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飛蛾致敬

朱麗冰

“朝聞道，夕死可矣”，是兩千多年前孔圣人說過的一句話，也許同樣適用于撲火的飛蛾。

晚上散步，看到操場上亮著的燈盞周圍飛舞著大大小小的飛蛾，又一次觸動了我的柔弱多感的心。

最早知道飛蛾撲火是在小學(xué)的課本上，具體是讀小學(xué)幾年級已經(jīng)記不甚清了。平日里也時常會看到過這種眾多飛蛾圍著燈火嚶嚶嗡嗡飛舞的景象，看樣子，它們很興奮，很勇敢，很率性，又很固執(zhí)。我卻不喜歡，總覺得它們莽撞，是無畏的犧牲，是很不尊重生命的表現(xiàn)。

那天，我在操場上散步，看到兩個地方疊簇著飛蛾盈動的身影。一個地方是操場的叢叢簇簇的草葉間，另一個地方是操場四周亮著的燈盞周圍。天還沒有完全黑下來，依稀的光線中，我對于它們的忙碌折騰看得清清楚楚。這些小生命呀，到底因為什么呢？小小的身軀里竟然蘊藏著用不完的精力，飛得那么急促、惶急，甚至不停地變幻著節(jié)奏。這里是仿若人類社會的名利場嗎？熙熙攘攘，腦鬧哄哄而樂此不疲。不過，我可不愿意把它們想得這么復(fù)雜，我寧愿相信它們是為了某種生命的本能。它們也許還是帶著某種使命吧，只是我們不知道罷了。我知道人類至今仍有很多未知的東西，仍然有很多沒有辦法解答的問題。畢竟，人類只是萬物中的一種，大道無常，奧秘?zé)o涯，遠非人類的力量所能探究得完的。( 文章閱讀網(wǎng)：www.sanwen.net )

這些小小的生命，力量還是很有限的。單看它們飛舞的高度、行程就可以知道它們的卑微。它們飛得不高，也不遠，始終在草叢上下穿梭巡回，亂糟糟地樣子，毫無可觀的價值。但今天晚上，我對于它們是懷著某種好奇的，強烈的獵奇心理促使我不斷地思考猜測，我知道它們的行動肯定是有一定的誘因的，甚至是很有目的和紀律的，只是這些對于我，目前還只是一片空白。

四周很快黑了下來，草叢里的小精靈們，我再也看不清楚它們的身形，但是，我知道它們的節(jié)目并沒有因為光亮的完全消失而結(jié)束。只是，在黑黢黢的時空里飛旋，它們郁悶憋屈嗎？如果沒有足夠的方向感的話，這種飛舞可以說是很不開心的，就像人類在某種簡直沒有任何的希望的情形下一邊忙碌著一邊頹廢著，疲累而痛苦。所以，我很想設(shè)身處地想想這些平日里被我們所忽視的飛蛾，我設(shè)想它們也是有豐富的情感并且深深向往明確的目標的，它們面對這般黑暗凝滯的時候，一定很希望看到一個明亮清晰的目標吧。幾近絕望時，它們是用什么表達它們的渴望和不滿呢？

我把目光移到亮著的燈盞上，果然，不出所料，我看到了許多飛蛾忙忙碌碌、影影綽綽的身影。它們興奮得有些癲狂。在四下里都黑得像凝鐵的情況下，突然找到這樣的一處明亮溫暖處，并且千里迢迢地飛趕來，怎能不興奮呢？它們以燈光為中心，急急地貼近、飛過，再貼近、飛過。只是，如果哪一次行動稍顯遲疑笨拙，就會被高熱度灼傷甚至喪命。于是，不間斷的，有飛蛾的尸體落下。

我蹙眉：它們是為了這光，還是這熱呢？我不得而知。但是，我知道，在黑乎乎時空中，能找到這樣的一個光亮所在，它們無法不高興。也許，它們在這個寒冷的黑夜，本就是要死的，只是，若沒有這亮著的燈盞，它們會死在漆黑冰冷的草叢里。天，太冷了，它們無法躲過這個黑夜。即使躲過了今夜，它們也絕對躲不過這個無情的冬天。只是，現(xiàn)在，它們能夠圍著這閃亮的目標炫舞嗨歌，應(yīng)該是有無限滿足的吧。即使，在貼近這光亮的某一次飛舞著因為過于激動而沒有把握好分寸受傷甚至喪命，它們也是含著微笑心甘情愿離開這個世界的。因為，在它們短暫的一生中，它們有幸找到了自己喜歡的事物。它們是為了心中的向往而死去的，死亦幸福。

我很替這些勇敢執(zhí)著的飛蛾驕傲，小小的生命，竟有如此的勇氣和心智，若比人，一定也不會差到哪里去的。“朝聞道，夕死可矣”，我也想學(xué)飛蛾。不過當下，我只能先向它們致敬。因為，我自己竟然不敢有自己的目標，更不能義無反顧地全身心投入生活，更不要說為了目標興奮、癲狂，從而獻出生命了。

我也許還在等待，也許還在選擇，也許已經(jīng)在朝著我的目標而進發(fā)了呢。雖然人類社會中未知、疑問和懸念太多，我也不能太妄自菲薄了。我一直在努力，不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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