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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一切故事開始的開始，起源于一只飛入尋常百姓家偷肉吃的竊脂。雖然在當(dāng)?shù)?，被竊脂潛入家里偷肉是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可直到整件事情結(jié)束后，才覺得有幾分故事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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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起源于黃昏伊始的小鎮(zhèn)。那是個稀松平常的地方，坐落在距璃月港不遠也不近的距離。鎮(zhèn)民們的數(shù)量不多也不少，從事的職業(yè)普普通通。有著平平常常尸位素餐，又或者敬業(yè)愛崗的官員百姓，也有著零零落落人生不幸，或者能力欠缺的懶漢乞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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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黃昏，天上的棉花被跌落的火球點燃，染紅了半邊蒼穹。一只朱紅的影子，振翅高飛，盤旋在小鎮(zhèn)上空。它白色的鳥首東張西望，俯視大街小巷里熙熙攘攘的一切。它看到散學(xué)的孩童打打鬧鬧，一個個瘋跑；看到古稀老人圍坐樹下，緊盯著棋局。什么書畫琴棋詩酒花，柴米油鹽醬醋茶；什么長安大道連狹斜，青牛白馬十香車，它都收在眼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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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它最關(guān)注的，卻是菜市場。那生雞活鴨、鮮魚肥豬、碧綠的黃瓜、明紅的辣椒，似乎是有吸力一般牢牢地牽住了這只鳥，叫它久久不愿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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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個男人，臟臟亂亂的，走出菜市場。他手里托了個碗，是碎的，鋪了一層灰塵；鼻梁上帶了個眼鏡，有些小，鏡框有點折了；手里抓著一把爛根爛菜，沾了些泥，似乎是從地上撿來的。他走的很直，挺著脊背，走的鏗鏘卻無力。似乎他覺得，只要自己把頭昂高，就會和其他的乞丐不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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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肉鋪就擺在市場口，老板很高興的樣子。他醉醺醺的，喝了點酒?？吹狡蜇ぢ淦堑哪?，他引刀一剁，割了點肉用草繩系了，跑過去強塞進乞丐碗里。菜場的人都歡快地看著他窘迫的樣子，最后他幾乎是跑這里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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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同離開的，還有天上盤旋著的紅影。這只竊脂順著乞丐繞大街小巷，聞百家煙火。兜兜轉(zhuǎn)轉(zhuǎn)一大圈，乞丐左右張望片刻，才鬼鬼祟祟的走進一戶破落的，連樹也不愿意扎根在此的院子里。他把門把上的繩子解開，相當(dāng)于是開鎖了。再走進屋內(nèi)，于是門就這么敞開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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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只朱身白首的鳥牽著風(fēng)落到屋檐上。屋頂上的瓦片少了大半，用茅草大概鋪了鋪。它歪著腦袋，用眼睛悄悄地窺視里面。只見那乞丐搬來一張桌子，往一根桌腿底下墊了塊木頭樁子。把乘著肉的碗擺在桌子上，再把自己那頂豁了口的草帽蓋在上面。他翻箱倒柜地拿了些什么東西，把門拴上，又跑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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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乞丐干什么去了呢？誰知道呢，竊脂心想，我是來覓食的，只要不被人發(fā)現(xiàn)了就好。它撲騰翅膀，蹬開那幾層并不牢靠的茅草，鉆了進屋。用喙挑開草帽，它伸頸嘬起肉的一角，昂首一拋，一夾，仰著腦袋“吭哧吭哧”吞下去。作為一只動物，它甚至瞇著眼睛享受了一會肉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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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它想要離開的時候，推門，門栓起來了；想從屋頂走，飛的時候翅膀又會卡??；再看看窗戶吧，只是幾根撿來的木條釘在上面，異常結(jié)實。竊脂慌了神，它忽然意識到自己就是個傻鳥?？缮跌B也有傻鳥的倔強，它才不要自己被人抓住戲弄！于是它仔細環(huán)顧四周，找能躲藏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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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漏風(fēng)的屋子里沒什么陳設(shè)。磚頭壘起來的床，上面的床褥怕是連乞丐自己都蓋不住。也沒有門簾窗簾什么的，對內(nèi)對外的人視野都很好。倒是有一口大箱子，上面擺著幾根燈燭，看著不太結(jié)實的樣子。于是竊脂決定，就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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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用喙摳進箱縫里，忍著痛，撬開了并不上鎖的箱子。里面的空間不大寬敞，有幾本厚實的大書，整整齊齊地豎在里面。箱子內(nèi)襯是鮮紅的絨布，已經(jīng)有些暗淡了，比竊脂的羽毛要灰一點。它縮進去，緊靠著書，收起鳥爪蜷成一團。再搖動身子晃箱子，把蓋子搖下來就算藏好了。竊脂一動也不動，從外面看，這個箱子可太箱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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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開兩朵，各表一枝。那乞丐翻箱倒柜拿了一袋黑乎乎的東西跑了。他細心地為破了洞一踹就爛的門拴上繩子，先是走到河邊洗了把臉，整整衣裳。接著，他就往菜市口疾步走去，趕在黃昏殆盡前找到了正要收攤的肉鋪老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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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說，他沒什么好回報的，這是他自己炸的一點花生米。說著，他把那袋黑乎乎的東西遞了上去，那一向直的桿一樣的背也稍稍彎曲了。老板是個光頭的胖子，看也沒看就把那袋花生米揣進兜里，笑著，用油乎乎的手勾上他的肩膀，要一起去喝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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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縱然乞丐萬般解釋自己不會喝酒，還是被野豬一樣敦實的男人拉走了。四周的人看到這一幕都互相輕輕地笑起來，有個男人抱著捆白菜走過，不明所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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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問一旁殺魚的發(fā)生什么事了，殺魚的問，你是外地人吧？當(dāng)?shù)氐亩贾肋@個乞丐，可笑話得緊呢！說是那乞丐原來倒是個讀書人，和我兒子還是校友哩?？涩F(xiàn)在呢？老婆帶著孩子跑了，老娘也跳井死了。自己讀了幾年書屁本事都沒有，沒幾年就把家敗完了，還不如我這睜眼瞎活得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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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著，菜市口的人又輕輕地笑起來。那外地人又問，他現(xiàn)在靠什么過活？可這回答就五花八門了：有說他撿垃圾吃得，有說他偷東西營生的——或者既偷東西又撿垃圾。還有些其他難聽的揣測，越說越離譜。但外鄉(xiāng)人看得出來，他們都不知道，也不想知道他是怎么活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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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是他家里有好多書，還是那個賣魚人說，說不定是賣書養(yǎng)活自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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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想繼續(xù)打聽，可日子人們推辭說要回家燒飯，明天還要送娃去上學(xué)哩，便都散了。外地人忽然覺得好奇，心想，自己倒是對書有些興趣。雖然不抱什么期望，但他還是決定去找一趟那乞丐：興許乞丐的書，會有什么不一樣當(dāng)?shù)牡胤桨伞?/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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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個時辰左右吧，乞丐在一陣歡笑聲中奪門而出，紅著臉，扶了扶眼鏡落荒而逃。身后傳來了一陣陣爆發(fā)似的笑聲。也許，他知道鎮(zhèn)上的人都拿他當(dāng)笑柄，也許又不知道。他給人硬灌了酒，臉紅紅的開始瞎說一些聽不懂的文章。乞丐跑到常來哭的河旁邊，就什么也不記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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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地人打聽到了乞丐的去處。他養(yǎng)的竊脂不知道飛哪去了，心煩意亂，找也找不見。又覺著既是要買書，倒不如先去找乞丐，路上打探打探竊脂的消息?？伤叩揭话肼肪驮诤舆厯斓搅似蜇ぃ櫜坏贸泽@，便用河水為乞丐沖了把臉，又在他額頭上彈了個腦瓜蹦。乞丐的酒立時就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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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地人說明了來意，愁著臉，與倔強的乞丐互相作揖后便向他家走去。淺淺與之交談過后，外地人發(fā)現(xiàn)，他家確實有些他興趣斐然的書。但他的盤纏暫時不夠，路上思來想去，他決定將那本乞丐視之為傳家寶的《山海經(jīng)》買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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乞丐當(dāng)然不樂意了，外地人倒也沒把話說死，與他打起了太極。好容易回到乞丐的住處，外地人愣了愣，他沒預(yù)料到房子會是這樣的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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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甚好，外地人想著，人總是要活著的。興許自己給的摩拉夠多，他就愿意把書賣給自己了。為了博取好感，他與乞丐攀談起來，驚訝于他那與身份不相襯的學(xué)識與談吐，心下生了幾絲賞識嘆惋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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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不管怎樣，外鄉(xiāng)人還是對書志在必得的。顧不得乞丐見到知己一樣的熱情，他只是循循善誘著，想讓乞丐把書拿出來瞧瞧。乞丐滿臉堆笑，很激動地?fù)炱鸬厣系拿弊訑R到桌子上，又把桌子搬到一邊。他挺起鼻子，驕傲地打開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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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人都震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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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只形似貓頭鷹的鳥癱倒在里面，頭枕在書上，吐了一箱子。書當(dāng)然都毀了，鳥也不省鳥事，似乎生命垂危。乞丐驚呼：“我的書呀！”外地人也驚呼：“這不是我的竊脂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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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相視一眼，乞丐漲紅了臉，掐上外地人的脖子，怒目圓視。他不顧眼睛掉到地上，顫抖地吼：“你的鳥！你的鳥把我的傳家寶毀了！”外地人也不好說什么，他被乞丐掐著脖子卻跟沒事人一樣。抬手彈再個腦瓜嘣，乞丐就定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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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單手提起竊脂，搖了搖，就和塊破布袋一樣。又把那本山海經(jīng)拿出來。這本書很破，已經(jīng)褪得沒有色彩了；紙張泛黃，有幾頁甚至只是捻起，纖維就散開了。繩子綁的書脊斷了幾根，只有封面堪堪三個大字：山海經(jīng)，才能讓人知道里面缺斤短兩的內(nèi)容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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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在外地人博聞強識，只翻了幾眼，便通過蛛絲馬跡知道了這里面內(nèi)容的真實與可靠。這是本上千年前的書！外地人心里驚嘆道。說來也巧，竊脂弄毀的那幾頁，第一個就是竊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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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毀成這樣，外地人也不想要了。他用手晃過竊脂的眼睛，昏迷的鳥立時就醒了。它晃晃腦袋，抖擻羽毛，紅燦燦的不知所措。再把乞丐的定身解除，他癱倒在地，眼里滿是恐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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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鄉(xiāng)人半跪下來，對乞丐說，不要怕，我是句芒。乞丐睜大眼睛，似乎是聽過這位神仙的名號。他顫巍巍想要跪拜，被句芒扶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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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的事情我就不知道了。畢竟我是被師傅強行化成人形的，化形前的記憶都不真切。就是先前講述的事情，都是那個因為看起來比我大就作了師兄的乞丐半猜半憶地告訴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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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跟著師傅學(xué)了一年多術(shù)法。他瞧我行的端正，做事認(rèn)真，筆墨尚可，已有獨當(dāng)一面的能力，便派我去世界游蕩，去編寫一本新的山海經(jīng)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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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便是一切故事的開始了。雖然它并不算得上是個好故事——它平淡，寡味，真實性欠缺而不知所云。它沒有提瓦特本身的奇觀元素，也沒有好故事所需的跌宕起伏。它只是一個巧合與一個巧合相碰，砸出了幾株火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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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我作為這顆火星子，又會燃出什么顏色的火苗呢？也許在我游歷提瓦特編成的山海經(jīng)里，能窺視其中一二吧。

作者注：

竊脂

竊脂，古代神話中的鳥名。《山海經(jīng)》中記載的一種鳥類，常偷人家里的肥肉吃，但因為能御火以至于百姓不忍心不喂它。原文如下：

又東一百五十里，曰崌(jú)山。江水出焉，東流注于大江，其中多怪蛇，多(zhì)魚。其木多楢(qiū)杻，多梅、梓，其獸多夔牛、麢、犀、兕。有鳥焉，狀如鸮(xiāo)而赤身白首，其名曰竊脂，可以御火。

句芒[gōu máng]

句芒是中國古代民間神話中的木神、春神、東方之神，主管樹木的發(fā)芽生長，忠心耿耿地輔佐伏羲?。太陽每天早上從扶桑上升起，神樹扶桑歸句芒管，太陽升起的那片地方也歸句芒管。

山海經(jīng)中僅提到過名字，固原文按下不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