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杉杉離開了總理官邸，也幾乎等于給另外一個人的結局提前預定好了，接下來發(fā)生的故事在后續(xù)幾年之間，一直都被人演繹成為各色版本，不過有一點是完全肯定的，33師副師長陳美君死了，國保局福州公署沒能將她逮捕歸案，，幾聲槍響過后，他們帶走了師長青鈺雯，過了數(shù)天她又稀里糊涂的回到了自己的師部，只是部下們發(fā)現(xiàn)，青鈺雯自此變得有些郁郁寡歡，一貫愛笑的她，臉上笑容也比之前少卻了，可誰也不敢多嘴，就希望時間能沖淡一切不幸吧，《利和新刊》案也終于伴隨著余波，漸次淡出世人的目光。

轉眼一年間最炎熱的時節(jié)也過去了，秋去冬至，再過旬月就將辭舊迎新，但帝國軍隊上下并無喜氣洋洋的氛圍，或許今年的不幸太多了，壓抑了眾人的心思。而像莫寒這樣的戍邊軍人，則根本無暇顧及這些，此時的她正在履行孫曉艷原本的職責，前出到封閉的北境例行巡視?！败婇L，利綏號偵察艇發(fā)來消息，根據(jù)氣象部隊的預測，24小時之內黑龍江北岸和烏蘇里江西岸將會有大到暴雪，興安嶺地區(qū)的道路也可能會被迫封閉，但最起碼來說，邊防軍的各哨所警備檢查站過冬的物資輸送儲備的工作都已經完成，正在排查所有的通信線路，一切當無大問題。劉大隊長的意思也很明確，建議您立即返程不要再向西走了，十分鐘前林參謀長也發(fā)來電報，同樣希望您返回龍江。”漠河城的臨時駐地外，孫珍妮帶著天氣即將惡劣的消息前來提醒莫寒。

“看樣子也只好如此了，等來年開春我再過江到興安嶺，漠河……遠啊，播州的鳥飛斷了翅膀怕是也到不了這里，過了這條黑龍江可就是踏足了真正的極北苦寒之地，十里都不見人煙，只有分散的駐軍咯”莫寒隨手緊了緊身上的大衣，微微點頭感嘆起來，轉身稍走了幾步就忽然停下，孫珍妮不解其意剛剛要問，只聽莫寒進而說道，“算了，我明天再回龍江，珍妮，你帶上警衛(wèi)班和我去江防炮臺看看，其他人就先回漠河警備團團部休息吧?！?/p>

“是”見莫寒另有安排，孫珍妮也就去照辦了，一行人很快就站在了最西邊的一座江防炮臺上。

這里是黑龍江上的三號炮臺，向西不過二十公里乃是與俄羅斯的邊境，指揮官唐霖突然接到莫寒到來的消息，匆匆忙忙的趕來面見，“報告參謀長，我是三號江防炮臺防衛(wèi)指揮官唐霖，我部正在進行監(jiān)視警戒工作?！?/p>

“少校你好，我是巡邊碰巧到了漠河，臨時起意到這里的江防炮臺上看看。你們繼續(xù)工作，我隨便走走就行?！蹦€敬了軍禮，說明了自己的來意。

“實在抱歉參謀長，不知道您要過來，這不……連衣服都沒來得及換”唐霖指了指自己身上已經遍布油污的作戰(zhàn)服，略微尷尬的笑了笑，繼而說下去，“這也是沒辦法，前幾天有幾個士官退伍了。調撥的軍人一時半會也補充不到，所以我們這些軍官也都得上來補缺……”

“你能堅持和士兵們同在崗位上補缺，這很好，但是……我感覺你像是很久沒有摸過大炮了，怎么搞得和剛來的新兵一樣，身上也臟兮兮的。”對于這樣敬業(yè)的軍人，莫寒自然少不了贊賞，但也同樣毫不避諱的指出了唐霖的不足。

“參謀長，這里的炮臺火炮雖然口徑大威力強，可就是炮膛老舊了，只要一開炮射擊，就和失了火一樣，所以長久煙熏火燎之后就比一般的火炮更難清理，所以比較費勁。另外以我的經驗來說，這種現(xiàn)象也與炮彈里面裝填的發(fā)射藥有很大關系，之前我就已經向上面反映過了，就是不知道帝都那邊有沒有重視我們的難處?！碧屏嘏牧伺纳砩系膲m土，一邊向莫寒解釋著。

“我記得這里的重炮，都是定啟五年到八年安裝的吧，也確實有點落伍了，至于說帝都方面……眼下還在進行機構調整，恐怕好一陣子之內顧不上江防的事，你們只好再等等了……”莫寒掃視不遠處的見面，說著向炮臺內部走去，時不時向唐霖了解江防事務，就這么度過了夕陽西下的前的最后幾個小時。

一輛黑色轎車停在了溧水一處大宅院門前，來者通報了姓名，就被請到了會客廳里等待主人的現(xiàn)身，約摸二十分鐘過去，他們此行要見到的人緩緩走進了這里。

“黃監(jiān)理，冒昧打擾了”其中的瘦高個子男人隨即起身問候了趕來的黃婷婷，見她眼中閃過一絲疑惑，旋即說明了來意，“自我介紹一下，在下姓榮，是總理官邸高級警衛(wèi)，這位秦先生是國保局第二局的副處長，我們今天是帶著總司令的意思前來貴府，因此要和您談一些重要的事……”

“既然這樣，還請落座慢慢說吧?！秉S婷婷微笑著還禮，也同時暗自思忖，之前一陣她確實聽兄長提起過帝都的人物有意幫自己起復，可那時她心思不在于此，也就沒有表現(xiàn)出很大的興致，想不到這幫人居然出動登門，而且一張口就非同小可，但現(xiàn)在還不知道他們要說些什么，不妨認真聽聽，想到這里黃婷婷也就抱著如往常接待商場那些來客的心態(tài)開始了這次的會談。

三人分座沙發(fā)上，高個子男人頓了頓徑直切入了正題，“我知道黃監(jiān)理是因為利和的案子才不得已回鄉(xiāng)避嫌的，現(xiàn)在這件事也過去了，再加上國諮委內多名國安顧問也都離任，這么這樣的部門不能出現(xiàn)長期空額，自從您離職，總司令就頗感不力，所以這次特派我們二人前來告知黃監(jiān)理，希望您能同意，如果方便的話，今天就隨我們回到帝都?！?/p>

雖然只是寥寥數(shù)語，可黃婷婷也聽明白了，是王子杰親自下令要調回自己，以她這樣敏感的身份，想要拒絕是不大可能了，可他們來的真不是時候，因此黃婷婷打算緩一緩再說，“總司令的好意，我自然心領神會，只是現(xiàn)在已經到了年底，我能不能來年再正式回到國諮委……”

“黃監(jiān)理，這恐怕不行，我們是帶著總司令的決定來找您的，總司令已經迫不及待等著您回去，而且又安排您兼任總參謀部第五作戰(zhàn)廳的副廳長，那里也同樣需要您的幫助?！蹦腥说恼Z氣雖然不緊不慢，但顯得不容商議。

見事情已經沒有再多商量的余地，黃婷婷也就不再多問了，“好吧，請麻煩你們轉告校長，我這就回帝都，只是今天有些倉促，明天我把公司的事情托付好，后天就出發(fā)?！?/p>

“沒問題，那我們就不打擾黃監(jiān)理了，有什么事的話，您打這個號碼就可以?！备邆€子男人將一張名片擺在茶幾上，沒有多余的話語，就起身離開了黃家的自宅。黃婷婷送走了這幾位來去匆匆的客人，忽而抬頭一望，天空竟開始飄下零零星星的雪花……

“莫寒將軍，這是總參謀部發(fā)來的緊急命令，請您一周之內趕回帝都赴任?！眲倓偦氐烬埥哪⒓唇拥酵ㄖ勖阋娮约?，雖不知道出于何種目的，但她清楚這一定不簡單，果然一見面，邵勉就向她宣布了晉升任命書，并依照軍事禮儀將一副嶄新的中將肩章擺在了她的面前，又一次的軍銜晉升，她對此反應平淡，但邵勉接下來交給她的物件，卻讓莫寒暗吃了一驚，也不禁震撼了周遭的人。

“姜杉，那是什么，我怎么從來都沒有見過啊?”莫寒身后的雷宇霄低聲地問起站在自己旁邊的姜杉。

“不知道，我也沒見過……我記得帝國軍隊各類證章里面沒有它，大概是剛剛才設立的吧?！苯驾p輕搖了搖頭，同樣大惑不解。

“那是副軍職證章，是配發(fā)給副總參謀長和軍政部副部長以及同等級職務將官的，簡單來說，拿到這個證章，要么是已經當上了副總長級，要么就是已經被總部欽定為這類職務的候選人了。少將晉升中將的同時獲得了副軍職證章，這可是我第一次見到，大概在帝國軍隊當中也是鳳毛麟角了。”她們一旁的馮曉菲看明白了，隨即向她們解釋道。

費沁源和林楠也聽得真切，兩個人不經意間對視了一眼，還是費沁源先小聲開口了，“這倒是奇怪了，讓軍長晉升了中將之后去當兵種總監(jiān)，如果校長真的有意提拔軍長，難道不是安排成為陸軍參謀長更合適么……裝甲兵總監(jiān)這個職務說白了就是個管家加監(jiān)軍，無權指揮部隊。”

“校長愛惜軍長的才干，但是不放心驟然將她升到高位上，想要再歷練一下；或者說校長不放心再把軍長置身在山高皇帝遠的地方，索性杯酒釋兵權，讓軍長回到帝都再說。無外乎就是這些了。”林楠的大腦飛快在運作，短時間之內她得出了如下結論。

宣布晉升儀式很簡短，邵勉例行公事一樣祝賀了莫寒之后就匆匆離去，待他走后，裝甲軍內諸位軍官紛紛圍上來替莫寒高興，時值天色已晚，本打算開一頓祝賀宴，不過林楠費沁源等人也察覺出莫寒的疲態(tài)，就坡下驢把這件事改在了來日，隨即就散去各自吃飯了。

馮曉菲沒有急著離開，她畢竟跟從莫寒多年，別人看不透的地方對她而言易如反掌，“軍長……這來得好突然啊”信手搬了把椅子，馮曉菲坐到了莫寒身邊。

“我自打從陸大畢業(yè)，對于帝都也是三出三進了，每一次再回到那里就是高升一級的時候，可相隨而來的就是肩膀上不斷增加的壓力”莫寒臉上的神情淡泊，看不出她對自己的晉升有多少喜意，甚至感覺來者不善，停頓幾秒，又忙不迭繼續(xù)道，“知我者莫過于校長，他深知我熱愛裝甲兵，這次可是一步登天，讓我管理全帝國的裝甲，要是這么說……我還是很幸運的?！?/p>

“或許您說得有道理，不過……我只是忍不住想感慨，來時萬萬千，歸途孑然身，這次挪窩，我們大家就不能再像以前那樣陪伴您了。”馮曉菲內心當然傷感，她和莫寒相隨了不知多少日夜，早已形同親姐妹一樣，此時忽然要她們分離，又豈能舍得下來，但馮曉菲沒有悲傷，反倒是以微笑面對著莫寒。

“曉菲啊，你我的路還都長，再說天下沒有不散的筵席，其實你也未見得比段藝璇舒心，只是不善表現(xiàn)出來，這我都明白……你留在源源她們身邊，也正好替我多看幾眼，畢竟一路相互扶持著不容易，就希望你們都可以將來一飛沖天”莫寒慢悠悠的起身走到窗前，此刻北國的天上也紛紛滾雪下轅門了，她在思考什么，馮曉菲不想再理會這些，只是默默注視她的背影，她明白莫寒還沒有把話都說完，至少對自己是這樣，當然還有一些是留給那些個朝夕相伴的朋友們，現(xiàn)在提早就拿出來是索然寡味的，因此馮曉菲如此，也就在片刻后聽見了莫寒的又一句，“明天我們大家好好坐在一起聊聊，自打來了龍江，我還沒好好喝一頓呢?！?/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