底線八十
底 線 八 十
蔣 立 周
近年,“底線八十”,常掛我嘴。人問:“何意?”答:“至少活到八十歲,壽命最底線?!薄芭?,不高。中線呢?”“八十五?!眴栒咭恍Γ骸拔鍤q一個臺階,‘五年計劃’嘛,上線九十?”“YES,我的最高目標?!薄俺^九十不活了?”“NO,NO,愈高愈好?!薄澳阋畹骄攀陨稀!薄暗改懔鲜氯缟癜?!”
這是我與人的多次笑談。
如今,多少老人在唱:“人生七十算老幾,八十多歲不稀奇,只要強身不間斷,九十大壽等著你。”聽聽!多么從容,多么自信!我七十有五,早逾古稀,離底線還差兩千多天,就眼前狀況,我底氣十足!
我虔信順其自然,但絕不聽天由命,渾渾噩噩,行尸走肉,坐等那日,也不及時行樂,得日且歡。我要老有所為,老有所樂,主動出擊,充實生活;我要守底線,爭中線,求上線,為達長壽,努力不懈。( 文章閱讀網:www.sanwen.net )
我有一堆措施作保。諸如:生活有規(guī)律,起居飲食按時;戒煙限酒,食量適度;堅持運動,形成習慣;藥療食療,雙管齊下;撰文習字,琴聲繞梁,陶冶情性,心胸達觀……
七點我必起床,半缸涼開水“咕嚕、咕嚕”一陣,從吼管響到胃底。頓時,神清氣爽,周身通泰。若遇服藥,藥片隨激流沖到胃底,很快找到“敵手”。接著冷水洗臉,哪怕嚴寒,冰冷毛巾反復搓臉,直到發(fā)熱發(fā)紅。八時前早飯,沒三兩也有二兩半的干面煮一大碗,外搭一雞蛋一杯奶,不飽十分也有九分半,不然,空腹十四小時的老肚不依。午飯必在一點前。兩餐僅隔三百分鐘,肚里尚有積蓄,八分飽以內,卻要吃好,肉魚葷食不可少。單歸燉雞保住藥香,原味原汁,酸菜煮魚除去辛辣,清爽清淡。晚飯六點半前后,只食六七分:藥酒一兩,六十度高粱酒與十幾位中藥泡制;下酒菜兩盤,或香腸,或鹵鴨;飯食象征而已,否則夫人不依。與通常說“早少午飽晚好”不大合拍。十點必須上床,可電視里進口大片開映不到一刻鐘,慢慢,酒氣伴隨酣聲,時高時低,時長時短。夫人聞聲,趕忙進屋關電視,我卻驚醒,抗議道:“我在看?!薄澳阍诳??撲鼾打雷了?!狈蛉苏f罷,手一按,“啪!”熒屏轉暗,再給我掖上被角。如此入眠,盡在不經意中,無壓力少惡夢,多甜多實,一覺睡到天明!這般生活習慣,看似平常,卻幾十年如一日。
我愛走路。每天晚飯后,除卻下雨或三十七八度,或到大田灣繞體育館快步十圈,四十分鐘,或到體育場走八到十圈,四五十分鐘,七里有余,十二年未間斷。星期天偕夫人徒步,從牛角沱出發(fā),過嘉陵江大橋下到北濱路,或往上游,過嘉華大橋到石門大橋,上爬到大石壩吃午飯,白干代替藥酒,一兩增至二兩,回鍋肉一盤,豆花一碗;或往下游,過黃花園大橋,上千廝門大橋,到紅崖洞頂,看公路輕軌輪船,立體交通運行;或乘車到彈子石,沿南濱路回走,過東水門大橋,攬海棠煙雨,爬長江大橋南頭,近三小時,行二十多里。有時,從牛角沱沿嘉濱路走到沙坪壩三峽廣場,或從磁器口吃著麻花走回牛角沱,三個多小時,走三十來里,到得最后,腳軟腰酸,咬一咬牙,絕不“拉稀”,晚上卻熟睡如豬。
我自退休,寫作從沒住手。電鍵噠噠響,熒屏徐徐翻?;?a target="_blank">短篇或長篇,或散文或雜談,從上千字到幾十萬。大腦加速運轉,思維高度活躍;激情洶涌不斷,感觸悲喜交集。三部長篇小說,一部半年呵成,一部五年擱筆,一部兩次寫就,加上兩三百篇隨筆雜文,攏共百萬余字。我習書練字五十年,老年尤甚,平均每天不少一小時。一首唐詩,一篇宋詞,用行楷字練寫不知多少遍。彎腰伏案,展紙揮筆,心專一,眼專注,手沉穩(wěn),情隨筆,氣運足,腿立定,急不得,燥不可。十年前,文學創(chuàng)作之暇,重又拉響二胡。一度時間的下午四點,攤開曲集,挺腰撫琴,推弓拉弓,揉弦顫指,悠揚宛轉,如歌如泣。我拉《江河水》,感受人生苦難;我拉《良宵》,分享美好夜晚的怡然閑適;我拉《空山鳥語》,體驗大自然的空靈恬淡;我拉《賽馬》,享受歡樂熱烈。如此情趣多樣,心有所托,日有所依,神情舒暢,心性熾盛,你想血栓腦梗老年癡呆,你愿渾渾噩噩得天度日,恐怕也難。
我患“三高”,藥療同時,兼顧食療。因“高尿酸”,我遠離了喜食的豆腐、豆花、黃豆燒肉?!案哐惫茏×宋覑鄢匀獾淖臁!案哐獕骸北緛聿桓?,我早晨服藥降壓,可晚飯藥酒減半,血壓竟然多為正常。我一向不喜歡的紅苕,而今幾乎天天不離;“滿口鉆”的包谷羮羮,堂而皇之上了桌面;“清湯寡水”的白蘿卜,不放油鹽,冬天幾乎餐餐進口;含堿水面,剩湯全喝;稀飯麥羮代替白米干飯。吃粗糧,吃雜食,吃野菜,吃草藥,凡能降脂降壓的偏方,吃!
如今體檢,“三高”指標僅在底位徘徊,其他指標放心;小病雖有,大病暫無;五十五年來,唯今年初住院四天,乃為魚刺卡喉,對得起爹媽了。
那么,我守底線爭中線求上線之傾心傾力,不致枉費心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