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走在街上，毫無目的，猶如死尸般在空虛的社會里徘徊。耳邊，是嘈雜的蟬鳴，凄涼的叫聲讓我想起這是否是冬日的寒蟬在夏日的酷暑里哀嚎。烈日環(huán)繞在身邊，我唯一感受到的只是腳底的血液正急速沖向大腦以及全身的汗水順著皮膚流向腳底，這一上一下占據(jù)了我全身的感覺器官。我感覺不到周圍存在的一切，包括車水，包括來往的行人，包括我。我頓時感受到一種從未有過的寂寞之感，雖然我處身最繁華的街道，雖然身邊人潮濟濟。

走了幾步，被一陣哭泣打破正在旋轉(zhuǎn)的思維。轉(zhuǎn)身，眼前浮現(xiàn)出一副從未見過的畫面：一位老太，披散著頭發(fā)，穿著有辱社會小康風貌的上世紀三十年代左右的小日本都不屑一顧的農(nóng)民衣服，褲子是帶有中華民族節(jié)儉精神和優(yōu)質(zhì)手工補丁風貌的。腳上踏著一雙男士的泡沫涼鞋?？v觀此人的裝備，實在不怎么好入眼。這樣的人，走出來是要丟這個偽美社會主義的臉的，這樣的裝備上街，那豈不是狠狠給了咱們?nèi)舾蓚€自稱落實了小康的巨大政府部門一記耳光嗎？所以，強烈建議相關部門查查此人，就算丟臉，也要丟得光明正大，不能丟得不明不白。實在不行，干脆將此類影響社會風貌的不干凈群體秘密運送到國外，讓中華之子民也燃燒燃燒自己為祖國做出貢獻。就像對待犀利哥那樣！一干二凈不留后患！實在是高招！

我走到老人面前，看她正用枯干的猶如木乃伊般的手無縛雞之力的手遮住臉頰，確擋不住液體從她指縫間流出，我不知道那究竟是淚還是汗。不過，天真的我以為那是汗。

我問她：奶奶，你怎么了？

老人抬頭看了看我，眼里充滿崩潰之情。然后，她擦擦鼻涕，說：我錢丟了！

我說：丟了多少？( 文章閱讀網(wǎng)：www.sanwen.net )

她一邊抹著淚，一邊說：五塊。

我說：五塊錢嘛，沒多大事兒，又不是什么大事。

然后，老人突然哭得很是厲害。我看著，突然感覺到自己剛剛是否在言辭上對她造成了某種意義上的傷害。畢竟我從未經(jīng)歷過她的生活，也不知道她究竟受過什么。但看她的整體衣著，我想我能夠體會一位老人對于錢的渴望。

我轉(zhuǎn)身，烈日已經(jīng)逼近腳底。我穿過那條被日光曬得連車都懶得行走的馬路，摸出兜里最小面值的鈔票到對面的小攤賣了一瓶礦泉水。然后走到老人面前。

我扶起她，小聲地說：奶奶，對不起，剛剛你的錢是我撿了?，F(xiàn)在我還給你好嗎？

說罷我掏出兜里的那張五元，遞給她。

老人看看錢，再看看我，隔了一會兒才說：小伙子，這錢不是我的，你是好人，但也不能吃啞巴虧啊。這種事要是到了別人嘴里，止不定給你造出個什么謠呢！年輕人，以后的路還長，別為了我一個老婆子而壞了形象！

我頓時眼前靈光一閃，突然間我仿佛看到了社會主義正飛速前行。

我頓了頓，說：真不好意思，我剛剛撿到的的確是零錢，但不巧又買了瓶礦泉水……所以不能把你原來的錢還你了。

老人看著我，準確地說她是看著我的錢。頓了好一會兒，才從嘴里擠出一句話：算了吧，那錢我不要了。就當做好事了吧！

此時周圍已經(jīng)圍了很多人，大家都在烈日下頂著酷暑站到這里，還若無其事地停留了這么久，實屬不易！

老人慢慢走出人群。

人們也慢慢地散了，地上殘留著幾十根雪糕的棒棒。

最后走的幾個人，還在議論著剛剛老人之事。一人一邊含著冰棍一邊說：那小伙子真不是東西，連那么可憐的老人的錢都撿！他旁邊那位迅速舔了一口雪糕，說：就是！畜生！還沒還！然后迅速將雪糕送入口中。

我沒有上前做出什么解釋。現(xiàn)在的解釋，有用么？絲毫無用。說不定還被冤枉成虛偽呢。

我走在街上，仍然尸體般行進。

我突然憶起2011年年末在我家樓下的場景。

那天早上，我正沉浸在夢里的愛情誓言中，不料，剛剛步入殿堂的我卻被一陣哭嚎嚇得摔倒在地。然后，我睜開眼。耳邊還是那恐怖的哭嚎。

我走到窗前，整理好聲帶：操……

我看到街上跪著一位大約五十多歲的男人，他一邊跪著，抱頭在地上用力地碰，似乎是要用自身來證明‘腦袋確實沒有水泥街道硬’這一觀點的正確。我看見在他抱頭痛哭的地方已經(jīng)聚集了一大幫人，但這些人都是站在他前面的，似乎人們覺得站在后面沒什么搞頭。

我看了大約兩分鐘，發(fā)現(xiàn)我家樓上偶爾有絲絲語言流出，便探出頭向上望去。當時我看到的是這樣的：在那個不到1平方米的窗口，已經(jīng)涌出大約七個腦袋瓜子，這其中有位小孩大有涌躍跳下去以便觀察的趨勢，我看著這些腦袋瓜子，心想如果現(xiàn)在有把黃金AK，我保證連續(xù)爆頭！

男人在下面哭著，吼著：他媽的！剛剛還在這里啊，我一轉(zhuǎn)身就不見了！你媽的哪個龜兒子給老子拿了的，我操你全家祖宗啊！

男人正對面的那位胖女人說：媽的，這人真不是東西！連大叔的橘子都偷！真他媽缺德！

人群中發(fā)出支持這位胖同志的聲音：沒錯！那人就是畜生！找出來一定把他打死！

樓上也傳出聲音：打死！打死！

男人還在哭，仿佛一簍橘子就是他生命的全部。我實在不懂，在這個大家都承認小康來了的社會里，為何還因為一簍橘子而哭得如此傷心？

我繼續(xù)走在街上，頓時我感到空氣里充滿寒意。這使我不由得打了一哆嗦。此刻，我腦子里亂如麻。我想到了很多。

看到新聞，政府部門預計××××年前全面落實小康。我想問，我還能相信嗎？

或許真的到了某個時候，那些所謂的人民的公仆被自己所創(chuàng)造的謊言打了一耳光時，小康的落實才會有一定的進展。

我走在路上，身后傳來一個聲音：小霖！

我轉(zhuǎn)身：哦！小康哦。好久不見！

小康說：是啊，是好久沒見著人了！

我說：怎么樣？現(xiàn)在混得咋樣？

小康說：嗨！別提了！哥們現(xiàn)在正在起步呢！

我大驚：哦？是嗎？都起步了，那什么時侯準備發(fā)展呢？

小康大嘆：唉…！別提了！經(jīng)濟人不給力，到現(xiàn)在都沒給我們撥資金呢！工廠、員工等等都沒問題了，就是沒資金運轉(zhuǎn)。

我抹了抹汗，說：什么？員工都招好了，就是沒錢？那你們這經(jīng)濟人真是吃屎的！

小康說：別亂說！你怎么知道人家吃屎？就算人家真的吃屎，你說就憑咱倆這地位，能看到嗎？

我說：那還真看不到那些人在干什么。哎，對了，你估計這次處理什么時候才能處理完??？

小康說：這哪有準啊！這要看上面的心情，要是有幾個美女陪著或者拿點票子，那效果就很快?？墒?，一般沒有好處的工作干起來都很吃力，進度也非常慢。

我說：估計要等多久呢？

小康說：大概半個月到……

我接上：一個月？

小康說：不是！是半個月到十年吧！

我說：十年？不會吧？就讓這么多人等你小康的工程進度？

小康說：沒辦法！誰叫我不是老板呢？

……

然后，我和小康分開。我繼續(xù)死尸般移動……烈日繼續(xù)炙烤著大地……蟬繼續(xù)哀嚎……小康繼續(xù)等待上級指令……

地球上的生物，都繼續(xù)著……

文/野狼

201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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