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的時候，家鄉(xiāng)那片竹林，那些橘子樹，那縷稻香，那口老井，那汪清泉，那些貧苦而溫馨的記憶，在生命里，長長、久久，結(jié)成鄉(xiāng)愁，日夜糾纏。

——題記

【一】記憶里，井水甜

從16歲至今，一直在外求學、務工，關(guān)于故鄉(xiāng)的記憶，恰如一杯清茶，氤氳著芳香與苦澀。故鄉(xiāng)在我薄淺的印象里，一直與赤貧、古樸、寧靜有關(guān)。

故鄉(xiāng)座落在素有“桂林山水甲天下”的桂林鄉(xiāng)下，那里山青水秀、民風純樸。鄉(xiāng)下，房前屋后種滿了翠竹，尤喜夕陽余暉下，觀竹葉飄舞，聽竹聲沙沙，讓心寧靜而悠閑。而離家遙遠之處的后山上，滿山遍野種滿了橘子樹，每到橘子成熟季節(jié)，樹上掛滿了黃澄澄的果實，散發(fā)著誘人的光澤，每每憶起那股酸甜交加的滋味，我還是禁不住唾咽欲滴。

家鄉(xiāng)的人們多數(shù)是面朝黃山背朝天的農(nóng)民，辛勤耕耘，默默無聞，毫無怨言地生活在那一片黃土地上。他們貧窮、但他們活得有自尊，依靠自己的雙手，開墾出了美好的家園。家鄉(xiāng)種植大米，每當秋收季節(jié)，稻穗飄揚，黃燦燦的稻子，飽滿而精神，每一顆每一粒都記載著鄉(xiāng)親們的辛勤付出與汗水。16歲以前，我一直生活在鄉(xiāng)下，記憶里那些渾身漫著濃厚的鄉(xiāng)土氣息的人們，成了我日后生命里遇見的最為純樸而善良的人。( 文章閱讀網(wǎng)：www.sanwen.net )

印象最深的還是家鄉(xiāng)的那兩口老井，算起來應有上百年的歷史了，祖祖輩輩喝的用的水資源都依靠老井那一汪冬暖夏涼的井水供應。兩口井相隔50米左右，中間用水泥平了大約150平方的地方，用來沖涼、洗衣。第一口井是提取飲用的，第二口井是用來洗衣沖涼的。

我永遠忘記不了，冬天的時候，井口上總冒著煙云一般的霧氣，騰騰著生機；夏天的時候，井水清澈甘甜，冰涼入心。這兩口老井，就這樣養(yǎng)育了祖祖輩輩幾代人，在那個沒有自來水的歲月里，也能夠讓鄉(xiāng)親們喝上純凈可口的水。

小的時候，夏天來了，一到晚上，夜悄然拉開帷幕的時候，孩子們歡天喜地的在井邊嬉戲追逐，歡聲笑語響徹夜空，劃破了夜的寧靜。鄉(xiāng)親們便七七八八，陸陸續(xù)續(xù)從家里出動，提著大桶小桶的到井邊沖涼，在鶯火蟲的閃閃光亮下，對著明月繁星歌唱，爾后“撲咚”提一桶冰涼的井水，從頭澆到腳，讓人瞬間洗刷了疲憊，有一種透心的舒暢與歡快。

兒時的記憶，貧窮、落后、凄苦，但貧苦之中總有一些溫暖，讓心里充滿了溫馨與感動，讓饑餓難耐、卑微如芥草的生命，也能夠掙扎著生存下來。

【二】歸鄉(xiāng)了，心兒歡

“到家了，還發(fā)什么愣，快，抱你閨女下車了?！彼季w沉浸于對童年往事的回憶里，我竟渾然不覺車子一路顛簸，搖搖晃晃已經(jīng)到家門口了。母親嚷嚷著叫我把小多多抱下車。這時，才感覺到手很沉、很重，多多從一上車就睡覺，這會，小丫頭正處于熟睡狀態(tài)中，臉上掛著滿足的笑，像一個天使，美麗、可愛，而又動人。

起身，抱了小多多下了車，母親在后面提著大包小包的行李。我安靜地站著，等待母親打開那扇陳舊的大門，看著母親用小巧的鑰匙開了房門，當那扇年代已久的木門被母親推開，“吱”的一聲響起時，我才猶如夢醒般回到現(xiàn)實，哦，我已從那個繁華都市的喧囂中，回到了寧靜的鄉(xiāng)下，褪卻了浮華，換上了最真實的表情，終于，可以輕松到以極致慵懶的狀態(tài)，無所顧慮的笑，或哭。

母親搬了張凳子，拍拍，然后示意我坐下，我望了望鬢角銀發(fā)初生的母親，再望一眼懷里熟睡的天真的女兒，輕輕坐下，不想吵醒熟睡的女兒。忽然，感覺到這個世界那么美妙，親情像一張網(wǎng)，輕易網(wǎng)住了快樂與心悅，讓自已情不自禁笑逐顏開。有的時候，心，就可以這樣輕松自如，象一片白云，飄浮在藍天上空，輕輕、淡淡、柔柔。

感覺到肚子有點兒餓了，“媽，坐車累了，有點餓?！蹦赣H笑著看看我，便動手生火張羅午飯，米是親戚家自己種的，菜是在市場里買的鄉(xiāng)親們自己種的無公害蔬菜，豬肉也是鄉(xiāng)親們自己家飼養(yǎng)的。已經(jīng)好久沒有吃過純天然的綠色食物了。這個時候，饑腸轆轆的我，有一種迫不及待想要大快朵頤的欲望。

炊煙裊繞，透過煙囪，冉冉升在廚房的上空，有一絲微嗆，卻讓我感覺滿是煙火味的真實。原來，有一種幸福，只是那炊煙云霧間，吮吸的平淡而真實的氣息，溢滿在了心間，淡淡的暖，柔柔的香。

“吃飯了，你這孩子，凈愛發(fā)呆?！蹦赣H看著走神的我，又一個勁地嘮叨，我象小時候那般，吐吐舌頭，親親懷里的多多，輕柔搖喚著：“寶貝，醒啦，外婆煮好飯了，乖啦，醒了吃飯。”看著她睜開惺忪的大眼睛，忽閃忽閃的，我的心也跟著歡快起來。

吃著母親做好的可口的飯菜，心里滿是快樂，遠離了都市的喧嘩，在這個寧靜的鄉(xiāng)下，在這個靜好的秋日午后，一桌子豐盛的午餐，初歸鄉(xiāng)的喜悅便情不自禁飄揚在了眉角，神采飛揚、幸福滿懷。

【三】再回首，不復初

傍晚的時候，鄉(xiāng)間便呈現(xiàn)難得的熱鬧，漸漸喧嘩起來，孩子們放學了，背著書包一路歌唱著回家；母親們開始張羅著晚餐，或豐盛或簡單；父親們吧嗒著煙袋，吞云吐霧、勝過神仙。我靜坐在堂屋的一角，看著湛藍的天空，偶爾飄過的朵朵白云，晚霞映紅了半邊天，微風輕拂過發(fā)梢，空氣中彌漫著淡淡的煙火氣息，廚房里，母親做飯的柴火燒得正旺，啪啪作響。

小時候，這個點鐘，那口百年老井邊該是最熱鬧、最歡快的時分了。憶及，我便帶了多多信步散步到老井那里，想要感受一下小時候歡笑的氛圍。200米的距離，我走得極慢，看著女兒一蹦一跳在前面，我掛著微笑，時不時抬頭看看天色。腦海里裝滿了小時候和伙伴們在井邊嬉戲、奔跑的場景。

走到了井邊，才發(fā)現(xiàn)，完全沒了記憶中的景象，寥寥無幾的幾個人在井邊各忙各的，年少時我最喜歡站在那個獨特的角落，拎一桶水，沖洗我如瀑的長發(fā)。而現(xiàn)在那個位置，早已經(jīng)雜草叢生，偶爾幾只小老鼠光明正大從草叢里竄出來，給我一個出其不意的驚嚇。心里不由有一絲落寞，夾雜著失望與無措，淡淡地掠過心間，撫去了心靈的塵埃，同時，將關(guān)于少時的記憶，一并塵封在了靈魂深處。

多多倒很是開心，她是完全不曉得，她的母親當年在這里度過怎樣的光陰，也不曉得如今故地重歸，她的母親所見之情景帶給心靈的失落。孩子的世界最為純凈，沒有一絲的雜質(zhì)?！?a target="_blank">媽媽，過來呀，我要玩水?！毙《喽嗳氯轮嫠?，我跑過去，一把抱起她，提著她的小胳膊，便讓她雙手泡在井水里，冰涼的井水漫過她玲瓏的小腳丫，引來她一陣一陣的尖叫與歡呼：“媽媽，這水好舒服，我好喜歡的。”

是呀，孩子，這水好舒服，這口井、這汪泉，陪伴著媽媽成長，有太多美好的回憶，有太多幸福的感覺。媽媽年少的時候，是沒有自來水的，這口井的井水，便可直接飲用，夏天的時候，天氣炎熱，口干舌燥，媽媽便在放學后，馬不停蹄直奔井邊，大大咧咧趴在井口，用手捧著清涼的井水，咕嚕咕嚕喝個夠，那時候的井水多甜呀，在媽媽的記憶里，象瓊漿玉液，勝過你現(xiàn)在喝的任何飲料哦。

【四】看今朝，心舒展

回到家，跟母親說起關(guān)于井的回憶，媽媽說：“這井水，好多年不飲用了，現(xiàn)在家家戶戶裝了自來水，方便得很，誰家都懶于去井邊取水了?！闭f這句的時候，母親正開著自來水，洗著衣服。我望著透過水龍頭直流下來的清澈的自來水，忽然有一絲疼痛，象水一樣漫過心涯。是呀。家家戶戶有了自來水，誰還會挑著兩只桶，走那么長的路，去取井水呢？近在身邊的方便，是容易讓人忘記那些古老的習慣的。

落寞之余，還是聽出了母親言辭里的驕傲與喜悅，母親的喜悅?cè)缫魂嚭惋L細雨播撒在了我的心田，讓我的憂傷一掃而光。是呀，如今，社會在進步，時代在發(fā)展，舊時記憶里貧困、落后的鄉(xiāng)村，也開始實現(xiàn)奔小康了。家家戶戶蓋起了樓房，裝上了太陽能，開通了數(shù)字電視，安裝了自來水，農(nóng)業(yè)也開始實現(xiàn)機械化，鄉(xiāng)親們的臉上總掛著滿足與幸福，這不能不說是一種劃時代的進步呀。

記憶里為溫飽而掙扎的疼痛，早已逝去許久，然而，我仍想要再一次回顧過去，回到童年。于是，再次走近老井，在這口歷經(jīng)百年仍然生生不息、涓涓細流的老井面前，映著我年近三十優(yōu)雅清瘦的面容，這一張歷經(jīng)了風雨，褪卻了青澀的面龐，掛著淡然知性的微笑，在井水的倒映下，清澈明遠。

關(guān)于童年的那些過往，此刻在心靈深處，記憶猶新，歷歷在目。麥芽糖的甜蜜、黑豆沙的可口、糯米糍粑的濃香，現(xiàn)在想起那個味道，仍然唾咽欲滴；玩泥巴的樂趣、跳繩踢毽的快樂、捉迷藏的驚險、月光下的追逐，那么清晰又那么遙遠，象播放電影般在腦海里一一回放。

夜不知不覺降下了帷幕，夜色愈來愈厚重了，蛐蛐聲、青蛙聲象一首渾然天成的音樂，此起彼伏。月夜下，我枕著對往昔的回憶，眉梢微揚，唇角輕笑。是呀，過去縱然美好，卻永遠只屬于那特定的一段時期，如今，所有的一切不復存在，卻以一種欣欣向榮的姿態(tài)，告示著社會的進步，時代的發(fā)展，富足的生活，安逸的日子，使這一群走過了貧窮的人們幸福指數(shù)在成倍增長。

我把關(guān)于童年的記憶，暖暖的珍藏在了心靈深處最柔軟的那個角落，輕輕地安放于生命里，偶爾還會在閑暇的空隙，靜靜的回味起兒時的感受，卻更多的時候，鎖起了過去的美好和悲苦，活在今天、活在現(xiàn)在、活在現(xiàn)實中。

首發(fā)散文網(wǎng)：http://www.efolxx85b.com/subject/373375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