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篇小說《幽靈的琴聲》6
【6】琴聲說我很想你
小米是個很乖巧的女孩，她很喜歡哥哥阿諾。
也正是因為這樣，才瞞著姥姥，自己一個人偷偷坐飛機回來，說是跟阿諾學(xué)習(xí)小提琴，其實就是想念兩個哥哥。尤其當(dāng)她知道阿諾的病情后，在國外的生活再舒適都無法安定下來。不過她的回來，阿倫也輕松了不少，至少可以放下心來打理琴行了。
小米每天都會去醫(yī)院看望阿諾，跟他說許多關(guān)于她在國外的生活，還有故事。阿諾挺喜歡小米說的故事，只是心里依舊想著楓樹林。
他沒有去楓樹林快半個月了。而這其間，天氣一直很好，街道上，屋檐上，還有樹梢上的積雪融去的都差不多了，只是楓樹林依舊是白雪一片茫茫。他始終是惦記著楓樹林，甚至是覺得，小若會傻傻的每晚都會去楓樹林，等待著他。有些時候，他覺得自己的多想了，從未見過的女孩，也從未見過自己的女孩，怎會有著這樣的想念，或許也就是只有他了。
小若辭掉了咖啡館的工作，她在市區(qū)找了份關(guān)于平面設(shè)計的工作。雖說，這不是她的所好，但因為工資高，可以租得起房子，她便從宿舍樓搬走了。小若住在一間不大的單身公寓里，因為喜歡花草的原因，從客廳到房間，再到陽臺，都是花花草草。美麗問她，為什么要搬走？小若說，幽靈會騷擾她。( 文章閱讀網(wǎng)：www.sanwen.net )
每天回去宿舍的路上，她總是想著楓樹林里的琴聲，總是想著“阿倫”會在那里靜靜的拉著小提琴，但每次四周都是死一樣的寂靜，偶爾的風(fēng)吹草動，總是扣著她的心弦。
不管是坐在窗前，還在躺在床上，她總是舍不得睡著，還是依舊妄想，能聽到那首從楓樹林傳來的小提琴聲。日子反復(fù)的這樣過著，小若感到辛苦，便搬出了宿舍樓。她告訴美麗，看不到楓樹林，就不會想到琴聲，也不會想到幽靈。
美麗表示無奈，說是楓樹林里的幽靈，不過是她編織的一個鬼話罷了。但小若告訴她，不管是不是鬼話，反正已經(jīng)扎在她的心底。
眼看，快要過年了，小若嘆了嘆氣，打了個電話回家，告訴母親，還有一個月，她就回來了。
漸漸的，關(guān)于楓樹林琴聲的鬼話也就漸漸的模糊了…
《死神之曲》的旋律，小若再也想不起，還有她以為自己喜歡的“阿倫”…
只是，阿諾依舊每天在窗前拉著曲子，他想著楓樹林，想著躲藏在楓樹林后的那個叫小若的女孩。
這天，小米依舊照常帶著飯菜來到病房，這讓思念泛濫的阿諾，突然想起了三年前大一的時候，阿倫曾經(jīng)說的一句話，他說這是年輕，也是青春。一直沉默著，過早成熟的阿諾，直到今天才意識到，原來自己還很年輕著，也很青春著?；蛟S《對面的女孩看過來》，他無法像是當(dāng)年的阿倫一般，只是他倒是愿意在最后的生命里，用琴聲喚著樹后的女孩走過來。這般尋思著，阿諾面無表情的臉上，出現(xiàn)了久違的微笑。
這讓小米很吃驚，即便是阿諾對著她笑，也不是這般溫暖。
“小米，大哥想讓你幫我一個忙。”
小米一怔，打著手語問是什么忙。阿諾在她的耳邊嘀咕了很長一段時間，但小米的神色卻是越來越惶恐。還沒容阿諾說完，就躲開了一邊，忙搖著頭，打著手語說是不可以，二哥會生氣的。
阿諾看著他，雖說和阿倫是一張完全相同的臉，但眼神差異，讓小米不禁軟下心來。阿諾的眼色，總是脆弱的叫她不忍拒絕，她走了過去，又打著手語，問是如何幫忙。阿諾笑了，在她的耳邊又嘀咕了半天….
下午，小若請了半天假，因為美麗說，宿舍里還有幾本她忘了帶走的書。是今天，室友電話她的。她便電話小若了。
或許是很久沒有回去學(xué)校了吧，她突然也想回去看看。
其實也就是十多天的時間，但突然的想念，也不知道是源于哪里?；厝W(xué)校，已經(jīng)是下午三點了。
“你好像瘦了啊?！泵利悓妆緯f到她跟前，關(guān)心的問道。小若笑了笑，說是最近睡不好。美麗戲言說是不是幽靈也跟著搬去單身公寓了，她依舊笑了笑，只是掀起了她似乎藏在心底，差點忘記回想的那段小小的記憶?！皩α?，過完年回來，我們差不多就要真的離開學(xué)校了。你有什么打算嗎？”小若坐在床邊上，翻著書頁，來回好幾次，問著美麗。
“如果畢業(yè)證拿到后，公司給的工資比較高的話，且是正式員工，我就繼續(xù)待在這里啊?！?/p>
“你不是說，畢業(yè)后，要去電臺做播音員嗎？”
“不過，現(xiàn)在進(jìn)電臺不是那么容易的。我得事先讓自己有個保障，工作不能輕易落掉，所以會去電臺投個簡歷的，如果順利通過的話，就辭掉現(xiàn)在所做的工作。”
小若點點頭，問她，如果兩者都不如愿的話，會不會離開？美麗沉默了下，告訴她，如果兩者都不如愿的話，她只好聽從父母的安排，去北京了。小若再次點點頭，說是真好。美麗不明白這兩個字的涵義，問道：“那你呢？有什么打算？”小若笑了笑，突然起身，抱著書，說道：“安安分分在守著現(xiàn)在這份工作唄。夢想是不會在我這種平凡的人的身上發(fā)生奇跡的，所以我不會有過多的追求?！?/p>
“所以，放棄夢想了？”
“恩，夢想可以偶爾對著天空說說關(guān)于它的大話，但說去朝著它奮斗，我還真有些擔(dān)心?！毙∪粢琅f是笑著，單純的眸子里，有了些哀愁。80后的夢想，小若說，只能想想了。美麗為這句話，點了點頭，但還是說了一句自己的感受，她說：“80年的夢想，剛畢業(yè)的時候只能想想，但工作三五年，一切穩(wěn)定后，可以拾起曾經(jīng)的夢想，再奮斗也不遲。”小若點點頭，戲言說是等美麗當(dāng)上了電臺主持人后，她就成了一名小說家。
離開宿舍樓的時候，已經(jīng)快是六點了。兩個女生，在一間不大的宿舍里，闊談著很大，又很遙遠(yuǎn)的夢想，短短兩個多小時，恍如是過了二十年似的。美麗成了電臺資深的主持人，而她成了一個一邊行走，一邊寫著故事的小說家。
兩個人，挽著胳膊笑笑哈哈的離開了宿舍樓，甚至是定下了十年之約。
小若感到很溫熙，又覺得好笑，她說，她怕自己會忘記這個約定，因為自己根本就不會成為小說家。美麗說是沒事，等她當(dāng)上了電臺主持人后，就聘請小若去做她的專屬撰稿人。
單純的想法，沒有繁雜的思想，這個下午，小若覺得很美好。
吃過飯，小若便坐車回去了公寓。
到了單身公寓，她才知道，自己的手機竟然落在宿舍樓。想著明天還有很重要的聯(lián)系，忙又出門坐車趕回學(xué)校。
只是，這個時候已經(jīng)是十點多了。
她慌忙的從小道繞去宿舍樓，跟以前在咖啡館工作的時候一樣，翻著鐵門，爬進(jìn)了宿舍樓，所幸宿舍門的匙她還帶在身上。拿到手機后，又翻著鐵門，爬出了宿舍樓。來來回回，匆匆忙忙，此時她總算是松了一口氣?；艁y的心跳，在靜靜的呼吸下，終于平靜下來。她苦澀的笑自己馬虎的有些不可思議，卻不知道楓樹林的琴聲，在她翻著鐵門的時候，就已經(jīng)在風(fēng)中悠悠揚揚。
心跳平緩沒多久后，又開始慌亂的跳起來。
她愣住了，轉(zhuǎn)過身看著宿舍樓后的那片楓樹林，耳邊聽到的琴聲，竟是這般熟悉，又是這般久違。她愣在原地，靜靜的聽著，突然，琴聲消失了。小若一怔，神色有些彷徨，微微嘆了嘆，竟然又以為自己是出行了幻聽。就在走了沒有多遠(yuǎn)，琴聲又在風(fēng)中傳來，斷斷續(xù)續(xù)，時近時遠(yuǎn)，像是回到了圣誕節(jié)的那晚。
“阿倫？”
難以控制的沖動，讓小若像是久違了一位親密愛人似的。她邁著大步，急促的走著走著，最后是從后門跑去了楓樹林。
正坐在石頭上的阿諾，安靜又失意的拉著小提琴。他的眼睛，一直盯著前方那棵老楓樹，只是月光下，雪地里并沒有小若的影子。而此時，小米正蒙著被子，躲在里頭，不敢張聲。
就在阿諾失去希望的時候，他決定起身離開楓樹林。這段日子，他一直以為小若會始終在楓樹林等著他。只是他太天真了。
起身，正好離開的時候，身后不遠(yuǎn)處，傳來一陣又一陣急促的腳步聲。踩著樹枝，踩著積雪，咯吱咯吱的清脆聲，讓阿諾頓時喜出望外，他轉(zhuǎn)身，老楓樹旁正站著一個女孩的身影。雖然看不清，但她的呼吸聲，腳步聲，還有瘦小的身形，他依舊是清楚的記著。曾經(jīng)在無數(shù)個夜里，他一直想著，躲在老楓樹后的那個女孩，到底長著什么樣。夢中，腦海中，他臨摹了無數(shù)個形象，但依舊還是很想見到她本人的樣子。
小若沒有說話，看著“阿倫”，她竟然哭了起來。
雖然很小聲，但阿諾還是聽出了這微微的哭聲。頓時，他的靈魂，恍如是被一首驚世之曲所震撼了。他知道，自己并不天真，小若的確是盼著他來，不管是為他還是為了聽曲。他依舊被感動了。
此時，不知是力量還是勇氣，他將小提琴放在石頭上，竟然朝小若走了過去。
小若愣住了，雙腳像是被沾了膠水似的，竟然移動不了。月光下，阿諾的臉越來越清晰，帶著微微笑意，他站在她的面前，兩人之間的距離，不足一米。小若緊張的心跳，又開始慌亂起來。她發(fā)現(xiàn)，月光下的幽靈，比白天的時候，更加好看，還有一股熟悉的溫馨感，一時間她忘記了眨眼。
雖說是在黑夜，但她的淚光依舊閃著晶瑩的光芒，阿諾的心頓時心疼起來，他不知道是該幫她擦拭，還是擁抱著她，一時間他也忘記了眨眼。
一分鐘的對視，不長卻也是漫長。
“阿…”正當(dāng)小若準(zhǔn)備喊著他的名字的時候，阿諾的手指突然落在了她的唇前，暗示她不要說話。他知道，她喊出的是阿倫，不是阿諾，或許她還不知道這個世上還有叫阿諾的男孩吧。只是他沒有點破這個事實，他的生命正在漸漸向死神靠近，他不知道自己還能活多久。
所以，他不想點破，也不想摧毀這美好的夜晚。
或許，她所喜歡的的確就是阿倫，所以他更要瞞住這個事實，反正也無需多久，或許明天，后天，大后天就會帶進(jìn)了棺材。
“小若…”他輕輕的說著：“這段日子，委屈你了?！?/p>
小若一愣，驚愕的看著他，正想說點什么的時候，他依舊打斷了，繼續(xù)輕輕的說著：“我答應(yīng)你，只要我還活著，每天晚上都會在楓樹林等你來。這算是我們之間的約定好不好？”小若點點頭…
“你知道嗎，這段時間，很想念你…琴聲說我很想念你…”
這話，讓小若徹底傻掉了。
這是表白還是承諾？小若傻傻的笑了，不管是什么，都不重要，因為委屈的并不只是她一個人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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