糜爛。王阿姨聽后懊悔不已,覺得對不起和自己名字很有緣分的小不點。她回來后按照專家教的方法給小不點換了新土壤,減少了澆水的次數(shù)。慢慢地,小不點又緩過來了??粗聣?a target="_blank">成長的小不點一天比一天精神,開花一年比一年多,王阿姨更把小不點當成了寶貝。
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王阿姨生病了。她變得有時候犯糊涂,什么事情都記不住,但是對小不點的愛卻沒有變。王阿姨只要能走動,就親自給小不點澆水、施肥、通風、曬太陽。小不點看著王阿姨的病情一天比一天厲害,它也很為王阿姨著急。盼著王阿姨的家人趕緊帶王阿姨去看病,好讓王阿姨盡快恢復健康。
終于,有一天王阿姨的兒子兒媳都來了。他們和老張一起把王阿姨帶到醫(yī)院看病。小不點那天特不安,看不到王阿姨回來它心里不踏實。老琢磨著王阿姨的病情是不是很嚴重?
左盼右盼,王阿姨一家回來了。小不點豎起耳朵聽著他們說話,想在他們的言談話語間探聽王阿姨的病情消息。它聽到王阿姨的兒子對老張說:“爸,醫(yī)生說我媽的病好不了了,大小腦都萎縮了。您看現(xiàn)在是不是找個保姆來幫您照顧我媽呀?”
“唉!”小不點聽老張無奈地嘆了口氣說:“真來保姆住在哪里?咱家就兩居室,我和你媽一人一間住慣了。橫不能讓保姆住在客廳吧?”
小不點也很著急。是啊,王阿姨已經(jīng)不能自理,保姆來了真沒地方住呢。以后沒有人給自己澆水、施肥,會不會老張把我送人???小不點馬上就覺得不踏實了,它時刻關(guān)注著老張和王阿姨的動靜,老怕王阿姨哪天一覺睡不醒去了另一個世界。它曾聽到王阿姨的兒媳說:“醫(yī)生說了,我媽這病情必須密切關(guān)注,也許哪天一覺睡不醒就走了?!?/p>
小不點當時還大吃一驚,它真不愿意王阿姨一睡不醒。那樣就沒有人再喜歡自己,沒有人像王阿姨似的那樣呵護自己了。小不點知道,老張其實不喜歡它,只是為了王阿姨才把自己帶回家的。小不點太悲傷了,就顧著難受,沒有聽到全家怎么商量的請保姆事宜。
第二天上午,老張起床也沒有給小不點澆水,而是粗暴地把小不點放到陽臺的角落里。他還叫來工人,把陽臺改造成了一間能住人的小房子。那兩扇客廳的推拉門也被拆掉,弄了一層薄薄的簡易墻壁。小不點很生氣,它覺得自己受了虐待。王阿姨躺在臥室的床上,也顧不得小不點是不是有人照顧了,小不點只好湊合著呆在陽臺的角落里嘆息。
保姆來了,這是一個40多歲的南方女人,長得不如王阿姨好看,可身材很豐滿。有一天,保姆攙扶著王阿姨去衛(wèi)生間的時候,王阿姨看到客廳起了變化。她示意讓保姆攙扶著要到陽臺改造的小屋子看看,這才看見了獨自呆在角落里的小不點。她馬上指揮保姆給小不點曬太陽,嘴里還含糊不清地說著:“澆花,澆花,小不點開花。”
小不點激動得真想大聲喊,它終于又看到了王阿姨。知道王阿姨在病中還惦記著自己,雖然有些糊涂,但沒有忘記它。它在窗前用力搖擺著自己的葉子,用自己的舞姿問候生病的王阿姨。也是從那以后,小不點就被保姆照顧著了。它聽老張總是管保姆叫玉梅,還看見老張給玉梅買水果吃。玉梅對小不點可不像王阿姨那樣精心照顧,只不過每天給它澆澆水而已。也不來回搬動它,不怎么讓它通風曬太陽。
時間長了,小不點感覺出這女人對王阿姨照顧得不是很好,但是對老張卻好極了。老張下班一回家,這女人就像燕子一樣飛到老張跟前。嘁嘁喳喳地忸捏著撒嬌,好像她是這個家的女主人一樣。小不點氣憤得恨不得把這個女人轟出去!
有一天,小不點看到這個女人把老張拉進了陽臺改造的小屋,她嬌滴滴地用手拉著老張說:“大哥,您來我這屋坐坐吧,咱倆聊會天?!?/p>
小不點這個氣呀!這個賤女人想干嘛?是不是看王阿姨生病,她想奪走老張的愛呀?它正為王阿姨擔憂的時候,發(fā)現(xiàn)老張還真和這保姆關(guān)系曖昧??匆娝麄儌z人緊緊靠在一起坐在保姆的床上,老張還伸出手摟著保姆玉梅。玉梅把腦袋使勁擠在老張的胸前,哼哼唧唧地說著:“大哥,我好喜歡你!我離婚了,才出來做保姆的,你要是不嫌棄,以后我就把這里當成自己的家?!?/p>
小不點差點沒氣死!它想王阿姨還活著,雖說病情嚴重不能自理,可是隔著客廳,他們倆人就這樣公然曖昧,這不是欺負人嗎?!正氣得不知道如何才能把憤怒撒出去的時候,就聽到老張說:“妹子,你大姐這病是好不了了。你讓我看下離婚證,如果你愿意,以后這個家就是你的了!”
說著就和這個叫玉梅的女人接吻,然后拉著玉梅去了老張他自己的房間。小不點雖然再也看不到他們干什么,但是能聽到那個叫玉梅的賤女人在嬌喘著說:“大哥,真舒服,我都好久沒這樣啦?!甭曇糁笠膊槐苤M別人是否能聽見。
“是嗎?我也好久沒這么爽了,你看老王病成這樣,我們早就不在一起了?!崩蠌埖穆曇粢彩谴瓪獯执值念l率。
王阿姨好似聽到了這邊的聲音,她在屋里咿咿呀呀含糊不清地說著什么,這讓小不點真為王阿姨擔心。它真怕王阿姨這會明白過來,聽到老張和保姆的曖昧對話氣死過去。
從那以后,保姆公然住到了老張的臥室。幾乎每天小不點都能聽到保姆玉梅的浪笑,還有老張逗她開心的話語。這倆人真像夫妻啊,小不點為王阿姨悲哀。這個家里,現(xiàn)在只有小不點還惦記著王阿姨。它決定不管保姆對自己咋樣,都要陪伴著王阿姨最后的日子。而那倆人早把王阿姨當成死人對待了,雖然每天也照顧王阿姨,并沒有明顯虐待,但王阿姨還是在半年后去世了。去世之前的一天,王阿姨忽然清醒了,她指點著保姆玉梅,用含糊不清的聲音罵道:“你這個狐貍精!你就缺德吧!”
玉梅笑了,用一種勝利者的傲慢語氣說:“我狐貍精呀?我還幫你伺候你家老頭了呢。不感謝我還罵我?哈哈!看在你有病的份上,我也不和你計較了!”
王阿姨氣得沒說話,小不點知道,王阿姨說不出來話了。她已經(jīng)走到了生命的邊緣,再邁一步就是陰陽兩隔。
那天夜里兩點鐘,小不點聽到了敲門聲。它知道,這是王阿姨要走了。它難過得低下頭來,正在開放的花朵全都蔫了。
王阿姨走了,走的時候還來看看小不點。她仿佛拿著一個小噴壺,給小不點身上澆水。小不點馬上來了精神,它要用最艷麗的花朵,最美的姿態(tài)送別王阿姨。
王阿姨的兒子兒媳都來了,家里的親戚們也都來了。有人注意到這盆嬌艷的君子蘭開得正旺,還把它搬到窗臺上曬曬太陽。老張對兒子和親戚們說:“這盆花是君蘭的最愛,她走了我也不養(yǎng)了,你們誰要就搬走。”
小不點看老張好像對王阿姨的離去不是很難過,它想起了老張和玉梅的公開偷情,對老張的品德很不齒。它暗下決心,絕不能在老張和玉梅的家里給他們開花養(yǎng)眼。它要跟著王阿姨一起走。
小不點又堅持了三天。在王阿姨去世后的第三天,王阿姨出殯的那天早上,小不點也跟著走了。它身上所有的花都掉落了,葉子也在一會的功夫就都枯萎了。王阿姨的兒子看著這盆母親養(yǎng)了好多年的君子蘭說:“有情有義的小不點呀,你這是給我媽殉情了?。∑鋵嵞悴桓?,我會把你帶到我家里養(yǎng)著的?!?/p>
小不點聽不見了,它完成了陪伴王阿姨的使命。不想看王阿姨家老張和保姆演繹的情變,跟著王阿姨義無返顧地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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