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嘗“茂綠” （外一篇）

仲夏深夜出差回歸縣城，燥熱饑渴難耐，匆匆拐入一家快餐廳，還未坐穩(wěn)，一條清涼的濕毛巾隨著一陣微風(fēng)飄到手邊，隨后是一盞浮著幾枚半開半閉的茉莉花香茶送到桌畔，真有那么一種回到家里，又象是家里來了客人的感覺。

點菜、點酒、點飯。

喝了口香茶，打量了一下這不大不小的餐廳。但見：窗明幾凈，霓虹彩燈跳躍閃爍，或圓或方的玻璃鋼餐桌錯落有序地擺放著，每個桌上都有一瓶新鮮的插花，廳內(nèi)一角的假山石旁有一束修竹枝繁葉茂、碧翠欲滴，頗有江南雅韻，竹影下一碩大的方形魚池里游弋著紅的黑的金魚，還有兩只金黃色的蛙，不知是什么講究，正北的照壁供一瓷制的神像似關(guān)公又象灶王，然肯定是財神無疑，三柱高香清煙裊裊，兩盞電蠟燭放射著永不變色的“燭”光；琥珀色的地板磚倒映著紅燈綠樹，還有輕飄飄舞蹈般的服務(wù)小姐，象是一潭碧水，但無漣漪。

冰鎮(zhèn)的黑“松林”消了渴，時令的冷盤解了熱，正將胃的欲望刺激起來的時候，一大盤圓鼓鼓、白胖胖、窄邊大餡、透著濃香、冒著熱氣的水餃上桌了，隨后是蒜泥、辣椒面、味素、香油、醬油、醋一應(yīng)俱全。一筷子下去，劃破了薄薄的皮，一股浮著油花的汁飄出了勾人口水的清香，餃子餡團而不緊、松而不散，佐以香蔥生姜，急忙忙放人口中，肥而不膩、咸淡適口，真是美食也。細(xì)細(xì)品來，忽然我的記憶中好象是在那里吃過這般風(fēng)味的餃子。啊，是“茂綠”。呼來小姐一問，果真是“茂綠”。

這還是先前的“茂綠”嗎。( 文章閱讀網(wǎng)：www.sanwen.net )

上個世紀(jì)八十年代的一個冬天，上級業(yè)務(wù)部門組織了為期十天的技術(shù)培訓(xùn)，我和我?guī)煾翟凇懊G”飯店整整吃了十天零兩頓的餃子，（報到時的晚上和回家的早上）記憶中那時的縣城沒有幾家飯店，有家人民飯店，油條漿子、沙鍋出名，有家紅光飯店，菜的檔次高，只是貴了些，再有就是“茂綠”了，餃子是最出名的。

“茂綠”飯店在街里的一個路口，距離火車汽車站都不遠(yuǎn)，兩間或是四間平房，招牌橫掛在店門的上方，被油煙熏的已經(jīng)分不出什么顏色了，厚大油膩的門簾阻擋著大街上長年不斷的夾裹著黑色煤灰的塵風(fēng)；冬日里從窗口上伸出一個粗大的鐵煙囪，冒著濃黑的煤煙，隨著食客的進進出出，一團團熱氣在門簾的縫隙間往外涌動。進得門來，收銀臺的上邊圍了一圈木版釘?shù)年@柵，下邊是一個半圓的洞口，買菜買酒買餃子先交了錢，換成硬紙板印制的小票，將小票交到廚房的窗臺上，就找個地方坐下等著吃了。門廳里放著三四張木制的或圓或方的桌子，中間的桌子旁立著一個大鐵柱子支撐著房梁，柱子上掛著一大串大蒜，柱子旁升了一個大鐵爐子，爐子里邊的火總是紅紅的，爐子上坐著一個方形的鐵槽子，里邊的水翻滾著，食客們將打來的酒溫在槽子里，凳子有長條的有小方的。拐進里邊還有一間小屋，只放一張桌子，廚房的門直接通門廳，廚房里的油煙熱氣也都混合在這餐廳里。吃飯的人非常多，尤其是晚上，有南來北往趕大車進城的車?yán)习遄?，有拖拉機司機，有煤礦下井工人，有南方來的小商小販，有我們這樣的小職員，不知有沒有當(dāng)大官的。滿屋里熱氣騰騰，油煙味、大蒜味、燒酒味、肉香味、旱煙味、汗臭味混雜著劃拳猜令聲、馬勺叮當(dāng)聲、上菜的吆喝聲、逼酒的笑罵聲交織在一起，就在這樣的氛圍里，人們吃的暢快、喝的舒心，想想前些年生產(chǎn)隊時，上那去吃、那吃得起這樣的餃子呀。

當(dāng)時“茂綠”飯店的工作人員都是五十多歲的大嫂，（只有收銀員是一個二十多歲的姑娘）她們原來都是趕毛驢車送煤的運輸隊成員，運輸隊改用了小拖拉機，她們就沒有活干了，（她們可能是最早的下崗工人了吧）有人牽頭就開了這么一家小飯店，起個什么名字呢，趕毛驢的出身，就起個諧音“茂綠”吧。

那時的“茂綠”也經(jīng)營炒菜，有輕炒肉、苜蓿肉、糖醋里脊、糖醋魚段什么的，但主要是餃子，來吃飯的人大多也是沖著餃子來的?！懊G”的餃子別具風(fēng)味，人工剁餡，餡是新鮮的五花豬肉，佐以大蔥和鮮姜，不知還有什么調(diào)料，人工搟皮人工包。假如說遼西還有什么風(fēng)味小吃的話，“茂綠”的餃子肯定是排的上的。十天零兩頓，我們師徒共花了48元，雖不多，但也是一個人一個月的工資了。

這一晃就是二十多年過去了，因工作幾變，又很少在街里辦事，就再也沒有吃到“茂綠”的餃子。今又嘗“茂綠”，店也清靜，酒也醇厚，人也熱情，只是沒有了當(dāng)時的熱鬧和情趣，只有餃子還有著昔日的余味。聽老板娘說她買下“茂綠”已經(jīng)好幾年了，現(xiàn)在飯店酒店林立，買賣難作錢難掙了。

回味著滿口余香的餃子，我試想，假如二十年前“茂綠”按照股份制的經(jīng)營形式發(fā)展下去，至少在東北可以開上幾十家連鎖店，那將是一個多么大的買賣呀。

艾蒿

遼西的溝谷、河畔、荒坡生長著很多很多蒿子，叫上名字的有黃蒿，一年生草本，葉小開黃花，秋時果農(nóng)用它圍在果簍里，盛上花蓋、八里香和山梨，捂上一段時間，梨香滿屋?！叭乱痍愃脑螺铮逶掳瘟水?dāng)柴燒?！闭f的是白蒿，陽春三月時，柳絲初青，乍暖還寒，向陽處的小白蒿就發(fā)出了嫩嫩的白芽，長到小兒巴掌大小時正是藥用的時候，連根拔下洗凈陰干備用，味苦性微寒，清熱解毒，主治黃疸性肝炎和小便不利。臭蒿，多生長在河邊河灘上，高大粗壯，發(fā)出一種臭味，牛、羊、驢、馬都不曾吃它，冬天里人們砍回來當(dāng)柴燒倒也燃出烈火來。

艾蒿，多年生草本，全株密披灰白色短絨毛，葉三出羽狀深裂，可入藥。味苦性溫，主治：虛寒性月經(jīng)不調(diào)，腹痛，白帶、子宮出血；胎動不安；尋麻疹、濕疹、疥癬。山里人在端午節(jié)的時候拔回艾蒿，搓成手指粗細(xì)的繩子盤成卷，用的時候在一頭點燃，清煙裊裊，艾香滿屋，紅火暗燃晝夜不息，即可滅菌消毒，又節(jié)省了點煙的火柴。人們贊美蠟燭燃燒自己照亮了別人，艾蒿火繩也燃燒了自己，雖不能照亮，可是就那么一點點燃燒的紅火，不也給漫漫長夜里的山里人帶來些許光明的希望嗎。

首發(fā)散文網(wǎng)：http://www.efolxx85b.com/subject/371845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