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花開月正圓,我墳被人扒了11 ‖ 時影×魏無羨 ‖ 治愈向HE
寒來暑往,不知不覺魏無羨已經(jīng)在九嶷山陪著時影生活了兩年。
除了最開始的那幾個月驚嘆時影竟然過著如此簡單樸素的苦行僧生活,魏無羨恨不得一天到晚四處搜羅山珍海味給他改善改善生活,后來的大部分時間他都在時影身邊乖乖陪著他潛心修行,看他不分晝夜認(rèn)真修習(xí)術(shù)法,只偶爾玩性大發(fā)地拉著時影胡鬧一番,間或欺負(fù)下重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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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上的日子是很安靜寂寥的,時影時常擔(dān)心魏無羨會嫌棄這樣苦悶的生活,卻不知道在魏無羨的眼里,看他學(xué)會每一個簡單的術(shù)法然后興奮地演示給自己看的時影有多生動有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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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喜歡在冰雪消融的初春,坐在花枝纏繞的樹干上,看沐浴在日光下溫柔和煦的時影十指翩飛,施術(shù)將漫山開得正艷的花兒引來掌心,隨意地排列成各式各樣有趣的形狀圖案,然后指引著它們爭先恐后地飛奔到自己身邊,環(huán)繞著自己,全方位地展示,待留下沁人心脾的花香后,又重返枝頭,盈盈怒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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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時,時影總會不著調(diào)地調(diào)侃他,“羨羨人比花嬌,艷冠群芳。”然后再挨上他一記腦瓜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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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喜歡在悶熱潮濕的酷暑,午后小憩蘇醒的時候,收到時影傳書過來的小紙鶴,坐在早已等候多時的重明背上,奔赴時影荷風(fēng)飲酒的約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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滿池的荷花,皆是時影領(lǐng)著重明在初夏的時候親手摘種的,他會睜著一雙滿懷期待的大眼睛,裝作不經(jīng)意地問自己,“是不是和云夢的荷風(fēng)酒比也不相上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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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喜歡在天高氣爽的秋天,和時影一起放飛滿天的紙鳶,然后比賽誰射下的紙鳶更多,誰就能答應(yīng)對方一個要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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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始總是自己占上風(fēng),時影被迫陪著自己做了很多從來沒有做過的荒唐事,比如醉酒,比如看小黃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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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喜歡看清醒克制的少年酒后憨態(tài)可掬的模樣,也喜歡看少年素來白瓷一般的清透小臉染上羞憤血色后又對他無可奈何的縱容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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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來時影學(xué)會了天女散花之術(shù),一出手就能射落所有紙鳶,便少了自己的許多胡鬧,多了對方的許多得寸進(jìn)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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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一個羨羨的親親?!?/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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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一個羨羨的大親親?!?/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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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羨羨,下次能親嘴唇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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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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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喜歡在漫天飛雪的深冬,一回頭看見時影捧著玉簡研習(xí)術(shù)法,操縱著指尖的一點火焰,倏然間穿行于山洞內(nèi)的各個位置,將洞內(nèi)溫度和明度都調(diào)試到最佳,而后帶著一身的溫暖柔軟認(rèn)真地包裹住自己,陪著自己一起欣賞烈艷紅梅迎風(fēng)而立,傲骨凌霜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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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至夜深時他也賴著不走,借口太冷非要抱著自己一起睡,又或者干脆直接裝睡,賴在他身上還要他抱去床榻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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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年四季,季季有你。時影大概不知道,那是魏無羨死后那么多年最快樂的時光,又怎么會覺得煩悶無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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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只覺得歡樂的時間過得飛快,快得一眨眼,不幸和痛苦就接踵而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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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堂墨染上山來的那一天,他還沒有意識到即將發(fā)生什么樣翻天覆地的變化,他昨日還無憂無慮的少年今日即將遭遇什么樣滅頂?shù)拇驌簟?/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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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只是迎著北堂墨染驚訝的目光,隨意地打了聲招呼,然后看到對方見鬼一樣的臉色在頃刻間變了又變,似難以置信,“你在這里,你竟然在這里……”
他以為他是因為自己先他一步尋到了時影而失落,卻又聽到他如釋重負(fù)地低聲說了句,“太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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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著自己的目光中帶著難言的期許和放松,沒有小時候的劍拔弩張,魏無羨甚至產(chǎn)生了一種錯覺,他對自己此時此刻能出現(xiàn)在這里簡直是感恩戴德的。
他只覺瘆得慌,于是避開北堂墨染的眼睛,問明來意,得知是時影的父母有消息傳給時影,便熟門熟路地將他引到了時影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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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北堂墨染說不便對外人言,他本打算識趣地退到外面去,結(jié)果時影拉住了他,示意北堂墨染直說,“羨羨不是外人,我的事情,他都可以知道?!?/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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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堂墨染只猶豫了一瞬,眉眼間的擔(dān)憂自見到時影后就深重起來,此刻聽到他這么說,又看了看魏無羨,竟破天荒地沒有反對,“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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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深吸了一口氣,看著時影,目光中滿是不忍和憐憫,念起手中的密旨,“空桑廢后白嫣,于三月前,在冷宮壽終正寢。因白嫣罪惡昭彰,生前已被廢黜皇后之位,死后亦不必以帝后之禮葬入帝王谷入后陵。時影雖為嫡長子,但已出家多年,擔(dān)任少司命神職,應(yīng)專心侍奉神明,守護(hù)帝王谷,亦不必出谷奔喪?!?/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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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堂墨染每念一句話,都似重如千鈞,幾欲停滯。他不敢去看時影的臉色,他知道他現(xiàn)在就像在他的心口上一刀一刀地凌遲著他,他實在不忍去看好友痛徹心扉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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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因為他不忍,所以他才親自請命來九嶷山這一趟,他不想讓時影從事不關(guān)己便冷酷無情的旁人口中得知母親的死訊。他的母親活著生不如死,死亦悄無聲息,她也曾是天之驕女,她的一生原本不該被如此輕率地對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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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想來安慰陪伴好友的,在遭受這樣人生無常的重創(chuàng)之后,但是當(dāng)他上山看到魏無羨的那一刻,他卻改變了主意,或許,能讓他走出喪母之痛的人,早已在他身側(c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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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心內(nèi)百感交集,強(qiáng)撐著一口氣,終是將北冕帝的密旨一字不差地念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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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影一直站在原地,似乎毫無觸動,北堂墨染卻覺得這是最可怕的,他寧愿他奔潰大哭,寧愿他打砸發(fā)泄,也不愿意他就這么沒有生機(jī)失去靈魂似的站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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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他終于忍無可忍想要打破這令人窒息的沉默時,時影開口了,聲音平靜無波,似尋常提問,“我母后去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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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影……”北堂墨染正要張嘴安慰他,卻聽得他輕聲猶豫不決地問,“是……三個月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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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著北堂墨染的眼神實在過于懵懂,像個孩子一樣天真,仿佛聽不懂他說的每一句話,“壽終……正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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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哈哈哈哈……”他忽然低頭,輕聲笑了出來,北堂墨染眼見著他笑容變得猙獰而苦澀,含著眼淚的雙眸泛出鮮紅的血絲,似要滴出血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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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待自己有所反應(yīng),時影便用盡全力地一把抓住了他,悲愴決然地問,“你信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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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信嗎?小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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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雙目如炬,眼里苦苦壓抑的哀慟深深地刺痛了北堂墨染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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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影……”北堂墨染握住他的手,他們都知道,白嫣皇后在冷宮,在那樣吃人不吐骨頭的后宮里, 怎么可能熬得到壽終正寢?他只是不知道怎么說才能讓眼前這個命途多舛的少年接受這樣不幸的事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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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懷中,還放了另外一份密件,他本應(yīng)該一并交給少年的,但是他此刻也害怕再刺激到他,猶豫著,終是沒有交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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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嫣皇后她……”北堂墨染握緊時影的手,心情沉痛,“她最大的心愿,就是希望你能好好地活著,你不要太難過,或許……這對她來說才是真正的解脫?!?/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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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解脫,不被自己所愛之人信任和愛護(hù),被褫奪了一切權(quán)力和皇后尊位,連唯一的親生兒子都被送出宮外,不得相見,白嫣皇后被打入冷宮之后的每一天,都只不過是在等待死亡的降臨罷了,她只是過早地解脫了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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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堂墨染這樣無可奈何的安慰著時影,卻比誰都清楚地知道,這不過是在自欺欺人,哄騙世人也哄騙眼前這個可憐的少年的借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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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他沒有辦法,時影的絕望和悲傷如海嘯洶涌而至,頃刻之間便能將他吞沒,他根本無力招架,哪怕違心也要這樣勸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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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著時影,時影亦看著他,低聲呢喃了兩遍“解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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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乎是在尋求北堂墨染的肯定,又似乎只是在自言自語,下一刻,時影心中滿腔的悲憤和憎惡,在瞥見墨染手中的明黃密旨時倏地被點燃,噴薄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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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把扯下北堂墨染手中的密旨,盯著上面逐字逐句地看,逐字逐句地看,待看到北冕帝的落款和印章時徹底爆發(f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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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叫罪惡昭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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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叫不入后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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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叫不!必!奔!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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聲聲質(zhì)問,是哪怕他咬碎了牙,也咽不下的一口氣,她的母后,那么柔弱溫婉的女子,生前受盡屈辱,死后亦無哀榮,連十月懷胎才艱苦生下的兒子,都不能得見她最后一面,便是在她死后三個月,才后知后覺地得知她的死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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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便是他的好父親,空桑的北冕帝對明媒正娶結(jié)發(fā)為夫妻的帝后和生而不養(yǎng)常年放逐在外的嫡長子所做的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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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直是欺人太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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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已在暴虐瘋狂的邊緣,多年修身養(yǎng)性養(yǎng)成的溫雅克制都在此刻化為灰燼,他憤怒地撕毀了密旨,像一只被逼入絕境的幼獸,窮途末路,張牙舞爪,卻連敵人的一根毫毛也傷不到,掙扎又無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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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堂墨染看著他陡然失控的模樣,驚出了一身冷汗,他下意識地抓緊了時影的手,怕他做出什么無可挽回的錯事,又被他狠狠推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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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影不管不顧,就要闖出門去,滿目赤紅,氣勢駭人,就在他即將徹底消失在眼前時,魏無羨突如其來的擁抱卻突兀地扼住了他失控的出口。
“小影……別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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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無羨抱著他,一下一下地?fù)崦念^,在他耳邊輕聲說著,“別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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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影本能地要反抗,卻在聽到他的聲音后僵直了身子。似乎是才意識到魏無羨在場,理智漸漸回籠,他的表情不再猙獰,身體卻還是止不住地戰(zhàn)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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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無羨的聲音放得很低,似乎是怕驚嚇到他,一點沒有往日的跳脫輕快,只有滿滿的心疼和憐惜,在他耳邊輕輕地響起,“想哭就哭吧……小影,哭出來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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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聲音那么溫柔,輕柔緩慢地傳進(jìn)時影耳中,時影沒有說話,體內(nèi)躁動的靈力和憤恨卻慢慢地平息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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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靠在魏無羨堅實有力的臂膀中,時影臉上的表情由最初的兇狠漸漸轉(zhuǎn)變成了委屈,從得知母后死訊后不愿相信甚至不肯流下一滴眼淚的人,此刻緊緊地抱著魏無羨,像受了蠱惑的孩童,只余聽話的本能,將臉深深地埋進(jìn)了魏無羨的肩窩處,無聲又放肆地哭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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壓抑的,隱忍的,淚水沾濕了魏無羨的胸口,也灼傷了魏無羨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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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他終于哭了,北堂墨染和魏無羨雖松了一口氣,揪著的心卻始終無法真的放下來,反而更加攥緊,只因他們都不知道,時影心底被撕裂的傷需要多久才能真正治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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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堂墨染在這里待了三天三夜,時影都沒再說過一句話。直到外面的人一再催促,北堂墨染才不得不下山離開,帝王谷本是時影一人的禁地,他已經(jīng)待得夠久了,但是他的事情卻未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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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思索再三,還是決定告訴魏無羨,畢竟眼下,他也算是時影最親近的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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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塞給出來送他的魏無羨一封斑駁的書信,那封信本來應(yīng)該交給大司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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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無羨展開書信,那赫然是一封帶血的絕命書,筆跡娟秀,卻虛浮無力,字字泣血,“天日昭昭”“含冤莫雪”“愿求一死,奈何無人托孤”……斑斑血淚,縱橫交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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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無羨看完,艱難地合上了血書,望著帝王谷頭頂?shù)那嗵?,長長地吐出了一口濁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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嗜血的殺念自心底涌起,他仿佛又看到了三日前那失控的少年脆弱無助又聲嘶力竭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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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臉色同樣冷凝肅殺的北堂墨染,他冷冷地道,“告訴我全部的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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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該償命的,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