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文忠小說《新社員》二十七
劉文忠小說《新社員》二十七。
福麗回到家里,咋么也誰不著覺。
張建在自己頭腦里演電影,好有骨頭的一個人呀。肩膀上水泡套著水泡,那是刻骨銘心地痛呀!割小麥的時候,拉在了后面,不讓別人捎帶割,跪著用手拔。
當著大小干部,幾百老百姓面前,敢跟瞎雞換辨理。不管對還是錯,沒有幾個人敢這樣做。
一旦得罪領(lǐng)導,無論是哪一級,都會給你穿小鞋,政治表現(xiàn)一句不好,關(guān)住了進城的大門,你傻呀!瘋了吧。福麗心里在想,手里在做,用花布絞好了一個肩膀墊肩,續(xù)上了羊毛,保暖又耐用。
“噠噠----噠----”縫紉機響起了,福麗麻利地做好,一個人來到了俱樂部。( 文章閱讀網(wǎng):www.sanwen.net )
知識青年們住的家里,孟林結(jié)婚搬出去住,其他人又不在。
福麗輕輕地推開門,只見張建一個人正在看書。
戴著近視鏡的張建瞇縫著雙眼,看見是福麗來到輕聲問道:“有事情嗎?”
“咋啦,沒有事情就不能夠來了?”福麗反問道。
“能來,能來。”張建笑著說道。
對于福麗,張建有好感,是個漂亮而又善良,又善解人意的好姑娘。
“給你?!?/p>
“什么?!?/p>
福麗順手把做好棉墊肩塞給張建。
“這。。。。。。。”
“這個甚?”福麗臉紅得像一朵花。
“沒有吃飯吧,我給你做?!备{愓f道。
“謝謝啦,下午我給生產(chǎn)隊賣西瓜,在交流會上吃。”張建回答。
瞎雞換最會用人,交流會上給集體賣西瓜,張建是最佳人選。不像家住在隊里的,拉家?guī)Э?,一家子八九口人,?yīng)名是給集體賣西瓜,家里人近水樓臺先得月,白吃不算,還有七姑姑八姨姨,賣的不如白吃的多。
知識青年就不一樣,孤家寡人,少親沒友。
交流會是河套農(nóng)民的盛事。
老百姓一年做一身新衣服就穿倆回,一回過年,一回趕交流。交流會一般在秋天,這個時候,瓜熟了,羊肥了,新白面吃上了。
一家人穿戴整齊,攜老扶幼來趕交流。
生產(chǎn)隊的西瓜熟了,趁交流會抓幾個現(xiàn)錢。社員們吃瓜是記賬,秋后算賬。
趕交流是個花錢的地方,也是掙錢的機會。
頭腦靈活的人炸個麻花,賣個羊雜碎,開個掛面小飯館,賣個瓜子豆豆都是允許的。干部們也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不割資本主義尾巴。
家里有羊的,殺了在交流會上賣幾個現(xiàn)錢。沒有羊的,家里院里海紅子,沙果子,早酥梨擔上一擔,新鮮又好賣。
男人們喝燒酒,吃燉羊肉,拳劃得溜溜的,嗓子喊得啞啞的。女人們吃面筋,喝羊雜碎,辣子把嘴染得紅紅的,辣得倆眼流淚,直吸溜,還有的嫌不夠辣。
大集體時代,沒有明星大腕,沒有假唱,沒有拿腔作勢。在“咚咚鏘鏘”的鑼鼓聲中開戲了,演員本地土生土長的本地人。盡管他們鋪開身子,放開嗓子也沒有多少收入。大多數(shù)是掙集體工分。
你要問他為什么,他會用二人臺臺詞告訴你:“賣了西瓜買蘋果,就為熱鬧和紅火?!?/p>
那些個耍猴的,說書的,變把戲的,走江湖賣藥的,馬戲團塔臺的都有,紅火熱鬧,倆只眼睛也不夠使喚。
那個頭開大石頭,吞鐵球的何侉子,年年都來,圍觀的老百姓最多,收的錢又多。
只要在背靜仡佬里,不要讓治安保衛(wèi)人員看見,捏骨算命瞎子,推四柱算命的人,也不會被當牛鬼蛇神封建迷信驅(qū)趕。
交流會的吵雜喧嘩,三里外就能夠聽見。
賣麻花的,賣羊雜碎的,賣餃子的,炸油糕的叫賣聲此起彼伏,鍋碗瓢盆叮鐺亂響。
二人臺,山西梆子唱腔嘹亮,尤其在晚上,在空曠田野里傳得老遠老遠,他們?nèi)渴钦娉瑳]有擴音設(shè)備,可見其唱腔功底深厚。
最紅火熱鬧是開戲前,戲臺上鑼鼓緊三慢四,三通鼓敲打的人坐臥不安。
各種叫賣聲讓人眼熱耳饞。
戲場內(nèi)外,熙熙攘攘的人群里,小孩子找大人,女人罵男人。有的在戲場占住了地方,放下了衣服。后來的人要坐,吵起來了。
有的男人知道老婆娃娃給占住了地方,穩(wěn)坐在燉羊肉攤子上,一口酒,一口肉,放下筷子啃骨頭。一邊搖頭晃腦說道:“三通鼓罷唱戲,寡得殃氣,著急個旦大小?!?/p>
賣羊雜碎的老漢,一只手握勺頭子,隨著鑼鼓點敲打著,一只腳往爐坑里扒拉柴火,嘴里喊著:“碗大撈得------稠,手頭飄著----辣子----油?!?/p>
這個稠字調(diào)高八度,又轉(zhuǎn)了個彎。那個油字厚重有力,特別吸引人。多少人就是奔這“稠”和“油”來的。
撈得稠不吃,飄著油不愛,那就是上了年紀的老人們。
這些老人們,手里的錢能夠攥出水,舍不得花半分文,戲票錢例外。他們自帶西瓜烙餅進戲場,選個干凈的地方,打開西瓜,就著烙得虎皮虎皮的起面烙餅,吃起來津津有味,嘎巴有聲。
人常說:“唱戲的是瘋子,看戲的是傻子。”一點不假。
有的婦女,為秦香蓮的苦哭得紅了眼,為竇娥的冤屈哭差了氣。
散戲了,嘈雜的交流會戲場,頓時安靜下來。沒有辦法撤走的臨時瓜攤子,百貨攤都有賬房。沒有電,大多數(shù)攤子里的人摸黑睡覺。
張建把沒有賣完的西瓜往好整理了一下,留下了一個睡覺的地方。張建正要睡覺,有一個人走進來。
“誰?”
一聽熟悉的聲音,這人正是福麗。張建不知所措,好在福麗大大方方地說:“放心吧,我吃不了你?!?/p>
“我是回民?!?/p>
“我不嫌?!?/p>
“我不吃葷?!?/p>
“我從小就吃素?!?/p>
“我家成分不好,父親是資本家,在國外?!?/p>
“我不怕?!?/p>
“知識青年是楊家河的水,不知道流在哪?!?/p>
“我天天跟隨。。。。。。
在沒有多少祝福下,在一些人的白眼下,張建和農(nóng)村漢族姑娘福麗結(jié)婚了。
老百姓說福麗是旺夫命,剛結(jié)婚,旗里讓張建搞920菌肥。真?zhèn)€是皇天不負有心人,在紅柳村小學的爛土房里,搞出來了,連內(nèi)蒙和巴盟的領(lǐng)導也來看。那個時代,有功勞是國家的,有利益是集體的,反對個人英雄主義。
張建出了名,被杭錦后旗第三中學借調(diào)當高中物理老師。沒有二年,又調(diào)到杭錦后旗教師進修學校任教,當了副校長。中美關(guān)系緩和,張建父親回來,讓張建到國外繼承產(chǎn)業(yè)。
經(jīng)過深思熟慮,張建決定放棄出國,成了河套牧馬人,一直和福麗不離不棄。
張建又被選為巴盟政協(xié)委員,任政協(xié)副主席直到退休。
內(nèi)蒙古烏海海勃灣幸福新村南區(qū)劉文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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