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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龍八部舊版讀書吐槽筆記二(9)下(大樹下的決議)

2023-03-17 12:54 作者:索天響師傅  | 我要投稿

?在遇到阿朱之前,喬峰一度陷入沉淪,他覺得天下之大竟無他的去處。雖然生身父母及養(yǎng)父母和師父的大仇均未報,但他此時只想找個地方隱居,再不問江湖之事,心態(tài)相當(dāng)?shù)镍r鳥。但看到這個淡紅衣服,曾對他無比依賴的小姑娘后,喬峰紛亂的心緒如同得到了一只巨錨,很快從容了起來,開始跟她有說有笑。

?阿朱的性格是精靈古怪,對世界充滿好奇,對江湖武林的運作概念也有一套自己獨到的見解。雖然她是個不知身世的“孤兒”,但可以看出被慕容家保護得很好,并沒有變得世故、老成或者市儈,只是在王語嫣家人面前有些謹小慎微。作為慕容公子的心腹手下,她行走江湖時依然可以我行我素。雖然偷取易筋經(jīng)這件事有可能出于慕容家的授意或者暗示,但她跟慕容家的人身依附關(guān)系并不很強,所以她覺得自己可以拋開一切利益糾纏談一個“自由戀愛”。

?一位中年傲嬌男萬念俱灰缺乏活力,另一位少年中二女死里逃生生機勃勃,這一對不知道自己其實并不是孤兒的男女在雁門關(guān)外開始增進感情:

?喬峰道:“你傷愈之后,他們居然肯放你出來。”阿朱笑道:“他們哪有這般大方?我傷勢稍稍好了一點,每天總有七八個人來盤問我:‘喬峰那惡賊是你什么人?’‘他逃到了什么地方?’‘救他的那個黑衣大漢是誰?’這些事我本來不知道,但我老實回答不知,他們便指我說謊,又說不給我飯吃啦、要用刑啦,恐嚇了一大套。于是我便給他們捏造故事,那位黑衣先生的事我編得最是荒唐:今天說他是來自昆侖山的,明天又說他曾經(jīng)在東海學(xué)藝,跟他們胡說八道,那最是有趣不過了。”她說到這里,回想到那些日子中信口開河,作弄了不少當(dāng)世成名的英雄豪杰,兀自心有余歡,臉上笑容如春花初綻。喬峰微笑道:“他們信不信呢?”阿朱道:“有的相信,有的不信,大多數(shù)是將信將疑。我猜到他們誰也不知那位黑衣先生的來歷,無人能證明我說得不對,阿朱的故事就越編越是稀奇古怪,教他們疑神疑鬼、心驚肉跳?!眴谭宓溃骸斑@位黑衣先生到底是什么來歷,我亦不知。只怕聽了你的信口胡說,我也會將信將疑?!卑⒅炱娴溃骸澳阋膊徽J得他么?那么他怎么會甘冒奇險,從龍?zhí)痘⒀ㄖ袑⒛憔攘顺鰜恚苦?,救人危難的大俠,本是這樣的?!眴谭鍑@了口氣,道:“我不如該當(dāng)向誰報仇,也不知向誰報恩。不知自己是漢人胡人,不知自己的所作所為,是對是錯。喬峰啊喬峰,你當(dāng)真是枉自為人了。”阿朱見他心中難受,不禁伸出手去,握住他的手掌,安慰他道:“喬大爺,你又何須自苦?種種事端,總有水落石出的一天。你只要問心無愧,行事對得住天地,那就好了?!?/p>

?阿朱心里明鏡一樣,雖然說了句白世鏡的好話,但她最明白,如果喬峰死了,她這條小命值不值得白世鏡和薛神醫(yī)出手相救可是要打個問號的,喬峰活著,那么怕死的薛慕華會不救她?雖然她是慕容家的人,慕容復(fù)和她本人總算對丐幫有解救之恩,但即使她說出來歷很可能也會被徐長老等人視如無物。畢竟過河拆橋的事情,近幾天丐幫可以算是做得熟極而流了。春花初綻四個字不止用來形容阿朱,可能是出場時顏值最低的女主程靈素也得到過這樣的形容。

?三聯(lián)版刪去了:“ 喬峰道:“你傷愈之后,他們居然肯放你出來。”阿朱笑道:“他們哪有這般大方? ”一句,改為:“ 更要緊的是,他們要查問那位黑衣先生的下落,倘若我就此死了,他們可就什么也問不到了。 ”也算是落實上面的猜測。

?中原群雄本以為要對付的只有喬峰一個絕頂高手,他們好不容易利用阿朱把喬峰逼到絕境,卻又出現(xiàn)另一個絕頂高手救了喬峰,聚賢莊上的這伙人已經(jīng)被喬峰殺寒了膽,想到以后要面對兩個絕頂高手的復(fù)仇怒火,自然不敢再造次。雖然盤問還是要走過場的,拷問則誰也不敢了,都怕黑衣大漢還在暗處窺伺,也許阿朱是這位黑衣大漢的丫鬟呢。他們的忌憚給了阿朱這種搞怪性格的女孩千載難逢的發(fā)揮機會。阿朱把這位黑衣大漢的來歷來了個滿嘴胡吣,這伙群雄也不敢全信,也不敢不信,陷入了極其尷尬的境地。想必由于聚賢莊主人死光,只剩一個不懂事的孩子,他們還要以給游氏雙雄辦喪事的名義在這里要酒要肉,胡吃海塞一陣。也帶給了阿朱初出江湖后的第一段自己做自己主的快樂時光。

?而現(xiàn)在,她則開始體驗與喜歡的異性并肩闖江湖的歡樂時光了。喬峰對阿朱適時撒了一句嬌,阿朱作為體貼的丫鬟,問弦歌知雅意,上去跟他牽了手,傲嬌的喬峰也沒有甩開,這事兒算是成一半了。喬峰雖然心里踏實了,但畢竟在阿朱面前,也得要梳理自己的過往行事的邏輯:

?喬峰道:“我便是自己問心有愧,這才難過。那日在杏子林中,我揮刀立誓,決不殺一個漢人,可是……可是……”阿朱道:“聚賢莊上這些人不分青紅皂白,便向你圍攻,若不還手,那便是聽由宰割了。”喬峰道:“這話也說得是?!彼臼莻€提得起,放得下的好漢子,一時悲涼感觸,過得一時,便也撇在一旁,說道:“那位智光禪師和趙錢孫都說這石壁上寫得有字,卻不知是給誰鑿去了?!卑⒅斓溃骸笆前。也孪肽阋欢〞窖汩T關(guān)外來看這石壁上的遺文,因此一脫險境,就到這里來等你。”

?這頭蠻倔的騾子被阿朱一句話就說服了,怕不只是“提得起,放得下”這六個字可以解釋的吧,應(yīng)該是就等一個下臺階。總之喬峰把誓言的事情交代過去,心理上已經(jīng)做好進入復(fù)仇通道的準備,開始跟阿朱詢問石壁的事情,這事兒弄明白很重要,因為他要知道對頭“大惡人”的布置,當(dāng)發(fā)現(xiàn)這個石壁不是現(xiàn)鏟掉的時候,喬峰覺得這個陰謀已經(jīng)對他布局已久。

?現(xiàn)在他才想到詢問阿朱她是怎么從聚賢莊脫身的:

?喬峰道:“你如何脫險,又是白長老救你的么?”阿朱微笑道:“那可不是了。你記得我曾經(jīng)扮過少林寺的和尚,是不是?連他們的師兄弟也認不出來?!眴谭宓溃骸安诲e,你這門頑皮的本事當(dāng)真不錯?!卑⒅斓溃骸澳侨瘴业膫麆荽蠛昧?,薛神醫(yī)說道不用再加醫(yī)治,只須休養(yǎng)七八天,便能復(fù)原。我編造那些故事,漸漸破綻越來越多,編得也有些膩了,又記掛著你,于是這天晚上,我喬裝改扮了一個人?!眴谭宓溃骸坝职缛耍繀s扮了誰?”阿朱道:“我扮作薛神醫(yī)?!?/p>

?喬峰對阿朱堪稱武林絕學(xué)的易容術(shù)極為輕視,把它稱作“頑皮的本事”。阿朱則不動聲色的在話語里吐露感情“記掛著你”,他們和諧的聊著天,最后以相對大笑暫時結(jié)束,默契上越來越好。但此時喬峰還倚老賣老的在心里稱她為“小鬼頭”。阿朱得到表現(xiàn)自己優(yōu)點的機會,開心的不停說自己易容改扮的事情,喬峰很配合的居然給她鼓掌喝彩,但心中卻隱隱想到了什么。

?喬峰鼓掌道:“妙極!妙極!” 突然之間,他想起在少林寺菩提院的銅鏡之中,曾見到自己的背形,當(dāng)時心中一呆,隱隱約約覺得有什么不安,這時聽阿朱說了改裝騙人之事,又突然起了這不安之感,而且這種不安比以前更是強烈。他道:“阿朱,你轉(zhuǎn)回身來,給我瞧瞧?!卑⒅觳幻魉挠靡?,依言轉(zhuǎn)身。喬峰沉吟半晌,除下外衣,給她披在身上。阿朱臉上一紅,眼色溫柔纏綿的回眸看了他一眼,道:“我不冷?!?/p>

?喬峰想要破案,但阿朱以為這個魯漢終于開了竅,心里超級開心。三聯(lián)版把沉吟改為凝思,去掉了纏綿二字,此時阿朱可想不到,面前給她披衣服的漢子嗎馬上就會翻臉了。喬峰看到阿朱的沒有墊假體的后背,意識到她曾經(jīng)假扮過他,并認為她就是殺他養(yǎng)父母和師父的兇手。于是他抓住阿朱的手腕,出言威嚇于她,阿朱開始以為他在開玩笑,說出了假扮他去救丐幫人眾的事情,此時喬峰由于她認罪態(tài)度較好,放開了她的手腕,同時發(fā)出了靈魂一問:

?“那么你為何冒充了我去殺我父母?為何混入少林寺去殺我?guī)煾??”阿朱跳了起來,叫道:“哪有此事?誰說是我殺了你父母?殺了你師父?” 喬峰道:“我?guī)煾附o人擊傷,他一見我之后,便說是我下的毒手,難道還不是你么?”他說到這里,右掌微微抬起,臉上布滿了殺氣,只要阿朱對答稍有不善,這一掌落將下去,便有十個阿朱,也是登時斃了。阿朱見到他的神氣,心中十分害怕,不自禁的向后退了兩步。只要再退兩步,那便是萬丈深淵。喬峰厲聲道:“站看,別動!”阿朱嚇得淚水點點從頰邊滾下,顫聲道:“我沒……殺你父母,沒……沒殺你師父。你師父這么大……大的本事,我怎么殺得了他?”最后這兩句話極是有力,喬峰一聽,心中一凜,立時知道是錯怪了她。左手快如閃電般伸出,抓住她的肩頭,拉著她靠近山壁,免得她失足掉下深谷,說道:“不錯,我?guī)煾覆皇悄銡⒌??!?/p>

?這段情節(jié)中,喬峰四次出手:第一次是給阿朱披衣、第二次是抓住她手腕、第三次是抬起右掌威嚇、第四次是伸左手抓住她肩頭。身體接觸的尺度把握得出神入化,如果是個情商普通的人,第四次也會拉她手腕,但這樣會引起她的反感,而拉肩頭更加親昵,也方便下一步動作。

?此時書中給少林寺諸高僧的武功有一個粗略的歸納:“ 要知他師父玄苦大師是玄慈、玄寂、玄難諸高僧的師兄弟,武功造詣,已達一流境界。 ”三聯(lián)版加上了當(dāng)世二字,變?yōu)楫?dāng)世一流境界,顯得更加權(quán)威。這四玄被劃分為一流高手,但從聚賢莊上的表現(xiàn)來看,喬峰的戰(zhàn)斗力至少勝過二玄聯(lián)手。并可在譚公譚婆趙錢孫加徐長老和陳長老的聯(lián)手攻擊下表現(xiàn)得游刃有余。他的實力可以隨意碾壓這些練武時間是他數(shù)倍的一流高手。這里也是欽定玄苦的水平為強玄,大致上就算不如玄寂玄難也不會差太遠,畢竟他除了燃木刀還會內(nèi)氣外放的擒龍功。

?可以說,喬峰繼承的血脈是老天爺專門為打架而設(shè)計的,連載版后文中有這段描寫,三聯(lián)版去掉了算不得是如何了不起的人物這句掩飾武功通貨膨脹的話,畢竟時任丐幫幫主無論如何也算是了不起的人物了:

?他天生異稟,實是學(xué)武的奇才,授業(yè)師父玄苦大師和汪幫主武功雖高,還算不得是如何了不起的人物,蕭峰卻是青出于藍,遠遠勝過了授他武功的師父,任何一招平平無奇的招數(shù)到了他的手中,自然而然會發(fā)出巨大無此的威力。熟識他的人都說這種武學(xué)天才實是有生俱來,非靠功夫?qū)W力所能達到。蕭峰自己也說不出所以然來,只覺什么招數(shù)一學(xué)即會,一會即精,臨敵之際,自然而然有各種巧妙變化。但除了武功之外,什么讀書、手藝,卻也只是平平而已,算不得怎樣特別聰明。他武功上既具人所難及的異才,生平便罕逢敵手,許許多多強敵內(nèi)力比他深厚、招數(shù)比他巧妙,但一到交手,總是在最緊要的關(guān)頭以一招半式之差而敗了下來,而且是輸?shù)眯姆诜?,極少有人第二次再去找他尋仇雪恥。

?喬峰這種泰坦神族一樣的武學(xué)天賦讓玄苦如獲至寶后傾囊相授,被玄苦教導(dǎo)后,喬峰應(yīng)已經(jīng)超越了一流高手境界,在得到降龍和打狗的傳承后,他徹底成為了天龍中靠自己勤修苦練成為高手的天花板。跟30歲左右的他父親相比也是大大超出,因為他父親對付埋伏時主要靠一種奇詭的身法和擊打部位出其不意的拳掌功夫克敵,據(jù)智光的回憶,并沒有出現(xiàn)內(nèi)氣外放的遠距離攻擊。若非如此,雁門關(guān)外那一戰(zhàn)他豈會容這些中原宵小如此容易就殺了他夫人。

?在解除誤會之后,阿朱也是很可愛的利用了少女體態(tài),在話里話外對喬峰更加親昵了:“ 阿朱破涕為笑,拍了拍自己胸口,道:“你險些兒嚇死了我,你這人說話也太沒道理,要是我有本事殺你師父,在聚賢莊上還不助你大殺那些壞蛋么?”喬峰見她輕嗔薄怒,心下歉然,道:“這些日子來我神思不定,胡言亂語,姑娘莫怪?!卑⒅煨Φ溃骸罢l來怪你???要是我怪你,我可就不跟你說話了。” ”

?喬峰本以為易容的是阿朱同門,聽阿朱說了這門易容術(shù)是她自己開宗立派創(chuàng)的之后,喬峰決定還是去找當(dāng)年的當(dāng)事人問個清楚。阿朱早已抱定了嫁雞隨雞嫁狗隨狗的心思,這輩子也不要離開喬峰了,于是說起陪他辦壞事兒時非常自然和興奮:“ 阿朱道:“既是有此線索,那便容易了。咱們?nèi)フ疫@個人來,拷打逼問他便是?!?”舊版中喬峰聽她這么說,下一句還稱她“阿朱姑娘”,再下一句就叫她:“阿朱”了。三聯(lián)版則把兩個稱呼都去掉了。

?此時喬峰想要下去看看,看看他那位疑似父親的尸體,但當(dāng)時他母親和那些不會武功的武士尸體也該在下面,大概就算真有白骨也分不清楚吧。阿朱想要用哭阻止他:“ 阿朱大急,忽然哇的一聲,哭了出來,叫道:“喬大爺,你不要下去!”喬峰心腸甚硬,絲毫不為所動 , 微微一笑,道:“聚賢莊這許多英雄好漢,都打我不死。難道這區(qū)區(qū)山谷,便能要了我的命么?” ”家庭地位就在這對話中無形中確定了下來。在此時,阿朱心中依然存在著對契丹人強烈的刻板印象,這要歸咎于同為胡人的慕容家義務(wù)教育中思想政治建設(shè)的不全面:“阿朱尖聲道:“不會的,不會的,你仁慈俠義,怎能是肆暴惡毒的契丹人后裔?!?”

?他剛準備下谷,遠處來了一隊大宋軍兵,作為義務(wù)抗遼軍的前頭目,喬峰帶著阿朱躲在了他汪師父曾經(jīng)躲避的大石后。這一隊黃色衣甲的宋兵可以說來得恰到好處,他們幫助喬峰從根本上解決了身份認同問題。

?先頭部隊二十余個騎兵,馬上均擄掠了一兩個遼國的婦女兒童,帶婦女的大多在上下其手占便宜,他們過去得快,震驚和迷惑中的喬峰和阿朱也沒有攔阻,只是覺得行徑丑惡而已。說時遲那時快,第二波騎兵又過來了,所以說要在故事中存活,一定要爭取一個“快”字。

?第二波騎兵帶著女人和牛羊等很多戰(zhàn)利品,所以行動緩慢,而且他們到了本國的勢力范圍,十分放松,大聲聊天,讓阿朱和喬峰聽得清清楚楚:

?只聽得一名軍官說道:“這一次打草谷,收成不怎么好,大帥會不會發(fā)脾氣?”另一名軍官道:“遼狗的牛羊是搶得不多,但搶來的女子之中,有兩三個相貌不差,陪大帥快活快活,他脾氣就好了。”第一個軍官道:“三十幾個女人,大伙兒不夠分的,明兒辛苦一天,再去擒些來?!币粋€士兵笑道:“遼狗得到風(fēng)聲,旱就逃得精光啦,再要打草谷,須得等兩三個月?!眴谭迓牭竭@里,不由得怒氣填胸,心想這些官兵的行徑,比之最兇惡的盜賊更有不如。

?三聯(lián)版在兇惡后加上了下三濫一詞,不過既然淪為盜賊,大多數(shù)人底線只會越來越低,干這種下三濫的事情只是時間問題,哪來那么多劫富濟貧的俠匪呢?此時宋國軍官又在他們二人面前表演了殘殺嬰兒的戲碼,喬峰依然沒有動作,想要看個明白,說明他此時的身份認同還以大宋人為多。如果在這里的是段譽這種傻白甜,大概就要沖過去講道理了。

?就在這時,第三波十余個騎兵又到了,他們槍上挑著首級,馬后拖著俘虜,一派得勝歸來的神氣。一位老人俘虜看到地上的童尸,怒發(fā)如狂跟官兵拼命,舊版中稱呼老人為“漢子”,三聯(lián)版改為“老漢”。官兵舊版中砍他的一刀“深入其背”三聯(lián)版則“狠狠砍在背上”,老漢在絕望中,拉下上身衣服發(fā)出了絕望的哀嚎:

?那老漢轉(zhuǎn)向北方,解開上身衣衫,挺立身子,突然高聲號叫起來,聲音悲涼,有若狼嗥。一時之間,眾軍官臉上都現(xiàn)出驚懼之色。喬峰心下悚然,驀地里似覺和這契丹老漢心靈相通,這幾下垂死時的狼嗥之聲,自己也曾想要叫過。那是在聚賢莊上,他身上接連中刀,自知將死,但想大聲呼叫,只是覺得如此野獸股的狂叫,有失英雄身份,這才勉力忍住。但若不是那黑衣大漢及時來救,自己真要斃命之際,只怕這幾下如狼嗥一般的呼聲,還是會從自己喉頭吐出。

?三聯(lián)版因為喬峰嚎了出來,所以更改了文字:

?喬峰心下悚然,驀地里似覺和這契丹老漢心靈相通,這幾下垂死時的狼嗥之聲,自己也曾叫過。那是在聚賢莊上,他身上接連中刀中槍,又見單正挺刀刺來,自知將死,心中悲憤莫可抑制,忍不住縱聲便如野獸般的狂叫。

?喬峰打殺了官兵和官兵無辜的馬匹后,看到了老漢胸口的狼頭紋身,發(fā)現(xiàn)自己身上的紋身一模一樣,再加上其余幾位契丹俘虜也露出了狼頭,他明白了他就是這個離雁門關(guān)不遠的契丹部族成員。之前的大宋人的身份認同就此坍塌。

?此時喬峰沒有去救之前的族人,也沒有幫助這四位老弱族人脫離險境,畢竟馬都被他推到山崖下了,這四個人如果用腳走路,很可能又會被大宋官兵抓住,他這個救人十分虎頭蛇尾。喬峰選擇了跑出十幾里地,抱頭坐在大樹下,再次Cos鴕鳥。

?此時極度自卑的喬峰知道阿朱有根深蒂固的契丹歧視,所以也讓她走吧,但阿朱心中,別說是契丹人,喬峰就是氣人丹她也照單全收不誤,而且她可能也會有點竊喜,喬峰的身份地位降下來了,他們兩人的距離就更近一些:

?喬峰身子一縮,說道:“我是豬狗也不如的遼人胡虜,自今而后,你不用再見我了?!卑⒅旌退袧h人一般,本也是痛恨契丹入骨,但喬峰在她心中,乃是天神一般的人物,別說他是契丹人,便是魔鬼猛獸,她也不愿離之而去,心想:“他這時心中難受,須得對他加意溫柔慰貼?!北阈Φ溃骸皾h人中有好人壞人,想來契丹人中也有好人壞人。喬大爺,你別把這種事放在心上。阿朱這條性命是你救的,你是漢人也好,是契丹也好,對阿朱全無分別?!眴谭謇淅涞牡溃骸拔也挥媚憧蓱z,你心中瞧不起我,也不必假惺惺的說什么好話。我救你性命,非出本心,只不過一時逞強好勝。此事一筆勾銷,你快快去吧?!?/p>

阿朱心中惶急,尋思:“他既知自己確是契丹胡虜,說不定便回歸漠北,從此不踏入中土一步?!币粫r情不自禁,說道:“喬大爺,你若是撇下我而去,我便跳入這山谷之中。阿朱說得出做得到,你是契丹的英雄好漢,瞧不起我這低三下四的丫鬟賤人,我還不如自己死了的好?!眴谭迓犓f得十分誠懇,心下感動,他只道自己既是胡虜,世人自是個個避若蛇蝎,想不到阿朱對待自己仍是一股無異,不禁伸手位住她手掌,柔聲道:“阿朱,你是慕容公子的丫鬟,又不是我的丫鬟,我……我怎會瞧不起你?”阿朱道:“我不用你可憐。你心中瞧不起我,也不用假惺惺的說什么好話?!彼龑W(xué)著喬峰說這幾句話,語音聲調(diào),無一不像,眼光中滿是頑皮的神色。喬峰哈哈大笑,他失意之際,得有這樣一個聰明伶俐的少女說笑慰解,自是煩惱大消。

阿朱忽然正色道:“喬大爺,我服侍慕容公子,并不是賣身給他的。只因我家中有難,有個極厲害的對頭來找我爹爹尋仇。我爹爹自忖對付不了,便將我寄托給慕容公子的父親,雖說做他丫鬟,實則是去姑蘇燕子塢避難。以后我服侍你,做你的丫鬟,慕容公子決計不會見怪?!眴谭咫p手連搖,道:“不,不!我是個胡人蠻夷,怎能用什么丫鬟,你在江南富貴人家住得慣了,跟著我漂流吃苦,有什么好處?你瞧我這種粗野漢子,我配受你服侍么?”阿朱嫣然一笑,道:“這樣吧,我算是給你擄掠來的奴仆,你高興時向我笑笑,不開心時便打我罵我。好不好呢?”

?阿朱先柔聲的寬慰他,而喬峰卻冷冷說出了許多小說故事中男主角的俗套話術(shù):“我不用你可憐!我知道你瞧不起我!”阿朱變招以死相脅。本來喬峰就不想阿朱走,做得都是喬張致,看阿朱言語真誠,立刻改變態(tài)度并使用了肢體攻勢,主動拉了她的小手,頭一次柔聲對她說話。阿朱則學(xué)喬峰的聲調(diào)“以彼之道還施彼身?!保邪⒅爝@樣逗比性格的女孩作伴,喬峰著實比哈姆雷特幸福得多。

?因為喬峰的態(tài)度改變,阿朱認為二人的關(guān)系已經(jīng)基本確定,當(dāng)喬峰提起她的人身歸屬問題,阿朱必須做出解釋。舊版中阿朱是她爹爹托付給慕容老爺?shù)耐忻诀?,這大概也能解釋為何她身上能有段譽聞到的處子幽香。三聯(lián)版則改為阿碧是爹爹托付的,她則是流浪兒:

?“喬大爺,我服侍慕容公子,并不是賣身給他的。只因我從小沒了爹娘,流落在外,有一日受人欺凌,慕容老爺見到了,救了我回家。我孤苦無依,便做了他家的丫鬟。其實慕容公子也并不真當(dāng)我是丫鬟,他還買了幾個丫鬟服侍我呢。阿碧妹子也是一般,只不過她是她爹爹送她到燕子塢慕容老爺家里來避難的。慕容老爺和夫人當(dāng)年曾說,哪一天我和阿碧想離開燕子塢,他慕容家歡歡喜喜的給我們送行……” ?說到這里,臉上微微一紅。原來當(dāng)年慕容夫人說的是:“哪一天阿朱、阿碧這兩個小妮子有了歸宿,我們慕容家全副嫁妝、花轎吹打送她們出門,就跟嫁女兒沒半點分別?!鳖D了一頓,又對喬峰道:“今后我服侍你,做你的丫鬟,慕容公子決計不會見怪?!?/p>

?雖然慕容夫人說得是片兒湯話,做不得準,她們知道了慕容家那么多秘密,怎么會隨便就發(fā)送出去呢?就算發(fā)送出去也可能是搞政治聯(lián)姻,舊版中厲害的公冶夫人沒準也是慕容家如此培養(yǎng)出來的。阿朱雖然不一定信了這片湯話,但以這話作為口實跟了喬峰,慕容家也說不出什么來,畢竟以喬峰的武功和地位,原是慕容家攀不上的高枝兒。并且,阿朱極有可能是慕容博通過暗線聯(lián)系上的,否則很難解釋她混入少林短時間內(nèi)就知道該假扮誰,到哪里去偷經(jīng)。

?雖然喬峰和阿朱之前應(yīng)該都沒有談過雙向奔赴的戀愛,但他們的相處還是頗有技術(shù)含量,情商都很高,彼此的話語帶著潛臺詞,雙方以言外之意,話外之音打消對方的顧慮。最終,喬峰和阿朱這兩位在感情上比較青澀的男女通過彼此間話語和肢體語言的小心翼翼的反復(fù)試探,兩顆心逐漸貼在了一起:

?喬峰雙手連搖,道:“不,不!我是個胡人蠻夷,怎能用什么丫鬟,你在江南富貴人家住得慣了,跟著我漂流吃苦,有什么好處?你瞧我這種粗野漢子,我配受你服侍么?”阿朱嫣然一笑,道:“這樣吧,我算是給你擄掠來的奴仆,你高興時向我笑笑,不開心時便打我罵我。好不好呢?”

喬峰道:“我一拳打下來,只怕登時便將你打死了?!卑⒅斓溃骸爱?dāng)然你只是輕輕的打,不能出手太重?!眴谭骞恍?,道:“輕輕的打,不如不打,我也不想要什么奴仆?!卑⒅斓溃骸澳闶瞧醯び⑿?,擄掠幾個漢人女子做你奴隸,有何不可?你瞧那些大宋官兵,不也是擄掠了許多契丹人嗎?”喬峰默然不語。阿朱見他眉頭深皺,眼色極盡陰郁,擔(dān)心自己說錯了話,惹他不快。

過了不久,喬峰慢慢的說道:“我一向只道契丹人兇惡殘暴、虐害漢人,但今日親眼得見大宋官兵殘殺契丹的老弱婦孺,我……我……阿朱,我是契丹人,從今而后,不再以契丹為恥,也不以大宋人為榮?!卑⒅炻犓绱苏f,知他心中解開了這個結(jié),很是歡喜,道:“我早說胡人中有好有壞,漢人中也有好有壞。胡人沒漢人那樣狡猾,只怕壞人還更少些呢。”喬峰瞧著左首的深谷,神馳當(dāng)年,道:“阿朱,我爹爹媽媽被這些漢人無辜害死,此仇是非報不可。”阿朱點了點頭,心下隱隱感到害怕,喬峰輕描淡寫的說“報仇”兩字,阿朱知道這兩個字中,將包含著無數(shù)的惡斗、鮮血和性命。

?在喬峰說配不上阿朱服侍時,阿朱從心里發(fā)出了嫣然一笑,在她的不斷努力之下,終于:攻守之勢異也。舊版中是解開了這個結(jié),三聯(lián)版改為郁結(jié)。喬峰此時開始正式規(guī)劃報仇行動,舊版中單正已死,三聯(lián)版則活得好好的,因為死了三個兒子,吐露真相的幾率不高,所以喬峰在三聯(lián)版上加了句話暫時饒了他:“ 那鐵面判官單正并未參與害我父母之役,我已殺了他兩個兒子,他小兒子也是因我而死,那就不必再去找他了。 ”:

?這個他喵的‘帶頭大哥’,哼,我……我要殺他全家,自老至少,雞犬不留!”阿朱打了個寒噤,本想說道:“你殺了那老惡人一個,已經(jīng)夠了,饒了他全家吧?!钡@幾句話到得口邊,卻是不敢吐出唇來,只覺得喬峰神威凜凜,對之不敢稍有拂逆。

?其實阿朱此時如果更多一點勇氣,說出了這句話,無論喬峰接受不接受,阿朱也會在他們的相處中多一點大事上的話語權(quán),有了這一點點勇氣,也許悲劇發(fā)生的可能性會低一點。當(dāng)然這也只是寫文人的一廂情愿。在本段文中寫文人對二人的互動文字引用得比較多,這是因為在寫文人看來,雖然喬峰與阿朱的定情戲看起來比較平淡,但二人在情感上過招的細節(jié)非常細膩,頗不同于段譽感情道路上的幾段感情戲。段譽對鐘靈他只是撩,沒太上心,對木婉清則是相對被動,對王語嫣則是大段表述的自慚形穢和內(nèi)心糾結(jié)。

?喬峰和阿朱的感情生自杏子林,茁自阿朱被俘,堅自聚賢莊,阿朱也是喬婆婆之外的了解喬峰童年殺人經(jīng)歷的唯一女性。本來二人的身份地位三觀和立場都相差很遠,但通過劇情的鋪陳,他們終于克服了門戶上的差異走到了一起,他們的感情描寫可以說是天龍中最于無聲處聽驚雷的一段,從微有好感到生死不渝并沒有段譽那么厲害的山盟海誓,也沒有虛竹那么奇詭的情節(jié)場所??此坪喖s正常,實則非常雋永,也更接近現(xiàn)實。

?于是喬峰作為當(dāng)家人,決定了下一步目標:

?喬峰又道:“智光和尚四海云游、趙錢孫漂泊無定,要找這兩個人甚是不易。阿朱,咱們找丐幫的徐長老去?!卑⒅炻牭剿f“咱們”二字,不由得心花怒放,那便是答應(yīng)與她同行了,嫣然一笑,心想:“便是到天涯海角,我也和你同行?!?/p>


天龍八部舊版讀書吐槽筆記二(9)下(大樹下的決議)的評論 (共 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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