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牛是村里的秀才，本來是能高中的，可偏不巧還沒去會試，這科舉就沒了，再想考官，就得去懂西學(xué)了，可偏偏老牛就不信西學(xué)，老?？傄詾槲鲗W(xué)是折壽的東西，百般避之。老牛不考官后，在村里辦了個(gè)私塾教書。私塾地方不大，是借了村頭原先老朱的舊屋。老朱早幾年開的面坊，借錢買的洋人的機(jī)器，錢像流水似的來了。于是老朱就把那處宅子修了修，閑了起來，去了城里買了處大院。但老?？偸强床黄鹚?，背地里暗暗地罵幾句短命鬼。

老牛有個(gè)兒子叫牛順。牛順從小跟著他爹讀四書五經(jīng)，識字。但牛順不愿意看老爹的書，愿意看朱成文家的小說。朱成文是面坊老朱的兒子，朱成文從名字上就能看出他老爹老朱對他的期望，可成文卻不成文，想習(xí)武。

朱成文也從小看些小說，但他看的第一本是《三國演義》，接著就不知從哪找了本《隋唐演義》來看，不知不覺就迷上了英雄主義。牛順喜歡看的書，就是朱成文給帶出來的。

老牛是極其反對牛順看這種書的，可老牛管不住牛順往外跑。每次牛順往外跑，帶回來書時(shí)，就放在門口的一摞瓦片下。但沒多久還是被老牛發(fā)現(xiàn)了，老牛打了一晚上，牛順的腚都紫的發(fā)黑了，才說出來書是老朱家的。老牛往地下一坐，哭了：“這老朱啊，毀了自己不行，還來禍害我孩子?！?/p>

自那以后，牛順就不看書了，好好得跟著老爹看八股，等大清回來。

等牛順十八那年，朱成文已經(jīng)娶親一年了，他還是沒娶，不是沒人介紹，按老牛的話說是：“看歪書看得眼界高了！”就是牛順十八那年冬天，于翠翠來了。( 文章閱讀網(wǎng)：www.sanwen.net )

那年于翠翠是六，跟著戲班子在村頭搭臺唱戲。牛順長久不看書了，悶得慌，于是就早早得看著戲班子搭臺，聽?wèi)颉?/p>

翠翠青衣，在后臺換裝的時(shí)候就被牛順給盯上了，一唱完牛順就偷摸得找她說話，說的翠翠臉紅一陣，白一陣的。戲臺搭了三天，戲唱了三天，牛順就跟翠翠說了三天。

牛順信情，他知道他留不住翠翠，就早早地問了翠翠以后會哪。翠翠想去上海，上海的角賺錢多。

那年春，牛順跟朱成文跑了出來，到了上海。牛順做了報(bào)館的印刷員，朱成文去做了租界的一個(gè)小巡警，后來遇見了部隊(duì)就參了軍。

牛順的在報(bào)館沒干多久，就跟著主編做了編輯，寫一些風(fēng)月小文維持一下生計(jì)。

主編的思想在牛順看來，是比較前衛(wèi)的，主編常常給牛順看一些思想比較開放的書。有書了，牛順當(dāng)然開心了，比起家里，這就是個(gè)樂園。

可好景不長，有天夜里，主編沒了，報(bào)館被砸了，砸的稀碎，亂亂的稿紙攤了一地。牛順到了報(bào)館找不到主編，就哭了?？煽逈]用，于是牛順收拾了下，打算回家。

這是牛順來到上海的底六年，他二十四歲，他沒見朱成文四年了，是死是活，沒有一點(diǎn)音信。牛順想回家，又不敢回，他怕朱家人來問他。他有想回，因?yàn)樯虾２缓么?。咬了咬牙，回去?/p>

在車站轉(zhuǎn)車的時(shí)候，車站旁有處賣東西的集，集上有個(gè)唱曲的，那個(gè)唱曲的好像就是翠翠。牛順聽著聲像，可不敢確定，于是就從人群中擠了進(jìn)去。翠翠變了，身邊變出了一個(gè)剛剛學(xué)會拿鑼收錢的孩子。

牛順一想，轉(zhuǎn)眼是六年了。

家里老爹老娘還好，聽說朱家不太順，好像朱成文做了什么革命黨了，上面隔三差五地去查，老朱拿著家里的積蓄到處求爺爺告奶奶的打點(diǎn)。去年朱成文回來了趟，全縣的警察都來抓他，可還是讓他跑了。

牛順回去了一個(gè)月，又走了，老牛說：“兒大不中留，隨你去吧！父母這，都天命之人了，去之不期，做不得大事了。你是男兒要致遠(yuǎn)，不做孔孟，但要做出些些能留存下來的！”

“兒記了！”

牛順回了上海，轉(zhuǎn)車的車站還能聽見翠翠的聲音，沒一會，就有個(gè)漢子喊道：“來，看絕的的！翠兒上大石！”

... ...

牛順到上海時(shí)，報(bào)館已經(jīng)成了照相館了，之前的幾位同事又在做著一家報(bào)紙，有時(shí)還兼著給人送信。有一年，組織上派來了一名代號鸚鵡的特派員，牛順見著眼熟。

“你姓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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