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情況下“6=9”？

動畫劇《哥斯拉S.P奇點》對這個問題給出了一個解答：

在一張紙條的兩端分別寫上“6”和“9”，再將紙條按照60度角三等分對折，寫在紙條兩端的“6”和“9”重合在一起，也就是所謂的“6=9”。

“如何使6=9成立”，是《哥斯拉S.P奇點》中一個十分重要的理論。

《哥斯拉S.P奇點》是東寶株式會社制作并發(fā)行的“新時代的純正哥斯拉動畫”。

參與制作的還有知名的動畫工作室——BONES骨頭社，以及芥川獎作家圓城塔。

動畫以天才程序員“有川結”和物理少女“神野銘”的視角展開，講述了他們揭開哥斯拉身世之謎的故事。

伴隨著神秘的物理現(xiàn)象，哥斯拉出現(xiàn)在城市里，并開始襲擊人類。

在有川結和神野銘以及一眾角色的努力下，人類最終解開了哥斯拉的秘密......

該動畫于2021年4月1日首播，播出以來獲得了大量好評和質(zhì)疑，這讓《哥斯拉S.P奇點》成為了一部存在爭議“現(xiàn)象級哥斯拉”。

有趣的是，大多數(shù)的爭議全都集中在它“對于哥斯拉動畫的創(chuàng)新”之上。

我們看來，《哥斯拉S.P奇點》是一部難能可貴的好劇，它不僅足夠創(chuàng)新，更展露出“企圖革命哥斯拉生態(tài)”的野心。

“降維打擊”的哥斯拉

1954年11月3日，東寶株式會社制作的大型怪獸電影《哥斯拉》正式在院線上映了。

在影片中，哥斯拉受到氫彈的影響，開始在太平洋上頻繁活動。它借助自己龐大的身軀，頻繁襲擊過往船只，后來更是一度登陸東京，帶來了巨大的破壞。

本片為“哥斯拉”系列電影締造了基礎設定：巨大的身軀，且被氫彈輻射影響過，破壞力巨大。

從《哥斯拉大戰(zhàn)基拉多國王》（1991）開始，哥斯拉進化成為腰部擁有一個被稱作“第二腦”的神經(jīng)節(jié)。

緊接著，《哥斯拉2000》（1999）中的哥斯拉又擁有了強大的修復細胞“組織者G1”，哥斯拉又具備了強大的修復力量。

隨著時代的場景不斷變化，哥斯拉自身的能力也在慢慢發(fā)生變化。

時間節(jié)點來到《哥斯拉S.P奇點》，哥斯拉的設定突然變成了完全不同的畫風。

海上突然浮現(xiàn)大量原因不明的紅色潮水，伴隨赤潮的到來，一只外形酷似傳統(tǒng)壁畫上的“羅甸天狗”的翼龍狀哥斯拉空降日本千葉縣尾逃市。

“羅甸天狗”在與大垅工廠制造的人形作戰(zhàn)兵器“杰特杰格”交戰(zhàn)并獲得絕對優(yōu)勢后，自行墜地死亡。

之后不久，天空中再次出現(xiàn)大量翼龍狀的哥斯拉。

它們在紅色霧氣的包裹下，氣勢洶洶地朝著尾逃市飛來。

與此同時，太平洋中也出現(xiàn)了鯨魚狀哥斯拉群落。它們同樣攜帶著紅色的霧氣，并且無差別襲擊擋在自己前進路徑上的所有物體。

這是“哥斯拉”系列里，同時出鏡哥斯拉數(shù)量最多的作品。

如此龐大的“哥斯拉群落”，甚至給人一種“不是在看《哥斯拉》，而是在看《異族入侵》”的既視感。

但在《哥斯拉S.P奇點》中，對“哥斯拉群落”的描寫在設定上是十分必要的。

通過對隨著“哥斯拉”彌散的“紅色物質(zhì)”的研究，天才少女神野銘推斷這些被命名為“原型”的紅色物質(zhì)，其實是某種高維物質(zhì)在三維空間的投影。

用“原型”制作的透鏡擁有神奇的特性：可以讓一束沒有入射源的光線永遠反射下去。

這些高維物質(zhì)的投影會在三維空間打開被稱為“奇點”的蟲洞，龐大的“哥斯拉群落”就是通過“原型”造成的“奇點”，從高維空間穿越而來的。

這也從側(cè)面解釋了為什么“哥斯拉”無法被人類有效傷害和致死。

這一次的哥斯拉入侵，是完完全全的降維打擊。

望著從海平線一路朝著天空和海面蔓延的紅色，人類只能陷入絕望。

但這還不是《哥斯拉S.P奇點》當中最絕望的景象。

經(jīng)過計算，神野銘不但證實了“原型”是高維物質(zhì)，“哥斯拉”是高維生物的推斷，更進一部得出了新的結論：

隨著哥斯拉通過“原型”制造的“奇點”源源不斷地來到地球，“奇點”會越來越不穩(wěn)定，最終導致奇點“破滅”，徹底毀滅整個三維宇宙。

隨著海面涌起赤色的臺風，巨大化哥斯拉終于從云中走出。

還是那個巨大的哥斯拉，仍舊是那聲熟悉的吼叫，這次它卻以高維生物的身份，站在了哥斯拉“大哥大”的位置之上。

《哥斯拉S.P奇點》描繪的哥斯拉，已經(jīng)超越了人類所能認知的維度。

這樣的設定，過去從未在“哥斯拉”系列里出現(xiàn)過。

《哥斯拉S.P奇點》這次在“創(chuàng)新”上邁動的步子確實很大。

承自特攝時代的“哥斯拉魂”

作為一部《哥斯拉》作品，《哥斯拉S.P奇點》繼承了特攝時代的內(nèi)核。

首先，片中哥斯拉的繪畫風格是明顯區(qū)別于動畫中的場景和人物的。

在杰特杰格對哥斯拉的對戰(zhàn)場景中，杰特杰格是工業(yè)化動畫的風格，后者卻寫實得多。

除了“寫實”，本片對哥斯拉的刻畫還有一些做舊的感覺，在紅色的“原型”物質(zhì)的映襯下，哥斯拉甚至顯得有些臟，就像是“戰(zhàn)損版”的哥斯拉；

甚至在哥斯拉高速運動掠過鏡頭的時候，還可以看到類似膠片噪點的材質(zhì)特寫。

寫實和做舊的質(zhì)感讓《哥斯拉S.P奇點》仿佛回到了那個不光是哥斯拉，幾乎所有的特攝片都是這樣的調(diào)調(diào)的古老年代。

當然僅僅憑借復古的造型設計，還不足以讓《哥斯拉S.P奇點》穿越時光。

在關鍵的戰(zhàn)斗場景里，哥斯拉出場時奏響的“Godzilla Title”沒有變奏，沒有合成器，也沒有復雜的編曲；

整曲可以清晰地聽到沉重的鼓聲，伴隨哥斯拉刻意放慢、停頓的動作——有特攝時代那味兒了。

當昭和的哥斯拉與令和的主人公相遇，兩個年代中間產(chǎn)生的撕裂感，被片中的兩名“硬派男兒”硬生生連到了一起。

大瀧工廠的老板大瀧吾郎，是個頑固老頭。

他卻認為自己并非“頑固”，而是有著“特攝時代的男兒”不服輸?shù)奶匦浴?/p>

他技術強悍，為了對抗“預言”里將會出現(xiàn)的巨大怪獸，制造了巨大人形兵器“杰特杰格”，在能夠通過人工智能發(fā)揮“杰特杰格”全部能力的當下，仍然堅持坐在駕駛艙里親自上陣。

還有另外一名“特攝時代的男兒”，和大瀧吾郎年齡相仿的源哥。

源哥也是集“血氣”于一身，準備用自己的捕鯨炮和一只被稱為“安吉拉斯”的哥斯拉大戰(zhàn)一場。

恰巧在前線遇見了大垅吾郎，兩人一邊吹噓自己的武器一邊預想要怎樣把安吉拉斯“揍得屁滾尿流”。

而當兩人出場時，就會響起酷似五六十年代的音樂。這使得兩名”硬派老男孩”顯得更加頑固和可愛了。

以好萊塢為首的電影工業(yè)來說，“哥斯拉”是一個可以依靠成熟的工業(yè)體系批量制造的“工業(yè)典范”，是它們用來展示自己“聲光效果”的實驗工具；

而在“哥斯拉”的故鄉(xiāng)，哥斯拉則是特攝片黃金時代的遺產(chǎn)。

《哥斯拉S.P奇點》中對特攝文化的著力表現(xiàn)，也代表了東寶對特攝時代的思考和進化。

圓城塔的終極之路

2012年，科幻小說作家圓城塔憑借自己的元小說《滑稽師之蝶》，在爭議聲中拿下了“芥川獎”；

同年，圓城塔接手了已故好友伊藤計劃的《尸者帝國》大綱，開始創(chuàng)作小說正文，發(fā)表后口碑不及“伊藤計劃三部曲”的前兩部（《屠殺器官》《和諧》）；

2021年，圓城塔作為編劇創(chuàng)作的《哥斯拉S.P奇點》，在收獲了大量贊美的同時也遭到不少質(zhì)疑。

這種矛盾，跟圓城塔獨特的敘事風格直接相關。

圓城塔并不屑于順滑地講一個故事。

《哥斯拉S.P奇點》的口碑如果用STEAM的評級體系來形容，那就是“褒貶不一”，而大部分差評都圍繞在“節(jié)奏慢”和“看不懂”上。

《哥斯拉S.P奇點》有兩個主角及兩條故事線，這兩條線則通過兩人的手機聊天記錄聯(lián)系起來。

盡管故事中涉及基礎理論的關鍵信息都包含在兩個人的手機對話里，但是畫面處理上確實是極其無聊的。

想象一下，在一部《哥斯拉》作為主角的動畫片里，看兩個主人公互相發(fā)送大段大段的聊天記錄的手機屏幕，是個什么樣的場景。

因為短信聊天巨大的信息量，導致觀看的時候注意力必須異常集中，一不留神倒回去重看的狀況數(shù)不勝數(shù)。

那要是不倒回去，不求甚解地繼續(xù)看下去呢？

那是絕對看不懂《哥斯拉S.P奇點》的。

這應該就是造成30%非好評的重要原因。

但是如果耐著性子，甚至因為內(nèi)容被吸引主動進入了兩名主角的對話內(nèi)容，《哥斯拉S.P奇點》的節(jié)奏就會變得十分緊湊，并且伴隨著一種獲得了“終極答案”的“快感”。

這也是《哥斯拉S.P奇點》能夠獲得70%好評的原因——圓城塔十分擅長描寫“終極答案”。

在片中，圓城塔通過“哥斯拉”這一意象設置了一個“高維空間入侵低維空間”的狀態(tài)模型，再通過層層抽絲剝繭，帶著觀眾找出解決問題的終極答案。

文章最開頭提出的“6=9”的問題，引出了一整條線索鏈，鏈條終點直指解救宇宙和地球的方法。

最早發(fā)現(xiàn)“原型”和高維入侵的科學家名叫葦原道幸。

為了避免奇點入侵地球造成“破滅”，通過觀察“奇點”現(xiàn)象，葦原道幸得到了能夠影響未來的關鍵等式：正交對角化器。

為了將世界從不可避免的“破滅”的結局當中拯救出來，葦原通過正交對角化器的計算，將改變未來世界走向的關鍵信息，通過“MD5碼”的形式偷偷發(fā)送給了遠在未來的有川結和神野銘。

而這些關鍵信息，就被葦原隱藏進了有川結和神野銘的手機聊天內(nèi)容當中......

隨著情節(jié)推進，謎底逐漸揭曉：《哥斯拉S.P奇點》中人類對哥斯拉的最強大武器，竟然是——數(shù)學。

這也是圓城塔通過《哥斯拉S.P奇點》，對“數(shù)學”的“終極答案”的一次尋找嘗試。

如果能夠理解片中神野銘和有川結的每次手機對話（上只要認真看過，就會發(fā)現(xiàn)并不是特別難以理解），任何人都會被動畫中呈現(xiàn)出的“數(shù)學”的“美感”所折服，并為自己跟著一起思考了一回“終極問題”而感動。

事實上，圓城塔對“終極答案”的追求本來就不適用于正常的敘事節(jié)奏。

這次東寶請來BONES和圓城塔一起制作《哥斯拉S.P奇點》，也正像是東寶對“哥斯拉”的一次探索，BONES對“哥斯拉”的一次致敬，以及圓城塔對“哥斯拉還可以呈現(xiàn)怎樣的狀態(tài)”的一次“終極解答”。

它可能會有一定的觀影門檻，但是這個門檻其實很容易跨越。

跨越它需要做的，只是靜下心，認真欣賞。

僅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