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因有你，歲月靜美（三）
2001的腳步，已經(jīng)漸行漸遠(yuǎn)。驀然回首，往事都成了美好的回憶，在嚴(yán)冬中綻放成了朵朵梅花。悠悠的梅香，牽著2002的腳步，正向我們微笑著走過來。
? ? 每年這個時候，出門打工回來的年輕人很多。小伙回來說媳婦，姑娘回來找婆家。蘇麗又在她媽媽的一個又一個的電話催促下回來了。
? ? 這一年，我和蘇麗基本上保持每月通三四次電話，每次通話大都在半個小時左右?？梢哉f是有啥就說啥，也沒有什么主題，但是我感覺到很輕松，心里挺愉快的。前幾天，蘇麗給我打電話說，“可能臘月十八到家”。
? ? 臘月十九，教師們都在忙碌著改期末考試卷。當(dāng)我正在改考試卷時，忽然聽見一位同事大聲喊：“志國鐘老師，有客人來了?！蔽倚睦锞兔鸵患?，約摸是蘇麗回來了，就趕忙去開門，果然是蘇麗。
? ? 不知外面什么時候已經(jīng)飄起了雪花，蘇麗系了一條紅圍巾，只露出一雙明亮的眼睛。我也不知道咋回事，一看見她那一雙明亮的雙眸，臉騰一下就紅了，竟然張了張嘴，只說出了，“你回來了”。說罷，我就趕緊拿一條毛巾給蘇麗打身上的雪。蘇麗一把搶過我手中的毛巾，自己打了起來，笑著說：“我可不敢勞你大駕，你不怕外人看見？若別人看見，我看你的臉就紅透了。”她這樣一說，我的臉就更紅了。我趕緊去給蘇麗倒了一杯熱水，并把煤爐挪到了她的跟前。
? ?“挺忙的吧，如果我不給你打電話，看樣子，你是不會給我打電話的！”蘇麗埋怨地說。( 文章閱讀網(wǎng)：www.sanwen.net )
? ?“不是我不想打，電話在校長辦公室，打著不方便。”我急忙解釋。
? ?“那我這部手機(jī)給你算了，深圳那里的手機(jī)賣的比咱們家里便宜多了，我去了再買一部?！碧K麗說著，就要把她的手機(jī)給我，我說啥也不要。
? ???蘇麗喝了兩口茶，說：“我本來打算明年春節(jié)再回來的，要不然，只圖買路費了?？墒?，我媽一個電話接一個電話地催我回來，都快讓人煩死了?！?/p>
? ?“你媽催恁急干啥??！”我佯裝不解地問。
? ?“干啥！你別給我裝糊涂了。”蘇麗面帶慍色地說，“昨晚，我一到家，我媽就說已經(jīng)給我找好了婆家。那家是紅旗街上開面粉廠的，家里有三層小洋樓，就這么一個寶貝兒子。我媽非讓我抽空去見見。”
? ???我只是面無表情的靜靜地聽著。蘇麗瞪大了眼睛看了我一會，憂傷地說：“志國，你說，我是去，還是不去？”
? ???這時，我的心里亂極了，定了定神說：“你的終身大事，自己拿主意吧！”
? ? “如果我自己能做主，來問你干啥？”蘇麗生氣地說，“你說去，我就去；你說不去，我就不去！”
? ???我暗自思忖：這可不是兒戲啊，事情到了這個節(jié)骨眼上，一步錯，千步錯??！世上可沒有賣后悔藥的。
? ? 突然，往事像放電影一樣，不斷地在我的腦海中閃現(xiàn)。想想以前蘇麗對我的好，想想以前我對蘇麗說的話，我未免也有點太自私了。去年在小河邊，我真不該對蘇麗說那樣纏綿的話，因為我都是泥菩薩過河，憑什么去愛人家和接受人家的愛呢？難道讓蘇麗跟著我一輩子受苦受累嗎？如果我答應(yīng)了蘇麗，就是昧著良心做人，把蘇麗往火坑里推。
? ? 我越想思緒就越亂，也不知道該如何說才好。眼淚只在眼眶里打轉(zhuǎn)，我強(qiáng)忍著不讓它流出來。
? ? 蘇麗兩眼直盯著我，我不敢看她，只得把頭低下來。
? ?“志國啊，你哪都好，就是遇事掐不折，擰不斷?？磥斫裉?，你不把我氣死，你是不罷休啊！我看你能沉默到天黑！去年你給我說的話，難道你全都忘記了嗎？”蘇麗生氣地說。
? ???我望了望窗外，雪越下越大，樹枝上已經(jīng)掛滿了雪，不自覺地打了一個哆嗦。猛然間，我想起還沒有給蘇麗添茶，就趕緊起身給她倒茶，可是蘇麗捂著茶杯，說什么也不讓我給她倒。我不由得抬頭看了她一眼，只見她的眼淚直在眼眶里打轉(zhuǎn)。這時，我的心好像被什么東西猛刺了一下，只感覺一陣揪心的痛。
? ? 我真不知道該怎樣安慰她才好，就稀里糊涂地說：“蘇麗，我做夢都想娶你。若是我能娶到你，那是千年修來的福分。可是，我家里太窮了，讓你跟著我受苦受累，我于心何忍啊!”
? ?“你別成天把窮字掛在嘴邊找理由，我又沒有說嫌棄你窮，只要你答應(yīng)咋倆的事就行。俗話說，‘嫁雞隨雞，嫁狗隨狗’，跟著你哪怕睡雞窩，住狗窩，我都無怨無悔。這次，你答應(yīng)了，以后可不準(zhǔn)變卦啊！”蘇麗說著話，就站起身來，“中午，我給你做飯，你去忙吧，再耽誤你的時間，我可賠不起啊！”
? ? 由于屋里事先沒有準(zhǔn)備菜，我要出去買菜，蘇麗攔著不讓去，并說，“白水煮雞也美味可口?！睕]有青菜葉，蘇麗就打了兩個雞蛋做菜葉。不大一會，蘇麗就把中午飯做好了。飯雖然簡單，蘇麗卻說：“這是我長這么大，吃的最香的一頓?！?/p>
? ?“蘇麗，這次委屈你了。下次，你再來，我一定早做準(zhǔn)備！”我不好意思地說。
??“心情舒暢，喝水也甜；心情郁悶，肉飯也苦?！碧K麗笑了笑說。
? ? 飯后，蘇麗說：“我媽脾氣倔，性子烈，我真怕我媽逼著我去訂婚。我跟你商量商量，你聽我的，明天咱倆去民政所把結(jié)婚證領(lǐng)了?！?/p>
? ? “結(jié)婚是人生中的一件大事，沒有給家長商量，多不好！”我認(rèn)真地說。
? ? “誰說不商量了，商量是肯定要商量，為了確保萬無一失，咱們必須先領(lǐng)取結(jié)婚證。家長同意也得同意，不同意也得同意。”蘇麗辯解說，“不過，現(xiàn)在咱倆誰也不準(zhǔn)給家長說，領(lǐng)完了結(jié)婚證以后，找個適當(dāng)?shù)臋C(jī)會再給家長說。拉勾吧，拉鉤上吊一百年不許變！”蘇麗說著話，便把手伸了過來。我也不知道是怎樣想的，就順從地和蘇麗拉了勾。
? ? 這時，外面的雪，還在紛紛揚(yáng)揚(yáng)地下著，絲毫沒有停止的意思，地上已經(jīng)鋪滿了厚厚的一層。本來，我想讓蘇麗先回家，我晚上把剩余的活干完，明天直接到鄉(xiāng)民政所。可是，外面的路實在不好走，何況蘇麗還騎著摩托車，讓她一個人走在漫天風(fēng)雪中，我實在是放心不下。
? ? 由于地上的積雪太厚，路也太滑，摩托不能騎，我就扶著摩托車把，蘇麗在后面推著。此時，路上早已沒有了行人，凜冽的寒風(fēng)夾雜著雪花打在臉上，生疼生疼的。由于用力過大，我身上早已冒出了汗；我還不住地回頭看蘇麗，生怕她受不了?？墒?，我每次回頭，蘇麗都是低著頭，用力地推著摩托車。猛然間，我似有所悟：我和蘇麗的愛情難道不是在漫天的風(fēng)雪中艱難前行嗎？
? ? 回到了家里，我也沒有敢給父母說些什么，生怕再生出些變故來，那可就太對不住蘇麗了。第二天一大早，我就騙母親說，“要去教辦室開會”。母親也沒有多問什么。等我到了鄉(xiāng)民政所，蘇麗已經(jīng)在那里等我了。我倆出示了身份證，照了合影照，交了100元錢，主管人員很快就把結(jié)婚證給辦好了。不過，主管人員非讓我去買30元的喜糖才給證。沒有辦法，蘇麗只好去外面超市買了30元的奶糖。這樣，結(jié)婚證的事情才順利辦妥。蘇麗自己留了一本，給我了一本，并再三叮囑我說：“這事，你可要絕對保密，誰也不能說?！?/p>
? ? “我明白?！蔽覙O認(rèn)真地說。
蘇麗辦完結(jié)婚證的第二天，她媽王芹就再三催促她去見面。蘇麗就是一聲不吭，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王芹是氣得吹胡子瞪眼睛。這王芹很會討好巴結(jié)有錢有勢的人，小恩小惠常不斷；對無錢無勢的人，說句話都嫌耽誤她的功夫。人們送她綽號“勢力眼”。? ?
? ? 王芹對蘇麗的態(tài)度甚是失望，但是也沒有解決的好辦法，就趕緊打電話請媒婆劉玉梅來勸說。俺們這農(nóng)村說媒都要請媒婆，哪怕是自己談的，訂婚時也要找個媒人作證。俗話說，“三媒六證”，要不然，就有點名不正，言不順的味道。
? ???大約半個小時之后，人送綽號“一枝花”的媒婆劉玉梅騎著摩托車來了。劉玉梅大約有四十多歲，戴著一副長墜的金耳環(huán)，臉上涂了一層厚厚的白粉，嘴唇涂得鮮紅，鑲著兩顆大金牙，時常叼著一根香煙。在農(nóng)村，人們一看，就知道這是一位不同凡響的大人物。
? ???劉玉梅是紅旗鄉(xiāng)出了名的人物，對于她的大名，這方圓十里八村的人，無人不知，無人不曉。不過，說實在話，劉玉梅也真有兩下子，這方圓十里八村的人家，誰家有兒子，誰家有閨女，歲數(shù)有多大，條件怎么樣，長相怎么樣，干什么工作，她都了如指掌，如數(shù)家珍。
? ? 劉玉梅應(yīng)約來到了王芹家，一進(jìn)門，就看見王芹還在開導(dǎo)蘇麗。王芹氣得臉一陣青、一陣白，嘴里還不停地罵著。蘇麗只是低著頭，擺弄著手指，也不說話。
? ? 王芹見劉玉梅來了，就說：“大妹子，辛苦你了。你看，俺們這鱉女，我好話說盡，嘴皮磨破，她連一個屁也不放。我也不知道是哪輩子做的孽，生出這個冤家對頭來?！蓖跚劬徚艘豢跉猓傻商K麗，看看王芹，繼續(xù)說，“大妹子，不知男方你說得怎么樣了？”
? ?“老嫂子，你交待的事情，我敢耽擱嗎？男方一切都準(zhǔn)備好了，就等著咱們閨女去看家了！”劉玉梅詭譎地笑著說。
? ???王芹一聽說男方已經(jīng)準(zhǔn)備好了，頓時心花怒放。可是一瞥見蘇麗耷拉著腦袋，不說一句話，立刻變臉說道：“不看僧面，看佛面。你劉嬸都這么大歲數(shù)了，不顧天冷，冒著嚴(yán)寒，為你的事，操了不少心，跑了不少腿；你媽我的面子，你可以不給，但你劉嬸的面子，必須得給。這一回，你同意也得去，不同意也得去?！?/p>
? ? 蘇麗氣得直哆嗦，惱火地說：“不去，就是不去，誰說也不去！”
? ? 王芹見女兒竟然敢當(dāng)著外人的面頂撞自己，頓時，怒火中燒，伸手就給蘇麗兩耳光，氣呼呼地說：“鱉女子，你翅膀硬了，竟敢頂撞老娘了！今天，如果你不去，從今往后，咱們就恩斷義絕！”
? ? 劉玉梅生怕事情鬧大了，就趕緊拉住王芹，說：“老嫂子，咱們閨女又不是那不通情理的人，只不過是一時半會轉(zhuǎn)不過彎來，也情有可原，她慢慢地就會明白是你對她好?？墒?，你今天打咱們的閨女，無論咋說，都是你的不對。你就消消氣吧，千萬別跟娃們較勁、慪氣！”
? ???劉玉梅又過來拉著蘇麗的手說：“閨女，你媽打你確實不對?，F(xiàn)在是新社會了，提倡婚姻自主，自己說了算。可是，話又反過來說，你媽也是為你好，才著急上火的嗎？天底下哪有當(dāng)媽的把自己的閨女往火坑里推？這還不是為了你今后能不受苦、不受累，過上好日子嗎？要不然，當(dāng)父母的得為你操一輩子心！閨女，你是個心眼活的人，就聽劉嬸我這一回勸吧！如果你真是不愿意的話，我也不強(qiáng)求，只不過我給男方已經(jīng)說好了，人家也已經(jīng)準(zhǔn)備好了，你總得給我個面子去應(yīng)應(yīng)場，好讓我有個臺階下，也算給我這個老臉擦擦灰了！再說了，你也是出過遠(yuǎn)門，有見識的人，也不值得就為這點小事，和你媽慪氣、翻臉。閨女，就算劉嬸我求你了！俗話說得好，‘聽人勸，吃飽飯’。你一定要想開啊！”
? ? 蘇麗左思右想，實在是沒有解決的好辦法，只好應(yīng)允了。
? ? 到了男方的家，已經(jīng)是上午10點多了。等到大家落座后，主人殷勤地招呼大家喝茶，并把瓜子糖直往大家手里塞。為了打開尷尬的場面，劉玉梅拋磚引玉，把男女雙方的情況做了簡單的介紹。
? ? 蘇麗只是耷拉著頭，黑著臉，茶也不喝，瓜子糖也不吃。劉玉梅急得直勸蘇麗喝茶、吃瓜子糖。
? ? 王芹見女兒這樣，自己坐著也挺尷尬，就拉拉女兒的衣服，小聲說：“吃點，吃點，不吃還黑著臉，多不好看！”
? ? 這時，劉玉梅的心里直犯嘀咕：“我說了幾十年的媒，還沒見過這樣的，心里也直發(fā)虛?！泵腿婚g，劉玉梅好似有了主意，便大聲說：“咱們都先去外面，讓倆娃在屋里好好談?wù)?，也許人家倆對咱們沒話可說，可是人家倆也許有說不完的話呢！”說著，就站起身往外走。
? ? 男方挺大方的，自我介紹說：“我叫程二果，今年虛歲二十二，屬猴的。我就喜歡你這種漂亮、端莊、文靜的女孩子?！?/p>
? ? 蘇麗抬頭看了他一眼，只見程二果頭發(fā)中間五五分，留著一個八字胡，臉上粉白粉白的。蘇麗不由得嘔了一下，吐了口吐沫，從心里往外感到惡心，不屑一顧地說：“對不起，你條件這么好，我條件太差，配不上你，你重新選一個好的吧！”
? ? “你千萬別這么說，我看你特別順眼，哪都好。如果你愿意到我家，我絕對不讓你受半點委屈，吃半點苦，讓你的生活跟城里人一樣！”程二果很得意地說。
? ? 蘇麗不再答話，只是黑著臉坐著。程二果急得又是倒茶，又是讓瓜子糖。蘇麗覺得坐這一會，猶如坐了幾十年一樣，漫長難熬，終于憋不住了，就說：“你就給媒人說，‘你看不上我，謝謝你了！”說罷，起身就走。
? ? 蘇麗走到大門外面，看見眾人都在們前閑聊。程二果的媽媽趕緊過來挽留蘇麗吃中午飯，蘇麗說啥也不同意。
? ? 等送走蘇麗母女倆后，媒婆劉玉梅趕緊問程二果有什么意見沒有？
? ? 程二果憂傷地說：“我哪敢有什么意見啊，這姑娘挺不錯的。不過，我還得麻煩劉嬸再去給我多美言幾句，女方提出啥條件咱都答應(yīng)。”
? ?“只要你程二果同意， 這事就八九不離十了。那這事就包在你劉嬸我身上，現(xiàn)在我就去。”劉玉梅說著，佯裝就要走。
? ? 程二果的媽媽趕緊上前拉住劉玉梅說：“他劉嬸，俗話說，‘好事不在忙中取’，快中午了，說啥也得吃完中午飯再說。”劉玉梅假意地推讓了一會，就回屋坐下了。
? ? 中午，程家盛情款待了劉玉梅。下午，劉玉梅臨走時，程二果的媽媽又給了她一條紅塔山牌香煙，她假裝推辭了幾下，就笑納了。
? ? 劉玉梅走在路上不斷地尋思：這事看樣子是成不了，不過我也不能白跑腿，俗話說，“成不成，三二瓶”，我一定要讓王芹放點血。
? ? 劉玉梅一到蘇家門口，就聽見王芹罵道：“你這鱉女子，真不識好歹，人家那么好的條件，在咱這方圓十里八村，是數(shù)一數(shù)二的！你可想好了，過了這一村，可沒有這一店，世上沒有賣后悔藥的！”
? ???王芹一看見劉玉梅來了，就趕忙熱情迎接，還沒有等劉玉梅落座，就急忙問：“大妹子，人家有意見嗎？”
? ? “老嫂子，看你咋說話哩！咱閨女這漂亮俊俏勁，他老程家打著燈籠也難找，他們敢有啥意見？”王芹眉飛色舞地說。
? ? 王芹一聽說程家沒有什么意見，頓時樂得合不攏嘴，可眼一瞥，就看見蘇麗依舊拉著個老長臉，立刻笑容僵住了，臉色由晴轉(zhuǎn)陰，憤憤地說：“大妹子，你看這鱉女，不知中了啥邪癥，一聲不吭，真是要把人氣死了！”
? ?“老嫂子，你性子太急了。女娃子都害羞，特別是這種事情，急不得，慢慢來。咱閨女是個知書達(dá)理的人，程家這么好的條件，我想閨女會想明白的！”劉玉梅斜了一眼蘇麗說。
? ? 突然，蘇麗開口說：“劉嬸，這事讓你費心了，多謝了。不過，你若專程為這事來，你就是我們家最不受歡迎的人！”說罷，蘇麗進(jìn)里屋去了。
? ? 一聽此話，劉玉梅的臉猛一寒磣，張了張嘴想說什么，可是沒有說出口。王芹額頭上的青筋氣得鼓了老高，罵道：“鱉女子，你說啥？真是‘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好心被當(dāng)驢肝肺了！”
? ?看到如此尷尬的情景，劉玉梅只好說：“老嫂子，‘好事不在忙中取’，讓閨女醒醒勁，改天我再來。”
? ? 王芹把劉玉梅送了老遠(yuǎn)才回來。劉玉梅走在路上甚是氣惱，她本來是想宰王芹一下，這可好，飯沒有混來，卻吃了一個閉門羹，落了一肚子氣。于是，她心里不斷地暗罵：這鱉女嫁不出去才好哩！
? ? 春節(jié)前后，正是農(nóng)村說媒的大好時機(jī)，因為出門打工的男女回來的很多。劉玉梅說什么也不會錯過這個撈取外快的大好機(jī)會。給蘇麗沒有說成的第二天，劉玉梅就到了我家，說是要給我介紹對象。
? ? 父親說：“打工的，俺們說啥也不愿意，找個老師或者別的吃“皇糧”的都行，不過，最好還是找個老師?！?/p>
? ? “中，中，這好辦，這好辦！”劉玉梅爽快地答應(yīng)著。
? ???父親只顧高興了，忘了給劉玉梅發(fā)煙，反而，劉玉梅給父親發(fā)了一支，自己也掏了一支，翹著二郎腿，悠然自得地吸著，瀟灑地吐了一個煙圈又一個煙圈。父親一看人家吸的香煙是紅塔山牌的，猛然間似有所悟，就趕緊讓我去代銷點買兩盒紅塔山牌香煙。
? ???等我買煙回來，父親高興地說：“志國啊，你劉嬸說她手下有個頭，明天你見見。”
? ???我趕忙說：“我又沒發(fā)工資，連自己都養(yǎng)不活，見個啥面??！何況結(jié)婚這事，還早著呢，以后再說吧！”
? ?“沒發(fā)工資只是暫時的，窮也長不了窮根，富也長不了富根，只要人窮志不短，遲早會發(fā)大財?shù)?。像你這樣的歲數(shù)，在咱們農(nóng)村正合適，咱不能和人家城里的人相比，要不然，在過幾年，可真不好說媳婦了。何況，這次咱只是見個面，成不成都沒有關(guān)系。當(dāng)然了，成了更好，就是不成，也就當(dāng)多交了一個朋友。這次啊，說不定你倆一見面就情投意合，沒準(zhǔn)就成了呢！你聽大人的話，是不會走彎路的！”劉玉梅笑著，又轉(zhuǎn)過頭來對父親說，“大哥，你說是不是這個理？”
? ? “他嬸說的話，我愛聽?！备赣H一邊給劉玉梅發(fā)煙，一邊笑著說。
? ? “志國啊，一會你上街理理發(fā)，買一件新衣服，小伙子一收拾，一定精神極了，我保證這媒準(zhǔn)成。明天，我讓那姑娘來咱家一趟?！眲⒂衩肺丝跓煟χf。
? ?? ?父親一聽劉玉梅這樣說，就趕緊催促我上街，可是，我說什么也不肯去。
? ? “不去也行，不過明天一定得見個面，我已經(jīng)給人家姑娘說好了?！眲⒂衩氛Ａ苏Ｑ壅f。
? ? “劉嬸，這事讓你費心了，多謝了！不過，見面的事，以后你就別再說了，我說啥也不見。”我極認(rèn)真地說。
? ? “唉——，這話咋就恁耳熟呢，我今年咋就恁不順呢？往年我說一個成一個，說二個成一雙，今年咋就恁晦氣呢！”劉玉梅自言自語地說。
? ???父親以為劉玉梅生氣了，就趕忙說：“他嬸，你可千萬別生氣，別給娃們一般見識。娃讀書多了，讀成了書呆子，不會說話。”
? ? “大哥啊，我不是生咱們娃的氣，而是生蘇支書閨女蘇麗的氣。一聽咱們娃說這樣的話，我就想起了蘇支書閨女說的話，真要把我給氣死了！大年下的，真晦氣。呸，呸！嫁不出去才好哩！”劉玉梅忿忿地說。
? ? 父親忙問原由，劉玉梅氣呼呼地說：“昨天，我給蘇支書的閨女蘇麗說婆家，她不愿意也就算了，在她家屁股還沒坐熱哩，就攆我走。你說，讓我這老臉往哪擱。我說了幾十年的媒，還沒有見過誰家的閨女像蘇支書的閨女恁疙瘩。大哥，你說，大年下的，晦氣不晦氣？現(xiàn)在我心里還窩著火呢！不過，大哥，咱們娃可是個老師，有知識，有學(xué)問，有修養(yǎng)，可別跟蘇支書那閨女一樣。今天你抽空把娃再好好勸勸，明天說啥也得見一見?！眲⒂衩氛f罷，站起身就要走。
? ? 父親趕緊把一盒紅塔山牌香煙塞到了劉玉梅的衣袋里，她也沒有怎么推辭。而父親再三地說：“他嬸，這事讓你多費心了，娃的婚姻大事全拜托你了?！眲⒂衩反饝?yīng)著，笑著就走開了。
? ? 劉玉梅走后，父親就催促我上街去理理發(fā)，洗個澡，再買身新衣服。我假裝沒有聽見，就是不去，父親也沒有辦法。父親最后惡狠狠地說：“沒見過你恁犟的人，這么大的人了，這點事都想不明白！”父親說罷，就喊母親幫助他把屋內(nèi)、屋外統(tǒng)統(tǒng)都打掃，整理一遍。父親一邊干活，一邊嘟囔著說：“咱們家雖然條件不好吧，但是總應(yīng)該收拾的干干凈凈，給人家留一個好的印象?！?/p>
? ? 收拾完之后，母親去村代銷點買了一大包瓜子和糖，稱了一斤茶葉，買了兩盒紅塔山牌的香煙，準(zhǔn)備明天迎接客人的到來。
? ? 第二天上午大約10點鐘的樣子，劉玉梅領(lǐng)著一個姑娘來了。 這個姑娘挺苗條的，大約有一米六左右的樣子。父親估摸著就是，趕緊出門去迎接。
? ?等客人到屋落座以后，母親就趕緊給姑娘抓瓜子和糖；父親給劉玉梅遞了一根香煙，并給兩位客人倒了茶。劉玉梅點燃了香煙，吸了一口，吐了一陣煙霧，慢條斯理地說：“大哥，大嫂，李姣姑娘她媽可明白了，今天我讓她一起來，可她就是不來，只是說，‘只要小嬌同意就行了’。你看，小嬌她媽多通事理啊！有這樣的媽，姑娘肯定明白！”劉玉梅又吸了口煙，說，“大哥，大嫂，咱們出去說話，讓倆娃在屋里好好談?wù)??！?/p>
? ? 不管怎么說，人家也算是客人，出于禮貌，我不能不搭理人家。我就沒話找話說：“你叫什么名字？”
? ? 誰知李姣挺大方的，笑著說：“我叫李姣，在大橋小學(xué)教學(xué)，我可認(rèn)識你，難道你沒有聽說過我？”李姣這么一說，倒是我的臉騰一下就紅了。正在我不知所錯之際，只聽李姣又說：“我知道你叫鐘志國，大橋初中新上任的總務(wù)，尤其是課講得好，我們小學(xué)的教師都知道你的大名！”
? ? 我抬頭看了李姣一眼，說：“李姣的名字我聽說過，只是名字和人聯(lián)系不起來，請不要見怪?！?/p>
? ? “我看你是看不上我們小學(xué)老師，不愿和我們多交流吧！”李姣撇了撇嘴說。
? ? “你們都是白雪公主，我敢奢望嗎？”我想了想說。
? ?李姣一聽這話，笑得格外開心了。這時，我才發(fā)現(xiàn)她有兩個可愛的小酒窩，只是大大的嘴巴惹人煩。
? ?我倆又閑聊了一會。突然，李姣極認(rèn)真地說：“現(xiàn)在，農(nóng)村結(jié)婚都要蓋新房子，你打算什么時候蓋新房子啊？”
? ? 一聽這話，我心里就來氣，心想：才見面你就說這話，真不害臊。于是，我說：“啥時間有錢，啥時間蓋；沒有錢，就不蓋。”
? ?“你這叫啥話，現(xiàn)在結(jié)婚蓋房子，不都是攢一點，借一點嗎？”李姣激動地說。
? ?“蓋起的蓋，蓋不起不蓋，我才不愿意向誰借，欠誰人情呢！”我不屑一顧地說。
? ?“我看你人還不錯，不過，我媽說了，沒有房子就免談?！崩铈鲋樥f。
? ?“行不行，我都沒有房子，你看著辦吧！”我忿然地說。
? ?李姣看我如此態(tài)度，氣呼呼地站起來就走。劉玉梅再勸也勸不住。
? ?父親挽留劉玉梅吃中午飯，她也沒有客氣。母親已經(jīng)在灶火忙活了半天，炒了七個菜，俗話說，‘七成八不成’，準(zhǔn)備招待人家姑娘，誰知人家姑娘氣呼呼地走了。
? ?席間，劉玉梅責(zé)怪地問我：“娃，你對人家姑娘說啥了，就把人家給氣走了?！蔽揖桶汛笾陆?jīng)過說了一遍。劉玉梅吸了口煙，說：“娃，不是劉嬸我說你，你也太老實了，姑娘嗎，哄哄騙騙，同意了就行，何必恁認(rèn)真呢！”
? ?父親接著說；“他嬸，咱們這娃，就是太實在，有啥說啥，不會哄哄騙騙，不會耍個心眼，說句好聽話，叫‘老好人’；說句難聽的，就是‘死心眼’。不過，以后咱們娃的親事，還得靠你多操心啊！”
? ?“咱們都是自家人，一家不說兩家話。咱們娃的親事，我管定了，請大哥，大嫂放一萬條心。今后，如果我再遇上合適的，一定登門提親?！眲⒂衩吠轮鵁熿F，慢悠悠地說著。
? ?下午，劉玉梅臨走的時候，父親又給了她一盒紅塔山牌香煙，劉玉梅也沒有推辭。看著劉玉梅遠(yuǎn)去的身影，父親長長地嘆了一口氣，點了一支煙，蹲在墻角吸悶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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