殘夏的夜晚，小半邊月懸在半空；山林中鼓噪了一天的知了，依稀沒了聲響；烏鴉偶爾傳出一聲嘶叫，很快消失在松濤之中。茅草叢的蛐蛐，剛登場亮喉，被黑衣人健步傳來的聲響嚇壞了。

叢林的熱鬧勁兒悄然退去，黑衣人躲在草叢里靜觀四遭。他趴在地上，月色下的一雙眼，忽閃著，比山鷹更為犀利，凝視山腳下的街市。街市沿著蜿蜒的公路依坡而建，處在兩山之間的狹長地帶，像塊槽子，綿延一公路，是翻越雪峰天險必經(jīng)之地。湘黔古商道上貨物聚散的小驛站，牢牢地鎖住雪峰天險的咽喉通道。向上盤旋九道灣后，進入雪峰山腹地，向下直通寶慶府，也是附近山匪喜歡奔襲落腳、光顧作樂之地。此時，街道上，依然燈火閃爍，酒廝中陣陣劃拳猜令的吆喝聲，青樓上的妓女拉客的浪蕩聲，不絕于耳，在山溝里回蕩。很快，山月就潛入山后，黑衣人背靠大樹，正準備挪動一下身子，突然被街中連續(xù)的敲喊聲響驚覺，定睛一看，一撥隱約百十條人影，正朝著燈火闌珊處晃蕩。直覺讓黑衣人清楚，他們可能正是從坪山塘下來的山匪，便很快起身，沒入山灣的林子，消失在夜色之中。

（一）貌美老鴇忙張羅，油嘴隊副強殺豬

翌日凌晨，那早早的吆喝打破了山溝中難得的寧靜，不久刀尖進入豬喉發(fā)出的慘叫聲，更是劃破天際，撥浪鼓的聲響，聽來也顯得有些清脆。

“今天老子殺幾頭豬，慰問弟兄們！大伙兒快快起來，等著喝豬血湯，吃肉喝酒！”楊老二光著個膀子，趁著天亮撒尿的工夫，對著街上干嚎幾聲。走在街上揺著撥浪鼓的年輕商販，不由向樓上瞟了幾眼。楊老二叫聲過后，青樓里的就陸續(xù)有了些動靜。“你大清早的嚷嚷啥呢，不知昨晚上弟兄們累了？等一會叫也不遲嘛！”青樓的老板娘月紅，說話略帶些嗲氣?！罢f的也是，反正也在你飯館吃喝?！睏罾隙胤康派洗灿值诡^睡去，月紅趁此梳妝打扮去了。

等月紅走下樓，打開店門，只見易麻子帶著兩個嘍啰，跟隨挑著豬肉的蕭屠夫向店里走來，其中一人端著個木盆，里面盛著鮮紅的豬血，眾人都一副笑臉。“易隊副，你怎么這么早，賊急賊急的，想喝豬血湯了？”月紅調(diào)侃道。易麻子連忙接腔：“老板娘嫂子，我可是遵從老大哥的命令做的。他昨天就說想喝一回豬血湯，槽子里特色的豬庖湯。”把肉送進店內(nèi)，易麻子正想大喊，月紅噓了一下，手指樓上，示意不要驚醒楊老二?！澳抢洗笞蛲砩嫌肿龇N了，累到天亮才睡去？”“貧嘴，小心老娘的掃把咯！”月紅顯然有些不高興了，易麻子自知玩笑沒有開到點子上。( 文章閱讀網(wǎng)：www.sanwen.net )

易麻子走開，月紅犯了心事。三個月前，自己與楊老二名不正理不順生的兒子，被母親偷偷用枕頭捂死了，自己還被罵得狗血淋頭：“與土匪生孽種，有辱三代祖宗?！焙髞碜约鹤笏加蚁?，覺得在左鄰右舍面前沒了臉面，一氣之下，喝了汞水，斷了懷孕生子的后路。自從兒子死后，楊老二追問了幾次死因，她都以出天花發(fā)高燒為由搪塞過去，但近幾次，楊老二總是催著要她再次懷孕生子，她是有苦說不出。要不是去年剛來開個小飯館，被上店吃飯的楊老二吃飽喝足后，霸王硬上弓，自己也不會落得喪失做母親的權(quán)利……

“月紅，你在發(fā)什么呆？！還不快去安排下人，給我倒洗臉水！”楊老二嘶啞的聲音打斷了月紅的思緒，一絲陰云抹過年輕老鴇的臉，愛恨交織，心底五味雜陳。想到幸虧有了楊老二罩著，自己才有今天的經(jīng)濟實力，月紅便很快露出笑顏，吩咐了下人。月紅就進了飯館張羅去了?！敖裉?，老子高興，還要殺頭豬來！”說完，楊老二就叫著喊著找熟悉本地情況的易麻子去了。

易麻子很快就出現(xiàn)在開雜貨鋪的唐老福的家門口，對著在家中搬貨的唐老福又油嘴起來：“唐老板，聽說你家喂著頭好肥豬，周圍也只你這最近，殺給我們算了。錢嘛，昨天我們打日溪，發(fā)了些財，買豬的錢嘛，不會少，過些天會給你家的！”聽到喊聲，唐老福的老婆走出家門，連忙說自家的豬還正長著，不殺也不賣。唐老福聞聲跨出中堂門，向老婆喝道：“你婦道人家知道什么！快去燒水磨刀！”就拉著老婆向豬欄快步走去，靠近老婆耳旁嘀咕：“今天你不讓殺豬，那要殺的就是你?！崩掀怕犃擞行┎皇娣?，但知道這是老虎叼豬的事，也關(guān)系著自己的生死，無奈，只好低著頭與丈夫忙乎起來。

當天，整個枳木槽，酒肉飄香，熱鬧非凡。

太陽偏西，易麻子醉熏熏的，給唐老福送來一塊肉，說：“豬老板也吃餐肉，你家的豬肉鮮嫩，今晚我們還要繼續(xù)吃喝！”說完搖頭晃腦地走了。望著遠去的易麻子，唐老福低聲說了聲：“看來你易麻子，還有個善終！”那個搖撥浪鼓的商販，正坐在鋪子外準備歇歇腳收工了?？粗茁樽拥牡靡鈽?，多有不屑，唐老福見狀湊過來，發(fā)泄道：“土匪就是土匪，我家老婆子又白辛苦大半年！”一聲嘆息，讓一旁的老婆，淚水巴拉巴拉地流。

（二）富商喬裝欲過境，匪幫得信早設卡

入夜，黑衣人掠過山梁，又在原地匍匐，注視山下。

此時，山腳的幾聲貓頭鷹的聲音，有節(jié)奏地鳴叫起來。黑衣人循聲摸下山，來到山腳，一商販模樣的人正在此等候。兩人耳語之后，各自離去。

午夜時分，一陣低沉的牛角聲響后，嘎吱的開門聲，也隱隱作響。住在街上的店主們，知道土匪又有行動了。唐老福睡不著覺，拉開窗格，看了看屋外，只見楊老二閃亮著腦袋，在指手劃腳。正看得發(fā)怵，一顆子彈打在窗格上，唐老福嚇得不敢再露出頭。土匪隊伍集結(jié)后，沿著公路向他們的老巢方向出發(fā)，很快上了九道灣。

山腳公雞啼叫時分，土匪已在天險中的鏟子坪，人頭潛伏在周邊的樹叢之中，偶爾漏出個腦袋，蠢蠢欲動。易麻子坐等了一會，山下的公路仍沒動靜，悄悄爬到楊老二身邊，將藏在身上的一扇豬耳朵與半壺老米酒遞給楊老二。他知道老大晚上好這一口，嘿嘿地笑著說：“這回要跟老大干鏢大的，發(fā)點橫財，回家討個老婆。”楊老二一邊啃，一邊兇巴巴地怒斥道：“你個貪心鬼，小心別誤事。”

天邊出現(xiàn)了魚肚白，山雀陸續(xù)鳴叫。關(guān)卡下的公路，傳來車輛吃力的馬達聲，心急的易麻子耐不住性子，悄悄地爬出隱蔽地，被楊老二一石頭擊翻在地，罵道：“情況不明朗，壞我好事！”易麻子抱著腦瓜，退了幾步，又坐回草叢里。

“給我打！打準司機有賞！”楊老二率先開火，來車方向，也傳來幾聲槍響，很快只聽得有女人的哭喊聲。楊老二見狀，縱身一跳，朝倒歪的車輛奔去，邊沖邊喊：“老實點，乖乖交出錢財，可饒不死！”眾匪徒一擁而上，將尚活著的幾個壯漢捆綁起來，對三個女子則網(wǎng)開一面，只是交待不要亂動，老實回話。幾個土匪很快將車上的兩具尸體，抬到楊老二跟前。楊老二走上去，將有些富態(tài)，穿著與季節(jié)不大相搭的人的棉衣解開，里面立刻露出滿身亮燦爛的銀元，眾匪徒連呼：“發(fā)財了！大家發(fā)財了！”隨后，楊老二吩咐將歪倒的車輛推下山，男的不留活口，女的押送上山。

此時，坐在草叢中的易麻子，聽到側(cè)有窸窣聲，搖搖頭，使勁一看，一個女人正躲在樹叢里，便有些小心地鉆到女人處，問道：“誰？是不是剛在車上的？”女人嚇得哆嗦，哀求道：“好漢饒命！我身上有些細軟，還值些錢，全都給你，放我一條生路，不要點水?！币茁樽右魂囐\喜，想到此女人也算見過世面，臨危不恐，便心里盤算著，有了后戲，靠近幾步，告訴女人說：“你跟我走，自會活命?！迸藷o奈，就跟著他偷偷從茅草小道離開了此處兇險傷心地。

一路上，通過盤問，女人透露了她們一行人的情況。男主人，在靖江紗廠發(fā)了財，覺得時局動蕩，準備回湘潭老家購房置地。這次錢財數(shù)目不小，同時央求易麻子救救倘若不死的姐妺。易麻子哼哼呀呀，模棱兩可，沒有正面回答。

摸著腦袋的楊老二，只顧高興，哪還記得山中還有個易麻子，指揮一撥人帶著搶來的錢物與女人上山去了。穿過胭脂溝，在此洗了把油垢的臉，一路朝山腰的坪山塘奔去。來到老巢，眾人先后在清幽的瑤池邊上，搓澡洗腳，想洗去一身的匪氣。兩個女人面對胭脂溝與瑤池美景，卻沒有半分的美感，她們擔心的只是自己的生死被囚。禁破屋子后，不免相互感嘆如此美妙之地，竟是土匪出沒之地。

等易麻子只身來到坪山塘，豐盛的牛羊肉，已擺上桌面，只等楊老二一聲令下，大口吃肉，大碗喝酒。易麻子左顧右盼，見首領席上坐著一位似曾相識的壯漢，只記得哪次某個席面上喝過一次酒。正當易麻子想還原起原樣時，楊老二發(fā)話了：“弟兄們，舉起杯，共同為我們的財神爺敬杯酒！感謝他為我們開辟了財路！”“好！好！敬酒！”此后匪群里，觥籌交錯，呼聲振山。易麻子趁同伙沉湎酒中，以送飯的名義找到兩位被搶女子，簡單地告知一下，一起抄便道溜下山去。

楊老二酒后，正喊著把新?lián)尩呐藥?，手下告知女人不見了。他估計被易麻子拐走了，便氣得連連跺腳，罵聲不斷，掏出槍來想要了易麻子的兩個蛋蛋，但也無奈，易麻子不在場，只好鉆進壓寨夫人的房間去了。

易麻子不敢再上山，自己與先前哀求的女人成婚，將另兩位女子送與表兄弟。從此三位女人迷失在歷史的煙塵之中。

坐在楊老二身邊被敬酒的壯漢，正是楊老二安插在靖江紗廠的內(nèi)弟覃魁。他只是偶爾回枳木槽與姐夫相會，一般人不常見。這回立了大功，就走出前臺，在酒席上露了臉。這些年凡過雪峰山的靖江紗廠的老板們被搶無不與他有關(guān)。本次湘潭人一行的行蹤計劃，也是他探聽得來的。一行人只要能安全經(jīng)過上坡的鏟子坪一帶，枳木槽即便有情況，也能快車沖關(guān)，過了枳木槽。也就等于過了大湘西，相對就安全了。見有了大魚，他便親自上山密報。他因幾次情報準確，得到姐夫老大的重賞，在搜集情報上就更為賣命，范圍就更廣了。

自解放大軍進駐靖江以后，他極想搜集軍事情報，為土匪立下汗馬功勞。

這次湘潭商人的失算，就在于喬裝成搖撥浪鼓商販的情報失誤，他沒有準確預計土匪會在先天的下半夜從枳木槽出動，天亮前在鏟子坪設好卡，隨時準備伏擊。昨晚在唐老福店鋪前聽到易麻子的話，以為楊老二的隊伍會在枳木槽過夜，便趁夜色下山與湘潭自家老板會合，向鏟子坪進發(fā)。哪知半路遭此橫禍，至死才明白：商道斗不過匪道。

（三）匪首張狂命難逃，商販老黃探市情

自從芷江匪首魏彪派人與黔陽土匪取得聯(lián)系后，召開了秘密大會。楊老二因在雪峰山一帶兇悍出名得以參會，會后被封了個“反共救國軍”大隊長名號。從此自恃背后有了大靠山，便以為雪峰山周邊就是自己的勢力范圍了，常常打家劫舍，殺人放火，收編小股山匪，擴充勢力。但人算不如天算，哪知在收編當?shù)赝练艘昨湑r失算了。心高氣傲的易驕，認為取代楊老二的時候到了，經(jīng)過周密布局，引誘楊老二攻打盤踞之地牛膝坳。在牛膝坳前的小山包上，他布置了三名槍手，吩咐認準目標，專打楊老二。楊老二在這場精心謀劃的火拼中，葬送了老命。易驕除掉了自己在周邊的心腹大患，沒有暴露自己。當天，就火速前往芷江，與魏彪取得聯(lián)系，毛遂自薦，自愿擔當起當?shù)胤垂泊笕?。在窮途末路之際，作為總司令的魏彪，深知此時正是用人之際，草草許可，交代他：“現(xiàn)在要把目標放在如何襲擊與攻打共軍之上，挖空心思搞動亂……”易驕聽了之后，覺得自己做大做強有了希望，匆匆告辭，打道回府。

貫匪易驕，從小便心狠手辣，愛舞槍弄棒，且生性多疑，詭計多端。伏殺楊老二，顯其從匪老道，深得要領。枳木槽一帶的小股土匪，聽到楊老二中計死于伏擊之后，多如驚弓之鳥，生怕早晩被吃掉，趁窮途末路之際，多斂些錢財。之后，襲擾百姓之事，頻繁發(fā)生，雪峰地區(qū)匪情日逐嚴重。

且說楊老二丟了性命之后，幾個頭目各懷鬼胎，無心重振旗鼓，時常找個借口就溜進枳木槽去。易驕摸得實情，不聲不響將幾個頭目擒拿，不久沒費多少氣力，就將楊老二的隊伍收編門下。不足一月，周邊土匪大都歸順了易驕。隨著勢力的不斷擴充，易驕更加驕橫，不可一世，儼然成了雪峰山周邊地區(qū)的土皇帝。燈紅酒綠的枳木槽，自然也就正式成為了“這尊土皇帝”的“行宮”。

山里的秋天，來得格外早。涼意的山嵐，撲面而來。農(nóng)閑到了，枳木槽做些小本生意的人，陸續(xù)多了起來，尤其是挑擔的荒貨客比往日更多。唐老福卻時運不濟，受到楊老二一槍驚嚇后，生了一場大病。他已無力經(jīng)營店鋪，把緊靠月紅青樓的一間，進行了轉(zhuǎn)租。還好，店鋪很快被一名姓黃的外地佬租了下來。外地佬自己坐店，雇了兩名挑擔流動的大小伙計?；镉嫵３；蜓亟?，或走戶叫賣。

病了多日的唐老福，身體稍有好轉(zhuǎn)，也常來老黃這轉(zhuǎn)轉(zhuǎn)。“老黃，店里生意是否還過得去？”唐老福有些氣喘吁吁，“你進的貨可千萬別與隔壁家一樣哦。”“唐老板，此話怎講？”“我們這些沒有人撐腰的小商小販，小心為妙?！碧评细Ｕf話時，還朝月紅那邊瞅了瞅，正好看到月紅正盯著此處。老黃見唐老福一片好意，一邊忙敬茶遞煙，一邊說道：“多謝唐老板提醒，本人初來乍到，人生地不熟的，還望唐老板多來坐坐。做生意，還得多向您討教討教?！薄斑^謙了。我有空就過來敘敘，只要不怕我耽誤你生意就行?！薄澳睦锬睦?，我正想了解一些商家的情況，看看什么貨物好銷些。一定請您多來指點指點！”唐老福沒有久留之意，指指上面，示意離開了。

唐老福人倒也爽快，病情有了好轉(zhuǎn)，無事便常來店里坐坐，見老黃忙時搭把手，閑時聊聊當?shù)仫L土人情。有時還給老黃介紹來店選購貨物的顧客情況。日子一久，兩人談得來。老黃有時就上老唐家絮叨絮叨。老黃往往將聽到的情況，晚上就跟兩個挑擔回家的小伙計講講，其中大伙計常常雙眉緊鎖，若有所思。

又過了些時日，街上沒有易驕的人馬出現(xiàn)，街面也清靜了許多。唐老福也隔了幾天沒與老黃聊天了。今日吃了晚飯，拄了個拐杖來老黃這擺龍門陣了。

唐老福在聊天時，透露了從他外甥口中得來的一點情況，說易驕近來攻打鄰縣烏潭鎮(zhèn)去了。他們就便聊起烏潭來，那地方大，大戶人家也多，搶一回估計能坐吃三月?！斑@回夜襲龍?zhí)?，?jù)說易驕的人馬損兵折將，遭到當?shù)孛穹赖膰ィ瑩p失應該不小，現(xiàn)在應該回老巢休整去了?！甭犃颂评细Ｕf完，老黃有些鄭重地說：“上回我從寶慶那邊過來，聽說現(xiàn)在很多地方國民黨都被打跑了，共產(chǎn)黨建立了人民新政權(quán)，真希望共產(chǎn)黨政府把土匪也給剿滅了。土匪滅了，老百姓才有好日子過，我們經(jīng)商人不再受欺負?！闭驹谝贿叺男』镉嫴逶挼溃骸疤评习逅f的，我也聽到過，估計土匪的日子不長了?！碧评细Ｒ姷昀锏拇蠡镉嫴辉?，問了一聲，老黃說他挑貨下太平場那邊去了。唐老板知道太平場，就在烏潭附近。聊到此處，隔壁青樓，有了些動靜，唐老福也就下意思離開，回家去了。

深夜，大伙計穿著一身黑衣回店了，與老黃嘀咕了一下，就喚了小伙計出去了。

（四）軍車途中遇伏擊，大個伙計遭殺害

雄雞剛叫過兩遍，天未破曉，兩輛汽車一前一后從江口方向開往枳木槽，進入叫溪地段，突遭土匪伏擊。前面車輛輪胎遭到擊破偏斜路邊，已不能前行，車上跳下五名解放軍戰(zhàn)士，與土匪激烈交火。由于土匪居高臨下，占據(jù)有利地形，幾名戰(zhàn)士先后犧牲。

后面車輛的戰(zhàn)土聽到槍聲，知道前面出現(xiàn)了狀況。車上滿滿一車人，做好了戰(zhàn)斗準備，在土匪沖入時，利用車輛做掩體，又迅速在高地上架上了機槍，做好狠狠打擊的充分準備，將很快沖過來的土匪擊潰，只剩幾個土匪鉆進密林得以逃脫。戰(zhàn)士們立刻打掃戰(zhàn)場，將前輛車上的軍需物資搬上車，繼續(xù)朝目的地進發(fā)，順利通過雪峰天險，到達區(qū)公所。

土匪伏擊失算的消息，很快傳到了易驕耳中。當夜，枳木槽又彌漫著濃重的匪氣，匪氣里能聞出騰騰殺氣。

天亮后，大伙計挑著擔子又開始新一天的叫賣。一個戴著斗笠的老頭，走上前來，說要買幾樣東西。大伙計放下?lián)?，突然發(fā)現(xiàn)斗笠下是張滿臉橫肉的臉，不料卻被不遠處幾位壯漢，一擁而上，給綁了。押至九道灣不遠處的山中，一個叫文家堂的地方，壯漢撕開大伙計的衣服，在身上搜出一張撲克牌“紅桃A”。易驕連忙審問拷打，大伙計凜然正氣，說“我就是中國人民解放軍戰(zhàn)士！我奉勸你們放下武器，不要與人民為敵。你們?nèi)糌撚珙B抗，絕沒有好下場！”易驕聽后，兇相畢露，吩咐手下用方桌壓住大伙計全身，跳上五六人，使勁踩壓，將紅桃A殘忍殺害。易驕與手下，狂笑不止，之后揚長而去。

在枳木槽月紅樓中，楊老二設宴慶功，席上月紅成了主角。正是因為她在樓上，朝老黃店鋪張望，發(fā)現(xiàn)大伙計外衣，早晩換得有些勤快，感覺有些不對勁，便將疑心告知了新的靠山易驕，才導致紅桃A的壯烈犧牲。

再說文家堂里，唐老福與大兒子、幾家商鋪老板，用籌到的錢物，草草地將紅桃A葬于不遠處的青山中。唐老福對著低矮的墳墓長嘆：“大伙計，我們不知道你的姓名，但我們知道你有一張紅桃A。我們記住了紅桃A，就像記住你一樣。年輕人，一路走好！”在場的人，對同行遭到殺害，不無傷感。此時天色陰沉，雪峰山上的雨霧，遲遲不肯散去。松濤激蕩，山嵐悲泣。

（五）殲滅雪峰山頑匪，擊斃匪首易驕

聽到紅桃A犧牲后，區(qū)公所王隊長，緊急召集全體官兵召開會議，對目前的匪患形勢作了簡要分析，并根據(jù)上級的命令作出部署，強調(diào)近日內(nèi)勢必直搗枳木槽土匪盤踞之地。說完，請剛從土匪窩里脫身的老黃同志，談談對枳木槽情況的分析和判斷。老黃站起身，指著地圖說：“在我講述之前，我告訴大家，我們的兩位偵察員一位已犧牲在枳木槽，另一位生死不明，估計活下來的機會很小，很有可能被土匪毀尸滅跡?！甭牭綉?zhàn)友犧牲的噩耗，大家臉色凝重，股股怒火抑制不住，紛紛請求隊長盡快部署消滅土匪。老黃接著說：“目前，土匪如驚弓之鳥，必作最后的頑抗。據(jù)偵察到的情況，以易驕為首的匪徒，人數(shù)在不斷減少，但肯定會死守枳木槽，此處易守難攻……”老黃對土匪的人數(shù)槍支、出沒線路，以及地形地貌，站哨分布等作了詳細的介紹。王隊長接著說：“偵察連長紅桃A的犧牲，讓我們無比悲痛。他近期以來，上枳木槽晝伏夜行，挑貨尋匪，深入烏潭，聯(lián)系地下黨伏擊悍匪，為團部提供了大量情報。他出生入死，為中國人民的解放事業(yè)獻出了寶貴生命。我們當化悲痛為力量，做好準備，為徹底消滅土匪惡勢力戰(zhàn)斗到底！本次我們將會同烏潭黨組織領導的武裝力量，在團部的配合下，直抵匪巢！”聽完講話，入會干部戰(zhàn)士悲痛之余，紛紛要求參戰(zhàn)。

兩天后，殲滅雪峰山最后一支頑匪的戰(zhàn)斗打響。解放軍形成合圍之勢，與土匪展開激烈交戰(zhàn)，很快就徹底消滅了土匪，枳木槽宣告解放。逃脫后的易驕，躲進山洞?？巢裆矫癜l(fā)現(xiàn)山中有青煙冒出，情況異常，隨即下山將實情報告當?shù)孛癖?。一路搜尋的老黃，聽到報告后，進山將作惡多年的慣匪擊斃在山溝里，結(jié)束了易驕罪惡的一生。

部隊在離開枳木槽前，隊伍中的老黃，向前來送行的唐老福一家，揮了揮手，踏上了新的戰(zhàn)斗征程。

作者：楊文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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