惘然
“阿吉!阿吉!去,快去開門!快點??!”老板娘扯著沙啞的嗓子大吼。濃濃的鼻音呼嘯而出?!八麐尩模@么晚了。誰還敲門······作死啊······”
阿吉穿著一雙破爛的木板拖鞋,霹靂啪嗒地敲打著地板,手里點了只明晃晃的蠟燭。在泛黃的支護窗戶面前,阿吉略略抬高了蠟燭。一個清晰地輪廓打映在上面。
吱——的一聲,阿吉眼前站著一個垂著紅色短發(fā)的女人。兩只碩大的圓形耳環(huán)掛在耳垂。女人不緊不慢地走進來,阿吉緊跟其后。夏夜的天上泛了幾點疏星。旅店外是一大片空地。往前延伸出一條逼仄蜿蜒的小路,通向不知名的遠方。
“我需要一間空房,三罐啤酒,還有,一壺熱水?!彼鋈惶ь^認真地看了阿吉一眼。健壯的身體,黝黑的皮膚。凌亂的頭發(fā)上沾了點草屑。一副農(nóng)家男孩的邋遢樣。
阿吉低下頭來,沉沉地應道,好。
阿吉帶紅發(fā)女人上樓,殘損的樓梯發(fā)出尖銳的破裂聲,仿佛只是下一秒鐘,他們便會陷下去。樓上的轉(zhuǎn)角處躺著一條深遠的走廊,一排排緊閉的竹門,里面?zhèn)鱽砦⑷醯暮粑?。走廊右?cè),有一排殘損的圍欄。往下望去便可以清楚地看到那片空地,還有那條蜿蜒逼仄的小路。這間小小的旅店周圍種滿了暗淡的夜來香,馥郁的香味刺激到鼻腔內(nèi)便有一種神魂顛倒的感覺。而這個時節(jié),正是開花的時候。( 文章閱讀網(wǎng):www.sanwen.net )
兩人走到走廊的盡頭,阿吉推開最后一間房的房門,在漆黑黑的房里,阿吉用白色蠟燭把倒在桌上的紅色蠟燭引燃。朦朧的燈火照出房間簡陋的擺設。一張小木桌死氣沉沉地躺在地面,還有一張鋪著泛黃被套的單人床。紅發(fā)女人坐在床上,正在脫去身上的外衣。沒有要停止的意思。
蠟油滴落下來,燙到了阿吉的手指。
阿吉擰了擰廚房的燃氣灶,未果。才想起來爐氣灶已經(jīng)壞掉了。阿吉從褲兜里面掏出一塊打火石,點燃了爐灶下的木柴。艷麗的火光,妖嬈地閃爍著,自焚著,還企圖沸騰鍋里的冷水。
阿吉選了一個紅顏色的熱水瓶裝水。就像那個女人的紅色頭發(fā)一樣。
阿吉手里的蠟燭已經(jīng)燃完半根。阿吉用一只木籃,里面裝了一壺熱水和三罐啤酒。剛剛走到走廊的盡頭,里面就傳出了一個清脆的聲音。
“進來?!?/p>
女人已經(jīng)換掉了衣服,穿著一身白色睡衣。睡眼惺忪地望著阿吉。阿吉把籃子放在桌子上。
“你好好休息?!?/p>
“等等,陪我喝一罐就吧。阿吉、”
阿吉轉(zhuǎn)過頭來。怔怔地看著她
“我剛才聽你們老板娘這么叫你的?!彼呀?jīng)打開了兩罐啤酒。將其中一罐伸出手去遞給阿吉。阿吉難以抗拒似的坐在了她的身邊。
她開始大口大口地吞著酒直到喝掉了半罐的酒。臉頰上開始泛著紅暈。她揉了揉紅色的頭發(fā),將它們?nèi)嘧鱽y糟糟的一團。她用雙手握著下巴。
"阿吉,我是茵。”
“恩。”阿吉喝了一小口啤酒。
“你多大了?”
“十七。”
“哦······我也十七歲!那你,為什么不念書啊?不想上大學嗎?"她輕輕一笑。門外飄進一陣花香。
阿吉臉上也微微一笑“家里沒有這么好的條件。早就讀不了了?!卑⒓鹊袅税牍蘧?。
“你從哪里來?”
“我啊······從一個你不知道的地方來·······”茵試圖去打開第二罐啤酒。盡管她已經(jīng)醉了。
茵不再說話,只是不斷地用酒灌著自己的喉嚨。
慢慢地,眼里滲出冰涼的淚。她開始嗚咽。
茵將空酒罐扔到地上。一頭栽進阿吉的懷里??蘼曉瓉碓巾?。
阿吉一時間竟不知所措,只是輕撫著她的紅色頭發(fā)。聽她不斷地呢喃著什么,我們走吧,我們離開吧之類的話。阿吉突然覺得心中鉆進一股疼痛。直到哭泣聲漸漸停止,茵像一只安詳?shù)男⊥靡粯犹稍谒膽牙铩?/p>
阿吉將茵輕輕地放在桌上。為她蓋上被子。輕輕地吻了她紅色的頭發(fā)。
阿吉推開木門,天已熹微。小路的盡頭泛濫著朝陽的紅色。那是生命的顏色。
那天阿吉換了干凈的衣服,拍去了頭上的草屑。
“阿吉!阿吉!灶都壞掉了,為什么不找人來修,你還要不要我做生意······你作死啊······你信不信我······"
"我知道了?!卑⒓T外的小路跑去,不是回頭望了望旅店二樓最后一間房。直到消失在天邊的盡頭。
阿吉回來時,已過了晌午。一路上阿吉感覺到隱隱的擔心。阿吉剛跨進店門,就聽到老板娘大聲叫罵道:“阿吉,你干嘛啊,竟然把沒錢的客人領進店,你到底長沒長腦子······這年頭······什么人都有······快去收拾······”
昨夜的夜來香的氣味似乎還在空氣里隱隱發(fā)作。
阿吉走到二樓的盡頭,空蕩蕩的房間里,只有一只形影孤單的紅色熱水瓶和三罐啤酒空瓶子。
文 姚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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