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郭汜、郭氾”之爭,與UP【文不醜】略作探討

? 今天看到UP文不醜的視頻《三國正音:董卓手下的郭氾到底讀個啥?》,略有所感,所以撰文以探討交流,也算正式地向觀看我視頻的觀眾們做下統(tǒng)一回應。
? 畢竟,對于這個問題,我的《三國歷史鑒定》系列視頻中也曾多次被好心的觀眾老爺們“糾正”。(我視頻里用的郭汜,音四)
? 文兄提出的“傳抄訛誤說”,我個人還是比較贊同的,除了他視頻中提到的典籍注音外,
? 蕭?!独m(xù)后漢書·音義篇》有:“汜音似氾,一名多”
? 王觀國在《學林》中也說:“汜氾汎,汜音祀,氾音泛,汎音凡,又音泛,此三字俗多疑混”
? 至于李賢注《后漢書》的汲古閣本里,汜作氾,武英殿本則先作氾,后又作汜,不一律。
? 這些都是例證。
??不過,我還是有一些不同意見想與文兄商榷。
? 《說文》說“汜,水別復入水也。巳聲。”也就是支流復入干流的意思?!稜栄拧防镎f,“汜,窮瀆者?!奔?strong>困窮不通之水。
? 《說文》說“氾,濫也。?聲。”此外,氾還通泛字,同樣表示“漂浮、泛濫”之意。
? 因此,汜與氾(泛)二字的讀音和含義是完全不同的。
? 不過,東漢《周憬碑》、曹魏《大饗碑》中,在表示“水濫”之意時,都使用了“汜”這個字。
? 也就是說,早在東漢時期,汜、氾二字就可能存在一定程度的混用。北魏酈道元的《水經(jīng)注》里也屢屢出現(xiàn)了把河南汜水與山東氾水混淆的情況。這鍋并不該由宋人全背。
? 當然,在這種混用中,汜為錯字,正確的應該還是氾。
? 但換到人名里,就說不定了。
? 十六國時期也有一個叫郭汜的人,字子游。氾、游二字兼有“漂浮、水勢漫流”的含義,按取字習慣來說,郭子游同志應該比郭多同志更配叫郭氾。
? 但梁元帝的《古今同姓名錄》卻沒有二人重名的記載。所以,如果不是梁元帝漏了,那么東漢的這個,應該還是叫郭汜。
?? 綜上所述,就以人名來看,東漢的這位郭多先生,是無法根據(jù)上述典籍中唐宋之人的訓詁而實錘叫郭氾的,就算叫郭氾,也不一定念作泛音。?
? 實際上,隨著南北方言與正音之間的融合,每個時代的反切(漢字讀音的注音)都有改變(漢代還沒有反切),中古音和上古音更是存在很大差別。而隨著入聲的消失和文白讀的統(tǒng)一(書面語與口頭語的讀音區(qū)別),有些音現(xiàn)代不發(fā)甚至不太能發(fā)出來了。
? 大家也不要覺得,現(xiàn)代漢語更改有些字的讀音,是對傳統(tǒng)的褻瀆、是對錯字的妥協(xié),因為音韻學本來就是服從于社會發(fā)展的,古人的讀音也不是一成不變的。沒必要上升到那種高度。
? 舉個例子,張角的角,在漢代大概率是沒有“腳”或“掘”這種現(xiàn)代讀音的,它的發(fā)音更接近于*k?o?k。
? 有幾個人能讀出來呢?
? 所以,真要去一個個的訓古音,那我和文兄這種做歷史視頻也不用講別的事了,大家一起學訓詁音韻,重新認字好了。
??以我個人觀點來看,這個問題其實沒什么可爭的。就像宛城到底該讀什么一樣。按現(xiàn)代漢語讀“碗”肯定是對的,按古音讀“冤”也不是錯的。且“碗”之音亦非新音,早已有之。
? 我手上中華書局版的《三國志》和《后漢書》里都是郭汜,而汜的現(xiàn)代漢語讀音就是“四”。?
? 而且氾這個字,很多字庫里都不收錄,非常影響視頻文字的排版,所以我視頻里提到這個人都會用郭汜,至于讀音,我肯定按照現(xiàn)代漢語念。
? 畢竟,非要把“騎”念成“忌”,學生黨們考試的時候會扣分的。
? 最后,這篇文章無意碰瓷,我和文兄是互粉的。各位若有其他不同意見,也歡迎指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