賣菜苗的半大老頭
從渭南回家的路上，母親對我說，如果碰見賣菜苗的，買幾棵辣椒、茄子秧苗。清明前后，點瓜種豆，并說以前的人笨，都是把菜種子直接種到地里?，F(xiàn)在人聰明了，提前育好了菜苗，栽下去能比種的蔬菜早成熟一個節(jié)氣。
一路開著車，一邊不停地左右瞅瞅，生怕錯過了買菜苗。走著走著，發(fā)現(xiàn)路邊豎著一塊纖維板的牌子，上邊用紅筆寫著巴掌大的方塊字“出售菜苗”。就是這里了，我停下車，把母親扶下車子，一起往種菜人的窩棚跟前走去。
這是一位個子高挑的半大老頭，精瘦的身材，滿臉的胡茬子，腳上穿一雙早就過時的膠鞋，走起路來一瘸一拐?？匆娢覀冏哌^來，老頭趕忙迎上來，陪著笑臉問道：“買點啥菜苗??？我的菜苗好著哩，好活結得多?！?/p>
母親說想買三塊錢的辣椒苗兒、兩塊錢的茄子苗兒。半大老頭說：“好咧，你等一會兒，我先給菜苗澆上水?！闭f著，從木棍和塑料布搭起來的窩棚門前，拎起一把水壺朝著苗圃一瘸一拐地走去。
我跟著老頭，一邊走一邊看。老頭的苗圃一共有六畦，都是搭著一米高的薄膜溫室，天氣暖和了，薄膜被掀起來，綠油油、水靈靈的菜苗兒整整齊齊，精精神神。辣椒苗兒五寸，茄子苗兒三片葉子，西紅柿苗兒剛剛露頭一寸多長。一棵棵披著朝陽，頂著露珠，鮮嫩可人。不知道咋了，望著這些菜苗兒，我有一種直接趴在地上啃幾口嘗嘗鮮的沖動。
老頭拿著水壺給菜苗澆水，一邊自言自語地說：“要搬家了，給你們澆點離家的水?！卑巡嗣缙鸪鰜矸诺揭贿?，老頭又說：“給你們找了個好人家，到了那里好好活著啊。”( 文章閱讀網：www.sanwen.net )
老頭剛要把放到塑料袋子里的菜苗遞給母親，母親說：“麻煩你給我分出來一塊錢的辣椒苗。給鄰居家代買的?！边@時候又來了兩個買菜苗的人，老頭說了句“你等著”。沖著半天吼了一聲“嗨，來人咧”。話音剛落，一位半大婆婆應聲從拐角處閃身過來。老頭說：“收錢，分菜苗?！闭f完，又到地里忙活去了。
新來的買菜苗的人年紀都不大，看著老頭又給菜苗澆水，問道：“你這些菜苗，要是賣不完咋辦？”老頭說：“每年總有一些賣不完，還要騰出地來種莊稼?！辟I菜苗的人又問；“我看這些菜苗青油油的，是不是賣不完，能炒著吃了？”
老頭抬起頭來看了一眼來人說：“那可不成。這些菜苗就是蔬菜的娘親。娘親能吃嗎？賣不掉的菜苗，好好挖個坑，正正經經地埋了。知道嗎，這是講究。”
拿好了菜苗，我們要走了。到了路上，再回頭看看老頭，他正從苗圃里出來包菜苗。他的身后，麥子青青，菜花金黃，還有幾棵梨樹正開著潔白的花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