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曉林

對于莘莘學子來說，高考的體驗是刻骨銘心的。經(jīng)常與朋友、同事開玩笑說，我這一生有三件事是最難忘的：一是參加高考；二是結婚生子；三是父母離世。每當人們提起高考，我不免會想起當時那些青澀的時光。

我于一九八六年參加高考。那時高考的時間是七月份的六、七、八三天。當時的考場有兩 個，一是溫泉的鄂高，二是咸安這邊的咸高。我的考場是在咸高。那時的咸高還沒建教學樓，教室只是幾排低矮的紅瓦平房。因為是在七月份，氣溫在一年之中最高。記得考數(shù)學時，我的座位在走廊邊的靠墻一排。當天上午太陽顯得很狂躁。狠毒的太陽穿過走廊，透過窗戶玻璃，照得我的身體麻麻辣辣，加之考試氣氛緊張，我的衣服幾乎全部濕透。我害怕自己的試卷被汗水淋濕，就把擦汗的毛巾疊起，枕在自己的手腕上。也許是考前我們訓練充分的緣故，老天爺給了我們面子，試卷中最后一大題是解析幾何題，這竟然與我們在訓練中的一題很相似。我很快地完成了所有的試題，然后檢查一遍。檢查完畢，我看了一下掛在考場前面的時鐘，知道這場考試我只用了一個小時（當時數(shù)學考試規(guī)定時間是兩個小時）。也許是年少輕狂，我竟提前了五十分鐘離開考場。離開考場的那一剎那，幾十雙眼睛聚焦到我的身上，當時的那份滿足感和成就感溢滿全身，別提自己是多么的高興了。走出考場后，數(shù)學老師葛老師等候在咸高的大門前。他見我出來，拎了一下我的胳膊肘兒，開玩笑地說道：“小兔崽仔，這么早交卷，你檢查了沒有？這一科沒有考好的話，回家后我要揍扁你?！蔽倚睦镟止局?，這一次考得不錯，最起碼不會低于一百分吧！恐怕你揍我機會也沒有了呢！高考分數(shù)出來后，我的數(shù)學竟然考了110分（總分120分）。去學校填志愿的時候，我說葛老師你再揍不成我了，除非你去大學教我的數(shù)學。葛老師呵呵地笑個不停。

平常時，同學們相處整天樂呵呵的，“少年不識愁滋味”，可是一旦快畢業(yè)了，同學們的情緒卻大不一樣。大家倒顯得有一種依依不舍的感覺，盡管有的同學之間平時有一些小隔閡。記得考前那個星期的一個晚上，就在其他學子們忙于緊張復習的時刻，我們班的同學竟然用了整整一個晚上的時間寫同學留言。上自習課的老師，看了我們這群“傻帽”，無奈地搖搖頭，他抵擋不住我們幾十位同學的死纏濫打，竟把一整晚的自習課拱手讓給了我們。同學們在寫留言紀念時，特別的用情。我們事先打好草稿，然后一絲不茍地填到本子上，甚至有兩位“女天使”寫得情到深處時，眼淚止不住巴拉巴拉地往下掉。我們大家急著勸她，畢業(yè)后，我們多舉行聚會，還有很多見面的機會呢！女同學最后揉著哭紅的眼睛安靜下來，整個教室鴉雀無聲，就連有同學掉下的圓珠筆芯聲音也聽得見。

拍畢業(yè)照時，同學們開始還有一些靦腆，等心情放開后，三個五個的，爭相拍合影，希望留下永恒的一別。我們就讀于一個鄉(xiāng)鎮(zhèn)高中，同學們大多來自于農(nóng)村，樸實而略帶羞澀。拍照的人叫我們擺出一個pose，我們不知道怎么做，結果有一位同學想出一個辦法，叫女同學每人拿著書，男同學從水庫邊摘下柳條做成一個圈子套在頭上?，F(xiàn)在看了這些照片，覺得當時那位同學的提議是了不起的創(chuàng)意。女同學拿著書，少女的羞澀中略帶書卷氣；男同學頭上套著柳條，那股調(diào)皮、貪玩、好動的味兒活龍活現(xiàn)。呵，可愛的青澀時光啊！什么時候你能再重現(xiàn)？

在緊張的學習之余，我們也有宣泄情緒放松的時候。當時我們每兩個星期放一次假，如果不回家，男生們時常去雙溪麻紡廠。在我們班，有一位佘姓同學。那時，他是雙溪麻紡廠的職工。他向廠方請了一年的假，準備沖刺高考。他十分珍惜這次高考機會，想通過高考改變自己的命運。他學習上比我們用功得多，或許是因為他早出社會的緣故吧！我們班的男同學特別愿意與他交往。因為他比我們同學年齡稍大一點，我們都喊他佘哥。每到放假，都去佘哥的宿舍集餐。費用大多時候是佘哥掏的腰包，有時我們也湊一點，只是佘哥經(jīng)常不讓我們出，并且說哪有你們這些窮同學出的份？我工作幾年了，有一點小積蓄，就用我的吧！雖說同學們是在集餐，但我們吃得都很簡單。一般四五個同學在一起時，一個豆腐魚湯，大蒜炒肉絲，土豆片等，有時加一兩碗炒青菜。桌上內(nèi)容不多，可我們吃得很投入，有時興致來時，偶爾違反一下校紀校規(guī)，喝上幾杯啤酒，海闊天空，激揚文字的戲接著隆重上演了。佘哥不僅為人值得我們信賴，而且他還燒得一手好菜。他在屋里烹制豆腐魚湯時，我們坐在門外曬太陽也能聞到魚湯的香味。每逢此時，我就說，佘哥可要把米多放一些，今天我要多吃幾碗飯的。直到今天，我們同學不時還提起“佘哥魚湯”呢！有一次周末放假，我們一行五位同學在鎮(zhèn)上的菜市場買了一點菜去佘哥的宿舍，可是忘了買一條魚。如果沒有魚，今天的集餐味兒就少了許多。佘哥執(zhí)意自己騎車去買，我們其中有個綽號叫“八喜”的同學（綽號名稱來直于高一英語課本中的一篇課文），他提議，咱這宿舍附近不是有一個小水塘嗎？能潛水游泳的就下水塘，不能下水的就站在岸上幫我們拿衣物。佘哥因為害怕出事，不讓我們下水塘抓魚。這一次，我們幾位同學沒有聽佘哥的話，五位同學一同去了水塘。我們之中有三位同學下了水塘，水塘的魚并不多，很難抓到一條。約四十多分鐘后，我們正準備上岸回佘哥宿舍，八喜從水底躥出，一條一斤多重的魚在他手中亮起，可是另外一位祝姓同學離我很近，因天熱發(fā)痧，在水中動了幾下，身子完全沒入水中。我拼命地向那位同學游去，八喜也向他游來，岸上的那兩位同學迅速向我這邊奔來。經(jīng)過幾番周折，我們終于救出了那位溺水的同學。我們背著祝姓同學就向佘哥宿舍跑去。佘哥見是發(fā)痧，就用茶杯口給他的身體刮了幾下，用溫開水沖服了幾顆人丹，祝姓同學竟然神奇般地病愈了。我們回來后，佘哥陪護祝姓同學，我同其他幾位同學做起了飯菜。當然，我的烹技無法與佘哥相比，可是這一餐讓我們幾位同學至今難忘。看來，佘哥的話還是要聽的。( 文章閱讀網(wǎng)：www.sanwen.net )

時光荏苒，轉眼我們已是人到中年了，頭頂上早已添了一些白發(fā)，可是那段青澀的時光呵，總是讓我難以忘懷。不管走到哪，我的行囊里總會裝著高中時代的留言和相冊。如果人生還能重新開始，我將向佛祈愿，許我們還是同學吧！

2013年5月5日于咸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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