峰回路轉（《追夢之旅》二十五）
從1962年調入寶雞市以后的8年間，我大部分時間都在鄉(xiāng)村，最后兩年又轉為農村戶口，原以為從此就“貶家為農”了。沒想到一紙調令下來，第二天就要到市革委會政工組宣傳組報到，還標注暫不帶被褥，頗有點“急如星火”的味道。報到之后才知道，學代會籌備正處于關鍵時候，大量的發(fā)言材料堆在那里，需要懂行的人編輯修改。主管宣傳的市革委會副主任周瑞經文化不高，卻有點偏愛有文化的人，有人向他推薦說我還有些文字水平，他說：“那好，立即調回。”
籌備組的辦公地址設在寶雞西府賓館。當時同時抽調來的還有幾個基層企業(yè)的“秀才”，現(xiàn)在還記得名字的有：沈永友，北京大學哲學系畢業(yè)生，以后任寶雞文理學院教務長、教授；祁念曾，北京大學中文系畢業(yè)生，以后任深圳晚報高級記者、著名作家；趙賢哲，西安交通大學畢業(yè)生，以后任秦川機床公司董事長；吳瑞烈，市委通訊干事，以后任寶雞電臺主任記者等。我修改的第一個先進事跡材料是寶雞發(fā)電廠運行二組的，下午拿到手，晚上連夜修改后第二天送給軍代表、宣傳組組長江宏審看，他是軍界的有名寫家，看后當著大家的面豎起大拇指說：“大手筆！”隨后就宣布我為學代會材料組組長。材料組一共有6個人，大家同住同吃，互相學習，關系融洽。半個月內，我先后修改的材料有十一二個，均獲通過。以后籌備組又決定讓我參與起草市革委會主任、21軍政委劉建德在大會上的總結報告。這是一個極為繁重的任務，我長期在農村工作，囿于局部，對全局形勢不甚了了。我?guī)状瓮仆?，籌備組態(tài)度堅決。報告起草后，經周瑞經副主任審看，提交給市委常委會研究同意后就算過關了。
活學活用毛澤東思想積極分子代表大會如期舉辦，大會發(fā)言和總結報告都受到歡迎。會議一結束，接著就是大會材料組的遣散問題。來自企業(yè)和基層的同志好辦，哪來哪去。唯有我屬于暫調，結束后有一個再分配問題。原以為是個很簡單的事，沒有想到為此還引起了一個小小的風波。當時政工組干部組有一位我的老同事（名字隱去），文革初期和我不一個群眾組織，認為我屬于逍遙派，立場不明確，堅持把我放在農村繼續(xù)鍛煉，提議讓我到渭濱區(qū)的益門公社工作。干部組長陳春山是軍隊代表，為人公正，問他：“這個同志不是很能搞材料么，到公社咋安排？”老同事說：“讀書多了，驕傲自滿，安排一般干部就行了。”陳春山說：“你去征求一下本人的意見?！崩贤抡业轿?，一見面就說：“組織決定你到公社工作?！蔽矣悬c驚詫，感覺他還是有派性在作怪，回說：“讓我考慮幾天。”我有點憤懣滿懷了，我家遠在河南，一個人呆在寶雞，無親無故，“身在異鄉(xiāng)為異客”，漂在農村多年過著無家可歸的流浪生活，難道不能讓我呆在市上安生一段時間嗎？我立即找主管干部組的周瑞經副主任申述個人意見，他驚訝地說：“你的工作我還正在考慮，他們倒先走一步，要把你發(fā)配到公社去。我還要留著你給我寫大材料呢！你還是留在宣傳組吧?！庇诌^了幾天，陳春山通知我：“你的工作安排好了，到宣傳組任通訊組長?！蔽艺f：“那益門公社哪？”他揮揮手笑著說：“不算數(shù)了。”
我真得感謝周瑞經、陳春山這些軍代表們，盡管他們身在文革大潮中，難免受到當時左的思潮的影響，但在處理干部問題上總起來還算公平。自從調入通訊組以后，我才結束了背著行李，在不同鄉(xiāng)間流蕩的生活。機關給我分配了一間單身宿舍，我才把儲存在光明村大隊辦公樓二層上的書籍和雜物搬了回來，一應餐具均丟在了那里。在通訊組的一年多時間里，我拼命地工作，跑工廠、跑農村，采訪、寫稿，出色地完成領導交辦的任務；我還把豫東農村老家的妻子和兩個小女兒接來住了一個月，機關的朋友們給我送來了鍋碗瓢勺、煤油爐子讓我自己做飯，讓我體會到了有家的感覺。
到了1971年，省委決定撤銷寶雞地委和寶雞行署，倂入寶雞市委和寶雞市政府，機關也打亂重組，我被編入市革委會政工組辦公室，編輯內部刊物《政工通訊》，工作還比較安定。工作之余，我開始考慮解決與家屬兩地分居的問題。當時農村戶口轉非農村戶口異常困難，唯一的辦法是把我調回河南。我趁回老家探親的機會到開封市委組織部聯(lián)系，他們聽了我的情況表示愿意接受。我回來就向兼任政工組組長的市革委會副主任杜長功和市政工組副組長周瑞經提出了請調的要求，沒有想到被一口拒絕，說：“我們這里也需要能寫材料的人才?！彪S之，他們責成政工組辦公室想辦法解決我的家屬進城問題。辦公室主任讓我打了申請家屬農轉非的報告，政工組簽上意見送到了經二路派出所。
我原以為有組織出面，一切會萬事大吉?？墒堑攘艘辉绿鞖庖粜湃珶o，我有點心急，就到派出所催問。接待我的所長姓任，一見面就說：“你還架子大得很，一個月連面也不見。”我滿臉堆笑說：“我這不是來了么！”他說：“你們是領導機關，有權利。你的問題先往后放放。我這兒有一個同志，愛人在銅川工作，你先把她調到市醫(yī)藥玻璃廠再說?！蔽也桓业÷?，立即找到干部組我一個老領導疏通關系，順利地解決了。再找任所長，他又說：“還有一個同志，愛人在外縣農村，你做做工作讓她落戶到市區(qū)蔬菜隊，下一步就研究你的問題。”我不禁心生怒氣，我要能把家屬落戶到蔬菜隊，還找你們干什么？我立即對他說：“辦不到?！被氐綑C關第二天，我就收到派出所的退函：“不同意家屬遷入寶雞?！?span style="position:relative;left:-100000px;">( 文章閱讀網：www.sanwen.net )
我憤怒已極，這不是明目張膽地在搞腐敗嗎？我一紙訴狀把經二路派出所告到市公安局政治處處長李文郁那兒。他是我的老同事，聽了后也非常憤怒，立即派干事楊永貴（也是我的老同事）下來查辦。經查，我的反應屬實，隨即下文責令任所長在全局大會上公開檢討，并按規(guī)定上報我家屬農轉非申請。至此，“山重水復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不到一個月時間，市公安局的戶口準遷證就發(fā)到了我的手上。我即馬不停蹄地回鄉(xiāng)辦理了家屬的戶口遷移手續(xù)，并租了房管局一套一居室，把家屬搬到了寶雞。我感謝領導的關心，也感謝老同事們的幫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