桔子
那個地鐵站的邊緣,躺著我的青春。 ——————引言
那年,安北跟我說,他去往了一座荒城,那里有盛開的木棉,還有一大片一大片的紫色薔薇,安北的聲音沙啞,他的手里大概拿著我以前送他的那個XO專用酒壺,我聽到他喉結咕咚咕咚的蠕動聲,他說,錦年,請幫我寫一個故事,就說,在一片盛開著薔薇的城域,我找到了屬于我的幸福。
我知道安北始終難以忘懷曾經的那段經歷,他忘不記錦瑟,他忘不了尚綿,事實上,我愿意把錦年生前的故事寫給你們看,可是我卻無法面對那個已經成為了過去式的安北。
當歷經萬古光陰的光線,安然拍打在飛騰的塵跡上面時,我聽到了櫥窗外面,車流的喧囂,午后,一盞茶的時間,用來睡眠,這已經是我養(yǎng)成的習慣,茶幾上,安北的那盒煙還沒抽完,是南京精品,抽出一根,用火機打燃,嗅到刺鼻的氣息,之后緩緩的吸一口,慢慢的吐出來,空氣中,出現了一層迷障,透過那層淡淡的,淺淺的,煙霧,我看到了安北的面容,他用手在空氣中揮了下,煙霧散去了一半,他撇開身上的毛絨大衣,干咳了兩聲,然后直視著我,”錦年"他的聲音很沙啞,帶著哥特式的味道,“安北你回來了”我看著他,他的目光游弋,從我桌子上的報紙雜志,轉移到櫥窗上面黏著的光線,他又干咳了幾聲“錦年,錦瑟已經不在了,是嗎”我可以感觸到他說這句話,所帶有的慣有的憂傷,他不止一次這樣詢問我,事實上,從那次事件之后,他就一直有些精神恍惚,“不在了,早就不在了”他繼續(xù)干咳著,看來他的哮喘已經有些嚴重,“在這個世界上,誰還會像錦瑟那樣對我好,我不知道,我也找不到,可是她為什么不在了,為什么啊”我可以接受他現在的心情,事實上,我都有些厭煩了,每次他回來,總是這幾句話,而我的安慰,也漸現的無奈。
那些錦瑟當年
<此間的少年,盛開在彼端。她的笑容安然的綻放在時光的河流里,她輕輕的呢喃,依舊在你的耳邊回蕩,她無聲的嘆息,頹廢的嘆息,清脆的聲音,猶如昨天一般,其實就在昨天。>( 文章閱讀網:www.sanwen.net )
刺眼的光線,通過模糊的毛玻璃,折射進這片空間,到處都是蕭索的痕跡,紅木的桌椅,老式的掛鐘,從拉薩帶回來的掛毯,以及一片片陳舊的照片。翻看他們的背部,那些印刻著歲月的標簽,上面赧然的幾個字眼,拍于2009年初秋。
錦瑟,拍于2009年初秋
<推開那扇門,享受黑暗的洗禮,生命的彼端,你笑得那么的生脆,我看著你耀眼的容顏默默的發(fā)呆>
這該是錦瑟當年寫下的字眼,凌亂的草寫體,但依然能看出他們大致的意思,我翻看著那些照片,我還有一堆的明信片,藏在了一個大匣子里,里面盛放的統(tǒng)統(tǒng)是過去回憶的片段。
回憶盛放的日子里
晨曦,這里仿佛是一片荒域,空氣中黏著著低溫,暗塵隨意的飄舞在空中,透過窗戶,外面是一層沉沉的霧跡,哈一口氣,窗戶上會有些許的印記,起風了,好強烈的風,穿越了不知多少地域的風,一絲都沒有削弱,就那么直白的吹過來,風愈吹愈冷,冷的心底都寒了,我看著窗外,雙手圍裹著面部,有些發(fā)燙,我找出那一堆堆的明信片,這都是錦瑟寄過來的,我看著上面干澀的藍黑水筆字,一句一句的念,念著,念著,仿佛透過那層厚厚的毛玻璃,我突然又看到了,安北,念著,念著,我仿佛又看到了,錦瑟,于是,接下來,出現的應該是尚綿,我感覺自己仿佛是在做一場夢,夢境的結尾,鏡頭上,沾滿了我的淚水,眼睛很紅澀,但是卻依舊干澀的笑了。
最后一張明信片上,寫著的日期是,2000年9月18號。
日期定格在2000年初
這時候花開了好多了,錦瑟圍著厚厚的圍巾,雙手捧著腮部,慢慢的哈著暖氣,她安靜的注視著我,瞳孔里落滿了落寞, 霧氣一片片的升騰著,站臺的邊緣,一束束丁香隔著保溫層,綻放的好美,就像錦瑟的面龐,她輕輕的捻起幾片花瓣,安靜的揉碎,直至那些汁液漫過了 她手指的縫隙,她把手舉起來,風嗖嗖的掛過,那些飄香的痕跡,也愈走愈遠了,”錦年,這就是命運,命運的花瓣,綻放的好美,凋謝的好悲“”你在想什么呢,錦瑟“”你可以看到那片霧障后面的世界么,那隔了好遠好遠的世界”“那片世界的邊緣該綻放著薔薇””實際上,在那片迷障的背后,我看到了生活曾經憔悴的背影,我聽到生活在安靜的喘息著。“我看著錦瑟久久不語,我不知道那是一種什么樣的情感,在我的心里涌動著,就仿佛是一片荒潮,拍打著岸崖,發(fā)出一陣陣尖嘯,然后所有的一切又突然歸于寂滅。
綠皮的火車像一陣風吹過來,站臺的邊緣,兩條鐵軌仿佛交叉了一般,直至消失在霧茫的邊緣,光線不是很亮,大概是因為穿越了太多的霧茫,她累了,累的想要喘息,她安靜的坐下來,直至我可以感觸到帽檐邊緣那絲絲溫暖的光。丁香開在溫室里,隔著玻璃,很美,但是與現實對比,讓我感覺很荒唐,錦瑟握著那兩張票,站在候車室里,雙手抱著腮,哈著暖氣,她的面色有些蒼白, 頭發(fā)束在一起綁在耳后,厚重的背包被她擱在了座位上,而她堅持站在那里,一動不動,她向我揮手,我說,火車還沒到,她又安靜下來,就像一棵海棠一樣,那么安靜,車站里,漸漸的開始嘈雜了起來,大家一起呼氣,吸氣,二氧化碳升騰在天際的邊緣,氧氣被從這個世界抽離出來,然后經過了形形色色人群的身體內部,直至穿越過一群群血細胞,然后在體內循環(huán),又循環(huán),她讓我過去,大概是等急了,“錦年,尚綿這個冬天大概要回來了吧”我接過她手里的包裹,看了一眼站臺,那列火車似乎已經駛進站里了,”她說要回來的,過冬了,還會回去“人群逐漸的開始喧囂了,那股龐大的聲浪,直接淹沒了錦瑟所說的話語,人群中,我只是看著她的嘴角在一張一合,完全混雜,就像一部第一次起拍的電影,沒有任何的藝術感可言,生活或許就是這樣,把我們埋在了霧茫中,埋在了潮水中,之后當我們最后一次呼吸的時候,黎明來臨了,而我們卻窒息在了黑暗中。
“錦瑟,你過來些,不要讓人流把我們沖散了”她依偎著我,身上那淡淡的茉莉花香,透過躁動的空氣,傳到了我的鼻息間, “年年,安北他還會來么”“估計他會來送我們的”就像沒入了深海底層,心承受著大把大把的壓力,而終究這不過是生活拍攝的一個鏡頭,末尾,當導演喊開拍的那一刻,我們都準備好了,但是他卻臨時沉陷了,“你想他么,錦瑟”“恩,想見他最后一面”“我打電話給他”“接了么”“無人接聽”單調的語句,干涸在了思念的中途,所有的感情如同洶涌磅礴的海嘯來襲,淹沒了一座座思念的站點。
”記得,走的時候,我去送你,來的時候,我去接你“”恩“
聲音似乎就于此斷點了,之后一片片回憶嘩然而碎,殘缺的記憶,跌落在地上,發(fā)著亮彩的光芒,溫暖但卻刺痛著。
我看著他站在火車站門口,那輛綠色的機車,支在他的旁邊,他安靜的吸著煙,迷迷蒙蒙的霧氣,覆蓋了他的面龐,他走向我,然后一拳打在我的臉上”舒服么,錦年“”你這是為何“”舒服么,要不要再來一拳“”你不想她走,是嗎“”你說呢“他吐出一口煙霧,吹在我的臉上,“安北,昨天晚上我給你打電話,無人接聽,你可以解釋一下么”“你要我解釋什么,是解釋背著你和錦瑟去妓院找處女么”“安北,錦瑟必須要走,你應該比我明白”“錦年,我說我看錯了你,我是真的看錯了你”“你可以把煙扔掉嗎”我直視著安北,我感覺站在我面前的那個人是那么的陌生,但是又分明是那么的熟悉“錦年,你覺得她會快樂么”他看著我,瞳孔里全是燃燒的烈焰“至少,比我們要好的多”“那你如何認同那個男人會給她帶來幸?!薄爸辽?,他比你我都有錢的多”“你明明知道的,那個男人不是她的親生父親”“即使明明知道不是,我也希望她過得比我們好”“錦年,以后不要說我是你的朋友”
他騎著機車,消失在了人煙稀薄的大街上,此時已經接近傍晚,暮色籠罩下的北荒,感覺好美, 我摸了摸臉上的傷痕,我知道,安北并沒有用力。
盛世下的我們感覺是如此的無力,我們不過是一個小小的人兒,一個小小的螞蟻,或者僅僅是一粒微塵,在天明的時候,我們會爬出洞穴,看一眼蒼穹,然后當刺眼的光亮,映射進眸子中時,那如暗夜中的星辰一般光亮的憂傷,才會逐漸蔓延至心的最深處。
“錦瑟,你會幸福的,對嗎”我望著天際,望著那顆最閃亮的星辰,那可是我們小時候一起看過的啊,安北,錦瑟,尚綿。
凌晨的時候,安北提著酒瓶子回來了,一身的酒氣,他歪歪扭扭走到我的房間里,然后指著我,哈哈哈的大笑著,“錦年,不要以為我什么都不知道,錦瑟,她最愛的是我,是我“少了一個錦瑟,安北是什么樣子,其實就是這個樣子,我們的生活,在一片荒蕪的路途中行進著,這里面浸泡著安北的怒火,錦年的隱忍,錦瑟的思念,以及消失的尚綿,所有的一切都是遙遙無期的,這已經不是孩提時的我們,可以聚在一起,笑著,哭著,開心著,憂傷著。
尚綿回來的那天,我和安北窩在家里喝酒,已經是年末了,到處都是飄燈掛彩,一副熱鬧的樣子,尚綿裹著厚厚的棉衣,推開門,然后坐在我和安北的旁邊,”尚綿,你回來了?“”恩,回來了“”準備什么時候離開“”這次回來大概不會走了“仿佛就是那么的平淡,平淡無常,我們沒有熱烈的擁抱,沒有溫暖的問候,沒有想念的大哭大號,尚綿走進了我們的生活,從此開始,我,安北,還有尚綿。
”錦瑟,今年大概不會回來了吧“尚綿喝了一口白酒,他說他了解這邊的事情,他了解所有的事情,安北,我,還有,錦瑟?!彼兴酿B(yǎng)父在那邊“”那不是她的養(yǎng)父,那只是一個丑陋的男人“安北一口一口的灌著酒,”手指間還夾著香煙,那仿佛是他的生命,熱切的燃燒著,然后他會猛吸一口,他的心似乎就會空很多,尚綿奪過安北的酒瓶子,然后拍了拍他的胸膛,“你不要喝了,我冷,我來喝”其實他是知道安北心中的苦澀的,只是我們真的懂安北嗎,真的,懂嗎?
窗戶外面,氣溫已經很低了,屋內燒著炭火,感覺還暖和些,我們三人蝸居在這一百多平米的屋子里,里面有三個房間,我的,安北的,還有錦瑟的,安北指著那床紅色被褥問我“這是錦瑟的房間么”他使勁的拍打著被子,狠狠的,“能嗅得到錦瑟的味道是嗎”安北斜倚著房門,嘴里叼著一根中南海,“安北,你省省吧,你看錦瑟的房間里,已經有好多灰塵了”尚綿依舊在使勁的拍打著被褥“那又如何,錦瑟今晚會回來嗎,答案,是不會”“假如,她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