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日方舟 X 潛淵癥 (7)《環(huán)泰拉.其三》
注意:本文為結(jié)合《明日方舟》與《Barotrauma》背景故事與游戲設(shè)定后進行的二次創(chuàng)作。
角色可能存在輕微ooc成分,輕噴QA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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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xiàn)代槍械:隨各類潛艇一同被發(fā)掘出的武器,重如機槍、裂變發(fā)生器,輕如自動手槍、左輪手槍。其外貌形似拉特蘭銃,但威力比大部分拉特蘭銃更高,且彈藥制作成本低于拉特蘭銃所使用的蝕刻子彈,也正因如此,使用者無需掌握相應源石技藝、只需對瞄準技巧和后坐力控制稍加練習,就能熟練使用該類武器。目前,現(xiàn)代槍械在絕大部分場景中已經(jīng)替代了諸如弩、弓、刀、劍等冷兵器,但令人遺憾的是,這類武器在大部分國家中并沒有被法律規(guī)定禁止平民攜帶。
? ? ? ? ? ? ? ? ? ? ?——摘自游記? 《環(huán)泰拉》,作者:佚名。
座頭鯨號已經(jīng)帶著卡斯特羅在海中航行了整整一天。
其實這一路上并非沒有港口可供???,相反,她們現(xiàn)在正航行在大炎屬下最繁華的東南沿海哨站群外。但是比起造訪大炎,深海獵人暫時還有更重要的委托在身;
她們需要沿著頭頂厚重的冰蓋一路向北,直到抵達東國的四號軍港,然后交付這艘卡斯特羅級攻擊型潛艇。
不過旅途中倒是出人意料地一帆風順……博士站在醫(yī)療艙里,看著舷窗外在海中不斷后退的小浮游生物,又開始漫無目的地猜測起來:
畢竟兩艘攻擊型潛艇組成小艦隊后,綜合火力完全可以在淺層海域橫行,甚至有能力挑戰(zhàn)一下深淵巨獸,更別說卡斯特羅的無人機一直在艦隊周圍環(huán)繞偵查,大部分中小型威脅在進入潛艇的武器射程前就已經(jīng)被探測得一清二楚……想必沒有捕食者會樂于挑戰(zhàn)這樣的兩個目標。
身后忽然傳來一陣不緊不慢的腳步聲,他回頭看去,發(fā)現(xiàn)那位需要搭一班順風車的凱爾希議員已經(jīng)走到他身旁,和他一同看著那面舷窗;
他很清楚,一般她想找人談些什么的時候,就會選擇這樣與那人并排站在一起。而現(xiàn)在,她很明顯對自己有些興趣:
“你和水月干員在那場行動中表現(xiàn)出的果決令我印象深刻,助手先生?!?/p>
他伸手進兜帽里,按開變聲器后,同樣自然地聊了起來:“如果沒有議員女士的情報,這一切恐怕只是空談而已?!?/p>
聞言,她沉默了一會,旋即從口袋中掏出一張照片,低下頭看了看,毫無感情地說:
“普通人的一生并不算長,但即便如此,他依舊會有愛恨情仇……助手先生,依我的了解,在潛艇上工作其實非常艱苦?!?/p>
博士答道:“……剛開始確實很難熬,但習慣之后就好了?!?/p>
她重新將目光投回冰洋,嘆了口氣:“真正習慣了長期居住在狹窄環(huán)境下、時刻面臨死亡的人寥寥無幾。而這些人中,絕大部分又都是亡命之徒,或一心尋死之人……”
短暫的沉默后,博士緩緩說道:
“不是我習慣了它,是它習慣了我?!?/p>
“……最近,哥倫比亞的一位社會學家發(fā)現(xiàn),在整個哨站城居民中,普遍存在著一種心理問題。”
凱爾希又一轉(zhuǎn)話題,語氣正常得像是在談論每天的三餐一樣:“他對不同國家、不同階級、不同種族的人都進行了調(diào)查,而問題皆是——”
她看向身旁的博士,說道:
“覺得自己在進入哨站城后,和以前在陸地上生活相比,變化大嗎?哪里變了?”
“……”
“而受邀參與實驗的兩千名對象,其中的80%都告訴他,感覺自己并沒有任何變化?!?/p>
“那位社會學家后來也拜訪了一些實驗對象的朋友,而他們的朋友則說,那些實驗對象身上的開朗、樂觀、樂于助人,諸如此類的美好品性在進入哨站城后,已經(jīng)很久沒有再表現(xiàn)出來過?!?/p>
她將照片放回口袋中,踱著步子走到他身后的醫(yī)療加工站旁,一邊漫無目的地查看起加工站的控制界面,一邊繼續(xù)說:
“這位社會學家后來經(jīng)過一段時間的研究后,發(fā)現(xiàn)即使前哨站內(nèi)部空間足夠?qū)挸?,且有穹頂模擬日出日落和春去秋來,其中的居民卻依舊普遍地患上了與潛艇艇員類似的心理疾??;生活在紅色烏薩斯社會主義中的人會染上它,生活在哥倫比亞資本主義中的人會染上它,甚至是在薩爾貢的封建社會中,一樣存在它的身影……它會激發(fā)人們心中的負面情緒,使我們更加頻繁地對他人表現(xiàn)出負面情緒,將整個由人構(gòu)成的社會分割開,成為一個又一個孤島……”
“這份報告起初并沒有獲得太多關(guān)注,但直到某一天,人們在城際網(wǎng)絡中再次把它挖出來后,才掀起一股關(guān)于它的熱潮,讓它得以如病毒般通過橫接哨站城的管道網(wǎng)線,在各個國家間快速傳播;起初,大部分人只是抱著僥幸的心理將以前的自己和現(xiàn)在放在一起進行對比,好證明自己并沒有和那份報告中寫的一樣發(fā)生改變;但他們最后發(fā)現(xiàn),自己和身邊的人無一例外都患上了這一疾病,只是癥狀略有不同?!?/p>
“最后,整個社會中極少再有人愿意對他人報以最基本的善意和信任,因為所有人都不再可靠,而國與國之間原本已經(jīng)快要放下的隔閡,也再度被提上會議桌……憤怒的民眾不知該如何面對這一問題,于是他們操縱起名為社會輿論的巨大機器,碾向揭露問題的人——那位社會學家;在那位社會學家生命的最后時刻,在他完成了對自己這一生中最廣為人知、同時也是最令人唾棄之成果的命名后,他以飲彈自盡的方式,向哨站城證明了自己并非深海教徒,本意也并非想要分裂人類?!?/p>
“他將這一首次發(fā)現(xiàn)于潛艇艇員身上的癥狀命名為——「潛淵癥」?!?/p>
凱爾希纖弱的手指無意識地在冰冷堅硬的觸摸屏上劃動,仿佛這無意義的動作只是她用來打發(fā)時間的小游戲:
“冰冷的海水也無法澆滅人類延續(xù)了千百年的戰(zhàn)火,相反,它會將這把火燒得更加旺盛;我們只能絕望地看著自己在冰層下悶燃,最后就連哀嚎聲也被海浪吞沒……”
她語氣淡漠,仿佛從她口中說出的這一荒誕現(xiàn)實只是幼稚的孩童們編排的一場拙劣的過家家戲碼,而她也僅僅是個隨意瞥了一眼的過客;
并非所有人都出生于阿戈爾的玻璃穹頂之下,也并非所有人都像薩科塔那樣,可以通過頭頂?shù)墓猸h(huán)與周圍人建立最直接的通感鏈接。陸地的子嗣在海洋中越是貧困交加地顛沛流離著,過往在干燥陸地上的美好回憶便越是熠熠生輝;而這些回憶最后能起到的效果,反而是更加刺痛他們那早已千瘡百孔的內(nèi)心,令他們于浮冰與海怪圍繞的地獄中更為絕望地傾碾彼此,并在最后以自己慘淡的一生為論據(jù),對那位社會學家的研究成果進行完美佐證、并完成這一悲劇的回環(huán)。
“助手先生,心理上的頑疾放大了我們的各項感情,令我們所有人都偏離了自己原本的軌跡……我不知道你選擇登上潛艇到底是為了在自己的復仇計劃上走出第一步,還是為了從過往不堪的經(jīng)歷中盡可能地逃離,但無論如何——”
她還沒說完,歌蕾蒂婭的聲音突然從耳麥中傳出:
“座頭鯨級即將抵達東國屬四號軍港,請相關(guān)人員做好對接準備,五分鐘后控制權(quán)轉(zhuǎn)交給港口塔臺?!?/p>
凱爾希只好等她說完后,跟博士說:
“……希望你不要讓我失望,更不要讓自己后悔?!?/p>
……
……
這座前哨站原本的名字并不叫四號軍港。
至于它為什么改名叫了四號,這其中有很多原因,當然最主要的還是那一部分不能碰的政治話題。
東國在大靜謐前還處于南北對立、八大家族擇隊而站的局面,但在來自海洋的災禍席卷泰拉之后,東國便和其它所有陸上國家一樣,在舉國“遷徙”的過程中快速完成了政治改革;
南北放下仇恨站在一起后,統(tǒng)一規(guī)定陸軍學習維多利亞的軍隊基礎(chǔ),而新興的海軍方面則吸收伊比利亞的經(jīng)驗教訓;
八大家族之下的那些更小的家族則迫于外部生存壓力和內(nèi)部底層人民的動亂,將對基層社會的管理權(quán)統(tǒng)一交給上面八個大家族,盡量保證自己可以從這動蕩的時代中全身而退。
于是,從很早以前就開始擔任本國重要港口、承擔大量造船訂單的橫須港,因其在所有城市中規(guī)模排第四,才得以在東國重新扎根于哨站城中后以“四號軍港”為名、重新?lián)纹饢|國的大部分造船任務以及對外貿(mào)易;
當然,現(xiàn)在的東國和其他陸上國家一樣,對阿戈爾人并沒有什么好臉色:他們一致認為是阿戈爾的傲慢導致了原本不會暴動的海嗣轉(zhuǎn)變?yōu)闅⑷藱C器,再加上阿戈爾高層在此之前被深海教會大規(guī)模滲透的丑聞……但念在哨站城的設(shè)計與建造運用了阿戈爾提供的絕大部分資料后,這份怨恨也只能被人們深藏在心里。
……
因此,在深海獵人一行剛踏出潛艇,踩在泊位的地板上時,閘門口那邊就火速趕來了幾位政府官員。其中一位面色頹喪的中年佩洛明顯壓抑著自己心里的不耐煩,臉繃得死死的:
“這里是東國屬四號軍港,你們?yōu)楹味鴣?,阿戈爾人??/p>
“她們負責為項目CV-080的技術(shù)原型提供一路上的護送服務,而我,只是北洋航線理事會中那位平平無奇的副主席,這是我與貴國簽訂的合作協(xié)議;若閣下對此項目代號不甚了解,煩請閣下聯(lián)系您的直系上司來與我們交流……”凱爾希從眾人身后走了出來,從懷間掏出一紙文件送到那名海關(guān)面前道。
“夠了,現(xiàn)在整個軍港都在等著你們這批貨,項目代號都快傳爛了,你們再慢點說不定我們自己也把技術(shù)搗鼓清楚了……”
那人一臉不爽地接過合同,看了看上面的印章后,對身后的另外幾人說:“把他們帶去酒店,等大臣到了之后通知我?!?/p>
“是?!?/p>
……
就在博士要隨眾人一并離開港口時,那海關(guān)伸手攔住了他的去路,看著他說:“這位先生,耽誤您幾分鐘時間。您的一些朋友在您抵達我站前就已經(jīng)向我打聽起您的下落了,現(xiàn)在請隨我來?!?/p>
歌蕾蒂婭和斯卡蒂聞聲立馬扭過頭來,緊緊盯著那名海關(guān);
“各位請放心,他和你們一樣是東國官方的客人,只是一點小事而已,我會確保他在加藤先生見到你們之前同你們匯合的。”
他攔住博士的那只手一動不動,但臉卻半轉(zhuǎn)過來,微微一笑道。
“……希望你能兌現(xiàn)你的承諾,東國人?!?/p>
歌蕾蒂婭只好緩緩說道。
……
博士隨他從另一個出口走出泊位,上了一輛小型黑色轎車,而在為博士拉開車門等他坐上后座后,那位海關(guān)人員也走到轎車另一側(cè),拉開后坐車門坐了進去。
“不知閣下現(xiàn)在如何稱呼……?”
他一邊拉出安全帶給自己扣上,一邊問博士;
“叫我助手先生就好。”
“好的,助手先生。在下大久保一郎,請多關(guān)照——”
他笑著說道,同時對博士伸出手。
“……請多關(guān)照?!?/p>
博士慢慢伸出手,而對方則熱情地握了握;
成年人的儀式。
轎車在一瞬的推背感中突然啟動,載著二人駛上馬路。
一路上,周圍的高樓和樹木不斷自暗色車窗外呼嘯著向后劃去。博士觀察著外面的風景,發(fā)現(xiàn)轎車似乎是在往市中心開;
這令他安心了不少。
“那兩位美麗的阿戈爾女士看起來似乎很重視您,想必您每天一定都過得很幸福吧?”
旁邊的大久保一郎翹起二郎腿,似是隨口而談道。
“只是可以信任的伙伴關(guān)系而已……”
他同樣不動聲色地問道:“不過我也有問題想問問大久保先生。東國和其他國家平常對待阿戈爾的態(tài)度并不算好,您為什么看起來并不討厭與她們在一起的我?”
而大久保一郎只是單肘靠在車窗沿上,一手托住腮,輕笑了兩聲:
“不討厭嗎?呵,或許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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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請各位在這里先稍等一會兒,后面海軍大臣加藤三郎先生會帶領(lǐng)各位前往鳳翔號的龍骨鋪設(shè)儀式現(xiàn)場?!?/p>
那位侍從將深海獵人一行和凱爾希送進旅館套間后,留下這樣一句話便離開了。
屋內(nèi)陳設(shè)對于陸地上的人來說確實豪華,但在三位阿戈爾人眼里,仍破舊得像海底的海草屋一般。
不過眼下即便這屋子再如何不堪,斯卡蒂和勞倫緹娜在沒有沒有任何娛樂設(shè)施的潛艇中無眠航行一天半后,確實也急需一處可以稍作休整的地方。
凱爾希和她們不在同一間房,歌蕾蒂婭確認自己的兩位隊員已經(jīng)睡熟后,便輕輕推開衛(wèi)生間的門,走了進去;
木門在她身后無聲輕合上。
衛(wèi)生間溫黃色燈光的照耀下,鏡中的自己依然是老樣子,但她此刻只覺得惡心。
她的心抗拒著看到那一畫面,但她的理智驅(qū)使她一定要確認一下那個地方的情況;
歌蕾蒂婭摘下帽子,將它依依不舍地掛在一旁墻上的掛鉤上,隨后靠近鏡子,緩緩側(cè)過臉,露出小半邊側(cè)頸;
那塊長在她皮膚上、一直被她隱藏于高領(lǐng)之下的鱗片,此刻長得比之前更大了。
從后頸上傳來的無時無刻的瘙癢感已經(jīng)陪伴她很久,但從那座遺跡回來后,這股不適感又明顯加重了;她死死盯著那塊丑陋如皮癬的藍色鱗片,努力壓抑著那些阿戈爾從不允許她產(chǎn)生和表露出的負面情緒……
深海獵人不能有弱點,阿戈爾人的傲慢不允許他們有弱點,技術(shù)執(zhí)政官和總戰(zhàn)爭設(shè)計師兩個如山般沉重的頭銜更不允許她表現(xiàn)出任何一絲軟弱。
抱怨并不能解決問題,歌蕾蒂婭只得開始仔細回憶起可能的原因,她不確定到底是因為自己之前使出全力對付藻鬃爬行者之母,從而導致了體內(nèi)海嗣部分的暴走,還是因為深藍之樹重新復蘇時,潛艇正停在那座遺跡上方……
她同樣不確定那塊鱗片會不會隨著時間的推移而不斷生長。
至少,那兩件事的決定權(quán)此刻還被她牢牢地握在手中:
其一,即使體內(nèi)的那個怪物想“吞噬”她,她也絕不可能僅僅因此便停下自己的腳步;
其二,就算那天真的來臨,她也會選擇,以人類的身份迎來屬于自己的落幕;
她并不畏懼死亡,死亡和結(jié)束都是構(gòu)成完整一場歌劇、一段故事的重要組成部分;脖子上那塊鱗皮當然激發(fā)了她對死亡的抗拒,但那是因為她還沒法安心放下她的三位船員:
斯卡蒂的體內(nèi)仍流淌著祂的血,伊莎瑪拉此刻不論對人類還是對深海教會來說都至關(guān)重要。歌蕾蒂婭的職責是守護文明、阻止海嗣毀滅人類,但她也同樣希望這一目標的達成不需要以斯卡蒂的犧牲為代價。
她歌蕾蒂婭若是真不在了,斯卡蒂一定會成為人類和海嗣都瘋狂爭奪的對象,且無論落入哪方之手都不會得到一個好下場……
而她的鯊魚,勞倫緹娜;歌蕾蒂婭不會懷疑她獨立生存的能力,她擔心的是勞倫緹娜的精神狀態(tài)。
優(yōu)雅當然是勞倫緹娜的外衣,它師承自她的隊長。但在那優(yōu)雅的白紗之下一直無聲蟄伏著的,從來都不是一個甘愿忍耐的靈魂;
至于博士……則是她最擔心的那個人。
無可否認,他的學習能力很強,也已經(jīng)成為了她可以信賴的副手;但越是和他熟悉,歌蕾蒂婭就越感到他身上那股明顯的割裂感:
他一直在強調(diào)自己不再是曾經(jīng)的那個「博士」,對拯救蒼生也并不感興趣,之前做的一切僅僅是因為自己正在為深海獵人工作,深海獵人的目標就是他的工作目標……
歌蕾蒂婭從來沒信過他哪怕一個標點符號。
或許他曾經(jīng)確實想過一了百了,但在強烈情緒帶來的沖動褪去、思維重新冷靜下來后,憑他的性格和能力,歌蕾蒂婭確信他絕對不會真的袖手旁觀。
但,歌蕾蒂婭同樣看不清的地方也在這里:她看不出他到底有沒有謀劃著什么、具體走到了哪一步、這個計劃又到底是對出賣了他的哨站城的無情復仇,還是在遭到拋棄后依舊心懷天下的救贖之路……
顧慮太多了,歌蕾蒂婭看不清,也放不下;
她俯下身打開水龍頭,屈起掌心,雙手接了一窩清水,撲到臉上;
水滴順著她的臉頰滑下,來自冰層中的寒冷驅(qū)散了她逐漸繁亂起來的念頭。歌蕾蒂婭抬起頭,看著鏡中的自己:
“……所以,你要怎么辦,歌蕾蒂婭?”
……
……
轎車在一家咖啡廳門前緩緩停下。
“助手先生……或者說,「博士」,我們到了?!?/p>
大久保一郎突然開口。
聽到這個稱呼,博士頓時感到有些意外,但很快便由此猜出了此行的目的;
他隨大久保一郎走下車。
眼前這家咖啡廳坐落于繁華的市中心地帶,頭頂?shù)乃{天、周邊繁茂的樹木綠植、以及腳下布滿磨損痕跡的石磚都和“深海”二字毫無關(guān)聯(lián),令博士一陣恍惚。
大久保一郎走在前面,推開咖啡廳的玻璃門。
隨著清脆的門鈴聲一同響起的,還有店員熱情的招呼聲,大久保一郎對此熟視無睹,徑直帶著博士走上了樓梯。
這座樓梯也是木質(zhì)的,踏在上面會發(fā)出沉悶的聲音,不免勾起了博士的一些回憶。
他們倆一直走到一處包廂前,木門上寫著編號“305”。
大久保一郎讓到一旁,臉上仍掛著那抹笑容:“你的老朋友就在里面了。他們不會占用你太多時間,而我則會一直在車里等著你,博士……希望你也不要耽誤大家的時間,錯過了后面的鳳翔號龍骨鋪設(shè)儀式哦?”
博士伸出手,咔嚓一聲推開房門,走進包廂。
典型的西式裝潢風格,但沙發(fā)上卻并排坐著兩位與這典雅寧靜的氛圍格格不入的人:他們分別穿著一灰一白兩連帽衫,面色統(tǒng)一地慘白而干癟;兩人的兩對暗黃色眼睛隱藏于鴨舌帽的帽檐之下,死死盯著他;
穿灰衣服的人首先開了口,聲音異常詭異,仿佛是人類之外的物種在說話:
“想見你一面還真難啊,博士?”
桌子上擺著三杯咖啡,還冒著熱氣。博士像沒聽出他語氣中的不滿一樣,自然而然地坐到兩人對面,端起白瓷杯微微抿了一口其中苦澀的液體,道:
“見我?見我只是順便的吧?”
那人一下被噎住,而白衣則默契地接替他說:
“你大可不必和我們針鋒相對,畢竟那三年間我們的合作還是相當愉快的。但你似乎很喜歡不辭而別,這令我們很傷腦筋啊......”
博士淡然作答:“我離開教會的目的在留給你們的那封信中已經(jīng)寫得很清楚了,你們又不是沒跟蹤過我,是真是假還需要跟我當面對質(zhì)嗎?”
白衣男子點了點頭,承認道:“當然,你說你要去看看一位曾幫助過你的老人近況如何,而我們在拉特蘭城的兄弟也證實了你確實沒有說謊......”
短暫的停頓后,他又緊接著問博士:“但,我們還是想請教一下羅德島的戰(zhàn)術(shù)指揮、下沉作戰(zhàn)任務的前線總指揮,以及原哨站城聯(lián)合軍隊首席指揮官,您協(xié)助那幾位深海獵人摧毀我們在鋼鐵蘿卜城的盟友那件事,難道也是你為我們規(guī)劃的那個戰(zhàn)略中所必要的一環(huán)嗎?”
“我需要獲得她們的信任?!辈┦恳琅f從容不迫;
“好,你確實獲得了她們的信任,這當然更有利于你隱藏在她們的背后。但博士,前些日子您帶著另一位......大海的使者,你們二人進入那座遺跡后到底做了什么,以及那么做的后果,想必您事先是知道的吧?”白衣男雙手放上桌,十指相抵,眼神緊緊盯著博士道:
“那位海神重新陷入沉睡,原因是另一位海神在復蘇......您在為人類爭取什么?時間,還是籌碼?”
博士聽罷,輕哼一聲,將手中的白瓷杯輕輕放回桌上,十指交叉著同樣擺上桌,語氣輕柔地問道:
“為人類?你難道是覺得,我對人類這一丑惡的物種還抱有認同感?”
“我是否可以理解為你在侮辱我? ”
一時間,整個包間內(nèi)都陷入了瘆人的寂靜中,只剩外面街道上的車流聲和人來人往的小聲喧囂;
意識到自己已經(jīng)惹怒了博士的白衣男,此刻不再敢多話;
見兩人不再多言,博士繼續(xù)不緊不慢地闡述起來:
“首先,光憑命脈這一位海神所發(fā)動的大靜謐,你們就想摧毀現(xiàn)在的人類文明,簡直是癡心妄想。”
他又端起瓷杯,抿了一口后接著說:“從教會對海嗣長久的研究資料來看,海嗣只會對威脅到自身種族存續(xù)的事物產(chǎn)生回應;而現(xiàn)在的人類,總?cè)丝诓蛔阍镜陌俜种?,擁有的城池更是只剩下這最后一座哨站城。在這種情況下大群無論如何都不會再對人類文明再產(chǎn)生敵意。命脈狂暴、大靜謐卷土重來,這些原本來說當然會發(fā)生,但到那時它們所打擊的對象也一定不會是人類。”
博士說完,特意瞄了眼白衣男身旁那位灰衣人;盡管帽檐的陰影遮在他臉上,博士還是依稀能看見他的臉色有些難看;
想必這愚蠢的計劃一定是出自他之手,博士心想。
“......所以,您有別的辦法?”
白衣男依舊不為所動,向博士問道;
“當然,而且我已經(jīng)在實施我的計劃了?!?/p>
博士挑釁般地回瞪了一眼灰衣人,隨后無視了他憤怒的表情,繼續(xù)說:“人類自己就是我們最好的武器。我將水月送到[蔓延的枝條]面前,用他來喚醒這位海神。在這一過程中,[始源的命脈]當然會暫時平靜下來,以等待祂的回歸和祂的態(tài)度......”
“但人類不會等?!?/p>
他笑了笑,仿佛一個藏不住秘密的孩子一樣,忽然打開了話匣,想把自己心中謀劃的計倆馬上說出來,好博取認同和夸獎:
“NORC下分兩大陣營,其一的歐羅巴科工再往下分便是無數(shù)基建、軍工、科研企業(yè),而其中又以軍工企業(yè)最為發(fā)達;現(xiàn)在外部威脅突然隨著命脈的平息而暫時解除,各大軍工企業(yè)不想在歐羅巴科工內(nèi)部失去話語權(quán)的話,只有從內(nèi)部挑起矛盾、自己制造沖突——事實上他們已經(jīng)在做了,我之前讓你們偽裝成分離主義分子去玻利瓦爾煽動騷亂,就是為了配合那些軍火商,加劇沖突。”
“事實上,我們現(xiàn)階段需要做的只是挑起對立矛盾。來自陸地上的人絕無長期生存于海中的可能性,深淵將不斷折磨他們的心理,把他們變成良知淡漠的混賬。當矛盾累積成仇恨、生存的物資不再充裕,他們便會毫不猶豫地拉響自己手中的核武器......只要裂變的光芒照亮整片冰洋,大群就會重新感受到人類的威脅并再次蘇醒;而到那時,已經(jīng)兩敗俱傷的人類便再無抵御外敵的機會......選擇這個計劃,我們甚至不需要冒險拐來斯卡蒂以喚醒伊莎瑪拉,多完美!”
兩人靜靜聽完他的描述,互相交換了一下眼神后,白衣男再次開口:“那么,您一定知道我們出現(xiàn)在這座城市的目的是什么了?!?/p>
博士再次端起那白瓷杯,抿了抿,發(fā)現(xiàn)其中的咖啡已不再那么燙,便愜意地喝了一口,靜靜感受著咖啡濃郁的醇香在口中縈繞;
待到香味消散、口中只留酸澀后,便再續(xù)上一口;
“抱歉,一般來說這種時候我會習慣抽點煙,不然腦子不夠活絡......不過這里似乎是禁煙場所,所以得委屈你們多等一下了?!?/p>
他似乎并不急于接白衣男的話,只是靜靜享受著。二人沒法,只好按捺住性子,同樣安靜地等他喝完這杯咖啡;
終于,博士放下茶杯,從桌上抽紙盒中抽出一張餐巾紙,擦了擦嘴角后,淡然道:
“鳳翔號潛母,對吧?”
“您果真料事如神?!?/p>
“呵......阿諛奉承可少點......”
博士站起身,理了理坐得有些發(fā)皺的衣服,最后簡短地提示二人:“雖然現(xiàn)在三位深海獵人和那位NORC副總理都在這座前哨站,但你們的機會也只有今天;想徹底摧毀鳳翔號,在它的龍骨部位藏一枚當量夠大的炸彈顯然是最有效的方式。但鳳翔號采用的是阿戈爾造船技術(shù)中所廣泛使用的模塊化造船法,潛母的大部分模塊已經(jīng)完成準備了,一旦今天龍骨的最后一段完成吊裝,其它部分就會像積木一樣被組裝上去?!?/p>
灰衣人終于忍不住,問道:“但今天行動,風險實在太——”
“我會幫你們支走凱爾希議員,剩下的只能看你們自己了。是拼一把還是眼睜睜看著這種新式武器將核彈扔到毫無防備的海嗣們的頭頂,選擇權(quán)在你們?!?/p>
說罷,他便走到包廂門旁,拉開房門揚長而去。
......
“你剛剛為什么對這家伙忍氣吞聲?他完全沒把我們放在眼里?!?/p>
許久,灰衣人才再次開口;
而白衣男則長長舒了一口氣,道:“他確實有那個資本,我們現(xiàn)在已經(jīng)沒法再輕易動他了?!?/p>
現(xiàn)在的博士無論是對深海教會,還是對哨站城來說,都完全是個不可控的變量:這個人只花了半個月就已經(jīng)摸清了這么多的情報,且背后還有深海獵人和官方背景撐腰;萬一他哪天再想不開,腦子一熱把有關(guān)教會的事情全部抖落給NORC,到時候他自己死了是小事,教會面臨的處境才是大問題——
第一波大靜謐以人類方面的眼光來看,是深海教會內(nèi)部沒有做好準備,在伊莎瑪拉尚未蘇醒的情況下倉促啟動了命脈的喚醒儀式,導致大靜謐的范圍和威力并沒有達到預期,這才給人類留下了喘息的空隙。
但事情并非他們所猜測的那樣。
命脈的蘇醒并非主教們有意而為;當時整個教會都在等待著那位狩獵了伊莎瑪拉的獵人走進那處專為引誘她而建造的海底城市,但突然之間,命脈仿佛受到了刺激,變得狂暴起來,在短短半小時內(nèi)便召集了整片伊比利亞沿海的大群。
而每位主教體內(nèi)的海嗣細胞在感受到大群的呼喚后,也同樣活躍了起來,瞬間便反噬了它們的宿主,這才造成了目前整個深海教會完全無人管理的局面,也因此,他們在從海嗣口中得知博士仍活著的消息后,不得已之下才邀請他進行雙向合作;
雖然他們從沒跟博士說過這事,但從他剛剛的計劃中,白衣男可以斷定博士心里已經(jīng)有個大概的猜想了,不然命脈在他的計劃中所占的地位不會這么低。
他能很明顯地感覺到深海教會現(xiàn)在已經(jīng)作為一枚棋子被擺上了棋盤,但至于那個博士把這顆子下在了哪,他還毫無頭緒;
這種感覺真的很討厭,但他們現(xiàn)在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
確認隔壁包間的幾人已經(jīng)全部離開后,W推開306號包間的木門,走上過道。
她瞇起眼睛看向過道盡頭,嘴角不免微微上揚起來:
“啊啦......看來還真讓我走了個大運呢?”
W握緊手中的錄音筆,喃喃自語道。
......
......
轎車在馬路上飛快行駛著,博士坐在后座左側(cè)。與剛剛在二位深海信徒面前表現(xiàn)出的狀態(tài)截然不同的是,現(xiàn)在他只是靜靜盯著窗外,一言不發(fā)。
“我奉勸您還是趕緊調(diào)整好狀態(tài),在她們跟前露餡的話,您的處境恐怕會很危險,深海教會也保不了你……”
大久保一郎雙手抱胸,依舊翹著個二郎腿,語氣淡漠地說。
“大久保先生,你加入深海教會的時間并不長,對吧?”
博士仍那樣坐著,但卻突然問了大久保一郎這么一句;
大久保一郎輕蔑一笑,將目光投向一旁道:“你和他們一樣,只是群既媚強又自恃清高,有一定目光但又不多的蠢貨罷了……”
他頓了頓,接著說:“我當然也不是什么好人……只是比起變成恐魚,我更喜歡現(xiàn)在作為人類的身份,不管最后是死也好,活也罷?!?/p>
“先生,你犯了個錯誤?!?/p>
博士搖了搖頭,緩緩說:“你想在深海教會和人類之間斡旋,但你既沒有表現(xiàn)出足夠的誠信,又沒有對兩方來說還算得上有價值的地方。像你這樣的人,還是盡早從中脫身為妙,不然會惹上殺身之禍的。”
聞言,大久保一郎并沒有生氣,反倒哼笑起來:“那您呢,博士?您又是如何與深海教會扯上關(guān)系的?深海教會在您漂泊的那三年間可是一直藏在您背后,默默替您掃平了許多麻煩呢......作為回報,您也同樣替他們謀劃了不少,不太光彩的事情吧?您如今還能從教會中干凈地脫出身來嗎?”
......
......
鳳翔號潛水母艦的龍骨鋪設(shè)儀式并不隆重;它既沒有繼承前代艦艇的名號,足不出港便榮譽加身,也沒有人覺得它真的能成為改變未來的鑰匙,在日后必將到來的那場最終決戰(zhàn)中將勝利天平傾向人類一方——
凱爾希站在紅毯鋪就的主席臺上,只是冷冷掃了眼與會的各位海軍軍官,便確認了東國并不是真的想要發(fā)展?jié)撍概灒?/p>
今天來的這些人甚至都不是支持“潛母制勝論”派的年輕軍官,反而全是些老氣橫秋的大艦巨炮派。
“凱爾希議員,我認為我們不應該再在這里浪費時間?!?/p>
歌蕾蒂婭趁著儀式還未開始,走到凱爾希身邊微微彎下腰,小聲說:“我剛剛找?guī)孜卉姽僬勥^了,他們對潛母的作戰(zhàn)理論毫無概念;對鳳翔號的態(tài)度,也只是準備用它同維多利亞的競技神號做競爭,爭奪誰是第一個造出潛母的國家……參與這種僅流于表面的無意義儀式,對我們來說簡直是在浪費生命?!?/p>
凱爾希的耳朵動了動,但依舊站在那里:“東國的潛母技術(shù)未來發(fā)展如何,確實并非我們所能左右。但將卡斯特羅包含的艦載機收放技術(shù)和艦載機原型交付與他們,以期促進潛母發(fā)展只是附加目標,更重要的是在這一合作中表現(xiàn)出足夠的誠意以獲得他們的支持……”
她忽然看到會場外,一輛黑色轎車緩緩駛來后停下,隨后助手先生從里面鉆出,一路小跑加四處張望著開始尋找起深海獵人一行;
凱爾希舉起手,向他招了招,接著跟歌蕾蒂婭解釋:“現(xiàn)在最需要關(guān)注的是東國官方的合作態(tài)度;他們不重視潛母,自然也看不清我們提供的這一援助的價值??峙?,想讓他們加入環(huán)泰拉計劃……有些困難。”
……
出乎博士意料地,歌蕾蒂婭見他安全回來后,并沒有對他見了誰和說了什么多過問;
又過了十五分鐘,斯卡蒂和勞倫緹娜也各自從那令她們感到厭煩和無趣的談局中抽出身來,逃回了歌蕾蒂婭身邊;
在儀式開始前的十分鐘時,周圍原本嘈雜的聲音忽然齊齊安靜了下來。歌蕾蒂婭帶著三人抵達了主辦方給她們劃分的貴賓區(qū)域。身旁的勞倫緹娜依舊在打量著會場的布置,企圖從中理解其所蘊含的東國特色藝術(shù)理念;
斯卡蒂就很單純,現(xiàn)在暫時沒東西可吃后,就乖乖站在她身旁,百無聊賴地看著那演講臺,或許正好奇著陸上人能整出什么好活;
歌蕾蒂婭的目光最后落在博士身上:他只是平靜地站著,好像也在看著演講臺,但藏在兜帽陰影之下的那雙眼睛所看到的是哪種未來,那副瘦弱身軀之中蘊含著的計劃又是什么,似乎沒人能夠理解。
隨著一陣軍樂奏響,一位白發(fā)蒼蒼卻步履穩(wěn)健的老者穿著一身筆挺的全黑色東國海軍軍官服,腰間挎著一把納在鞘間的東瀛長刀,穩(wěn)步走到臺上那只雕刻著暗金色菊花的演講臺前;
他瘦削的臉上,那對細眼中迸發(fā)出的堅毅刺穿了軍官帽帽檐在他臉上投下的陰影;
凱爾希也一同走到他身旁,作為北洋航線理事會副總理、拉特蘭議會的議員,毫無疑問她是最有資格站在那個位置上的人。
會場上空不斷回響著的軍樂終于演奏完畢,無數(shù)長短不一的鏡頭皆安靜地朝著那演講臺的方向。
緊隨其后的,便是時任東國海軍大臣加藤三郎,通過話筒發(fā)出的宣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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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卡茲戴爾,港口內(nèi)。
艾麗妮站在造船廠的船塢外,六十米高的鐵閘門在她面前低嚎著緊緊合上。
她和周圍的其他工人一起,抬頭看著那閘門上亮起的大屏幕:一艘還沒裝上炮塔新式軍用級攻擊潛艇被固定鉗牢牢架住,不斷上漲的水面逐漸淹沒了它的艇身。
等到泊位內(nèi)注水完成后,閘門內(nèi)側(cè)的巨型螺旋槳便會開始旋轉(zhuǎn),模擬出潛艇全速航行時艇身周圍的水流,然后,裝在潛艇外殼上的傳感器將忠實地記錄下水流的流速與方向,以此測試潛艇的實際數(shù)據(jù)有沒有達到設(shè)計標準。
在前天那場戰(zhàn)役結(jié)束后,艾麗妮就立馬將完整的作戰(zhàn)記錄發(fā)送給了審判庭,而審判庭也很快便回復了她一封郵件;
那是一紙調(diào)任書。
審判庭已經(jīng)卸去了艾麗妮身上的前哨站管理員一職,取而代之地,他們正式將她從艦隊臨時司令提拔為首任黃金艦隊總司令。艾麗妮清楚這樣的安排有何用意:往后她將頻繁往返于各同盟城市間,不會有多少時間再去管理前哨站,這樣也算替她解決了一個后顧之憂,讓她能以伊比利亞的官方身份更深入地同其他同盟城市展開深入合作;比如,在成功從溟腦艦隊的威脅下拯救了新卡茲戴爾后,伊比利亞便成為了國際社會中首個以友好態(tài)度同新卡茲戴爾建交的國家;對新卡茲戴爾來說,這打破了以往他們在國際社會中孤立無援的處境。而對伊比利亞來說,他們也得以使用新卡茲戴爾的造船廠來擴大“黃金艦隊”的規(guī)模。
盡管現(xiàn)在海嗣帶來的外部威脅已經(jīng)暫時消退:哨站城中央監(jiān)測站和阿戈爾科學院同時發(fā)表了對海洋中微生物及浮游生物的新一期監(jiān)測報告,目前它們的活躍性已經(jīng)回落到了正常值水平,也就是說命脈并沒有進一步蘇醒的跡象;
但艾麗妮還是以“預防仍未徹底解除的海嗣威脅”為理由,向?qū)徟型バ绿峤涣藬?shù)十艘新式潛艇的建造意向書;這其中既有作為艦隊核心的戰(zhàn)列潛艇,也有新興的潛水母艦;
艾麗妮想要潛母的想法并非空穴來風,在和溟腦艦隊的交火之中,所有人都看到了無人機作戰(zhàn)蘊含的潛能,若是提升無人機的搭載數(shù)量,同時裝備上正規(guī)的艦載武器,那么一艘潛母所能發(fā)揮出的戰(zhàn)術(shù)價值,毫無疑問將超越任何一艘同噸位的潛艇。
她已經(jīng)和阿米婭溝通過了,必要的潛母技術(shù)可以從萊茵生命那里弄到,所以阿米婭正在以新卡茲戴爾官方身份和萊茵生命的工程科進行磋商;
哥倫比亞想要入局潛母競爭的態(tài)度現(xiàn)在已經(jīng)很明顯了,而作為和哥倫比亞軍方緊密合作的科研企業(yè),萊茵生命自然也對潛母的相關(guān)技術(shù)開展了一系列設(shè)計與研究,且都取得了顯著的成果。
......
現(xiàn)在,為了穩(wěn)固盟友間的關(guān)系,她正和雷姆必拓人、阿戈爾人和卡茲戴爾人一起,參觀著這艘潛艇的適航性試驗。
按理來說,這種時候那位鋼鐵蘿卜城的管理員也應該露面,但艾麗妮從始至終都沒看到過她。疑惑之下,她湊近了身旁的一位卡特斯工程師,小聲問道:“你們管理員呢,她怎么沒來出席這次活動?”
卡特斯工程師轉(zhuǎn)過臉,發(fā)現(xiàn)竟是艦隊司令正在同自己說話,趕忙以敬重的語氣回道:“啊,她今天和萊茵生命的生態(tài)科與結(jié)構(gòu)科有場會要開,好像是想趁著海嗣暫時平靜下來,再準備一次更大規(guī)模的深淵探測。上次探測器在淵洋底部又發(fā)現(xiàn)了一個新的入口,再往下竟然還有一層兩千米深的區(qū)域,那片海域的水溫不低,但生物數(shù)量卻并不高......玄乎的很,我有一個搞這方面研究的朋友告訴我,現(xiàn)在他們管那片深度的海域叫[熱液廢土],光聽名字就覺得有不對勁的地方?!?/p>
“她也和萊茵生命有合作嗎......?”艾麗妮有些驚訝,但旋即便覺得倒也在情理之中,畢竟萊茵生命目前毫無疑問是走在時代最前沿的那家科研公司,沒有之一。
但不知怎地,艾麗妮就是隱隱感到有些不對勁。
......
......
東國,四號軍港,船塢旁。
加藤三郎的演講已經(jīng)結(jié)束了,現(xiàn)在是北洋航線理事會副總理凱爾希女士在說話。但其實不論是誰在上面,博士根本一個字都沒聽進去,畢竟其實都是些既沒有有效信息,又聽起來干巴巴的官方模板話術(shù);
他十分肯定旁邊的歌蕾蒂婭她們也一樣是在裝著樣子發(fā)呆。
所幸凱爾希并不像那海軍大臣一樣,喜歡說一大通毫無營養(yǎng)的廢話。她的發(fā)言很快便結(jié)束了,而早已在一旁等候多時的軍樂團則馬上頂替了上來,演奏起了激昂的樂曲;
一旁的吊機轟鳴著卷起無數(shù)根鋼索,吊起了那塊早已被綁好的梯形鋼板,緩緩運到龍骨墩正上方。
隨著龍骨升起,現(xiàn)場的氛圍也在這一刻重新活躍了起來;人們望向船塢,不約而同地鼓起掌來;
“真是值得紀念的一刻,也不枉這么久枯燥無味的等待了......你說對吧,歌蕾蒂婭女士?”博士一邊跟隨人群鼓著掌,一邊問道。
而歌蕾蒂婭只是冷哼一聲,靜靜看著那龍骨緩緩被放進船塢中,回應他道:“恐怕,我們這四個人中只有你會對這幼稚的積木堆疊感到心潮澎湃,博士?!?/p>
隨后,在一陣沉悶的落地聲中,鋼板被吊機精準投放到了龍骨墩上,與后面已經(jīng)焊接好的部分一起,構(gòu)成了一整條完整的龍骨;現(xiàn)場的人群也終于在此刻沸騰起來,軍樂聲、歡呼聲伴隨著無數(shù)攝像機發(fā)出的快門聲一起,充斥了整個港口。
而在遠處,那先前的灰白二人此刻正站在集裝箱的陰影之中,他們身后則隱藏著數(shù)十名披著長袍的深海教徒。
白衣男看向?qū)Π兜娜寺暥Ψ?,對眾人說:“都回去準備一下,今晚準備動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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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卡茲戴爾,管理員辦公室內(nèi)。
盡管沒有觀眾,電視機仍獨自播報著當前的新聞:
[聚焦玻利瓦爾:沖突升級!當?shù)貢r間下午13:40,游行人群中突然爆發(fā)出槍聲,一直與游行隊伍對峙的警方則同樣迅速開火予以回擊。目前傷亡人數(shù)暫無法統(tǒng)計......]
[哥倫比亞官方否認本國插手玻利瓦爾恐怖襲擊事件,萊茵生命公司尚未就外界質(zhì)疑進行表態(tài)。]
[薩爾貢帝國再次譴責北洋航線理事會對落后國家的忽視,烏薩斯紅色聯(lián)盟與維多利亞工人政府則對薩爾貢帝國這一行為同樣發(fā)表強烈譴責......]
(未完待續(x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