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體羅輯同人:《角色》#3
三、 威懾紀元47年 《每周書訊》編者按: 以下內(nèi)容節(jié)選自本?喬納森今年年出版的回憶錄《旁觀者》,本書記錄了喬納森先生作為艦隊國際特派員在人類文明和三體文明紛爭中的所見所聞,披露了大量不為人所知的第一手資料,而其中最吸引人的內(nèi)容,莫過于喬納森對羅輯成為執(zhí)劍人之前與他最后一次見面情況的記錄: 今天是和羅輯約定的第二次會面的日子,之前的第一次會面中他很明顯地表示出了抵觸情緒,但是隨著我的解釋以及史強先生的錄音,雖然沒有明確表態(tài),但是我可以感受到他態(tài)度的細微轉(zhuǎn)變。 事實上,在執(zhí)劍人人選這件事情上,最大的阻礙并不是來自三體文明,而是來自人類社會內(nèi)部。找到一個讓人類能接受的人選比找到一個讓三體人能接受的人選困難得多。羅輯無疑是最合適的人選,但是如果他堅決拒絕擔任執(zhí)劍人的話,我們就不得不面臨嚴峻的選擇:是強迫他接受這一使命還是另找人選。如果選擇前者,一個精神不穩(wěn)定的執(zhí)劍人對于兩個文明來說無疑是一顆定時炸彈,而三體文明也必然對此表示抗議。如果另找人選,那么這個人的真實身份不論是否公布于眾,都勢必給人類社會帶來不安全感和沖擊?;蛘卟捎昧硪环N方案:和三體文明達成共識,選擇一個羅輯之外的人當任執(zhí)劍人,但同時對人類社會宣稱是羅輯當任執(zhí)劍人。這種方法雖然可以解決上述矛盾,但是其隱藏的危險不容小視,很可能在將來某一時刻爆發(fā)導致黑暗森林威懾體系的徹底失敗。不論如何,今天我將盡一切努力說服他接受執(zhí)劍人的任命,如果失敗,那么艦隊國際和聯(lián)合國將立刻展開新的討論,確定下一步的方針。在特別監(jiān)護室的病房門口,我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思路,在通過一系列的安全識別后,打開了病房的門。 進入房間之后我發(fā)現(xiàn)羅輯正半靠在床上在一塊被激活的全息信息顯示屏上面看著什么東西,發(fā)現(xiàn)我進來之后他做了一個請坐的手勢,然后又低下頭繼續(xù)看。我坐下之后并不急著說話,現(xiàn)在最重要的就是取得他的好感,然后再慢慢展開話題。雖然很好奇他在看什么東西,但很遺憾從我這個角度無法看清。 過了大概十分鐘,羅輯抬起頭,對我說道:“我原本以為大低谷前的一些書會很難找,但看來不是這樣。” “大低谷中確實很多實體書籍都遭到了破壞或者遺失,把圖書館里的書燒掉用來取暖的事件在世界各地都有發(fā)生。但所幸在大低谷很早以前圖書電子化的工作就已經(jīng)展開了,所以大部分的書籍都得到了有效保存。能請問您在看什么書嗎?” “馬克思?韋伯的《學術(shù)與政治》文集,你讀過他題為《以政治為業(yè)》的演講稿嗎?” “沒有?!? “我這兩天在找一段話的出處,因為記憶比較模糊,所以費了些功夫才找到它的來源是這篇講演稿。” 他的話引起了我的興趣:“不介意的話能告訴我這段話的內(nèi)容是什么嗎?” 羅輯低下頭念道:“能夠深深打動人心的,是一個成熟的人,他意識到了對自己行為后果的責任,真正發(fā)自內(nèi)心地感受著這一責任。然后他遵照責任倫理采取行動,在做到一定的時候,他說:‘這就是我的立場,我只能如此。’這才是真正符合人性的、令人感動的表現(xiàn),我們每個人,只要精神尚未死亡,就必須明白,我們都有可能在某時某刻走到這樣一個位置上?!彼D了頓,彷佛是陷入了對過往回憶的沉思之中,過了片刻繼續(xù)說道:“大學時曾經(jīng)有一位老師問過我這段話想表達什么意思,我當時開玩笑地說是提醒每個人都要隨時做好成為救世主的準備……” 說到這兒,羅輯抬起頭對我笑了笑,平靜地說道:“你回去告訴他們,我愿意成為執(zhí)劍人。” 他的回答就這么在我完全沒有做好思想準備的情況下到來了,如此地突然以致于我當時足足過了半分鐘才反應(yīng)過來。直到現(xiàn)在,我都還能清楚地回憶起自己當時的那份愕然。但其實仔細想想,這個回答也許自我進入房間起就應(yīng)該能夠察覺到,他對我友善的態(tài)度,還有提到的韋伯的那句話,都是對這份回答的必然性的暗示,尤其是韋伯的那段話,簡直正是對他當時情況的完美描述,當時的羅輯正是走到了韋伯所說的“這樣一個位置上”。但是他是經(jīng)過了如何的內(nèi)心掙扎之后才終于做出這個回答?韋伯的這段話,還有之前與我的見面以及史強先生的錄音,這些因素對他做出選擇起到了什么樣的作用?恐怕除了他本人,沒有人知道這些問題的答案。 但我可以保證的一點那就是:無論是什么因素促使羅輯做出這個回答,我確信當時的他絕不是在外界壓力之下被迫成為執(zhí)劍人(這一點在之后一系列的針對執(zhí)劍人心理狀態(tài)的測試中也得到了證明),而是完全自愿地選擇了這條路。他給出這個回答時的那個笑容多年之后仍然清晰地浮現(xiàn)在我眼前,這份笑容中混雜了太多的情感在其中,有些自嘲,有些孤獨,還有一些哀傷,但同時還有一種“覺悟”在里面,沒錯,正如韋伯那段話中所說的那樣:他意識到了對自己行為后果的責任,并真正發(fā)自內(nèi)心地感受著這一責任。在此之前我從來不知道在一個人的笑容之中可以包含如此之豐富的情感和信息。 隨后的事情就很簡單了,我和他簡單溝通了一下在正式成為執(zhí)劍人之前需要的一些流程,同時羅輯也提出了幾個要求,比如和妻子女兒見個面,同時要求艦隊國際保證她們還有史強家人之后生活的安全和平穩(wěn),我都一一答應(yīng)。 在我們簡短的交談之中,羅輯始終保持著那種對一切的洞察和包容所帶來的平和,這讓我不由想起那些只在書上讀到過的公元時代的圣人。而在他之后,又有誰能夠擔任執(zhí)劍人?“責任”這個詞對我們這些大低谷之后誕生、在高呼自由和權(quán)利的口號中成長的一代人來說到底還有多大的感召力?和公元時代的人相比,我們得到了很多東西,但是否又喪失了一些重要的東西?從那天起,這個問題就一直困擾著我。 那天,當我最后離開病房時,羅輯仍然繼續(xù)在看那本書,他在這兩天中到底走過了怎樣的心路我無法知曉,唯一可以肯定的是,因為眼前這個人,人類社會大概將會得到一段平穩(wěn)的日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