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9】智取與暴力

莉茲的雙眼穿過陰影，直直望向前來處刑的三名機械武士。金色的奸笑，暗藍色憂傷與赤紅的憤怒，莉茲知道，今天遭遇的這伙人十分棘手。

“好了，我們不能一次性暴露全部，”莉茲對毛絨陷阱說出自己的對策，“我先出去探探底細，需要時我會叫你們出來的。”

毛絨陷阱則擺出一副有些蔑視的神情。它將雙臂交叉，像是老牌喜劇中的演員。之后它對莉茲的主意做出應(yīng)答：“放心，我們隨叫隨到?！?/p>

莉茲躍出陰影，速度快得如同水面上的魚鷹。機械三武士見俘虜之一向它們發(fā)起進攻，也將手中的武士刀、雙叉與巨刃揮向那身影—口中的尖叫好似邪咒，與它們的武器一般，目的為刺入人心。

“等著瞧好了，”毛絨陷阱縮在陰影中，耳貼墻壁傾聽房間內(nèi)的打斗，“憑借打斗聲來判斷的話，現(xiàn)在莉茲小姐正經(jīng)歷一場苦戰(zhàn)。她會需要我們的幫—”

“—解決了，你們可以出來了。”莉茲將頭探入陰影，這讓剛剛還在長篇大論的毛絨陷阱也有些吃驚：一個對三個，赤手空拳，而莉茲居然贏了？

從莉茲額頭的汗珠與輕松的神情來看，她不像是在故作鎮(zhèn)定。莉茲也如察覺到毛絨陷阱的內(nèi)心一般，露出背后的另一只手：她手上握著三名武士的三種兵器，三種兵器又在下一秒被她拋擲在地。

“哈哈哈，強大的女人，我最喜歡了！”佩戴奸笑假面的黃甲武士率先發(fā)話，盡管雙臂都已被莉茲折斷，可它還是無法改變盲目樂觀的性格，“太棒了，太棒了哇！”

莉茲與眾人從它的身前跨過，毛絨陷阱還不忘對它做出鬼臉。之后，掩面抽泣的哀傷武士從幾人身邊爬過：它失去了自己的下半身，只能靠無力的雙臂在地上摩擦爬行。

“果然，失敗了啊，嗚啊—！”幽藍假面之下，傳出機械武士的哭聲。

不過，與心燃怒火的赤甲武士相比，前兩者的聲音都只是開胃小菜。它面目猙獰地搖晃頭顱，盡管四肢都被莉茲斬斷，可心中的憤怒卻如火上澆油般欲燃欲烈。

“氣煞我也，居然被一個人類給—！”

它怒火的燃燒，到此為止。見自己同伴的頭顱被莉茲縱切為兩大塊金屬，其余兩名武士也不再發(fā)聲，而是乖乖帶在原地，如石像般保持沉默。

墨菲斯被克里斯抱在懷中，迷香帶來的昏睡夢境似乎尚未消散。墨菲斯向克里斯的懷中緊靠，去給自己更多溫暖。她臉上的表情也逐漸放松，像是只壁爐旁的灰色家貓。

“好了，幽靈女孩，”莉茲走到克里斯的懷邊低語，“其實你早就醒了，只是想讓你的小情人多抱你一會兒吧？”

“哎？”克里斯看向懷中的墨菲斯，對方的左手觸到眼部，在眼眶周邊輕輕揉搓。當她睜開雙眼時，只有莉茲能感受到她眼神下的無色殺氣。

莉茲笑著在心中搖了搖頭：果然，還是被自己說中了吧！這些十幾歲的孩子，總是把自己想象成杰克與羅斯，羅密歐與朱麗葉之類的?？伤麄兾唇?jīng)世事，對結(jié)婚后要如何搞錢都一竅不通。

“珍惜這段友誼吧，阿夫頓小子，”離開房間時，莉茲在自己的腦海中自言自語。她知道克里斯不可能聽到這些話，“假如你們有那么一天的話，我會祝福你們的！”

墨菲斯從克里斯的雙臂滑落，跳到地板后伸了個懶腰。眾人很快便將臨時藏身處定在

走廊的木柜中，幸運的是，那架巨大木柜是空的—剛好可以用來藏人。

機械的鬼面介錯人，將自己的利刃從磨刀石上取下。它打開一瓶清酒，將酒水均勻撒上刀刃，這把刀的晚餐僅有一人：被五花大綁的邁克爾?阿夫頓。

埃納德不在房間，可介錯人此刻的腦海中只有一件事：如果它成功砍下面前男人的頭，并將之獻給埃納德，那對方會為自己感到自豪的。

邁克爾緊閉雙眼，感受到那冰冷的死灰之手將自己推倒，按上桌面?，F(xiàn)在他唯一的奢望，便是克里斯他們能在莉茲的保護下逃離這里。至于他自己，如果這能平息埃納德內(nèi)心的怒火，那么他愿意去做出犧牲。

“來吧，這一切是我應(yīng)得的?！边~克爾見骷髏假面舉起長刀，竟從心中生出一種解脫感。這種解脫感像是一顆被刺破的氣球，在它化為幾塊碎片的前一刻，那種充滿壓力空氣的爆炸，一切都仿佛定格在它爆炸的一刻。

那一刻，沒有痛苦，沒有哀傷，也不容它去留戀、懷念這個世界。只有解脫，無窮無盡的解脫之感，終于，就要告別這個世界了，終于不用背負壓力與負罪感而活。

“17號餐，有誰點了17號餐？”

這場巧合來得突然，這次誤會來得很巧。服務(wù)員頭戴白色禮帽，身著西裝手推餐車，車上載著一只由半球形鐵罩覆蓋的瓷盤，不知瓷盤下是什么神秘驚喜？

“這兒沒人點餐，”介錯人將刀刃插入地縫，“你走錯了?！?/p>

“是嗎？我不這么認為—”服務(wù)生打開鐵罩，之后摘下禮帽露出笑容，“—這可是專門為你準備的斷頭飯！”

“Bang！”99號的頭探出餐盤，附贈一個鬼臉。之后跳出餐車，對準機械武士劈下一刀。介錯人也及時反應(yīng)過來，兩把刀刃快速劃過各自對手的衣襟。

身著服務(wù)員制服的喬埃幫邁克爾松綁，之后則解釋起自己在此的原因：威廉給了他幾天假期，派他在這里作為邁克爾的“間諜內(nèi)應(yīng)”?，F(xiàn)在看來，這家黑店已經(jīng)沒什么可供探索的理由了。

“哈哈，好刀，好刀！”機械介錯人捂住胸部的劃痕，不料下一秒，他的身體便橫向斷為兩截，露出電路與顏色各異的火花，“能死在你這樣的刀客手下，也不枉我被制造出來！”

這是它永遠停機前的最后一句話。

“呼，終于解決了，”99號將刀收回刀鞘。現(xiàn)在只剩下兩個問題了：第一，如何逃出這里，第二，她的絲襪被那家伙的刀劃破了，“這里有更衣室或服裝店嘛？”

“我認為，我們可以先把如何逃出去放在首位，”喬埃將那頂白色禮帽再次戴好，“你說呢小九九？”

99號點了點頭，帶著邁克爾蹲入送餐推車下。這輛班車地鐵現(xiàn)在可就擁擠許多了，而且沒有站票，沒有臥票，只有蹲票！

“很好，那么，你已經(jīng)準備好向我效忠了—”

奇波夫望著眼前對自己俯首稱臣的身影，一件恐怖而又頗具實力的戰(zhàn)爭機器，絕對聽命于它，絕對服從于它。

它將宛如1983年那樣散播恐懼，這一次，它將毫不留情。情感對一臺執(zhí)行機器而言沒有價值，沒有意義。奇波夫?qū)⑺鼈?，從彈簧陷阱的模塊中刪除了。

奇波夫的新型傀儡從記憶的墳?zāi)怪信莱?，割裂情感，割裂美好?？艽a的復(fù)制與運作，將會逐漸吞噬彈簧陷阱所有的本能。

“—很好，把孩子們留給孩子。至于我們，還有一位老朋友要拜訪。”

把威廉?阿夫頓的孩子們留給埃納德，那些機械武士會幫到她的。奇波夫?qū)?dǎo)演一出大戲，在下一場劇目中，他既是演員，又是導(dǎo)演，更是看客。

劇目的名字它也想好了：《彈簧陷阱殺死威廉?阿夫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