純短篇(注意:本文純屬虛構(gòu))
@冒險家報
冒險家報,烏拉?。。。。。。。。。?!

狐妖
天氣不好,飄著小雨。忽然,風刮過,經(jīng)過森林,壓彎樹干,長草傾倒。沒多久,雨滴成了冰碴,又過了會,變成雪。小雪,很冷。夜晚時分,滿世界已是一片銀裝素裹。地面有一串靴印,靴印中露著斑駁的綠色。不遠處,只見一個高大背影舉著火把,緩緩動著。那人穿件棕色棉大氅,背柄長劍,頭發(fā)上殘留著些雪花,應(yīng)該有半分濕了。這人走得很慢,猶如一棵平移的樹。
蕭木停下步子,心里想:“歇息吧。”他拔出劍,對著高處的樹枝縱劈。半月形的劍氣切下了些殘枝。蕭木在樹冠下生了火,又去尋了塊石頭坐著,然后伸出雙手向火。他搓搓手,從衣襟里拿出個油紙包,打開,拿了豬頭肉吃,再取了腰上的葫蘆,飲一大口,咽下,哈出熱氣,臉色漸漸變得紅潤。蕭木的手擠進衣領(lǐng),撓撓背,尋思:“到了城里再洗澡吧?!痹捔T,把指甲里的污垢彈了。吃完晚飯,他不敢入睡,只能打盹,睜開眼就去看火焰。這半月來他早已習慣了這種睡眠方式。
后半夜,雪更大,北風凜凜,不怎么烈。忽地,飄來陣陣香氣,像花香,熏得人心里癢。蕭木低聲道:“妖氣?!彼箘湃嗳囝~頭,掣出劍,把火炬點上,循著味道快步走去。在林子里找了半個時辰左右,蕭木來到個溫泉邊。他撩開樹枝,見個女子正在洗澡。熱氣中,女子的頭發(fā)又黑又密,顯出兩點白得發(fā)光的肩膀。她轉(zhuǎn)過頭,“呀”一聲,把下半張臉都藏到水里去了。蕭木自覺失禮,卻厲聲問道:“何方妖物,在此行妖術(shù)?”女子不敢轉(zhuǎn)身,露出嘴巴,道:“好不要臉的男子,偷看人家洗澡?!笔捘镜芍劬Γf道:“哼,你個狐妖還敢妄稱為人!且吃我一劍?!彼麖男渥永锶〕龇垼蛏蠏?。符紙燒了起來,頓時,天空發(fā)出閃電,巨響連連。女子哭起來,說道:“你,你也讓我把衣裳穿好,死得體面些吧?!笔捘镜溃骸昂?,我數(shù)十下?!迸拥溃骸昂么蹀D(zhuǎn)個身,難不成你想看我?”蕭木便背對女子,說道:“我開始數(shù)了,一,二?!?/span>
女子消失在溫泉中,再現(xiàn)身時已穿好了衣裳,站在蕭木的背后。蕭木轉(zhuǎn)身面對女子,說道:“是時候了?!彼词治談?,捏出劍指向天,要對向她。女子盯著對方,眼中有淚花,又低頭啜泣起來,淚落了。蕭木心中不適,頓住了。女子道:“我也沒做壞事。聽說道士都不殺好妖的,今日落在你手里,你盡可去旁人、同門之間吹噓。”音落,哭聲起。蕭木道:“若你是好妖,把金丹吐出,受天雷考驗。”“吐出金丹,要月余才可恢復(fù)人身?!迸游晃l(fā)紅的鼻子,眼睛和嘴唇邊上也都是鮮艷的紅色?!耙牖蠲?,唯有如此?!笔捘敬瓜率?,皺緊眉頭。女子撇著嘴,壓著眉,說道:“不可出爾反爾?!笔捘镜溃骸拔乙谎跃哦?,若有違天道,甘受天戮。”女子吮了吮下唇,張大嘴,忽然舌頭一伸,嘔出顆如桂圓般的金色內(nèi)丹。金丹慢慢漂浮到女子頭頂前方便不動了。蕭木念起咒語,作出劍指,指向金丹。金雷落下,于內(nèi)丹上空三丈處折向一邊,擊中了棵樹?!澳疽?,善哉。”蕭木又對女子道,“你去吧,下回不要釋放妖術(shù)了。”女子張口,讓金丹飛入嘴中,咽了后,說道:“妾愿服侍道長,還請道長收留。”蕭木道:“你自遁入山林,挨過這段時間就是。”女子的身軀微微晃動,倒到地上,四肢、頭顱漸漸縮至衣裳里。蕭木嘆口氣,收劍,放了火炬,又把地上的衣服掀開,將赤狐抱到一邊,又把衣物都折疊好,把赤狐放到衣物上,一同摟了,向先前的生火處走。
次日,雪落得慢了,微風。日頭明亮,曬到身上,不溫。
蕭木動身啟程,行了五六日后,赤狐才蘇醒。這狐貍肚子咕咕叫,從蕭木懷里跳到地面,小跑向林子里。蕭木自言自語:“去吧,躲好就行?!比缓筮~開步伐。靴子踩在積雪上,嘎吱嘎吱響。過去半刻鐘,一只赤狐躥出林子,叼著個大老鼠,得意地望著蕭木。蕭木看見對方吻邊的黑痣,笑道:“原來是去找東西吃了?!背嗪c點頭,將大老鼠放在蕭木的靴子前。蕭木蹲下身,說道:“果真是善緣,多謝你了?!背嗪χ辛藘陕暋J捘景纬鲅g的匕首,將老鼠處理好,生了火,烤了吃了。
這一人一狐又行了大半月,來到個城池。蕭木當即去租了間客房,再到澡堂洗個了熱水澡,換上干凈衣裳。赤狐則前兩足搭在窗框上,看著樓下的街景。蕭木回到屋里,見狀,問道:“你想去逛街嗎?”赤狐轉(zhuǎn)過頭,翹著尾巴走至對方腿前,用臉蹭了蹭,然后坐到木板地上,昂首望著那郎君,目光中俱是期盼之意。蕭木微笑道:“不可,好多人想要你的金丹呢,在這待著。等可以化成人形了,便可用法術(shù),到時就走吧。”赤狐搖搖頭,走到墻角,趴在溫暖的地板上,閉眼歇息。
晚飯后,蕭木打坐至半夜,上床睡覺。赤狐按之前的習慣,待那人睡熟了就鉆到他腋下蜷縮起身子。翌日清晨,蕭木醒來,感到身邊一陣火熱。他扭頭一看,嚇得怔住。只見那女子打著呼嚕,嘴角延伸出一條唾液印子??跉馐撬岬?,有點臭味,還有些麝香味。蕭木臉龐鮮紅,掀開些被子,一看,鼻血流了出來。他抹抹鼻子,忍不住去端詳對方的容貌。當真是美艷動人。卻見柳眉彎而細,眼自是閉著,睫毛厚且長,和眉毛互為鏡像,且,鼻子不寬不窄,鼻翼輪廓柔和,人中窄又深,兩瓣紅唇似是沾著露水的櫻桃。鵝蛋臉,面皮雪白,兩頰粉嫩,下巴有點肉,讓人想去咬一口。蕭木看得癡了,任憑鼻血流淌。
突然,鼾聲停止。那小子眨了眼,立刻下床穿衣,又要往外去?!袄删?,你去哪?”女子揉揉眼,笑著看向?qū)Ψ?。蕭木站在門邊,背對女子,磕磕絆絆地說道:“去,去,去吃飯?!薄版拆I了?!迸宇┮娬眍^上的血跡,接著嬌聲道,“郎君要對我好呀?!笔捘竞薏坏米载?。他說道:“我,我沒有做什么,你,你別叫我郎君。”隨后出了門,把門關(guān)緊了。女子笑道:“哼,倒是個呆子。郎君還叫不得了,以為我要賴著你呀?!?/span>
蕭木沒心情吃飯,到客棧院子里的水井邊打了水,洗凈臉,也不擦干,背負雙手,來回踱步,惴惴不安。過了會,又聽得一聲喚:“郎君,妾餓了,哪有飯吃喲?”蕭木全身一抖,停下,別頭望去,嘴唇顫幾回,說不出一句話。女子從屋里走出,上前叉手道:“郎君早安,妾無姓氏,喚妾小狐便可?!笔捘竟笆值溃骸柏毜朗捘尽!眱蓚€人收了禮節(jié),就那么站著,誰都不作聲。小狐道:“妾與郎君也有同枕之情。”她哽咽起來,淚漣漣,問道:“郎君怎可如此狠心?”她再抽三個嗝,哭道:“可憐我一番真情,現(xiàn)今付之東流。郎君,你好狠的心啊?!笔捘倦p眼無神,一動不動??腿藝诉^來,樓房上開了幾扇窗戶,探出幾個腦袋。有人道:“這么好的娘子,你個道士竟然負心寡義,好不要臉?!绷硪蝗藢ε赃吶苏f道:“你看看,這娘子穿得這么樸素,還不離不棄,此情深之至,可嘆啊?!币蝗肆R道:“哼,負心漢,薄情郎,身在福中不知福?!笔捘粳F(xiàn)了些怒容,往屋里走,被眾人攔住。一個儒生模樣的中年人說道:“背信棄義,還算是道士?趕緊跟自家婆娘認錯,我也敬你是條漢子。況且你修道之人,違背天理,那天理何在?”另個年輕人說道:“路見不平,拔刀相助。我身為俠客,見不得這種造孽的事?!笔捘镜闪四悄贻p人一眼,卻不反駁。
小狐來到蕭木身邊,抓緊對方的手,哀求道:“郎君,是妾沒服侍好,你別生氣,不要丟下我。”此情此景,甚是凄涼。眾人低首,有的婦人在抹淚。蕭木百口難辯,只得擠出個“走”字。
兩個人回到客房,在桌邊相對而坐。地板溫暖,那女子也笑的甜。她眼里亮亮的,兩手托著頰,指甲粉色,都修剪整齊了。蕭木端坐,面無表情地盯著女子背后墻上的梅花工筆畫?!皠e生氣呀,我就逗你玩的?!毙『狡鹱?,兩眼看著鼻根。蕭木不理會,像個石頭?!班拧毙『p輕搖頭,又嬌嗔道,“畫有我好看?妾肚子餓了,郎君就行行好,只要粥和腌菜就好?!笔捘静豢月暎纨嬋缧鋷r。“你最煩了?!毙『谋亲涌s一縮,“我自己去?!笔捘镜淖欤撌谴氵^火的。
沒一會,小狐端著粥菜進屋,放到桌上,說道:“吃吧,你也沒吃吧,我都快餓扁了?!笔捘镜溃骸皾L?!毙『⒓绰錅I,可憐兮兮地說:“不知好歹的東西,老鼠吃,飯菜,不吃,最討厭你了?!笔捘纠渎暤溃骸拔矣植皇悄阏煞??!薄叭思夜饬锪锏慕o你睡了,能怎么辦呀?”小狐氣得兩腮發(fā)脹,開始吃早點。
蕭木道:“吃好就走吧,我與你再無瓜葛?!毙『帕送肟?,用袖子抹了嘴,摔門而去。
“我是不是做得不對?非也,又沒做什么。人妖殊途,真娶她,辱沒祖師爺,污辱我自身?!笔捘景言顼埑粤?,開始打坐。
這天,鵝毛大雪洋洋灑灑地落下,蕭木來到個府邸前,對守門的家丁說道:“應(yīng)王老爺相邀,特來拜謁?!比缓筮f上名箓。家丁接過,按了幾下門環(huán),門開,進去府內(nèi)。沒等多久,大門大開,王老爺拱手相迎,請蕭木進府。
婢女上了綠茶,奉上干貨。王老爺拿起茶盞,捏蓋輕輕刮去沫子,呷一口,放好,道:“蕭道長遠道而來,一路辛苦?!笔捘咀冒逭Kf道:“只是路上馬兒送人了,來得晚了些,還請王老爺勿怪?!蓖趵蠣斝Φ溃骸暗篱L扶危濟困,是功德啊?!笔捘镜溃骸罢埻趵蠣攷胰タ纯??!蓖趵蠣?shù)溃骸昂?,隨我來?!?/span>
他們來到后花園的池塘邊,盯著池水看。王老爺?shù)溃骸扒靶┤兆幽缢纻€婢女,每到半夜便傳來啼哭聲,攪得府里不得安寧。唉,我見過它,入地無門,徘徊人世間,真?zhèn)€凄慘?!笔捘镜溃骸拔乙延蟹ㄗ樱估飦?。府里上下都別出房子,省得狗急跳墻,被附了身?!蓖趵蠣斝Φ溃骸叭绱松鹾谩!彼愿榔腿艘捘救タ头?。
待到子時,蕭木來到池塘,向水面扔去道符紙,念道:“有冤報冤,有仇訴仇,哪里來,哪里去。出來吧?!?/span>
沒動靜。
蕭木又說道:“既是落水而亡,魂魄應(yīng)去地府,何故徘徊人世?我乃道士,可為你解憂,可為你討公道,有甚冤屈,說與我聽,定還你清白之身,好投歸黃泉?!?/span>
大風驟起,卷著飄落的雪花,扯下朵朵紅梅?;ㄆ扑?,瓣帶白點,四處飛舞。風停,發(fā)出輕呼聲。蕭木靴子前的一塊水面涌動翻滾,一個穿著襖裙的婢女從中上升,最終,異象平息,婢女站在水上,臉發(fā)青。她說道:“我冤啊?!边@聲音好似哭到淚干的人所發(fā)出的。蕭木看過對方的脖子,問道:“你是被悶死的嗎?”婢女沒表情,嘆道:“對,冤枉啊……”蕭木再問:“誰害得你?”婢女道:“是王老爺,我不從他,便把被子蓋我的臉,把我悶死?!笔捘拘÷暤溃骸半y怪叫我來,想必是怨氣太重,只能請我派過來?!彼麑︽九f道:“我去報官,等我施法喚你再出來。”婢女道:“不,我就要他家永無寧日,以泄我心頭之恨。”蕭木勸道:“你這樣也不是解決的辦法。這樣,我燒些紙錢與你,去鬼市買些好吃。要是換作別人來,根本不會給你叫屈的機會?!辨九伎及肷危f道:“嗯,殺人償命,天經(jīng)地義,若我魂魄不存,還有什么用呢?!彼敝碜?,緩緩沉入水中。
“唉,讓我助你一回。”蕭木從衣襟里摸出符紙,“這是護你的法陣,有別的道士施法,不出來就行?!闭f罷,符紙燒起來,灰燼飄散,散發(fā)著點點金光,落到水里。蕭木就去拿來紙錢燒了,奉上香燭供品,酹酒三道,回屋打坐。
天明,王老爺急忙來問,卻不見蕭木。后有家丁來報,說是縣衙要來捉人??h令秉公執(zhí)法,判王老爺賠付婢女家錢財,道歉認錯。婢女本來不接受這個結(jié)果,在蕭木的勸說下,便離開了。
事已至此,自是沒有報酬。蕭木摸摸衣襟里的錢袋,踏上回山的路途。
山高水長,大雪停了幾日。彤云密布,北風咆哮,還是難走。
仍是野外,蕭木頂住狂風,緩慢前進。路邊的樹下有一簇白菊,沾了雪,像是蓋了層白砂糖。他微笑起來,加快步伐。
“蕭道長,你去哪?”熟悉的聲音傳來。蕭木抬頭瞧去,皺眉道:“你來做什么?”小狐穿著紅訶子,石榴裙由一根紅裙帶束緊在訶子下方,外披件紅布褙子。她走向蕭木,裙下雪白的腳忽隱忽現(xiàn),身后留下一串腳印。“我來找你玩啊?!毙『皟A上半身,略仰首,眼珠子向上瞧著對方的臉,笑道,“濃眉大眼,還蠻俊的?!笔捘救滩蛔〕蛞幌聦Ψ降男馗f道:“無聊。讓開?!毙『煲槐猓逼鹧智飞硇Φ溃骸安蛔?。”蕭木往左行一步,被擋住,往右,還是那張且動人且要命的臉。“滾。”蕭木盯住小狐的眸子。小狐鼻尖紅紅的,眼眶也是紅紅的,瞳仁的水波瞬間擴散到眼白。她帶些顫抖地說道:“不?!笔捘揪桶褜Ψ綑M抱起來,向官道邊的樹林走。小狐抬起雙臂勾住蕭木的脖子,含情脈脈地凝視他。
“??!”小狐尖叫一聲,重重地落到雪地上。蕭木不看她,說道:“別再煩我,再來,我手中長劍可不認人?!毙『R上放聲大哭,四肢亂舞,像個撒潑的孩子。蕭木直接離去。小狐臉上都是淚,發(fā)上都是雪。她嚷道:“有人要殺我!要不我來求你這個呆子干嘛?嗚……等那人來,我要死了,曝尸荒野就算了,多丑啊?!痹捖?,哭更大聲。那是涕泗橫流,捶胸而頭搶地。
那小子回到小狐身邊,問道:“是哪個妖怪?”“你還是疼我的?!毙『?,抹去淚,拿袖子擤了鼻涕,擦凈,說道:“是個道士,他要拿我煉丹。”
“長什么模樣?”
“沒你俊,沒你高,猥瑣不堪,還流著鼻血看我?!毙『帜昧硪粋€袖子擤鼻涕,用手揉眼睛。
蕭木臉紅了,卻問道:“他用什么劍?”
小狐答道:“跟你這柄差不多,劍首鑲了顆番邦的金剛石?!?/span>
蕭木道:“是我?guī)熜?。唉,他肯定看錯你了,我去與他解釋?!?/span>
“嗯?!毙『冻鎏煺娴男θ?,如嬰兒般。
蕭木當即燒了一道符。
沒一會,一個尖嘴猴腮的道士騎著匹駿馬而來。
兩人敘禮完畢。
蕭木道:“師兄,此妖已經(jīng)過天雷驗證,是好妖,萬望師兄另尋他處?!?/span>
錢落道:“師弟,你那個不精準,我親眼見她吃人心?!?/span>
“不可能有誤,師父早已傳授下來?!笔捘纠事暤?。
錢落見小狐看蕭木的眼神不對,就問蕭木:“你與這妖怪是什么關(guān)系?”
蕭木道:“萍水相逢。本欲除去,見其本心向善,故放過?!?/span>
錢落嘲笑道:“師弟啊師弟,沒想到你竟然與妖怪勾結(jié)。你對得起師父嗎?還有列位祖師爺!”
蕭木道:“我與她不過點頭之交。怕師兄錯殺好妖,違背祖宗遺訓(xùn)?!?/span>
“哼?!卞X落拂袖,“你倆個姘頭。你墜入妖道,我今日要清理門戶。”
小狐對錢落啐口痰,說道:“你才是那個下流東西,還想欺負我,你無恥!”
錢落用袖子擦干衣上穢物,怒目圓睜,道:“好,很好。”隨即抽出背后長劍,斬向蕭木。
蕭木轉(zhuǎn)身,用劍鞘格住,同時掣出劍,躍出兩丈外。
剛才,小狐也躍到了樹上。
錢落道:“好個賊男女,看劍!”
劍刺去,只見一道白光。
蕭木往邊上跳,躲開,扔出道符。
符紙成了個火球,沖向錢落。
錢落把火球劈開,取出袖中符紙,一拋,紙燒了起來,頓時天雷滾滾。
蕭木問道:“師兄,你我同門,何苦如此?”
錢落喝道:“你個妖道!還敢與我稱兄道弟!且吃這一記天雷!”
蕭木微微搖頭,咬緊牙齒,腮幫子鼓起,如雞翅一般。
他也喚出天雷。
只見天空的閃電交織閃爍,爆響震得人耳朵疼,又激得墨云碎裂,旋轉(zhuǎn)翻卷。
小狐驚訝地望向蒼穹,落到蕭木身后。
錢落道:“看招!”他舉起手臂,劍尖朝天。一道金雷打到劍上,給劍身敷上一層金光,光中閃電流竄。
蕭木也是一樣。
他死死盯住師兄,道:“小狐,你快走?!?/span>
小狐道:“不,我不走?!?/span>
那女子抱住那郎君的背,說道:“要死一起死?!?/span>
錢落笑道:“好呀,還不是姘頭,狗男女?!?/span>
蕭木道:“我只是不想師兄犯下大錯,你且去,替我收尸即可?!?/span>
小狐放了懷抱,說道:“我跟你一起打他?!?/span>
錢落又持劍刺來。
蕭木迎上。
兩道金光越來越近,“轟隆”一聲,繼而聲響不絕。
小狐的眼珠子轉(zhuǎn)來轉(zhuǎn)去,看不清,不知如何下手。
大雪紛飛,雷滾滾,天黑黑,圓月高掛。
地是銀色的地。
樹是墨綠的樹。
金光閃爍,鏗鏘聲密集。
蕭木斜削向錢落的脖子。
錢落提劍撥開,用劍首去砸蕭木的鼻子。
蕭木另一手抓住劍首,也用掌中劍的劍首去砸錢落的鼻子。
兩人招式同樣,破不了。
錢落自也是抬手抓住蕭木的劍首。
局面僵持住了。
小狐掐個訣,右手呈劍指,向前一指,白光從指尖迸出,轉(zhuǎn)瞬間戳穿錢落兩肩。
蕭木得勢,將錢落推開,再接一腳,將他踹飛出去。
錢落落地,掙扎幾下,緩過勁來,從衣襟里抽出張疊好的黃旗。
蕭木道:“師兄,就此收手吧,你用此法,萬劫不復(fù)?!?/span>
錢落咬著牙說道:“怎會輸你?”
然后,爬起來,將旗子披上。
霎時間,錢落慘叫。
又剎那間,化為個由閃電聚合成的人形。
蕭木吼道:“小狐快走!”
小狐叫道:“不!”
“此法接雷公神力,當世之人,莫能阻擋?!?/span>
“妾與郎君一起?!毙『绞捘旧磉叀?/span>
蕭木道:“也罷,師兄用了這招,心志不存。纏住他半個時辰吧?!?/span>
“嗯。”小狐神色凝重,“多謝郎君救我?!?/span>
蕭木道:“以后再說?!?/span>
這是說者無心,聽者有意。
小狐笑道:“好呀。”
錢落手中的劍也已化為段閃電。
他持劍一刺,發(fā)出雷霆。
蕭木將攻擊撩開。
錢落大吼,一瞬間,天空落下無數(shù)道金雷。
蕭木牽起小狐的手,奔走在林中。
他們的速度很快,左躲右閃,身邊的樹木一棵棵燒起來,其中,樹干細的被劈折了。
錢落見敵人毫發(fā)無損,便化為電球,急追而去。
蕭木感到背后火熱,自知躲避不過,便轉(zhuǎn)了一圈,將小狐扔向遠處。
他用了道金身符紙,又腿分前后,跨了弓步,再橫劍于胸前,另一個手掌貼在劍尖后的劍身上。
電球愈來愈近,蕭木身子前面金色,背后事黑色。
小狐摔到了一條河邊,掙不起身,急哭了。
轟!
萬籟俱寂,唯有風雪依舊。
天邊飛過一個冒黑煙的人,落至小狐身邊三丈外。
小狐叫道:“蕭郎!”
一點一點緩緩爬過去。
蕭木咳出些煙塵,轉(zhuǎn)頭,嗓音嘶?。骸靶『!?/span>
也爬過去。
他倆四手相對而攥。
四目相對,有淚。
雪紛飛,圓月明,川流不息,銀光閃閃,不知道奔向何方。
“小老鼠,愛打洞,烤了吃了,真飽腹……”
小狐含淚唱著歌謠。
蕭木笑了,熱淚冒著熱氣,破開臉上的黑灰,低落到草地上。
“來,我背你走?!?/span>
蕭木艱難起身,扶起小狐。
小狐的身子倚著蕭木,蹙眉道:“我全身沒力。”
蕭木道:“力氣用大了?!?/span>
他轉(zhuǎn)了身,背對小狐,略蹲下,又道:“來,我背你?!?/span>
“嗯?!毙『鼉杀郾ё∈捘镜牟弊?,雙腿被他把住。
“走。”
蕭木邁開步子,沿著河岸緩行遠去。
他倆背著風雪,不是說幾句話。
那女子衣裳都是紅的,襯得蕭木更黑。
可那月亮多亮,黑得發(fā)白。
雪勢漸小,太陽要出來嘍。
小狐的睫毛和眉毛覆了層冰霜。
她遙望東方。
山后面已現(xiàn)了層橙色。
“我肚子餓了?!毙『鼑肃榈?。
“還有好幾天呢?!?/span>
“抓老鼠吃吧?!?/span>
“哈哈哈,好?!?/span>
……
虎賁2023.3.1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