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時】周生如故之清風念 第8章 兩相惦念
類似的話,周生辰聽過太多,他從來不覺得是自己庇護百姓,而是百姓自己守著這一方天地,他也不過是一個守護者罷了,守護山河無恙,守護百姓安樂。
周生辰到底還是忍不住寬慰了時宜一句“從商,沒什么不好”
短短一句話,時宜聽懂了,從商至少是自由的,北陳重文不錯,卻也用最嚴厲的禮法束縛著文人,文人稍有不慎,便成了禍從口出,招至無妄之災,那朝堂之上的紛爭,漼氏早已厭倦了。
“是啊,從商很好,自由無束”
周生辰在那樣復雜的環(huán)境中成長,對于北陳文人的處境,也心如明鏡,這也是他為何當年執(zhí)意選擇為將這條路的原因之一。
昔日于中州,周生辰也是才學冠絕天下,人人稱贊,可背后,卻是永無止境的猜忌,只因他有才卻不守禮法,比他人自由了些,便遭受非議至此,那時他就明白,中州不適合他,人人忌憚他的身份和才情,就怕他惦記高位。
所以還不如遠走邊關,為皇兄守疆土,而皇兄去后,他也再沒有踏入過中州一步。
周生辰和時宜相視一笑,雖然今日才相識,但兩人已心照不宣的把對方當做了知己。
對時宜來說,他是真正懂得漼家無奈的人,讓她感動,除此之外,也有得見心上人的欣喜。
兩人相談甚歡,而其他人自顧說笑之際,也有留意,每個人眼中都閃爍著八卦的光芒。
直到時宜最后離開酒樓時,她的腦子都還是暈暈乎乎的,明明她喝的是茶,殿下喝的才是酒啊,怎么好像醉的人,是她。
是殿下的溫柔,醉了她的心。
天都快黑了,漼府在城北,家中馬車已候在酒樓外,準備接時宜回去。
涼風習習,成喜為時宜披上披風,蓮衣今日喝得開心,時宜不放心地扶著她“怎么喝這么多啊,蓮衣,不如今晚跟我回府吧”
蓮衣傻乎乎地笑了“好啊”
時宜連忙先讓成喜把她扶上馬車,沒忍住抬頭望去,果然看見酒樓二層窗邊那個俊逸的身影,是殿下。
女子唇角揚起柔軟的笑意,對他頷首行禮,而后在成喜的攙扶下,上了馬車離去。
周生辰看著馬車消失在自己的視線里,內心因她而掀起的波瀾也逐漸恢復平靜。
而當他從窗邊轉身,卻看見所有人都齊刷刷地盯著自己。
一向沉穩(wěn)從容的王竟被他們看得有些心虛“你們……為何都看著本王?”
蕭晏朝窗邊望了一眼,似笑非笑“自然是在殿下身上發(fā)現(xiàn)了一件稀奇事兒”
稀奇?還不等周生辰追問,謝云又嘴快說出了另一件事“師父,您和漼姑娘是真的有緣分啊,我們回城的時候,就在您剛才的位置,漼姑娘可就在那兒看著你呢”
這下確實又是一件新鮮事了,周生辰終于明白,為何她看向自己的眼神總帶著一種珍惜的感覺,因為在他看不見的地方,她只能偷偷仰望他。
這么多年來,愛慕他的女子多是因為他的身份權勢,目的不純粹,自然也無多少真心,周生辰也從來不是一個輕易動心的人,男歡女愛于他而言,根本沒有任何吸引力。
直到今天,他在一個女子的眼中看到珍視,他看得明白,那種珍視,與他擁有的一切無關,只因他是他。
“我敢肯定啊,漼姑娘喜歡我們師父”謝云說得肯定。
就連一勺也忍不住多嘴“殿下,我們東家雖然是個小姑娘,但品性容貌那可是一等一的好啊,今日我也是第一次見她,哎喲,若說給您做王妃,我一勺第一個同意”
越說越直白了,周生辰卻神色微沉“休得胡言,漼姑娘清白女兒家,若因本王有損清譽,本王難辭其咎”
誠然,生平頭一回,他真心將一個女子視為知己,甚至明白,若有機會與她多見幾次,他定會控制不住自己的心,可是在他看來,未來一切皆有定數(shù),今日不過初相識,況且他年長她許多,說這些為時尚早,一切以姑娘家的名聲為重。
大家都識相閉了嘴,不過眼底笑意可是一點收斂都沒有。
夜涼如水,時宜的閣樓之中,燈火通明,成喜準備服侍時宜歇下。
時宜坐在妝臺前,笑著說道“我還不困,今晚你也不必守著我了,去看看蓮衣,十里香醉人,她今日喝得多,我怕她會不舒服”
成喜卻是一眼就看出了她的心思“姑娘這么急著趕奴婢走,是怕奴婢打擾你想念心上人吧”
今日于時宜來說,算得上是一番奇遇了,原本沒有奢望的事竟然就這樣奇跡般實現(xiàn)了,所以今晚,她可能會高興得睡不著覺。
“你又知道了?還不快去”時宜臉上的紅暈出賣了她,嬌嗔著趕成喜走。
成喜放下玉梳“好好好,奴婢這就走,姑娘,可別太晚啊,覺還是要睡的”
“你這丫頭……”時宜繃不住,作勢要打她,成喜忙笑著退了出去,順帶關上了房門。
時宜的確毫無睡意,起身走到窗邊,望著夜空中高高掛著的一輪彎月,一遍又一遍回想著今日的一切。
俊逸的面容,優(yōu)雅的談吐,溫潤如玉,風度翩翩,似乎所有的溢美之詞用來形容他都不夠。
“殿下……”時宜喃喃著撫上自己的心口,只要一想到他,一顆芳心便躁動不已。
不知以后可還有機會再見到殿下?時宜貪心地想著。
有些人,一旦見過,不止再也忘不掉,就連之前不敢有的妄想也開始在心里生根發(fā)芽。
而時宜不知道的是,她所思念的人同樣也忘不掉今日這場不算浪漫卻足以讓人惦念不忘的邂逅。
周生辰回到王府,鬼使神差的就將那只之前被自己遺忘多年的玉鐲給找了出來。
舅母把這鐲子交給他的時候,他雖感激長輩的一片慈愛之心,卻從未想過娶妻之事,所謂玉鐲定王妃,更是荒唐。
這藍玉鐲大小比之普通的鐲子也小上許多,難怪一般人戴不上,而今日他特意留意了一下,漼姑娘的手,小巧纖細,十指尖如筍,腕似白蓮藕,這就是所謂的纖纖玉手了吧,并非有意冒犯,漼姑娘美麗溫婉,腹有詩書氣自華,哪個男人看了不動心。
只可惜她已有了一只,雖是閨中密友所贈,但到底已占了那個位置,他這一只,只怕……
最終周生辰還是垂了眼眸,將鐲子收回錦盒之中,放回高架之上,擱置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