戀曲1990
19
穿過板栗林的是一條彎曲的泥巴小路,由于正值深秋季節(jié),長時間的艷陽天加上每天都有行人經(jīng)過,泥路顯得光滑,干凈和硬實。今天劉祥特意穿了一雙白色的高幫回力鞋,配上一條流行的黑色太子褲,上身套了一件白色印花的短袖衫。劉祥對自己這身行頭的搭配很費了些心思,信心較足,也頗為愛護。除了密切關(guān)注周圍有沒有出現(xiàn)可疑的人外,還不時用余光掃掃腳下白色的回力鞋是否粘灰惹塵;有些時候鞋并不臟,但心理因素作祟,也要擇機抬起腳快節(jié)奏地用手拍拍鞋面。走了約十分鐘的路程,就在快出板栗林的時候,唐云潔認為到了安全地帶,便停了下來。劉祥知道唐云潔在等他,急忙加快步伐走到她的身邊。
“你是不是很早就來了?等了很久吧!”唐云潔問道。
“沒有,剛來一會你就來了?!眲⑾槿隽艘粋€善意的小謊。
“那我們是去水庫坐一下還是......?”
唐云潔自然而然地就提到小山旁的水庫,那是和劉祥第一次相約見面停留過的地方。那地方怎么能忘,又如何會忘呢?人生中的一些重要的第一次都是那么的刻骨銘心。( 文章閱讀網(wǎng):www.sanwen.net )
劉祥知道唐云潔在征求意見,馬上接話茬說:“去爬山吧,我們今天可以走遠點,反正有的是時間,你說呢?”
“那好,我們走吧!”唐云潔表示贊同。
倆人并肩走在蜿蜒崎嶇的上山小路上。山路很窄,同時容納兩個人行走很吃力,劉祥經(jīng)常被逼到走路埂來減少雙方的身體接觸。唐云潔顯然不在意這種碰撞,甚至有時去迎合......可惜劉祥在這方面不太‘懂事’。在他的傳統(tǒng)思維定式里,蓄意地去挨碰女生叫‘揩油’,那是一種猥瑣且不道德的行為。很多時候事物都是辯證性的,在談情說愛方面也如此。假如男女雙方相互接受,如果男方無意主動,木板一塊,那男女關(guān)系往往??吭?a target="_blank">友誼的港灣;如果男方見機行事,主動出擊,再配點出格的動作,那男女關(guān)系往往就駛向愛情的碼頭。當然也不能走極端,否則物極必反。此時的劉祥鉆進自己思維的死胡同,以一己之感受替代唐云潔的想法。但關(guān)鍵點是,你的感受能代表別人嗎?顯然不能。所以,人生中有許多的‘想當然’往往會造成與現(xiàn)實的錯位,就看你有沒有悟性去糾正,有沒有在實踐中去嘗試改變。
唐云潔覺得再這樣走下去很辛苦,便提議說:“,劉祥,你走前我走后吧!”
劉祥馬上響應(yīng),他覺得這身有信心的著裝也應(yīng)該在唐云潔眼前顯擺顯擺,另外也覺得這樣走特別扭,于是一個大跨步加速,閃到唐云潔的前面,說:“跟緊了,注意看腳下的路。”
倆人不知不覺中又翻過好些座山丘,最終駐足在一座零星地長著幾顆松樹的較高山頭上。這是劉祥迄今為止對這片群山最遠的光顧。站在山峰之巔,極目前方,數(shù)不盡的山丘如波濤起伏;回眸身后,亦是丘巒重重,板栗林早已不見其蹤影。
劉祥和唐云潔各找塊石頭當?shù)首用鎸γ孀?。劉祥關(guān)心地問:“爬了這么久的山,累了吧!”
唐云潔說:“挺好的,不累,你呢?”
劉祥一笑:“你不累,我也不累。”
劉祥又問:“你知道前面是什么地方嗎?”
“什么地方?”這個話題挑起了唐云潔的好奇心。
“前面山里有一個叫‘軍嶺’的火車站,我們在縣城火車站乘火車去省城第一個停靠的車站就是它?!眲⑾轱@示著他閱歷豐富。
“是嗎?我外婆家就住在省城,我經(jīng)常坐火車去,是這個方向嗎?”唐云潔顯得很驚奇:“不過我這人沒什么方向感,要是你現(xiàn)在讓我一個人回去準迷路?!?/p>
說到方向感,劉祥更是一言難盡。
“我比你還差!”劉祥嘆息道:“我小的時候還在省城走失過,是被兩個解放軍手牽手找回來的?!?/p>
“你父母不在嗎?你為怎么會走失的?”,唐云潔好奇地問。
“六歲時跟著父母去省城玩,逛商店時,看中了一臺漂亮的小汽車模型,鬧著要買。在當時那是件稀罕貨,可能挺貴,父母不同意,自己便倒地大哭,父母也就懶得理睬。這時文革的宣傳隊坐著汽車敲鑼打鼓地從商店旁經(jīng)過,我就被吸引過去,跟在汽車后面看熱鬧,跟出去沒多遠,再找回商店怎么也找不到了?!?/p>
“后來呢?”唐云潔聽得入神,又問。
“后來自己就哭著毫無目的地漫游,穿街走巷。記得有個提熱水瓶的中年婦女看見我后問干嘛哭呢?我說爸爸媽媽不見了。她叫我等一下,說回家放了熱水瓶就過來帶我去找爸爸媽媽。我看她走遠撒腿就跑了。”
“那你為什么不等她要跑呢?”
“第六感覺,看她不像個好人吧?!?/p>
“沒想到你從小心眼就挺多的,那我以后和你交往要防著點。”唐云潔笑話劉祥:“再后來呢?”
“再后來我走到江邊,看見有綠色的軍營和許多解放軍在訓練,那時的童年基本是看戰(zhàn)爭片長大的,知道解放軍像親人是好人,就哭著走進了一座營房。營房里有兩個解放軍在火盆邊烤火,見我突然出現(xiàn)很驚訝,了解情況后一人牽我的一只手,領(lǐng)到大街上去找父母?!?/p>
“你的膽子夠大的,還好沒把你當小特務(wù)給抓起來?!?/p>
“別總是打擊我,能不能給我說點鼓勵的話呀!”
“行,以后我注意點,快接著說呀?!碧圃茲嵈叽俚馈?/p>
“當我們走到一個十字路口時,解放軍問我還記不記得是從哪個方向過來的,我哪里記得,但還是胡亂地指了一個方向。這時,奇跡出現(xiàn)了,沒走多遠,我的父親竟從對面找過來,看到我后激動地和兩個解放軍握手道謝?!?/p>
劉祥講到這,面露得意之色,問:“你會不會覺得我這段走失的經(jīng)歷挺神奇的?”
唐云潔敬佩地點點頭,不過還是不太相信,便提出疑問:“你當時那么小,那些事怎么能記得這么清楚呢?”
“回到家后,這件事就傳開了,親朋好友都來問,我都背得滾瓜爛熟了,這輩子想忘都忘不了。不過這次經(jīng)歷我還是有收獲的,我爸把那臺模型車買給我了。但我爸卻留下了遺憾:多年后他還念叨,當時一激動竟然忘了問那兩位解放軍的姓名,要不怎么也會送面錦旗以示感謝?!?/p>
講了這么久小時候的事跡后,劉祥感覺坐在石塊上的屁股隱隱作痛,便站起身活動活動筋骨。
“快看,我們的學校和板栗林?!眲⑾樽笫执顩雠镉沂殖瘉頃r的方向指著說。
“在哪,我怎么沒看見?”唐云潔也站起身朝劉祥手指的方向努力地看去。
其實劉祥什么都沒看到,只是想和唐云潔開個玩笑,既然唐云潔信以為真,劉祥也就沒有說破。有些時候事情的真相就像‘皇帝的新裝’,揭露事情的真相取決于心態(tài)和相信自己的眼睛。
劉祥想起了自己曾經(jīng)爬過的一座叫‘雄嵐峰’的山。關(guān)于這座山的說法很多,有人說它是縣內(nèi)第一高峰,也有人否認,說縣內(nèi)第一峰是‘桃花嶺’,但不管它是不是第一,它卻是人氣最旺的一座山。山上建有古廟,在文革中被毀,仍有不少人沖著殘墻斷壁的靈根許愿而來。還有不少人是沖著‘可以看到八十里外東風分場旁的長江’而來的,劉祥就是其中之一。遺憾的是,劉祥攀爬好幾次都不見長江的影蹤。劉祥只能發(fā)揮想象,寫一首所謂的‘小詩’以了心愿:
雄嵐風景異
言語難辭妙極,
登高可眺八十里
云繞高峰霧茫茫
唯見山松挺立
弱者何能居上
日撒光合神奇
隱約可見長江水
浪吻東風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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