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塊丑石

每逢下廚,菜刀在砧板上翩躚起舞,將菜品舞成主人期待的各種形狀時,我便想到了它——丑石。說它是丑石,或許更為妥帖???,黑不溜秋的身子,夾雜著斑斑點點顆粒;一摸,還會把手硌得小疼??伤?,一直默默地、靜靜地躺在廚房那個被人遺忘的角落,從不向主人“求贊”。
丑石土生土長在成都,一路公交、動車、輕軌,輾轉(zhuǎn)來到山城。這次旅行,徹底改變了它的命運。這,還得感謝搬運工父親,執(zhí)拗的他硬是用塑料袋裹粽子般,硬生生將丑石從成都某小區(qū)的院墻搬到重慶女兒家的廚房安家落戶。
今年春節(jié),雙親終于騰出時間,到重慶和我們一起過了個年。勞作了大半輩子的他們,突然放下農(nóng)活,清閑的看看電視、走走逛逛,弄得他們手足無措。實在是有些難為老人家了!
我們早出晚歸,忙于工作,雙親自然就承擔(dān)了所有的家務(wù)活。
熱騰騰的飯菜、亮堂堂的地板……還有老人噓寒問暖,家的溫馨指數(shù)頓時飆升。
一天下班回家,我發(fā)現(xiàn)父親左手食指上,怎么有一道血紅的口子。“菜刀鈍得跟鍋口一樣,也不曉得你們平常是怎么切菜的?!备赣H突然冒了一句。( 文章閱讀網(wǎng):www.sanwen.net )
原來,父親在切菜的時候,被菜刀劃傷了手指。
坦白地說,我們很多時候買的菜,都是超市加工的半成品;還有,打從超市買來菜刀,我們是一次都沒有磨過。
上個月,父親六十大壽,他決定到成都弟弟家“躲一躲”,省得老家的親戚花錢費米。父親是個閑不住的人,要他坐下來規(guī)規(guī)矩矩看看電視,實屬不易。飯后,他就拉著母親跑到小區(qū),這瞧瞧那看看,像尋寶似的。都快十點了,雙親還未回家。我們很是擔(dān)心,生怕他們迷了路。十點一刻,門鈴響了。打開防盜門,只見父親手中抱著一塊斧狀石頭。
“爸,你拿石頭干什么呀?”我一臉詫異。
“這是磨刀石。”他一邊說著一邊走向廚房,擰開水龍頭,耐心地沖洗著石頭?!盎簟簟?,多么熟悉的磨刀聲呀!經(jīng)父親這么一倒騰,菜刀變戲法似的,居然能照出人影了,刀刃也鋒利多了。
星期天,我們訂了回渝的動車票。天剛蒙蒙亮,父親就躡手躡腳開門出去了。早飯熟了,我打電話給他,他在電話那頭道:“我不餓,你們先吃?!敝形鐣r分,父親還沒回來。我再打電話過去,“不管我,一會就回來?!蓖盹垥r,父親回來了,手里捧著一塊棱角分明的石頭。
“爸,不是有一塊磨刀石了嗎,你又去找石頭干什么呢?”我繼續(xù)一臉詫異道。
父親沒搭理我,笑了笑。來到廚房,把石頭仔仔細細洗了個澡,然后小心翼翼地用塑料口袋包了起來。
從成都到重慶,父親呵護備至,丑石安全轉(zhuǎn)移?;氐郊?,已是深夜,父親卻毫無倦意,忙不迭打開口袋,認真地品鑒一番后,又開始磨刀霍霍?!耙院蟛说恫豢炝?,記得磨一磨。小心棱角割手,下次我?guī)秮泶蚰ヒ幌戮秃昧?。?/p>
翌日,我把父親送到回鄉(xiāng)的長途汽車上,轉(zhuǎn)身那一刻,忽覺眼前的南山格外蔥郁、格外偉岸。是啊,父愛如斯!
后來上網(wǎng),我才知道,磨刀石的學(xué)問大著呢,躺在家里的丑石是一塊粘質(zhì)沙巖石,是名副其實的好磨刀石,磨出的刀刃銳利而且耐用,還不易產(chǎn)生缺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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