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停了，天也不算高，只是這排銀杏樹，瘦斤斤地在風里顫動枝葉，有一點英姿颯爽的滋味，清清綠綠的，干干凈凈。時不時地灑下點雨沫兒，濺在臉上，爽涼涼的。于是，親近它們，不歪不斜，沿著那排彩磚，踩踩雨水的聲音。

一個紅綠燈大口子，車在淡黑淡黑的云下蠕動。一排大垃圾桶在路邊，幾天的雨，把旁邊的污痕沖洗干凈了，臭味減輕了，卻，沒有人在垃圾桶里找尋，很多次，看到路燈下，鉤著身子翻動垃圾的人，哪里去了？拐彎向前，人行橫道，穿過綠燈，大步跨上石階，迎面幾棵石榴樹，一陣芳醇提醒我，抬頭望去，火紅火紅的石榴花，掛著雨滴，水靈靈的，停駐腳步，深吮如乳芳甜的香味，散步的人一掠而過，擋在旁邊，怕落下的花，被踏成稀泥。好像懂我之意，繞步過去，也免得樹下的水凼臟了鞋子。這幾日飽飽灌注后，石榴葉嫩得油亮亮的，紅簇簇的花比往年多了幾許。有些石榴的故事不敢想，花多果肯定小，沒有成熟，應該被扯掉的。母親那年嘗過父親帶回來的，紅黃紅黃的小石榴，是軍用帆布包包裝的，象水晶一樣粉紅粉紅的果粒，太誘人了，從那年，愛上了石榴。

來回穿梭的人流，沖淡了思絮。 滿蕩蕩的西江河，倒影著拱橋曉月，動著的影子是橋上的車流，很寬的河面，水沒有動，站在岸邊垂釣的，向水里甩魚竿，蕩開一小片水圈圈。有魚跳動，顫動了浮綠的水草，水腥味撲面而來?！吧胶媒?！”。是的，雨停了，遠山如黛嗎？還是如彎？青黑的，彎彎曲曲映在靜靜的河面。那座山很高，上面好像一直被削平的，幾歲時，聽母親說，那是“婁二壩”，那深處，還有遠親。北方天邊，是小時候，用鉛筆畫的一條條線，現在成了一層層的山巒。那朵白云冒起的山澗，是在母親的屋邊？在這個小城濱河路散步的人們，有沒有親情嵌在那些山彎里。晚飯后，悠閑的心房里，因為彎彎曲曲的山影，涌起了，幽幽的思念。褪去白天的忙色，希望有風吹動河水，把石榴如乳的芳甜，從彎彎曲曲的山影顫彌到一層層的山巒，風吹動著白云，落在青瓦屋頂上，媽媽，您聞到了哺乳期，嬰孩身上的奶香味，在廚房里，扔下水瓢，落在石缸里，跑到院里，抬頭到處張望，只看見高高的云杉頂，有一片乳白的云。凝望著，深深吮吸著，兒女從您身上帶走的氣息，熟悉而久違的味兒，心能感應。

您的電話響了，在院里信息很好，媽媽，您的電話終于通了，好多天了，感冒好沒有？“喂，幺女，”“哎，媽，媽?！币魂嚰鼻?，酸酸的 驚喜，急步向深黑深黑山的方向走去，真想一步翻一層山巒，從那云端跳下，放下手機，和母親好好地擺龍門陣。合行的人，分享著，我和母親龍門陣的欣喜，對面而過的，自然盯過來?！案忻霸绾昧?，飯都煮好了，爸爸不在，出去了，”“是不是看有沒有松鼠啃白果樹皮？，在等他吃飯，餓了，就先吃吧！”“不餓，等你爸爸回來，他還是喊我先吃”。“媽，這幾天，您們有沒有菜吃不？我回家有蓮花白和竹葉菜”?！皼]有，你爸爸買了好幾十塊錢的菜”、、、、、、。一問一答，紅紅的三角梅落到我教案邊，聽我擺龍門陣?！扮叟?，回家后弄點好吃的，有做有吃，只做不吃咋行！”。“媽，曉得，您們別太累，該歇就歇，、、、、、、”聽不到母親的聲音了，手機沒電了，黃昏被蝙蝠帶到屋檐去了，也黑了，那朵云被風吹走了，母親餓了吧？回屋吃飯呀！

一對年輕的夫婦走過來，小伙子說;"山好近??！”是嗎？沒有夕陽的傍晚，遠山是我們深黑深黑的思念，一串串龍門陣是彎彎曲曲山影的牽掛。褪去白天的忙色，變成乳白的云，攜裹五月石榴如乳的芳甜，停在那個山窩窩，嗅著蘭花草浸潤的夜，靜靜地聽青瓦內的龍門陣，“喂，幺女、、、、、”，“喂，幺兒、、、、、、”。山風甜甜的，是兒女們圍著火盆，嗑著瓜子，暖烘烘地擺一串串麻辣鮮香的龍門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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