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的金秋，秋高氣爽，到處呈現(xiàn)著豐收的景象。金黃的稻穗謙卑的彎下了腰，一片片玉米也低下了驕傲的頭顱，等待著主人們揮動機(jī)械、武動鐮刀將其收獲顆粒歸倉。如此瓜熟蒂落的季節(jié)，總是令人按耐不住心頭的喜悅。

此時，也正是延邊蘋果梨豐收銷售的旺季，因甜脆爽口、清肺潤喉而得名。今年的蘋果梨品質(zhì)格外優(yōu)良，個個紅黃相間，吃一口清香四溢，潤肺解渴。如今農(nóng)村生活條件都富足了，農(nóng)忙秋收之時，都忘不了買上兩箱存放起來吃著方便。田間地頭，累了歇氣的功夫，吃上一個，甜脆解渴、清火提神，邊吃邊聊著豐收喜人的莊稼，暢想著明天的美好生活，好不愜意！這舒心的日子一天比一天好，甜蜜的味道自口中流向心里。

日子好了，農(nóng)民的需求也就多了。做小買賣的車輛也多了起來，儼然就像一個個流動的超市，東西應(yīng)有盡有。當(dāng)然誰也不想錯過蘋果梨銷售旺季的機(jī)會，即可以得到一份收入，又滿足了老百姓的需求。大家伙樂的合不攏嘴，“如今日子好了，吃啥有啥！”幸福的樣子，絕不亞于新中國解放時心里樂開了花，那感覺比吃了蜜都甜！看了你心里也會跟著美！

無論每次車開進(jìn)哪個村里，便會有三三兩兩，三五成群結(jié)伴而來的村民，經(jīng)過一番的討價還價，亦或是品嘗，或多或少一箱兩箱滿意的買了回去。也有的人只是問問價格，看看熱鬧，時間久了，一眼就能看出誰想買，誰不想買，誰矯情挑剔，誰斤斤計較，當(dāng)然這樣的人僅僅是少數(shù)，日子好了，都不差錢了！大多數(shù)人對這種送上門的服務(wù)很是滿意，買完樂呵呵的回家了。

第一次遇見這個老人，是那天車剛開進(jìn)村里，不遠(yuǎn)處望去，從一家院落里蹣跚走出。手里拄著拐棍，舉步維艱的樣子，老遠(yuǎn)就示意停車。看上去老人得有七八十歲的樣子，頭發(fā)花白似乎挺長一段時間沒有理發(fā)，背駝腰彎，一身衣服也像穿了許久，滿是灰塵和污漬，因為腿腳不便，穿的鞋看起來也不合腳。車正好緩慢的停在老人家的門口，老人緩慢的上前問道“葡萄、多少錢，一斤？我要、買點”聲音嘶啞無力，緩慢停頓不清晰，明顯的底氣不足肺活量不好，氣管一定有毛病。我必須要仔細(xì)聽前后連貫的分析他說話的意圖，嗨！季節(jié)變化，老人的氣管一定是犯老毛病了，我心里想著，半開著的車門收回了剛要下車的腳。告訴老人家“大爺，我賣的是蘋果梨，不是葡萄”，老人家沒有聽清我的話，見我沒有下車又說了一句“我要、吃、葡萄，我、買點”，這時，我把收回的腳又邁了出去，下車走到車廂跟前，打開箱子示意老人看，以最近老人能聽得到我說話的距離告訴他“大爺，我賣的是蘋果梨。沒有葡萄”。老人這才明白，我拿出兩個蘋果梨給老人，以備沒有水果之需。老人張開嘴示意我看那幾顆略剩無幾松動的牙齒，沒有言語，緩慢且笨拙的轉(zhuǎn)身朝自家的院里蹣跚走去。隨之接二連三的來了買蘋果梨的村民，不容多想，便投入銷售蘋果里的氛圍之中。

再次見到老人家是五天以后，應(yīng)村民需求再次來到這個村子。同樣車子剛剛開進(jìn)村子，同樣不遠(yuǎn)處的那個院落，蹣跚的走出那個拄著拐棍的老人，依舊是那身布滿灰塵污漬的衣服，依舊是那雙不合腳的鞋子。在他的示意下，不得不緩慢的把車停下。老人依舊是嘶啞的聲音告訴我“有、葡萄嗎？我、買點、葡萄”隨之又說了一句“我、要吃、葡萄”我沒有遲疑快速的下了車，害怕老人站久了身體會很累，雖然有些不忍心讓他失望，但我還是加緊幾步依舊走到車廂前打開箱子，示意老人，我只賣蘋果梨，沒有葡萄。那個瞬間，不知為什么？我沒有勇氣用語言告訴他我沒有葡萄，真的害怕又不忍心老人失望，真希望打開箱子的瞬間，我能像電視里變的魔術(shù)一般，變出一串葡萄來，哪怕僅僅是一串，一小串呢！然而它就是蘋果梨，實實在在確確實實的蘋果梨擺在老人的面前！我無能為力，我不會變魔術(shù)，我不具備那樣的技能！打開的瞬間，我自己都感覺到失望，因為我絕對沒有想到，五天了，老人還沒有吃到他想吃的葡萄？無聲的示意，又一次無言笨拙緩慢的轉(zhuǎn)身，落寞孤獨彎曲的背影。我不認(rèn)識這個老人，這個老人與我沒有任何關(guān)系，他只是一個年邁的老人，一個想吃葡萄的老人，我的心突然像被什么東西觸動了一下。我的腳步突然變得沉重，進(jìn)而“舉步維艱”，緩慢的打開車門上了車，那個無言落寞的背影，定格在我的腦海中，說不清的酸楚涌上心頭。( 文章閱讀網(wǎng)：www.sanwen.net )

我仔細(xì)的打量了一下這個院落，三間整齊的瓦房，雖不是新建的，但看上去潔凈如新窗明幾凈，不像貧困的人家。老人也不像獨居的樣子，不可能一人居住這樣的房子并且收拾的干凈利落，可這個院落與老人似乎又有很大的反差不同？種種不解在心中，或許因為農(nóng)忙，院子里不見其他人出入，或許因為兒女們太忙，無暇估計到老人的需要，或許兒女們出門，只有老人一人在家，我心里想，一會兒有車來賣葡萄的，老人也一定會買到的，亦或是兒女們正在買葡萄回家的路上。我極力用各種猜想平衡著我被觸動的心情，平復(fù)著內(nèi)心涌起的酸楚。下次我來，一定帶葡萄，不管老人吃沒吃到，買與不買，哪怕我送給他！

再次來到這個村子時，是一周以后。一進(jìn)村里，車子開得很慢，因為我希望遠(yuǎn)遠(yuǎn)還能看到那個拄著拐棍的老人從院里走出來。然而，直到車子緩慢地停在那個院落的門前，也沒見到老人家的身影。大門緊閉，房門上鎖，我的眼光開始四下搜尋，身體以三百六十度前后搜尋一圈，終不見！一種深度的失落感在心底蔓延開來。一陣秋風(fēng)吹過，片片落葉嘩嘩作響，像是無聲的訴說著什么？瑟瑟秋風(fēng)、落葉飄零，悲涼且傷感。我不知道為什么，一個與我素不相識的老人，竟然令我如此觸動！我突然想起那句話“子欲養(yǎng)而親不待”，我的心情格外的沉重，眼前浮現(xiàn)父親的身影。

那晚，我失眠了！那個老人吃到他想吃的葡萄了嗎？他的兒女們給他買回來了嗎？為什么不見老人的身影？或許他已經(jīng)吃到了？或許兒女們給他買了很多？為什么大門緊閉房門上鎖，或許老人不需要了？我與他素不相識，他不是我的父親！我總問我的父親想吃什么，可父親連他昔日喜歡吃的東西都說吃夠了，沒有想吃的東西，僅僅吃了幾口，就是對我們心意的表達(dá)。于是，我換著樣的買，買回去的東西，在父親的注視下日漸枯萎，唯獨不變的是每次打電話時，說上一句，你什么時候回來？我知道，父親需要的是陪伴！我與那個想吃葡萄的老人素昧平生，可我們也有老的一天，我也一樣會步履蹣跚！一樣會在孤獨中老去。我不知道那個老人去哪了？我更不知道，他是否吃到他想吃的葡萄了？我再也沒見到過那個老人。

第二天一早，我迫不及待的驅(qū)車回家，左手右手大包小包進(jìn)了家門，媽說，怎么又買了這么多東西？那些還沒吃完呢！吃不完大伙吃唄！看著笑呵呵的父親，我若無其事的回答。其實我想說，我怕你們有想吃而吃不到嘴的東西，心里想著，酸楚再次襲擊而來······

筆名：雨虹 寫于2014年11月18日 網(wǎng)名：愛無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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