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之一生與死)
誰愿意來到這個世界?為什么每個正常人一旦離開母體,在未睜開眼睛就哭?就是害怕來到這個“人間”。大部分人都在活不到百年后又在他人的淚水中,哭泣聲中消逝?!磺卸己軣o奈??!在我四十多年的人生中與死神就經(jīng)歷過好幾次的“親密”接觸。隨著年齡的增加,尤其是現(xiàn)在人到中年時,想想那幾次與死神擦肩而過,心里覺得很平淡,絲毫的恐懼感覺都沒有了。因為生死病老都無法抗拒,只有一顆平常的心,才能對這無奈的事表示無所謂?!磺许樒渥匀?!
(一)
上世紀六十年代中際。那年的春天,春意濃濃,桃紅柳綠。那天的拂曉,空氣清新,溫度適宜。有個新生命的哭叫聲在天地間震蕩……在古老大運河東岸有個千年古鎮(zhèn),鎮(zhèn)中有一條青條石鋪成的老街,南北方向,街北盡頭有座奶奶廟,廟旁有條河,河上一座奶奶橋,過橋向東不遠轉(zhuǎn)彎直向北,七八里泥路就到下橋鄉(xiāng)。在這上千人的大村子的最西北角落,有一個幾戶人家的小小村莊,它的三面被一條小河緊緊地擁抱著。那小生命的哭叫聲就來自這個村莊中最前面的那戶農(nóng)屋。他稀里糊涂的來到人世間,他就是西里糊涂。他就是我。因為我是家中的第二個男孩,所以家人就不再激動,小村莊仍然很平靜。知趣的我不再大聲哭叫,漸漸的……,慢慢地……,默認了這個世界。
是年的夏天。三個月大的我就獨自一人睡在搖籃車里。(我們家小孩用的搖籃是木制產(chǎn)品,因為木匠手藝是祖?zhèn)鳌I厦媸莻€小床,四周是用加工成圓圓的木材做的欄桿,兩頭有活動的移動木板,拿開后一頭可以坐一個小孩。有七八十公分高,下面有四只鐵輪。)家門開著。母親在滿月后就必須去干農(nóng)活,也就是“上工”。那時侯的農(nóng)村是集體制,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蓱z的我沒有人帶只能醒來哭幾聲,哭累了再睡,那小床上的被褥常常是濕漉漉的。只有到中午大人們回家吃飯才能幫你換個干凈的尿布(現(xiàn)在的尿不濕)。
此夏的一天。本村莊上的兩三個年輕媽媽,在我家的門口田地里勞動。她們剛來時聽到小孩的哇哇哇的大哭聲,此時的我或許聽到腳步聲,以為媽媽回來了,見沒人抱我就失望哭叫,并用力地蹬踏著棉被。漸漸的……慢慢地……那哭聲小了,并且有嗚嗚嗚的聲音,再漸漸的……慢慢地……此聲消失了,那小屋內(nèi),又回到了靜悄悄,只有屋梁上有只膽大的老鼠在東張西望……
此時此刻,在田里干活的他人孩子的媽媽,忽然覺得不對,迅速地來到我的家里。此時此刻的我已經(jīng)被棉被把頭部包裹的緊緊的,透不出一口氣來。當她迅速抱起我時,我那小臉由紅變紫了,只要在晚一兩分鐘就命歸黃泉了。在她的懷里好半天我才“哇”的大哭出聲。( 文章閱讀網(wǎng):www.sanwen.net )
假如沒有她的出現(xiàn),假如她晚來了幾分鐘,假如……,生命就是如此脆弱!
(二)
第二次光顧死神是上個世紀八十年代末期。
那年我的兒子出生了,他的生日好啊,春節(jié)剛過,小家伙就迫不及待的在正月二十來報到了。他是在醫(yī)院生的。伴隨著“哇”的一聲,護士抱著毛茸茸,皮膚粉紅的小肉團離開產(chǎn)房,來到我們的待產(chǎn)房?!澳泻ⅲ?450克。”她又問“誰是小孩的父親”她打量著我半天“你,是你?怎么小都做爸爸了?”我滿臉羞澀。我望著那么小的生命,說實話,我還是有點不知所措。他的頭有點尖(是吸產(chǎn)器吸的緣故),頭發(fā)稀少且濕漉漉的,面色紅彤彤的,沒有哭幾聲,他就睜開了大大的眼睛,打量著這個讓他懷疑生奇的世界。漸漸的……慢慢地……他也默認了這個世界。
一個星期后,兒子和他媽媽快快樂樂地回到了家。我們的老家。就在回家沒有幾天,四叔家開始折舊屋蓋新房了。我要說的事就發(fā)生在這里,不過再說前還是先說說我的四叔的一些故事。
四叔比我大十三四歲,沒有讀過書,勉強送到學堂,一天不到晚就回來了。不知是因他太調(diào)皮搗蛋被教書先生趕回還是他不肯去,從此他只有跟著我的爺爺去學木匠了。盡管他沒文化,但是木匠活做得呱呱叫。他的自由婚姻至今還在我們村流傳。“小木匠敲銅鑼娶新娘”的故事中的男主人公就是他。
我們的村莊很小,幾戶人家,只有一個外姓,姓“茆”。一般人不認識這個字,是個稀姓,讀音同“毛”。茆家有一長女和我四叔差不多大,人模人樣的,人見人愛。七鄉(xiāng)八村的小伙子來求親的很多,她就是一個也看不中,原來他和我四叔悄悄地愛上了。她的父母知道了,好像有點意見,不大贊成這門婚姻。四叔叔就拉上幾個伙伴,那段時間他們天天上她家門一邊敲鑼一邊唱歌一邊跳舞。終于有一天,茆家大小姐真的被敲鑼打鼓迎接到我們家的門。
婚后兩三年,四叔已經(jīng)是兩個女兒的爸爸了。他還是不滿足,非生個兒子不可。在生第二個女兒時,就特意讓在讀大學的我的哥哥起個名字。哥哥知道四叔想兒子的心思,就給他二女兒叫了個“婷婷”。四嬸嬸又懷孕了。村計劃生育辦公室的人來了。四叔帶著嬸嬸溜走了,從此過上了“超生游擊隊”的生活。這么一鬧,村上無奈了向鎮(zhèn)級匯報。那段日子里,我們家可熱鬧了。工作組天天來上很多人,上門做工作,并成立了一個精兵組,跟蹤探訪他們可能去的地方。只要找到就“綁架”回鎮(zhèn),作為典型事例,組織全鎮(zhèn)黨員干部召開會議,教育廣大群眾,把計劃生育工作進行到底,堅決杜絕第三胎。
幾個月過后,四叔領(lǐng)著快要生養(yǎng)的嬸嬸回來了。村鎮(zhèn)干部只能望而興嘆。幾天后,四叔家終于生了個兒子。四叔樂呵呵的,見人就說:“還是大學生的大大侄子給二丫頭的名字起得好?!彼瞄_心,經(jīng)常掛在嘴上的話:“哈哈哈,好好好,回家好好喝上兩杯酒?!?/p>
四叔一切都順心了。生了兒子后那幾年,他搞建筑也賺了不少錢,開始建新房了。
那天,四叔的很多徒弟都來了。我也加入了拆卸舊屋的隊伍中。說說笑笑,人多力量大,不到一天的功夫,三間老屋的屋面和四周的墻體都推倒了,只有中間的兩根水泥的中柱光禿禿的站著。我們一伙人,滿臉泥灰,站在不遠處抽根煙,想歇會兒,然后把它放倒,今天的事就算完成了,就可以舉杯喝酒了。霎那間,那足有三四百斤重的水泥中柱向我們這兒傾斜,糟糕了,它正向我倒過來……說時遲,那也快。我本能的向左跨出半步,只聽那“呼……”的風聲從我耳邊響過,“轟……”地面上塵土飛揚。在場的所有的人都嚇呆了。我摸摸右臂膀,外面的衣服撕破了,膀子還有些隱隱約約的疼痛。我看著斷裂在身邊的水泥柱,好半天才回過神來。=
天哪!假如沒有那半步?假如……?生命真的很脆弱!
(三)
上世紀末,有一天我坐在送貨的車上,行駛在大運河堤上,突然間農(nóng)用車失控,駕駛員無法停車,只能從高高的堤上沖到堤坎下。那坡很陡,落差有二十多米。
假如那天車廂里沒有重重的的貨物?假如那車是翻滾下去?假如在沖下去時再撞上一棵大樹?假如……?生命原來是如此脆弱!
生與死。
每個人如果好好回想自己的經(jīng)歷,肯定有過同死神交過手的時候。即使你現(xiàn)在沒有,因為你還沒有長大,后面的事還很多,直到老都會有的。死神不害怕!一切有生命的東西(人和物),都是在一有生命的那一刻,就開始向著死亡的那一天邁進。
生與死。
生生死死自然規(guī)律。人活著時要善待自己,活得不累,不折騰,對財富要有滿足感。知足者常樂!人們啊要記住,這個地球村上的財富,誰也帶不走。它永遠屬于活著的人的。
活著真好!善有善報!做善良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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