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屋新夢
● 許明偉
老屋在老虎石村,這名字很難聽,卻很好記,據(jù)說是因村前東邊有一塊形如猛虎撲食的巨石而得名。
老屋說老不是很古老,才四十歲;說它不老,看上去已經(jīng)很老了:外墻斑駁脫落,爬滿青苔,屋頂千瘡百孔,晴天曬太陽,雨天屋成塘,椽子腐爛,檁子松脫,磚頭瓦片時(shí)有掉落。春夏,母親總在屋角不遠(yuǎn)處種些水瓜、豆角之類,瓜苗豆藤爬滿屋頂,綠瑩瑩的,讓人想起古華的《爬滿青藤的木屋》。
老屋不多,只有四間,這是父親當(dāng)年最驕傲最自豪的杰作了。那時(shí)建房子,自已籌好木料,買足磚瓦,叫上兄弟叔伯,親戚朋友,打磚,砌墻,蓋瓦直至完成,無需工錢,也不用糧谷,只是煮些便粥便飯給他們吃飽就可以了。那像今天,不管豬親狗戚,兄弟朋友,叔公伯婆,動(dòng)手就講吃講錢,以經(jīng)濟(jì)建設(shè)為中心了。建造這間簡陋的土坯瓦屋,盡管得到大家的大力幫助,還是耗盡了父親的所有積蓄,且負(fù)債累累。我們?nèi)依站o褲帶,艱難度日,積攢多年后才能還清。
老屋的前面,原是一塊空地,堆放著柴草、犁、耙之類,后來,因缺廚房,父親又砌墻蓋起,壘灶煮食,從此,五谷的飄香,酸甜苦辣都在這里品嘗了。
老屋的后面,有一棵水桶大的白顏木,長得枝繁葉茂,蔥綠挺拔。父親在樹底下砌有石臺石凳,供人乘涼、憩息。我曾寫過《再生樹》(發(fā)表于《小博士報(bào)》)一文,贊其歷經(jīng)磨難,不求索取,綠獻(xiàn)人間的精神??上?,二哥去年建樓時(shí),連同傍邊我親手栽種的一棵水缸大的相思樹砍掉,讓我心疼了好幾天。?????????( 文章閱讀網(wǎng):www.sanwen.net )
老屋西邊,有一股清泉,風(fēng)水先生說:那是我家的“財(cái)源”,財(cái)如泉水,滾滾而來。但我不相信,我家什么時(shí)候富裕過呢?據(jù)我所知,分田到戶以前,粥不充饑,衣不暖身;分田到戶后,靠養(yǎng)一頭母豬和責(zé)任山上的八角、肉桂收入來維持生活,兄弟姐妹幾個(gè)上學(xué),日子過得緊巴巴的,粗茶淡飯,馬褂薄衣,連摩托車都沒有,出街入市還得騎單車,沒見過“財(cái)如泉水,滾滾而來”。泉的四周,不知是誰用石塊圍砌,成了一口“?!?,石塊踩磨得錚亮光滑。泉水不大,清澈見底,冬暖夏涼。小時(shí)候,我們常常在這“#”里洗澡,很是舒服。這泉里有魚,晚間出來覓食,我們找來漁叉或漁籠捕捉,十分高興。這水不光禽畜飲用,還灌溉著大片農(nóng)田,它是村里人的血液,溫暖了村里所有人的心。
這幾年,村民依靠黨的富民政策富起來了,紛紛建房起樓,各式各樣的樓房一排排一棟棟,竟相媲美。有的寬闊高聳,豪華大氣,有的玲瓏別致,匠心獨(dú)運(yùn)。而我家那間破舊老屋摻雜其中,如美婦臉上的一塊傷疤,大煞風(fēng)景。老爸也為這塊“傷疤”考慮了,幾次三番,三番幾次的召開家庭會議,商量拆除或保留問題。??
拆除,有點(diǎn)可惜,畢竟是他老人家的杰作呀,生兒育女,酸甜苦辣,喜怒哀樂都在這老屋度過,能不留戀嗎?
保留,既影響村容村貌,被人看衰,又隱患重重,十分危險(xiǎn)。
我們兄弟幾個(gè)在外謀生,留宿都市,常常勸父母隨兒進(jìn)城,但他不肯。對于這老屋,保留,我們不反對,修繕一下,既可住宿,又省一大筆錢;拆除新建,我們也贊成,既能鏟除“傷疤”,不影響村容,又能讓父母住上舒適的房子。我們表態(tài),一切由父母作主。
父親考慮了很久,最后,咬咬牙決定:拆除老屋,建造新樓,時(shí)間就在蛇年八月。
我們期待著這一夢想成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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