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似流星
我不是歸人,我只是個過客。我只是一個趕路的人。
出發(fā)時,披星戴月,星光滿天。天上沒有一顆星星是我,它們閃躲的眼神,透著冰涼。我不在它們中間,隔著幽藍的海,我遠在天外。
天亮了,眉睫上的晨曦悄然散盡。我也不在世上,我遠在世外。
我走在天外,我走在世外。周圍靜得像一片飄落在風中的雪,像一朵魂飛魄散的云。夜風對我的去向諱莫如深,也許我正在無底的深淵沉淪。
我希望藉著晨曦,告訴自己。那夜空中亮了一下就轉瞬即逝的,就是我呀。
或許,我的行程,原本就沒有方向。因而,連回首都可有可無。( 文章閱讀網:www.sanwen.net )
我踏過山坡上柔軟的微風細草,驚醒了草尖上晶瑩的露珠,露珠打濕了你丟在草叢間的石子,你放牛時抓過的石子。這石子曾在深邃的湖心,泛起過一圈圈波痕。
我走在濕漉漉的草甸,驚出一兩只翡翠似的蚱蜢,清溪小舟似的蚱蜢。
每次與那一層虛無縹緲的薄霧擦肩而過,算是與湖水打了照面。
飛鳥說,它也沒有方向,它只是飛來、飛去。白云說,它也只是飄來、飄去。你說,不要回頭。因為沒人看得清,那一片身后匆匆的過往。
于是,我不去凄清的幽谷,也不上荒街去游蕩。遇到面目可憎的狗,我就遠遠地繞著走。遇到似曾相識的人,我苦澀地一笑。許多地方,有我的春天碎裂的聲音在脆生生的響,而且這響在瘋狂地滋生蔓長。
我的春天,是一只失群的大雁,清晰又遙遠。
長江水拍打著兩岸山連著的山。波濤澎湃,波瀾壯闊。哪是水?哪是波?
世間的事情,紛繁復雜,誰也說不清楚。很多事,想起來就像深山里吱呀吱呀的開門關門聲——叫人心慌。不知是聽從鐘聲的召喚——回去,還是繼續(xù)闖蕩滾滾紅塵。
我去了小小的寂寞的城。那兒沒有昏暗的瓦,沒有斑駁的泥巴墻,沒有樹枝牽著掛著斜陽。城里不放牧牛、馬和羊,那兒很少有人在意太陽、月亮和星星的起起落落。城里不長莊稼,雨無疑是多余的,那里很少有人知道雨后曾有彩虹在天邊逗留過。
那里沒有松樹皮般飽經風霜的臉,熨平的額頭沒有大山里咔血的蛇,我不用老遠就醞釀酸楚的微笑。
那兒的道路縱橫交錯,錯綜復雜的道路交織成巨大的蜘蛛網,吞噬迷途的飛蛾。還有許多不知名的蟲子在艱難地掙扎著,想要掙脫宿命的死結。
那兒沒有泛著柔波長滿楊柳的堤岸,那兒沒有大石頭讓人寡言長坐。
天真地以為,公園的曲廊長凳上,你也曾在這里坐過。
曾幾何時,天上飛來“人”字形的大雁,雪亮地飛過天邊。你的笑,在我的心頭泛起漣漪,后來竟像荷花一樣凋零。
你說:“別輕易地回頭。因為沒人看得清,那匆匆而過的曾經?!?/p>
若不驀然回首,人的一生豈不白活?雖然你不是我的云,我也不是你的天。
只知道嗒嗒的馬蹄聲里,路在腳下,卻無從知曉路向何方。這或許就是流星,像螢火那樣微不足道,但是曾執(zhí)著地亮過,靜夜被劃出了幽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