歸鄉(xiāng)
清代才子納蘭性德在其《長相思》一詞中寫道:“山一程,水一程,身向榆關那畔行,夜深千帳燈。風一更,雪一更,聒碎鄉(xiāng)心夢不成,故園無此聲?!钡莱隽擞巫?a target="_blank">天涯的落寞孤寂和對故鄉(xiāng)無限思量的情懷。
又是一年佳節(jié)將臨,又是一度雪落無聲,不由得想起身在家鄉(xiāng)時,無數(shù)個臥窗聽雪的日子,于案前鋪一本宋詞,桌角斟一盅清茶,于安暖的屋子里,靜靜地看那縹緲的雪花從檐頂落下,又被北風卷起一場傾城的舞,冷月無聲,星光點點,堂前銀杏已是遍著銀裝,月華映照在樹下,點亮了一地的色彩斑斕,天地都沉浸在皚皚的蒼茫,那么純凈,也那么夢幻。在這樣的靜好里,我常常忘了時間的流淌,也總是覺得,這樣的日子方長,也許我會在歲月的每個冬里,望著這雪,終守一生。
可是,人生就如冬夏寒暑,總是這般世事無常的。命運流轉,我已然別鄉(xiāng)數(shù)載,顛沛流離苦,風雨江湖路,心中已經(jīng)逐漸淡了故鄉(xiāng)的模樣,忘了那雪還會落在銀杏樹的枝頭,只是當我在一路的披荊斬棘里彷徨無措,當我在幾番仗劍拼殺里傷痕累累,總在內心深處最柔軟的地方,有一抹故鄉(xiāng)人闊別已久的音容笑貌,有一段親人駐足柴門的馨然片段。
每逢此時,看著熙熙攘攘的春運人群,我不禁生出無限感慨,他們的家鄉(xiāng)在五湖四海,九州各地,但所不變的,是他們心底對歸鄉(xiāng)的執(zhí)著,無論路程遙遠,旅途艱辛,但想起故鄉(xiāng)的牽掛,妻兒老小的守候,縈繞在心間,便解了一切勞頓。忽見車站一隅的小飯館,一位農(nóng)民工點下一碟小菜,要了一壺燒酒,自顧自地飲著,臉上滿是要歸家的幸福憧憬,我想,那廉價的酒也會流連于他唇口間,化為這世間最美味的佳釀。是啊,醉了多好,醉了好還鄉(xiāng),還鄉(xiāng)不斷腸。
故鄉(xiāng),對于流落天涯的游子,是內心最深的痛,最難割舍的情,多少人羈旅紅塵,甘為人間縹緲客;多少人以夢為馬,只為衣錦還鄉(xiāng),可是,當歷經(jīng)滄桑磨難,方悟屬于自己的,不過臥榻三尺,一日三餐,而最珍貴的相守,是故鄉(xiāng)的山水風月,夏草冬雪。
曾讀李太白《客中行》“蘭陵美酒郁金香,玉碗盛來琥珀光。但使主人能醉客,不知何處是他鄉(xiāng)。”我不知道,世上有沒有一種美酒,真的可以讓人醉臥他鄉(xiāng),以慰鄉(xiāng)愁,但我知道,世上沒有任何一處精致,可以替代故鄉(xiāng)的清雪,世上沒有任何一味山珍,可以淡卻故鄉(xiāng)的小菜,世上沒有任何一種情愫,可以忘卻故鄉(xiāng)情。( 文章閱讀網(wǎng):www.sanwen.net )
輕歌踏云月,知是故鄉(xiāng)行。愿我們承載的一切過往,終能歸鄉(xiāng)。
逍遙劍客/作于己亥年元月春運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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