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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谷鳥叫了一天。

????晚上似乎累了，不肯再啼。

????走過日日走過的公園，燈影閃爍，許多飯后閑踱步消食化積的人，有領(lǐng)著小孩子的，有老年人結(jié)伴跳舞的。疫情影響，本地很多非畢業(yè)班的孩子和大學(xué)生沒開學(xué)，整體上看，現(xiàn)在閑逛的人顏值水平比以往要高。直直的腰板兒，滑潤的手，一個個都不是農(nóng)民的樣子。

????沒有月亮的夜晚，是沒有靈魂的。燈光代替不了牛乳般白月光鋪地的安閑靜雅氣氛，遠(yuǎn)遠(yuǎn)的狗在叫。

????路過一片麥田，見麥穗已長得鼓鼓囊囊，里面想必已經(jīng)有了綠油油的胖麥籽。咬開，會流出白白的漿水，淡淡的麥香?；ㄓ谢ǖ南銡?，麥粒有麥粒的味道?，F(xiàn)在的大型聯(lián)合收割機大概已經(jīng)在河南了，那里比河北早熟大半個月，收好河南和山東的麥子，機手們會轉(zhuǎn)場到河北。今年情況特殊，不知他們會不會按時順利轉(zhuǎn)場過來。( 文章閱讀網(wǎng)：www.sanwen.net )

????看看街面上各門市懸掛一排溜黑地兒白字的店招牌，有點兒莊嚴(yán)肅穆的感覺，簡直不像在逛街。不知異地來回跑路的聯(lián)合收割機們會受到啥樣的管束，心里怯怯的，憂心忡忡。

????兒時此季，人們會去趕個集會，早早的買來鐮刀和捆麥的繩子——俗稱“麥腰子”，手指頭粗，跳繩那么長，一頭帶個尖頭方尾五六寸長挖兩小孔的木頭塊?，F(xiàn)在都就是靠機器收割，脫粒后直接放倉裝袋，帶鐮刀為收拾些沒割干凈的地頭兒。曾經(jīng)出過力氣的大石頭滾子，更是沒有半點用處，蹲在村頭某些角落，安靜地做著文物。

????隨著農(nóng)歷五月的接近，太陽越來越炙熱，前幾天下午3點多北京黑云翻墨，下了一場暴雨。本地隔著幾百里路，也跟著狂風(fēng)大作，電閃雷鳴一通，4點半已黯淡如黃昏。持續(xù)了1小時，黑云滾滾向南而去，北邊露出大半明亮的天色。別人看到的是天空的變幻，作為一個農(nóng)家出來的柴禾妞兒，每一陣狂風(fēng)暴雨，都會讓我擔(dān)心起地里快要成熟的小麥。

????“但愿不會倒伏吧！”

????臨近成熟季，麥穗沉重，最怕風(fēng)吹雨打倒。有時一陣旋風(fēng)過，旋出一大片奇奇怪怪的倒伏場景，收割機手嫌難割，會要求加錢，打下來的麥粒干癟減產(chǎn)，等于是雙倍的損失。

????農(nóng)村里，最要緊的事兒莫過于五月收麥子。小時，農(nóng)村孩子沒有暑假，只有麥假和秋假，需要去地里幫忙干活兒。小的撿麥穗，稍大點的孩子，幫著拿鐮刀收割，一小堆一小堆抱過來，鋪繩子，綁麥腰子。一個個帶著綠色麥桿的大麥個子，挨挨擠擠裝上車。那時普遍收的早，現(xiàn)在就地收割脫粒，都晚一點收，撐到麥桿全黃，里面的麥籽咬咬硬了才算成熟。這樣做對收割機的時間要求嚴(yán)格許多，不能錯過季節(jié)，一怕麥地著火，那個真是沒法撲救，二怕過時了聯(lián)合機沒過來，遇到陰天下雨，麥粒發(fā)芽，耽誤收獲。

????時間差不多時，本地專門接待外地機手的人開始帶著機手干活兒，管水管飯管吃住，賺幾個接待費用。許多人開始慌慌著騎著電瓶車四處尋找割麥的機器，地鄰居們相互打著電話，約好你先割了給我割，按順序一片片來。小播玉米機來回在地頭轉(zhuǎn)悠，覷著眼兒好好瞅著，收過小麥就手兒撒肥料播種玉米。

????地頭兒停著三馬車，接了倉里的麥籽送回家或送進(jìn)面粉廠。也有的嫌水分大價錢低，舍不得立馬出手賣，辛苦用車拖回家，再曬曬，等到一斤高出幾分錢時再賣。一家?guī)卓谀苡袔桩€地呢？一畝地最多收割900到1000斤，哪怕能多出幾十塊錢的收入，他們也不嫌費事兒。

????地頭坐的壯勞力們一年比一年老了，多是些50后、60后，那年五月見到一個枯瘦干癟的老農(nóng)民，曾經(jīng)是上世紀(jì)80年代的種糧大戶，已老得走一步路，雙腿都像跳舞一樣彎著顫抖，還惦記著麥?zhǔn)沾竺?，強挪著腳去地里看看兒子們咋收。小麥青了又黃，不知今年，他還在不在。

????記得每年農(nóng)歷五月，麥芒揚起的塵土，在空中漾著，在市里都能嗅到那股氣味，干焦焦，癢癢的，風(fēng)吹過，卷著細(xì)小到肉眼看不見的芒刺兒。嗓子眼兒渴到冒火，在地頭拿叉子挑著干麥秸，一堆堆兒攢起，等著收麥秸的人來拉走。麥茬不時扎扎腳，腿上有剌出的紅印記。

????夜色深深，窗口的燈漸漸少了。等待，等待，等著每年該來的聯(lián)合收割機如約而來，不誤農(nóng)時。風(fēng)兒要輕輕刮，雨兒你要緩緩下，不要刮倒能填飽肚子的小麥，不要驚擾農(nóng)田里的布谷鳥，“啯啯啯咕，麥子就熟！啯啯啯咕，麥子就熟！”

文章已于2020-05-25修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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