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 翊

按照農(nóng)歷的時令，已經(jīng)是寒露了，山村收割后的稻田里，只有光禿禿的谷樁直挺挺立著，有些谷樁上還生長出些青青的嫩苗，我不知道這些活潑的苗子，不管怎樣努力都會在秋霜中夭折，只是一段時間的勤奮，想爭得陽光的沐浴罷了。

有時，總想一個人靜下心來，沏上一杯熱茶，看著玻璃杯中沉浮的茶葉，一次次長吁短嘆的感慨不由自主地從嘴邊溜出，想把它咽回去，只能偽裝成咳嗽的，不讓他人知曉，要是露了餡，恐怕惹出些事端來。總有些浮想在腦海中揮之不去，思緒不自主地追逐那些逝去的歲月。呷一口茶，當(dāng)茶水流進(jìn)嘴里的一瞬間，茶香彌漫，夾帶的茶葉在嘴里慢慢地咀嚼，澀澀的且有點兒微苦，我不知道是在品茶或是在品味生活?？诹粲嘞愕母杏X，只是瞇著眼，深深的呼吸滿屋的茶香味。

今夜， 我很空寂，一個人坐在空蕩蕩的屋子里，熒光燈的光亮不再柔和，且有些泛白，孤獨來襲，嘴里的茶葉被咀嚼如沫，只是頻頻點頭，是在想啥子，心里亂如麻。

走出小屋，仰望夜空，湛藍(lán)的天際上，一輪皓月已經(jīng)掛在空中，清冷的月光灑滿山村。

夜，有些涼意，我徑直在寬大空曠的操場上慢慢地溜達(dá)著，感知月光下的自己和影子的獨白。沒有風(fēng)，操場四周的樹木也靜靜地站著，任憑月光的流瀉，間或泛著光斑，卻有些顯得不和諧。樹的影子如同深黑色的遮陽網(wǎng)平鋪在地上，黑黝黝的陰影讓人望而生畏，我不敢靠近，生怕被卷入黑色的生活而無法自拔，反而給自己留下些不必要的煩心事。遠(yuǎn)處，被稀疏的樹葉篩漏下的月光，斑斑駁駁的圖案，說美也美，說丑也丑，一幅淡淡的水墨畫。白天樹的蒼翠的樣兒在此時不復(fù)存在，黯然失色。( 文章閱讀網(wǎng)：www.sanwen.net )

忽然，幾聲夜鳥的驚叫，劃破天際，那聲音在山谷回蕩，我不禁打了幾個寒顫，猜不準(zhǔn)是和我一樣的孤獨？把自己置身于月光之下，尋找失落的記憶，或是在引起同伴的注意，反正，那驚叫的一剎那，我的心有些同情，我，沙啞的鳥聲，似乎不和諧。

草叢里秋蟲的唧唧聲，很凌亂，有氣無力，單調(diào)得作嘔，比起夏夜里的蛙鳴一片遜色多了。我想，此時，夜鳥的驚叫和秋蟲的唧唧聲不該來攪亂我的孤獨，在這里，只有我的呼吸聲在空氣里流動才是最動聽的音樂。

秋蟲的唧唧聲讓我心煩，煩得想趕走它。因為我的確不是它的聽眾更不是它們的粉絲。

低下頭來望著自己的影子傻笑，笑得一塌糊涂，瘋瘋癲癲。我不知自己為何失態(tài)。那月光下的我已不是我。那靜靜的呆板的身影不是我的影子，那是什么？我不得而知。

遠(yuǎn)山朦朧，勾勒出黑森森的的弧線，模糊了我的視野。

聳入云天的文昌閣，在柔和的強光的直射之下，講述它的滄桑，風(fēng)骨猶存，傲立之身沒有月光下的身姿偉岸，卻被人為地披上偽裝，不足為一睹之快哉。

拂去塵封的歲月，揭開蒙面的裝飾，感悟秋月長天的浩瀚，清輝之下的我在苦苦的追尋什么？我太渺小了，靈魂的凈化還須等待多久？

生活在循環(huán)著，日子在數(shù)著打發(fā)。可在我憨笑的一瞬間，時光又從憨笑聲里滑過，逝者如斯夫。一聲長嘆，幾許唏噓，在不經(jīng)意間已經(jīng)與秋末擦肩而過。

不過，今夜的月光很美。已經(jīng)穿透我的身體，蕩滌我的靈魂，沒有比進(jìn)行月光沐浴更神清氣爽的美事了。

靜謐的夜，更深了。山村的燈光比先前少了許多，月亮依然彰顯著個性。我環(huán)顧四周，只有我的影子從操場漸漸地移動到文昌閣的河堤上。那若隱若現(xiàn)的芙蓉河里的波光伴隨潺潺的流水在等我。村民辛勞的場面已經(jīng)被他們帶入甜美的夢鄉(xiāng)，在攆走疲勞的同時，也在輾轉(zhuǎn)反復(fù)的床上鼾聲如雷，萌動出一份欣慰。

遠(yuǎn)處的村子里傳來幾聲犬吠，那是夜的贊禮的開始，那聲音告訴我，守護(hù)家園的忠實者在提醒主人，主人你放心，院壩邊的一攤子事有我在這里。

只有些不知廉恥的鳴蟲，如同長舌的女人，在喋喋不休地嚷著，膽小地躲藏在墻角里興奮。云兒如潮水般從北方的天空涌過來，遮住了月光，月亮在悠悠地走，云兒在纏綿地游。

沒有云兒的夜空，月亮更嫵媚，更能完美地親近大地；有了云兒的夜空滲漏出的光柱依然不減風(fēng)韻。云與月的相互襯托，相互包容，就是完美的組合。偶爾有些瑕疵，那也是一種殘缺的美。當(dāng)月亮露出整個身子的時候，那依戀的白云一刻也不愿離開。

今夜無眠，月下之我，心在行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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