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酒那些事
喝酒喝出荒唐事,形成尷尬處境亦多,今日始,寫一下自己喝酒的那點事。
大凡喝酒的人,總有醉的時候,醉的程度不同,所行所言自然不同。雖然如今我已是極力去避免,但意志力不足夠堅強,或者實在有逃避不了而導致力有不逮的時候,一年下來,也總還要迷離幾次。二十多年的酒齡,形成嗜酒的習慣,幾個人坐下吃飯,不酌上幾杯,不僅感情上空缺,好像胃里也有不情愿的小聲吶喊。
第一次喝酒是在高二的時候,三哥去當兵,我在縣城讀書,可能是怕我受欺負,特意囑托他的當時在縣委上班的同學照看我,其實那哥們也僅大我一歲,大概書念得不好,早早地入了社會,給縣委書記當通訊員,自然,見識較之于我這個由農(nóng)村入城的讀書郎不可比擬。
一個周六的中午,他約我出去吃飯。八十年代的濟源城,小而舊,當時尚無市場的概念,街上并無太多餐廳,離校較近的比較熱鬧的一條街是文昌街,因那里有當時著名的燈光球場。清晰的記憶,街口是下街回民開的燴面館,接下來是永城水煎包,稍遠幾家當?shù)厝碎_的小館子,賣炒面、餛飩或米飯、炒菜類的,都是幾張小桌子,幾把凳子而已。我們?nèi)チ艘患屹u炒面的小店,那哥們好像和店主很熟絡,該是經(jīng)常光顧的緣故吧。什么菜完全記不得,喝的是當時很流行的黑瓷瓶的太白酒,不諳世事,又是第一次品嘗,大概二兩多的樣子,已醉意闌珊了。哥們送我回學校,安慰我睡一會就好了,我也只能遵言順行。
當我醒來時,已是半下午。班主任很憤怒卻無奈地站在我的床位前,地下是我自己也不知何時留下的嘔吐物,很有些味道在空氣中彌漫。并沒有預料中的訓斥,如今想來,蓋因我是班長,而他是學校里最年輕的教師,該也有喝酒的歷史。之所以班主任會找我,是因為當時周六下午一般不排課,統(tǒng)一大掃除,整個校園熱鬧非凡,唯有八五四班門前冷清異常,作為班長的我醉臥于床,無人組織勞動,校方督察人員找了班主任,告了狀了。
喝酒最可怕的事不是興奮,不是吹牛,不是山盟海誓的義氣,甚至也不是歇斯底里,而是忘卻,忘了說過什么話,做了什么事,見了什么人,到過什么地方,完全是一個你自己都陌生的人。而在你完全忘卻的世界里,你能做對的事,說對的話,幾無可能。如何給失憶下一個結論,恐怕沒那么容易。如何解釋此間的錯誤,大概也是百喙莫辯,許多的過失連自己都無法原諒,何況他人。( 文章閱讀網(wǎng):www.sanwen.net )
之后,由于學習的緊張及這一次的教訓,我基本未再沾染點滴。而終于如愿以償走入大學時,情形則大不同了,喝酒的次數(shù)呈幾何級增長,酒量也穩(wěn)步提高,但畢竟是校園,有諸多顧忌,醉酒的機會并不多,至多也就是朦朧迷糊而已。 大學的四年,我對喝酒的記憶遠勝于對讀書的懷想,如今想來,實在是荒唐透頂?shù)氖虑橹?。與老師喝,在輔導員家中飲,與同學在校門外明倫街上的小店里猜拳行令,不一而足。而最頻繁還是與老鄉(xiāng)。當時,輔導員的一間辦公室基本上成了我與老鄉(xiāng)們聚會的根據(jù)地,從食堂買幾個菜,小商店買一瓶六塊錢的宋河大曲,尤其冬季時候,酒倒入茶缸里,在爐火上熱一下,溫酒基本上就沒了辣味。每每淺吟后,談東拉西,之后幾個人要么閑逛,要么去跳舞。
那時,教室中燈管用彩紙一纏,桌椅拉開,錄音機里放入舞曲磁帶,“嘭嚓嚓”響起來,便是標準的舞會了,甚至在露天的籃球場也經(jīng)常舞曲悠揚,舞影婆娑。在音樂中散步,是當時對跳舞的浪漫的表述。
許多的周末的時光,便是這樣在尋酒歡,作舞樂中消磨掉。當時認為那實在是飄飄然的神仙日子了,盡管浪費了大量時光,但二十多年的喝酒歲月,這一段應該是最神往而消閑的,我覺得該是喝酒的至好的狀態(tài),不縱不酗,無功無利,純粹的消遣。
相對固定的時間,相對固定的酒客,相對穩(wěn)定而可控的酒量,是那時喝酒的特征,也是并不厭惡的根源。
在酒的名義下胡言亂語、胡作非為,將自己內(nèi)心最邪惡的部分淋漓盡致地展露,以至于讓別人一覽無余,傷害的一定不僅僅是自己。而別人并不會因酒的名義而原諒了你,這不是酒的錯,確定的卻是你的悲哀。
而真正走入社會,才知道原本一直自我感覺良好的酒量實在是不堪一擊?;焐鐣⒒烊司壍臒o知念頭下,在虛無的義氣先行的驅使下,喝了許多無謂的酒;在拓展與被拓展業(yè)務的名義下,喝了許多被迫的酒,酩酊大醉的機會若家常便飯,數(shù)不勝數(shù)。而沾染了社會習氣后,親朋故友在一起,也每每不醉不歸。十幾年里,酒成了揮之不去的活動的代名詞,而酒后說了多少荒唐話,行了多少無羈事,自己也不知道了,揮舞老拳、酒后駕車、甚至游走于道德邊緣的事,都是有的,沒有為瘋狂付出過該有的代價,是心存僥幸的心理根源。 如今,但凡聽說我要出去吃飯,女兒必定拉住不讓成行,反復保證方得脫身,吃飯回來,一定鼻子湊到臉前嗅一嗅,嚴格檢查。對女兒,最言而無信的便是這一遭了,大概最頹廢的形象是酒后無德了。
來京后,喝酒少了許多,我開玩笑給北京的朋友說,一年少喝兩百斤酒,朋友總笑我忽悠無邊?,F(xiàn)實的根據(jù),我并未有太多的夸張,在河南時,一天半斤以上的酒是穩(wěn)定的保證,即便如今回老家的日子,也還天天如此,粗略地算,二百斤不為過。所以,實在佩服老家仍每日戰(zhàn)斗的朋友們。 年紀漸長,精力愈來愈不濟,長期的酒精飽浸透染,早已不勝其力,如今,從內(nèi)心來講,真切地想控制了,但仍免不了偶爾“老夫聊發(fā)少年狂”,甚至醉得一踏糊涂,荒唐自然也依舊,每每醒時,自我解嘲,努力回想是否又做了不著調(diào)的事,然后再下決心,但決心多了也便不再決心。
最近,與在京校友們喝了幾回酒,大家在一起聊天,淺酌幾杯,敘舊探新,討論時事,基本上都是盡己所能,熱烈而有序,盡興而有度,讓我有回到大學時的感覺,挺好,我稱之為文酒,相比回到故鄉(xiāng),兄弟們的酒,不酣興不盡,我稱之為武酒,也好,只是我從此招架不住了,唯有徹底投降。 如今的年紀,如今的生活,如今的心情,如今的老酒,適可而止,必須而唯一的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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