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海的追行(濁心斯卡蒂篇)
? ? ? 這是它們爆發(fā)的第一百九十五天了。
現(xiàn)在,世界沉寂,再無一人。不,不如說,僅有我以及它們了……可能也會有殘余的人剩下,但是,又能存在多久
什么都不剩下了。
我記下今天的日記,徘徊在羅德島的殘骸上,搜索著今天的食物。我慶幸著自己能夠繼續(xù)存活著,不被它們抓住。不如說它們一直在向我指引著什么。
但……我真恨自己為什么直到現(xiàn)在還沒有死。為什么,為什么,為什么,只存有我這個只剩棋手的棋局。
什么都不存在了,她們,我最愛的她們也死了……
在那片區(qū)域歇斯底里地發(fā)泄了一場后,我又回到了正常的狀態(tài)。被神肆意玩弄的我,惟剩下了空殼。
該說是幸運還是不幸,我找到了今天的食物,似乎是食堂中儲存的食物。同時還有一個蜜餅。在廢土上,這樣已加工的食物是非常罕見的。
不過,這個蜜餅,好像是……
我直接塞入口中,如同餓到瀕死之人一般瘋狂地咀嚼著,然后猛烈地咳著。只有這樣,我才能強迫自己擺脫回憶的輪回。因為,因為最美好的回憶下隱藏的是最兇險的陷阱。我不愿意再想起了,誰能,誰能讓我解脫……
我無聲地抽泣著,兜帽下的自己涕淚交加。
不知多久,我停下哭聲,繼續(xù)前進,仿佛什么都沒有發(fā)生過一般。
“那么今天,出去外面看看吧?!?/p>
在發(fā)生過末日以前,我以為末日都是被塵?;\罩的廢墟。親身經(jīng)歷后才知道,末日的塵埃不一定是可怕的,可怕的是寂靜。
是空曠無人,僅有那些眷屬的寂靜。
時不時它們飄過,但刻意地沒有發(fā)現(xiàn)我,而是朝著更遠方向前進。這就是我這個“指揮官”能夠存活的原因。
太陽照常升起,可是,沒有人有欣賞日出的興致了。這片黑暗的大地,終于迎來了它真正的黑暗。
“博士……”
錯覺吧,一定是錯覺吧。我怎么聽到有人在叫我。我記得那些眷屬早就進化到把聲覺器官丟棄了。
“博士……”
并不是錯覺,真的有人在叫我。難道這片大地上真的存在幸存者嗎?難道神施加給我的懲罰終于抹消了嗎?
懷著感動與久違地期待,我看向聲音來源的方向。隨后,我睜大眼睛。
是她,那個深海獵人,她仍……
我微笑的嘴角一頓。我看到了她身后的眷屬,圍繞在她的身邊。而她,安然自若,似乎以一種看獵物的眼神看著我。
遠比死亡更為猛烈的恐懼席卷了我,使我慌忙逃竄,躲在了艦船殘骸中。
她并未追上來,而是唱著歌謠,似乎是古老種族的祭奠之音,那首音樂意外地顯得蒼涼與悲愴。
“我這是干什么。多好的能解脫的機會就被這樣浪費了?!?/p>
忍耐不住哭泣的我對自己發(fā)著脾氣。但,不會有那位可愛的兔耳少女安慰著我,也不會有那個老太婆對我說教。
她們已經(jīng)死了,在那天,黃昏中,被那些眷屬……血液,尸體,然后,什么都不剩下,什么都不會剩下,只有不斷進化的她們。
我心中燃起了對它們的恨,只有恨,我才能長久地頑強生活著。而現(xiàn)在……
出去吧,至少死之前,還能重新享受到交流的喜悅。
她依舊在那里唱著,好像知道最終我會走出來似的??吹轿遥哪樕嫌兄男θ?,似乎找到心儀的獵物一樣。
那笑容中,還有些悲涼以及……傷心?
“我在等你,博士。”
“等我?不,我已經(jīng)什么作用都沒有了?!?/p>
“不,博士?!?/p>
她的聲音如海妖塞壬一樣,攪動著我的心。
“你對我們來說很有用,而我等你太久了,太久了。”
她風(fēng)塵仆仆,身后提了個塵封的箱子。那不是我熟悉的她,不是那個深海獵人。
“久到我忘記了為什么等待博士,不過,一切都不重要了?!?/p>
她慢慢走近,直至我的身旁。
“隨我回去吧?!?/p>
“哪里?”
“這片深海之中?!?/p>
“她指了指遠方,也許是我的錯覺,海,已經(jīng)來到了內(nèi)陸的這里?!?/p>
“成為我的血親吧,博士。”
“如果我說拒絕呢?!?/p>
她淡淡地微笑,神色自若,似乎我的話語在她看來十分可笑。
“沒關(guān)系的,博士,你有時間考慮,也有時間做出這個選擇?!?/p>
那雙失去生機的眼睛看著我,似乎在誘惑我。讓我直接避開了雙眼。
“斯卡蒂……你,怎么可能,不應(yīng)該的,真的不應(yīng)該的。”
此刻,過去與現(xiàn)在的記憶交織,我的腦中如同遭遇雷擊一般。什么都不剩下了,哪怕是我中意的干員,也“死去”了。
“你來的目的,就是來勸說我?”
她并沒有說任何話語,只是看著我。
“那我不需要你,離開吧?!?/p>
“博士,直到你同意之前,我會一直在你身旁,陪伴你直至一切的毀滅,”
“這種曖昧性句子就別指望打動我了”
我想要逃開,可是,不管我來到哪里,她總是準時出現(xiàn)在我的身旁。毫不停歇。
我無法趕走她,我恨她,恨她讓我想起不該想起的回憶,恨她依然不能讓我孤獨的死去。
但是,我卻感到了開心,為她到來,竟然感到了開心……
要是能得源石病死去多好??上侵皇撬麄兊膶?,我無法受此恩賜。
天空依然蔚藍,似乎給人以平和的錯覺,而這片黑暗的大地,早已不再黑暗。
因為這片大地早已釋放出它的最后一口呼吸,而我,便是它的送葬人,被賦予不死的詛咒。
她正在它的尸體旁睡覺。
好想掐死她。
能掐死她嗎?
我看向她睡著的睡顏。似乎,只有我與她共眠了。
視線瞥到一旁的照片。那是曾經(jīng)的她休息時,我特意照下的。以前,那是支持我繼續(xù)的動力。
而現(xiàn)在……
我移回了伸向她脖子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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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那片大地上,唯一能結(jié)束它不公平的方法就是讓它寂靜。只不過,生命都全部消逝,那公平與否還有什么意義。
所以盡管不公正,但我們也要笑著生活。明白嗎,普瑞賽斯,我的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