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神】【戰(zhàn)斗向】如果你帶雷電影去打神櫻大祓終章
1
這處領域,不存在于任何時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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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空的顏色、質地和濃度,仿佛在漸漸變化,那是冰冷的虛無,沉重卻在流動的虛無。無光的虛空與無盡的光芒相互交疊流動,重壓之下似乎整個天穹都要坍塌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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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同廢墟般的巨大石質鳥居圍繞著一片雕刻著一個巨大的雷之三重巴紋的場地。場地正中央,一位女神半跏趺坐于半空中,繼續(xù)著她那永恒的冥思。她穿著雍容華貴的紫色短振袖,裙擺在微風中微微晃動,及腰的精致紫色發(fā)辮隨風飄舞,修長的雙腿包覆著深紫色的過膝長筒襪。場地寂靜無風,她的裙擺和袖子卻在擺動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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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女神瑰麗的面容上沒有平靜,她雙眼緊閉,眉頭緊皺,櫻唇緊抿,似乎在忍受精神上的痛苦。天空的流動變換反映出她的內心,如同水一般在不斷地重組,變化,沸騰,一張張?zhí)摕o的空洞面孔逐漸在無光無影的天空中顯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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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懦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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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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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惡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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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萬張不同的面孔旋轉著,一遍又一遍地低語著,高呼著,尖叫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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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就是一個懦夫,輕易背離了自己所追求的永恒!”她的倒影嘲笑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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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一個無能的蠢貨,親手毀掉了我們的國家!”她的姐姐叫著,憤怒扭曲了那張和她一模一樣的秀麗臉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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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不要理會那些惡意和誘惑!趕緊起來!”一個清脆的聲音仿佛雷光劃破天際一般從遠方傳來,穿透她的意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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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一個邪神,只會貪婪地吞噬和剝奪我們的愿望,壓制我們的聲音!”市民們高聲地控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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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讓我三個兒子全都死在了戰(zhàn)場上!”軍人世家的老者怒吼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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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你在做什么!”還是那個聲音,距離更近,帶著不可阻擋的意志,壓過了周圍痛苦的哭泣和尖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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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毀了我所追求的一切!我的夢想,我的希望,都被你當作戰(zhàn)利品砌進了神像!”失魂落魄的俠士咬牙切齒地恨恨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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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讓我們全家餓死在八醞島,不管不顧!”農家小女孩低泣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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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女人甚至兒童的聲音圍繞著她低語。因為他們的苦難因她而起,他們因她而死。都是她的錯。都是她,都是她的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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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不,我不是。我不是暴君,我也不是邪神,我做的這一切都是為你們好,真的!我沒想到后果會變成這樣!她心想著。這不是我的錯,這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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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趕緊給我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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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的,巴爾澤布,現(xiàn)在冷靜下來。她告訴自己,強迫自己靜靜地冥想,集中精神默念著永恒的信條,緩解怦怦直跳的心臟。熟悉的安寧流過她的身體,如同流水般驅散了那些毫無來由的恐懼和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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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上次發(fā)生在一心凈土的戰(zhàn)斗之后,原始的狂野噩夢已經不止一次將她從一心凈土的冥思中驚醒。有時是夢到姐姐或者好友的死,有時會夢到魔神戰(zhàn)爭時的屠殺與瘋狂。她知道,這種每夜一合眼便纏繞著她的風暴,不僅僅是噩夢。它來自她思想中最深的角落,來自她個人的思想領域——一心凈土。但這次,狀況完全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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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快點接管將軍!將軍壞掉了!”還是那個聲音,現(xiàn)在直接在她耳邊如同轟雷一般炸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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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啟超馳控制,她命令道。緊接著她的意識回到了肉身中。稻妻的最高統(tǒng)治者——雷電將軍,猛地睜開眼睛,從黑暗中醒轉過來。她的喉嚨里翻上一陣消化液和電解液的混合物,眼睛在周圍的高濃度有害雷禍刺激下泛著淚水——盡管過量雷元素在她的身體周圍被無害地吸收了。她渾身上下發(fā)出陣陣劇痛——脊柱也受了傷,但是不太重,問題就是人偶身體的肋骨斷了好幾根。她趕忙關閉了痛覺神經,盡可能地將元素力輸入損傷控制系統(tǒng),才感覺好了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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該死。她意識到自己躺在地上,腦袋壓著長長的辮子。她的身體剛才昏了過去,暈倒了。剛才那股兇猛的邪念沖擊讓她的外在——控制著這副身體的雷電將軍人偶程序——短暫地遭到干擾,也影響到了在腦海中默默操控的她本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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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氣喘吁吁,人偶的強化肺葉的每一次擴張都在神經束中燃起烈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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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向遠方望去。她位于稻妻最中心的影向山下面深處,神櫻樹根部所在的空洞內??諝庵袕浡鵁焿m和雷禍。在微風吹拂下,彌漫的雷元素像河流般沿著四周的石壁流動,如同紫色的死亡之河。周圍的石壁上都是巨大神櫻樹散布的根系。它們不斷蔓延生長,在整個山洞中央匯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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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空中匯聚成一個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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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很難不注意到那個瘤。它差不多有一座房子大小,內部腫脹著,閃著病態(tài)的紫色光芒。光是看到它,影就本能地用手擋住雙眼,試圖攔截那股正在其中蠢蠢欲動的邪惡能量。瘤內那腫脹的邪祟像液體一般起起伏伏。她聽到了低語——就是它在她昏過去的時候闖進了她的意識。她看見了一只只手——或者某些像一只手的東西,如同汗毛一般從瘤的內部伸了出來,仿佛陷入流沙的一般痛苦地扭動著,掙扎著,同時融化成了某種淤泥一般的邪惡面容,又化為一只只眼睛,和她的諸愿百眼之輪上的眼睛一模一樣,只不過目光里射出的是純粹的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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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看到了從瘤內部向四周散發(fā)的邪祟能量流,連接著……之后她看到了那個,不,那些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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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不確定它到底是一個東西,還是形態(tài)相似的很多個。正向她逐漸接近的那個東西,或許是多個怪物的其中之一,亦或是某種龐大整體的一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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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有著粗略的人形,比她高出兩三倍有余?,F(xiàn)實似乎在它周圍產生扭曲,如同一團虛幻的噩夢般涌動無定。它的皮膚是由滴血的燒焦血肉組成,盔甲由燒成暗紅色的黑鐵鑄成,樣式脫胎于幕府武士榮耀的厚重胴丸。頭盔縫隙露出的雙眼中,閃爍著血紅色的光芒,如同夷平八醞島的烈火。當它張開巨口時,每一次呼吸都回蕩著萬千戰(zhàn)爭受害者死前的哀嚎。它手握一柄一人多長的厚重大太刀,燃燒著邪惡的高溫烈焰。而現(xiàn)在,她正四仰八叉地躺在這個怪物的正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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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君.....”這名巨大鬼武者的燃燒巨口傳來低吼,聲音響徹山洞,同樣在影的腦海中回蕩:“我看見你了,巴爾澤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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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的怒吼匯集了稻妻內戰(zhàn)中的一切苦難、殘忍、愧疚和哀慟,抵擋著影的感知,滲透進她思維的每個縫隙。甚至是蛇神奧羅巴斯的怨念都沒有如此純粹的邪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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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回憶起來了,就是這個東西用大刀將這具軀體挑飛上十數(shù)米高。如果她是凡人,她已經摔得血肉模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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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她不是凡人。她是一尊神,一位塵世七執(zhí)政之一,而且肉身還經歷過人偶化改造,絕對不會被什么一般的邪魔外道擊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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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深吸一口氣。她意識到在本能和雷禍驅使下游走在體內的神威之能正讓自己頭暈腦脹。她知道自己腦海中充滿了各種互相沖突的念頭,這個情況她已經有五個世紀沒有碰到過了。她也明白經過強化的新陳代謝系統(tǒng)正在奮力超載,將更多的能量輸送到體內修復損傷。她的眼睛因為充能而亮起紫色的光芒,洶涌的能量正在從傷口泄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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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那個東西就在她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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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伸手想要召回自己的魚叉,那把旅行者作為禮物送給她的古董魚叉,想要盡力撐持著站起來。但是彌漫的邪祟讓她渾身無力,一股冰冷的惡意攫取了她的心。她努力伸出胳膊,探出手臂,掙扎著想要坐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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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讓我試試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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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惡魔般的巨大武士轉過身來,舉起燃燒的野太刀,向她高高躍起,準備斬下致命一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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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在狂怒與驚駭中尖吼起來。她伸出一只手,一股如同太陽般明亮的能量球在她緊攥成爪狀的手掌心形成。她將用自己排山倒海般的雷元素能量給它致命一擊,但是充能需要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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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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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道強大的沖擊從地下迸發(fā)而出,在影的面前猛地炸開來,然后就聽見了巨劍擊碎巖石發(fā)出的沉悶撞擊聲。就像破鐘的悶響般。影被從地下鉆出的磐巖嚇了一跳,那個落武者則被巨巖擋開,摔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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緊接著,一個白色的身影從影身前掠過。那是個身著一襲白裙的金發(fā)少女,揮舞著那把帶著藍色水晶護手的黑色降臨之劍。她的白色過膝長靴沾滿了爛泥和污血,口鼻處也因雷禍的侵蝕而流下血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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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招吧!”少女朝那個東西吼道。它正尖叫著試圖撐著刀重新站起,那黑紅色的形體變幻重組,仿佛某種正在實體化的惡意情緒。影也趁機掙扎著站起,將肋骨斷裂處相互磕碰所引發(fā)的一股股熾熱劇痛拋諸腦后,感覺自己的神力正在緩慢修補身體的損傷。“諸惡當斬!”她不由得咒罵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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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知道,她一直都對面前的白衣少女有一種武人的惺惺相惜和被擊敗的不甘。她曾經不止一次試圖殺掉面前的這個少女,每一次都失敗了。而少女用她的劍和無數(shù)人共同的愿望,壓倒了影的意志。影絕不可能恭維她。但是,作為稻妻的守護神和戰(zhàn)神,影很少會看到以她的標準堪稱精彩的戰(zhàn)斗。過去的詩文中時常吟誦著武士的迅捷與強大,如同一名舞者,而這些詩文大多是關于她和她的徒弟的。但是與面前的少女在一心凈土大戰(zhàn)一場后,她才真正見識了不屬于這個世界的戰(zhàn)斗方式是什么樣的?,F(xiàn)在,她正再度目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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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名少女身材嬌小,和落武者比起來如同玩具一般。她揮舞著降臨之劍,盡力抵擋著落武者的大刀。面對身高臂長且力大無窮的惡魔,少女惟一的應對手段便是拼盡全力做好每一次格擋。劍刃的交擊爆出陣陣火花,而少女則姿態(tài)優(yōu)雅地躲開一次次致命的斬殺。這不是徒勞地正面招架不可能抵擋的邪惡大刀,而是恰到好處地將每一次攻擊偏轉,從而使落武者的非自然蠻力落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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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于影這位追求極致的武神而言,這樣的場面實在令她心旌動搖,一時間忘了自己該干什么,光顧著以無我之境鑒賞分析著少女戰(zhàn)斗的英姿。由于高速運動,少女的影子已完全模糊,看起來就像是一片白色的幻影。她手中的長劍如有神助,每一次招架、閃避、格擋、還擊都精確得無懈可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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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xiàn)在,是時候來點真正的神助了。影露出一個不易察覺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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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威光無赦!”玉臂一揮,手指尖的一道雷光撕裂了她和少女之間的空間?,F(xiàn)實被她強大的威能掀開了一角,露出底下神祗的內心世界,閃耀著紫色光芒的雷罰惡曜之眼在一陣光芒中出現(xiàn)在少女的頭頂。這是女神給予自己戰(zhàn)友的護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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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給我倒下!”憤怒的落武者朝少女怒吼,攻勢受挫的怒火點燃了它的戰(zhàn)意,影幾乎可以感覺到空間里的邪能都被這個恐怖的惡魔吸走了。磅礴的烈焰在它頭盔的背后燃燒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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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以置信,簡直超乎常理。這名少女正在獨力對抗幾乎匯聚了整個稻妻邪祟的意念體,并似乎仍有余力,少女的韌性依然令女神震驚。通過雷罰惡曜之眼的精神鏈接,影洞悉了少女的行動。少女高舉著長劍,與那只體積幾乎是五倍于她的怪物鏖戰(zhàn)著,即使是影超乎常人的感官也很難完整跟上節(jié)奏。接著少女發(fā)起了反擊,伴隨著強力的一擊震飛落武者的武器,少女的劍刃如同閃電般斬下。緊接著一道電光,劍刃在影的神力加持下撕開了空間的一角,也扯開了落武者咒詛的盔甲。一股腐蝕性的燃燒元素流突然從巨人的傷口處噴發(fā)出來。落武者踉蹌地退步,少女乘勝追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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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別管我!去毀掉那個瘤!”聽到少女的喊聲,影才從無我的境界中回過神來。她用左手擋住衣領,右手伸向自己的胸口。圓潤的刀鞘間露出一道逸散著強大能量的空間裂隙。她心一橫,把迸發(fā)著電光的手指伸了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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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每一把武器,都有自己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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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的刀也有一個名字——夢想一心。這個名字是她姐姐雷電真起的。這把閃耀著雷電光芒的打刀,誕生自雷電真的神威之能,卻未被開刃。物隨主人,真不擅爭斗,它便也不爭斗。刀似權柄,只象征著真的平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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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逝去那日,它被交到影手中。名刀飲血,第一滴血自刀尖滴下,被狂風與奔雷驅散。它曾一刀斬殺大蛇奧羅巴斯,擊滅無數(shù)妖魔鬼怪。影有許多別的武器:薙刀、長矛、單手劍,甚至是一把從楓丹進口的手銃。但她的最愛依舊是夢想一心,不僅是為了紀念她摯愛的姐姐。她把自己的意識寄存于刀中,而刀則深埋在人偶軀體的胸口。她就是這把刀,這把刀就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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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現(xiàn)在,伴隨著噼啪作響的電流聲,這把刀被她從體內抽了出來。她的雙眼燃燒著紫色的耀眼光芒,長長的麻花辮末端亮起,在身后微微甩動。裹挾著周身的洶涌閃電風暴從她的體表,指尖和刀劍涌出,在地面上留下了灼熱的黑色痕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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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寂滅之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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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將儲存的能量盡數(shù)釋放,將夢想一心斬下,刀柄和著她洶涌的神力,發(fā)出和諧而優(yōu)美的震動,刀刃同時斬過現(xiàn)實和虛幻。她用力將夢想一心一砍到底,精神力如同緊繃的利爪般,將現(xiàn)實的切口深深撕開。裂口對面是絕對的黑暗,凡人的感官無法查探其中的奧秘。釋放出的能量產生了一陣狂暴的劈啪聲,她舉著刀沖入切口,不過并非通過奔跑,如游魚入水一般。速度和方向事實上對她來說毫無意義。她的威能,即使是用最模糊的凡人詞匯來描述,都只能是曲解。凡人需要五感和貧乏的語言來描述一位神靈火力全開時的壯觀而恐怖的景象,而影操縱這股力量如臂使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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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展開的那道通向現(xiàn)實底層的門扉由不存在的顏色組成。她在落入那片現(xiàn)實夾縫之間的汪洋時就開始移動,穿越層層尖嘯靈魂和思想組成的浪潮,注意力集中在她的目標——那個瘴晦瘤上。無視著以太的波濤沖擊著她神之軀體的壓迫感,女神化為一道灼熱的等離子束,將自己往前方投射出去,然后收起周身洶涌的能量,奔出了那片虛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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跨越了一個呼吸的時間,影閃現(xiàn)在了瘴晦瘤上方幾米處的半空中,離地起碼有好幾層樓高。強大的能量托起她的身體,耀眼的電流于她的足底扭曲。她這下可以仔細地觀察那個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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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就是一個純粹邪念與污穢的化身,圍繞著閃耀紫色病態(tài)光芒核心的扭曲樹枝上,布滿了鮮艷的血管,如同心臟般不停地脈動著,對她低語著褻瀆的誘惑。它的表面深處無數(shù)根精神力構成的觸手,散發(fā)出一陣陣令人作嘔的能量沖擊,朝半空中的影攻來。影無暇顧及其它,只有擺出架勢大步邁過長空,硬著頭皮頂了上去。夢想一心在女神的手中閃耀著,她擋下的每一道能量波都化作了四散的電花,驅散了周圍的瘴晦。然后是那些邪祟凝結成的造物——一根觸手,一張血盆大口,一道長鞭,一片巨掌——在它們撞上影如同閃電般上下翻飛的刀刃時爆發(fā)出暗淡的光輝,被放逐化為一道道無害的能量。影用強大的閃電轟擊瘴晦瘤,每一擊迸發(fā)出的爆炸都照亮了整個黑暗的山洞,耀眼的光芒直插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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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很清楚,自己不能被這些邪祟造物所遲滯。她不斷試圖驅逐在她腦中愈發(fā)響亮的誘惑,低語和詛咒,不再試圖去根除這些不斷沖擊著她的邪念,只能不斷地格擋,為擺脫這雨一般的攻勢而爭取一點點時間。她的一記劈砍斬落了一排觸手,第二擊將刀刃捅進了一個正在向她低語著墮落的誘惑的怪物腦袋里,閃電色的靈質從它七只爆裂的眼睛中四散到空中。第三擊則點燃了某種虬結的肌腱構成的帶倒鉤的燃燒鞭子,那根鞭子試圖將影的身體包圍起來,卻被影強大的意志逼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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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只夠眨眼的間歇中,影集中精神,沒有持刀的左手指尖放出一道強大的雷擊燒焦了一大片污穢的凝結物。但是她沒來得及收回意識,意識與邪祟本身碰撞的一瞬間,無盡的憤怒、絕望與惡意如洪水一般沖入影的心里,因此她不得不用半秒鐘時間分神去驅散它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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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從半空中一躍而起,跳到了瘤的側面,一把抓住一根突出的扭曲根系。那東西正在不斷震顫著,部分是在影的意念下屈服,部分是試圖將影甩下去。影一只手用夢想一心擋開周圍的邪物,一邊胳膊使力將自己蕩到更高的位置。那些根系正在重新組合,向影撲來,意圖吞噬女神。它們的運動狀態(tài)讓影感到一陣陣反胃,那些根系已經不再是神圣雷櫻樹植株的一部分,而被一股狂野邪能活化為血肉。鮮血和粘稠的液體從刺來的藤蔓表面不斷淌落,那邪祟的能量核心也噴濺著一團團壞死物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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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落在瘤的正上方的一根如同血肉一般的主根系上,腳下就是洶涌的邪能,里面露出無數(shù)張扭曲的臉在對她哀嚎著,哭訴著,詛咒著,開始撕咬那層將它們禁錮起來的障壁,試圖獲得解脫。影在一道道更為熾烈的攻擊下盡力格擋,逐漸體力不支,感覺自己元素爆發(fā)帶來的力量正在流逝。那些面孔無聲地朝影發(fā)出呼喊。救救我們,大御所大人!請讓我們解脫!它們尖叫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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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間,瘴晦瘤中某個支離破碎卻依然強大的意識驟然暴起,化作一股無形之力,無數(shù)情緒碎片猛咬向那些扭曲的根系。它們抽搐著,扭動著,就像被什么東西折磨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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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股意識帶來的感覺,她曾經在一心凈土體驗過,當時也是那個白衣少女試圖挑戰(zhàn)她,但是驅動著少女在被她轟雷擊倒后一次又一次站起的,卻是千萬愿望被收繳的人的意志。剎那間,影驚懼地發(fā)現(xiàn)瘴晦瘤那股反抗的意識對她門戶大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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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妹作為魔神戰(zhàn)爭的勝利者一起站在高山之上,接受著稻妻先民的加冕和敬拜——
——在歌牌方面屢戰(zhàn)屢敗的她,終于在玩贏了姐姐和好友之后接受好友狐齋宮的獎品:“說是獎勵,不過是一些手工糕點而已,沒想到能讓影惦記呢……”——
——“這一刀是為了笹百合,也是為了死去的鳴神人民!”巨蛇的身體被一道不可阻擋的雷光斬斷,目睹那無想一刀出鞘的凡人接連雙目失明。整整三天三夜,蛇神之血與淚如暴雨而下——
——鳴神島的寂靜之夜,姐妹之間的對談,姐姐吟誦著古老的詩篇:“一粒沙里閱世界,一朵花里見天堂。無限握在掌心上,永恒剎那間珍藏……”——
——一刀,又一刀,她的神力終有極限,而以混沌邪能驅動的坎瑞亞戰(zhàn)爭機器卻無窮無盡——
——御輿千代眼中閃爍著如同野獸般的狂亂,在她的刀上咬下了一瓣碎塊,直到雷光切斷鬼族武士的臂膀時還緊咬牙關——
——狐齋宮被深淵吞噬時的殘存意識回蕩在稻妻的地脈間久久不散,低語著最后的愿望——
——“對不起,姐姐……我來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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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代雷神雷電真的意識融入神櫻,混在邪祟間匯入神櫻根部,如同一副拼圖的殘缺碎片,被一股強大而堅定的力量不斷驅動,而正是這個品性塑造了那名逝去魔神曾經擁有的一切。這意識的殘片一直在等待,在神櫻充滿邪祟的靈魂中掙扎,等待得到凈化的時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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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那張靈質構成的臉龐——和影一模一樣的臉龐——從瘴晦瘤內部的邪能之海中冒出來向她開口之時,傳出來的聲音令影不由得一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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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摧毀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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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張面孔和其他飽受折磨的亡靈不一樣,姐姐充滿人性的雙眼所流露出的哀傷讓影頓時屏息失色。影曾遠遠目睹過很多次類似的表情,那是死到臨頭時的釋然:親眼目睹那一刀向自己劈下的大蛇奧羅巴斯,因發(fā)狂而被她重傷的御輿千代,生命在她眼前流逝的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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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我姐姐和稻妻大地的名義,我將毀滅你,邪物!”影在洶涌的神力中注入了自己的情感,把她的哀慟與悔恨,憎惡與反感,悲傷與同情匯聚成一種讓她自己都感到痛苦的洪流。但是她很強大,用自己的身體和意識聚焦這股無朋的力量,將它傳輸?shù)綁粝胍恍牡牡度猩希颇康纳袷ラW電在古老的鋼鐵上跳躍著,細碎的電花舔舐著周圍的空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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緊接著,她雙手反握劍柄,深深地刺入瘴晦瘤的核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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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與邪祟的戰(zhàn)斗是在兩個世界同時展開的。有物質層面上她刺入的刀刃,還有精神層面上意志與思緒的碰撞。她所面對的污穢,準確地說,是由戰(zhàn)爭帶來的各種負面情緒的集合體:每一個幕府軍和反抗軍將刀劍捅入別人的血肉時的怒意,每一名受傷的士兵倒下時受到的痛苦,每一絲那種在殺死另一個活生生的人性命時迸發(fā)的嗜血恨意,每一聲民眾被亂軍、匪徒和魔物劫掠屠殺時的哀嚎,都通過貫通稻妻列島地下的神櫻根系融合在一起,如同一道沸騰的惡意浪潮一般向影的心靈撲來,卻在影如同鋼鐵般堅定的意志前后退。但那東西永不知恐懼為何物,疼痛只能激發(fā)這一團污穢之物的憤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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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邪神,是現(xiàn)存秩序的死兆?!彪S著她與污穢意識的交鋒,無數(shù)個聲音在她腦海中齊聲預言道,“你將化為復仇女神,成為天理的末日。這是你的命運,也是稻妻的命運。你將化為烈焰,推翻現(xiàn)存的一切秩序,為你所經歷的一切不公復仇。當你在一心凈土冥思苦想時,這便是你心中的許愿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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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并不是什么話語,甚至不是一種語言。那是一種聲音與思緒的融合體,宛若一萬根矛頭透過鎧甲刺入人體,一千口喪鐘響徹殺場上空,一百座村落在燃燒中歸于沉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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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命由我不由天,怪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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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用她不可動搖的意志繼續(xù)反擊,咬牙切齒地將一股燃燒的意識頂了回去、她將感知沉入了那個由憎恨與痛苦之海包圍的意識中,這將她與瘴晦瘤的核心連了起來。她再次釋放出一股強大的元素能量,瘴晦瘤表面的裂痕開始迅速擴大,一個個受苦的靈魂掙扎著從傷口中沖出,消散在虛空中。她用強大的力量深深刺入這怪物的思想,無視了體內正在沸騰的血液。影的雙手如同鐵鉗般緊緊抓住刺入瘤內部的刀,牙關緊咬,明亮的紫色光芒從雙眼噴薄而出。集中身體的全部神威,女神發(fā)出了最后一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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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污穢造物正在消失,如同一灘被烈火融化的冰塊。瘤內部的邪祟能量炸裂四散,扭曲虬結的根系也脫了力,耷拉下來。根系表面覆蓋的邪異血肉化為灰燼,只激起了夾帶灰塵的微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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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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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眼中的光芒熄滅了,與千百年匯集的邪祟的直接戰(zhàn)斗使她體力不支,再加上瘤本身消散時的震動和之前大戰(zhàn)落武者時的損傷,她沒抓穩(wěn),直接從兩層樓高的地方摔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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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結束了與邪祟所化的落武者的戰(zhàn)斗的白衣少女扔下劍,飛快地跑向影落地的方向。少女的臉上,肩膀上,束胸上,裙子上和靴子上都覆蓋著暗紅色的污血和灰燼,以及雷元素微粒。影四仰八叉地倒在地上,眼神空洞,由于神經損傷而顫抖。她手里還抓著已經耗盡能量的夢想一心,紫色振袖和絲襪被強大力量的沖擊灼燒得千瘡百孔,不斷散出刺鼻的煙霧。女神試圖在刀的支持下站起來,卻又再度脫力跪倒在地。少女迅速跑過去,扶起虛弱的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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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事,熒……這點邪祟還殺不掉一位神……咳咳……”影咳出一團污血、電解液和潤滑油的混合物,隨即看了看自己的手,“看來將軍需要升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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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這個狀況不能讓別人看見。等找花散里復命完,我們立刻去找八重神子?!北环Q作熒的少女把影的胳膊扛在肩膀上,架著她往前走。她的小精靈派蒙也來幫忙。剛剛轉過身來,迎接三位的卻是那個把委托交給她們的神秘面具巫女,花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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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一切都結束了?!焙偯婢弑澈髠鱽砜侦`婉轉的聲音,“這么一來,神櫻承受的痛苦也終于消解了吧。大御所大人,還有人之子,您二位干得真是太漂亮了,果然是命定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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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真是一場惡戰(zhàn)!還好有將軍大人在,平時我也有在鍛煉熒?!备≡诳罩械男【`長出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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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派蒙?!睙衫淅涞卣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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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嘛,不用這么認真謝我啦!你應該謝影才對,是她用神力干掉了那個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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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露出一個勉強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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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在最初約定好的報酬,稍后我會留下來,請二位稍安勿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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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需要給她倆報酬就可以了……”影的呼吸粗重,帶著潤滑油泡沫破裂的怪聲,“為稻妻斬妖除魔……是我的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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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別說話了?!睙墒疽庥?,“你的狀況不太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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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一等等一等,之前不是說好了嘛?!駲汛箪稹瓿芍螅婢呶着〗隳銜⒆约旱氖虑楦嬖V我們?!迸擅商嵝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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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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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御所大人,還有我們,都一起經歷了很多。”熒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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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就是,要不然也太對不起我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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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具巫女嘆了口氣,“在那之前,有一事……實在不勝惶恐。大御所大人我確實認識。但是在這么一路上,我尚未有機會正式請教二位的名諱?!?br>?
“我是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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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派蒙?!?br>?
“熒大人,派蒙大人,真是好名字啊,我會銘記于心的?!被ㄉ⒗稂c了點頭,“如我先前所說,我確實繼承了狐齋宮的記憶?!?br>?
“咳咳……果真如此,我的感覺沒錯。”影又咳嗽了幾下,“你給我的感覺,很熟悉。我能看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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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大御所大人?!被ㄉ⒗稂c了點頭,“狐齋宮原本是白辰的血脈,曾與雷神同行,守護稻妻的子民。直到最終,在……我也無從得知多久之前的災厄中,狐齋宮為了保護鳴神島,而與漆黑的災厄作戰(zhàn),最終被災厄吞沒了。但受她在各處布下的結界保護的人們有許多。雖然單純繼承了記憶的我實在不應有此僭越之意,但我也為這份記憶感到驕傲?!?br>?
“我也為此感到驕傲……狐齋宮,不,花散里。但你不是她,至少不完全是?!?br>?
“你是她的眷屬嗎?”熒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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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么說來,此前我的確察覺到山頂?shù)镍Q神大社有相似的仙狐氣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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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八重神子……她的繼承者?!?br>?
“我感覺也是如此,白辰一脈也是后繼有人了。但我并不是她的眷屬,與此相反。吞噬她的災厄最終被斬落,而她的思念與記憶也回到了鳴神島的大地中。您二位在施行神櫻大祓的過程中,曾經斬落許多落武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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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說那些像幽靈一樣的武士嗎?”熒問。面具巫女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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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太好對付?!庇俺姓J,“它們的邪穢本質也在侵蝕我的理智,這種感覺……似曾相識?!?br>?
“不瞞您說,將軍大人,那些妖物是污穢凝聚而成的。而這些妖物的形態(tài),通常都會由時代的思念,記憶左右。如果可以的話,希望您能坦誠告訴我,如今的稻妻,是籠罩在戰(zhàn)火之中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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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和熒相互對視了一眼,然后影嘆了口氣,無可奈何地說:“似乎確實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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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啊,果真如此。當您告訴我,凈化雷櫻樹根時,被逼出來的妖物是落武者時,我就隱隱察覺到了。但是,只要她走在自己堅信的路途上就好?!甭牭竭@句話的時候,影臉上的肌肉抽搐了一下,緊接著她用手指在眼角抹了一把,“言歸正傳。我,花散里,是狐齋宮大人的記憶,凝聚而成的污穢?!?br>?
“我也隱約察覺到了?!庇包c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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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前無法與三位一同行動,戰(zhàn)斗,真的非常抱歉,因為我本身即是污物,所以無法凈化其余的邪穢妖物。因為她的記憶非常強大,所以即使是漆黑的災厄,也沒能將其完全消解。災厄被擊敗后,它本身作為熾烈的污穢,流入了大地。于是,我誕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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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還記狐齋宮的一切?還記得當初和姐姐和大家一起賞月吟詩,討論國事?還記得我們一起經歷過的那些風風雨雨?”影急切地問,“你應該都記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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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將軍大人。您所說的一切,關于狐齋宮,關于您的往事,我現(xiàn)在都可以想起。但是很遺憾,這些記憶并不屬于我,因為我,并不是她?!?br>?
一陣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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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晌,影抬起頭,沉重而一字一頓地說,“這我明白。逝者不能再生。但是,如果狐齋宮身邊有我,或者有一位像熒這樣,可以信賴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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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是有這么一回事。將軍大人莫要自責,如果狐齋宮的身邊能有熒大人這樣的人侍衛(wèi)左右,或者戰(zhàn)爭沒有爆發(fā),或許她就能活下來了。倘若她有機會與將軍大人重逢,或與熒大人相識,那該是多么美好的事情呢?!被ㄉ⒗锏拖铝祟^,“但念及此,我又不禁自私地想……如果……如果真是那樣,那我也不會以這種方式,繼承她的記憶而誕生,并在最后與您幾位相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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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過留念鏡看到的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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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錯,那是過去的我。一開始,我想當不知所措。但隨著記憶復蘇,我已經掌握了自己的身世,也明白自己的職責了。我的職責就是守護鳴神島,祓除瘴晦,實行神櫻大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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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具巫女……花散里小姐本身就是污穢,而神櫻大祓的目標就是清除污穢,也就是說,你也會被一同消滅掉?”派蒙疑惑地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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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消滅這個詞,或許稍微有些過分了吧?但從結果而言,確實是這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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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會這樣……”派蒙望向影的方向,而影好像確認一個她不想去承認的事實一樣,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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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呵,當我意識到這件事的時候,也感到很不安呢。但是,自從認識了三位,通過三位了解到了如今稻妻的許多事情,我也漸漸釋然了——五百藏活了下來。雖然被唯神封印在了石頭里,卻沒有一絲消沉的意思,對狐齋宮似乎也沒有怨恨。雖然不如過往,但紺田村的紺田,柴門的家系一直延續(xù)到了現(xiàn)在,大社的稻城彌里過去也曾是她的朋友。這些人,曾是當年災難發(fā)生之時,她保護過的后代。倘若讓她知道了,一定會感到驕傲的吧。雖然……雖然當時為狐齋宮贈給柊勘定頭弘嗣的法器被破壞,而稍微有些焦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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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經不是稍微的程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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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呵,您說得對。實在是太失態(tài)了。無論如何,見它以如此曲折的方式,輾轉到您的手上,我也很高興呢。不知道這是花散里的心情,還是狐齋宮的心情呢?之前,因為她的心意與我的心意混雜,而我又身為她必須清除之物,而時常感到苦惱。但是……如今我已經釋然了。有幸與大御所殿下,熒大人和派蒙大人同行,我真的很榮幸也很高興。不,不如說,正因為諸位,我才能來到這里,毫無牽絆地履行我最后的職責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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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散里,真的要走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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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謝謝您,熒大人。我很遺憾。”面具巫女緩緩點了點頭,“那么,請原諒我的僭越……三位大人,請聽我一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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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請講吧?!?br>?
“‘不被蒙蔽,不受動搖,一直走在你所堅信的道路上。’將軍大人,您肯定記得,這是狐齋宮在最終分別前,向您道出的最后的箴言?!?br>?
“我永遠不會忘記這句話?!庇拔站o了拳頭,手在顫抖,“我永遠不會忘記關于她的一切,花散里小姐。想必這份心意,重歸大地的她也能知曉?!?br>?
“一定會的,將軍大人?!边€是沒法透過面具看出花散里的神情,但是她的語氣似乎有些哽咽,“雖然我自覺沒有這份資格以白辰血脈自居,但我相信,倘若狐齋宮本人還在,肯定也能與將軍殿下心意相通。對熒大人和派蒙大人,也一定不會吝于祝福吧。希望她的箴言,不,我的箴言,能為未來的諸位,多少抵擋幾句謊言,幾分惡念?!?br>?
“謝謝你,花散里?!睙陕冻鲆粋€苦澀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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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呵,不必客氣。那么,作為交換,就請您讓我最后再任性一次吧。狐齋宮她向來偏愛短歌之美。雖然我繼承了她的記憶,也繼承了她所知的那一千一百一十一首,卻沒有她那般自如應用的風雅情趣。但偏偏此時此刻,我想起一首應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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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君相別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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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何日是歸期……”兩個聲音,重疊在一起,“我如朝露轉瞬晞?!?br>?
接著“噗嗤”一聲,面具背后發(fā)出一陣笑聲。影的心里也涌上一股想笑的情緒,她低下頭,單手放在臉上,咕咕的笑了出來。女神和面前的巫女一起,像小孩子一樣放肆地笑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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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總算能接上你的歌了,狐齋宮……真不容易。還記得當初,我為了歌牌對決時能贏過你們而死記硬背許久,最后被姐姐點醒才意識到,歌牌對決無關乎勝利,而關乎這份友人間共享的閑情雅致。這一切,仿佛就在昨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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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將軍大人。忘不了,真的是忘不了啊?!?br>
“還記得你為了獎勵我的勝利,而送我的那些糕點……從此之后一切甜食都顯得索然無味了……”影低下頭抹了抹眼睛,臉上還帶著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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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軍大人,這并非因為她的糕點好吃,而是這份愿望,這份情感,這份滋味。只要這一切還駐留在您的心中,狐齋宮大人就是不滅的。人之在世卻如白露與泡影,情感與愿望卻能跨越時空?!?br>?
“謝謝你,狐齋宮……不,花散里。無論你是誰。謝謝你為這片土地做的這一切?!庇翱粗炜?,聲音中帶著顫抖,“晨曦啊,已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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頭頂?shù)男强?,已經被朝霞染成了紫紅色,第一束陽光也反射進了黑暗的巖洞。與邪祟的一夜戰(zhàn)斗已然迎來尾聲。第一滴淚水也落在了曾經被邪祟浸透的大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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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軍大人,神之淚只為眾生而流?!边@么說的花散里,也漸漸變成了淡淡的影色,“過去固然值得銘記,但未來已來,將至已至。永恒之路道阻且長,請帶著我們美好的愿望,繼續(xù)無所畏懼,無所掛念地前行吧?!?br>?
空中,已經沒有夜晚的黑暗。爬上山坡的朝陽露出了一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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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散里……”影伸出一只手,好像還要試圖挽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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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見了,大御所大人,感謝您百忙之中撥冗協(xié)助神櫻大祓的完成。熒大人,派蒙大人,很高興能認識二位。請代我向那位狐仙一族的后人,轉達狐齋宮的問候……”花散里向著強忍淚水的影輕輕鞠躬,然后朗聲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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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枝萬脈,請除禍災。于此,宣其祓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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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狐齋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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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應影的,只有面具落地的輕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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仰望向天空,哪里都沒有夜晚的影子,影向山籠罩在金色的晨光中。陽光沉入洞穴的底層,照亮了在扭曲的根系上再吐綠芽的紙條。如確認記憶一樣,傷痕累累的女神閉上了眼睛,諦聽著小團雀婉轉的鳴叫,以及新生的雷櫻樹枝條抽穗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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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再度睜開眼睛,望著向她飛來的團雀。她伸出一只手,看著團雀落在手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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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是個如此殘酷的地方,但是總有些東西能夠跨越這一切。影心想。我會帶著這最后的愿望,帶著這唯一的感情,在這條鮮少被人理解的道路上走下去。即使相隔天涯,即使再也見不到面,我可能會掙扎,但我永遠不可能向這個世界妥協(x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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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團雀飛離她的手,影望向一旁的少女旅行者。眼圈通紅的后者點了點頭。在感情的奔流下,稻妻的女神最后一次放任自己情感沖出自控閘門,大聲向清晨的天空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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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電影,將永世銘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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聲音轉變成回響,在山間傳遞,一點一點變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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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是徹底的寂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