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婆
雖然我寫過很多文章,但是,我心中一直拒絕寫我的外婆。因為我外婆目前的生活狀況,是生活在最底層那一群人的代表。
一直不愿意去碰觸,不愿意我外婆目前的困境,隨著我打字的鍵盤“噠噠”地游走。這就如同把我心中的傷痛,展示給朋友們看。她,是我心中最柔軟的憂傷,讓我想起來就會氣結(jié)在喉。
為什么我今天又要寫一下我的外婆呢?只希望,能讓看到此文章的朋友,平日里多多去關(guān)心一下我們的長輩。因為,我們每一個人都會老。更希望看到我這篇文章的朋友,能夠思考:在我們年輕的時候,應(yīng)該怎樣去愛惜自己的兒女。
我的外婆已經(jīng)九十歲了。
她一生中只生下了我的媽媽。媽媽生下后,外婆再沒有生下一兒半女。為了老來有靠,就領(lǐng)養(yǎng)了我現(xiàn)在的舅舅。
外婆是童養(yǎng)媳嫁給我外公的。當(dāng)時生活太清苦吧,生下媽媽后,她落下了一身病痛。( 文章閱讀網(wǎng):www.sanwen.net )
解放了,新中國成立。因外婆是童養(yǎng)媳,很自然地就成了最早被解放出來的那一批人。并且成為了當(dāng)時全公社窮苦人的典范,每天大會小會被叫去憶苦思甜。
沒有想到,那時還幼小的媽媽不是時候地得了重感冒。當(dāng)時醫(yī)療條件相當(dāng)落后,那病,算是重癥了。外婆成天奔波在外憶苦思甜,我可憐的媽媽沒有了當(dāng)母親的照顧,最終感冒轉(zhuǎn)化成了成年后的肺氣腫。
我很小很小的時候,就知道了媽媽的病。家里人認(rèn)為媽媽一定在青壯年時期就會死去,沒有想到病秧子一樣的母親還堅強地活到了六十五歲。
媽媽在世時一直還是很孝順外婆的:外公去世后外婆的一切生活來源都是媽媽在打理。那時,我的舅舅,已經(jīng)跟外婆分開過日子了。
媽媽去世時是那樣的可憐。最后那段日子,下肢浮腫到?jīng)]法走路,小便排不出去,雙腿全是水泡。去世的前三天,水泡全都破裂了,慘不忍睹!現(xiàn)在作夢,都夢到媽媽那時痛苦的樣子。
也許知道自己來日無多罷。媽媽在咽下最后一口氣的前一天,把我們?nèi)忝媒械酱睬啊A粝铝俗屓诵乃?、又很理解的遺言:叫我們再也不要去照顧我的外婆!
她的理由是:外婆年輕時都沒有照顧好她,現(xiàn)在她要去了。這是不能原諒的過錯。
媽媽離開我們之后,也許沒有血緣關(guān)系罷,舅舅對外婆的冷漠,已經(jīng)上升到不讓她去上兩家人共用的廁所了:連廁所門也鎖上。我的外婆只好拄著拐杖到鄰居家去上廁所。
看著外婆凄涼的晚景,我的傷心不可用語言來描述。為此,我專程回家去跪在媽媽的墳前,哭著請她原諒??粗鴭寢屇贡系南嗥?,看著媽媽還很年輕的容顏,心里對媽媽說:媽媽,我要違背你的遺言了。我要象你在世一樣照顧我的外婆,因為我還活著,我不能看著親人老無所依。
外婆年歲大了,對城市里的生活一竅不通。我也想過把她接來跟我一同住。但是考慮我跟老公要上班,她一個人在家,我怕她不會用電用氣,引起火災(zāi)了怎么辦呢?
最后,我同老公達(dá)成共識:讓她還是生活在老家,每月給她送錢、送點兒她喜歡吃的東西去。
空閑的時候,我總會穿著高跟鞋,步行十多里路去看她老人家。
每當(dāng)我遠(yuǎn)遠(yuǎn)地看到我的外婆孤單地坐在堂屋的門檻上,目光呆滯地凝望著遠(yuǎn)方的身影。我的心啊,都痛苦到懸空,成了紙片人似的,步履搖晃。
我去看望外婆一次,外婆就會抱著我哭一回。我曾經(jīng)也對她老人家說:跟我走吧,跟我去?。⊥馄趴倳拗鴮ξ艺f,她無論如何也不會跟我來?。核狭?,想在老地方咽下最后一口氣。哪也不想去。
直到現(xiàn)在,我九十歲的外婆還是生活在她生活了七十七年的家鄉(xiāng)。
每每午夜醒來,我總是看到我的外婆穿著火紅的衣裳,孤單地坐在堂屋的門檻上,可憐地望著我家的方向。
外婆,我要怎樣愛您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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