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棒第1季 第7話 1-4節(jié)(第7話完)

相棒第1季
劇本/輿水泰弘 櫻井武晴 砂本量 小說改編/碇卯人
翻譯/火老板
第7話 1-4節(jié)(第7話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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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書是根據(jù)于2002年10月9日至12月25日,在朝日電視臺播放的《相棒》全12話的劇本為基礎(chǔ),重構(gòu)改編成全9話的小說。因為是改編,所以會有變動之處,望悉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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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話 面具的自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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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龜山薰正在宣誓。
“宣誓。我宣誓遵從良心陳述事實,不隱瞞任何事情,不陳述虛假的事情——龜山薰?!?/p>
薰第一次成為法庭上的證人,而且,第一次站上這大舞臺還偏偏是辯護方的證人。旁聽席上坐著他的上司杉下右京和他的戀人奧寺美和子。薰想,為了不要出丑,要作為一個刑警認真地去回答。
但是,這個想法馬上被看起來很聰明的女律師給打倒了。
“那么,特命系的龜山先生,我想問一下十一月五日晚上的事情。你那晚九點后,在世田谷區(qū)松原的路上,對在這里的被告黑巖繁進行了公務(wù)盤問是嗎?”
“是的,不,那個……”
“怎么了嗎?”
“你能不能……盡量把‘特命系的’那幾個字省略掉啊……”
“這樣啊。那么,普通人龜山先生,請你回答我。”
被加上“普通人”也很讓人火大,但現(xiàn)在不是揪著這點不放的時候。
“是的。因為他看起來有點可疑……”
“你總是因為這點程度就上去盤問嗎?”
“不,雖然你說是這點程度吧,怎么說呢……就是靈光一閃啊,因為直覺來了,這次也是……”
“我問什么你答什么就可以了!然后你怎么做了?是檢查了被告拿著的東西?”
“是的,他拿著包,我讓他給我看看里面有什么?!?/p>
“你得到他的許可了嗎?”
“是的,當(dāng)然?!?/p>
“你難道不是沒等被告的允許,馬上就調(diào)查了那個包的里面嗎?盤問允許的范圍是只能從包的外側(cè)觸摸來確認里面的內(nèi)容,沒有得到允許是沒有打開包的權(quán)限的。你真的得到被告的許可了嗎?”
律師明朗的聲音,帶著滿滿的自信追問道。薰感覺好像是自己要被制裁一樣。薰正在猶豫應(yīng)該怎么回答,立刻又聽見律師催促道。
“根據(jù)被告所說,你并沒有得到他的許可。你剛才宣誓過了吧?請誠實的回答問題?!?/p>
“……在得到許可之前……”
“打開了包是嗎?”
“……應(yīng)該是的吧?!?/p>
不知何時完全陷入了對方的節(jié)奏。薰就開始焦慮,想著得快點挽回這局面。
“特命系的——不,失禮了——普通人龜山先生,你通過這種違法行為,在包里面發(fā)現(xiàn)了什么?”
“法官!”
檢察官宮城義之提出異議。
“剛才辯護律師的問題包含對證人的惡意?!?/p>
“辯護律師,你覺得呢?”
法官向女律師確認道。辯護律師,武藤香織從容不迫地回答道。
“是對違法行為這部分感覺不快嗎?那我撤回那部分的發(fā)言。”她向著檢察官和法官從容地露出微笑,然后繼續(xù)問證人,“請問你發(fā)現(xiàn)了什么?”
“我發(fā)現(xiàn)了面具,弗蘭肯斯坦的面具。”
武藤律師拿出了作為證物的塑料面具,舉起來說。
“是這個吧?你發(fā)現(xiàn)這個的時候,你是怎么想的?”
“我在想他是不是怪物強盜?!?/p>
“你是說連續(xù)發(fā)生在世田谷區(qū)池尻,目黑區(qū)自由之丘,杉并區(qū)阿佐谷的三起搶劫案的過路搶劫犯是嗎?戴著怪物的面具,目標(biāo)是年輕女性,搶劫財務(wù)的那個。”
“是的?!?/p>
根據(jù)過去三次受害人的證言,搶劫犯一直是戴著弗蘭肯斯坦的面具將臉藏起來,然后實施搶劫的。他用膠帶將受害人的身體纏起來束縛自由,將嘴和眼睛也用膠帶貼住使受害人不能抵抗,最后才將包搶走。
“你覺得被告是犯人是嗎?”
“畢竟是在包里突然發(fā)現(xiàn)有個怪物面具,我當(dāng)然會懷疑啊?!?/p>
薰看向被告席上的黑巖繁。被告不想跟證人對上眼,害怕地低著頭。薰即使現(xiàn)在也覺得黑巖是犯人??墒菫槭裁船F(xiàn)在是他變成在打防御戰(zhàn)了???
“你覺得他可疑,就將被告帶去了附近最近的松原四丁目的派出所吧?難道你不會是強行將他帶走的吧?這時還應(yīng)該是自愿才對。即使你再怎么覺得他可疑,強行帶走他是違法的。被告是自愿跟去派出所的嗎?”
在聽到這個問題時,正在旁聽的右京就知道自己的搭檔完敗了。武藤律師也只是著重強調(diào)搜查違法的這點上而已。薰將黑巖從派出所移送到警視廳,本應(yīng)該是自愿同行卻不知何時變成的強制搜查——辯護律師應(yīng)該就會這樣追責(zé)的。即使再怎么提出那附近發(fā)生了同樣的搶劫案,大概他們也是聽不進去的吧。不是抓到現(xiàn)行犯的話,黑巖是犯人這點就不能成立。
“這樣的話,就清楚被告是被違法帶走,而且受到了不正當(dāng)?shù)木惺业膯栴}就是這些?!?/p>
女律師那明朗的表情,與極其不快的檢察官的臉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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龜山薰在旁聽席坐著。
繼薰之后,黑巖繁的公審又有辯護方的證人被叫了過來,是搜查一課的伊丹憲一。被那個能干的律師追問的話,伊丹會怎么應(yīng)對呢?薰對此很感興趣。
“被告的肋骨處有一處傷,完全治好似乎要一個月。讓他受傷的是你嗎?”
武藤香織拿著照片,照片上是裸著上半身的黑巖。他的右胸部下側(cè)有一處紅色的痕跡。
“誰知道啊,我是不知道?!?/p>
伊丹從照片上別開視線,候臉皮地說。
“不是你的話,那是三浦刑警嗎?”
“那請你跟他本人去確認一下吧。”
“當(dāng)然,我會這么做的?!蔽涮俾蓭熾S便地搪塞了一下,“在審訊室這種密室里,被告受了這么大的傷……這是為什么呢?難道不是強行逼供嗎?”
“呼,”伊丹嗤笑道,“我可不記得我們逼過他。”
“那么,為什么被告會受這樣的傷呢?”
“誰知道啊?!币恋す室馔嶂^,“是他自己在哪撞了一下吧?”
從法院回來的路上,薰想起剛才女律師和伊丹對話的一部分,薰確實感覺伊丹做得太過頭了。挑釁辯護律師的態(tài)度不太好吧,或許,對被告審訊也太過頭……
薰想著這些走著路時,伊丹本人來搭話了。
“喂,老實人龜山!”
伊丹小跑著追了上來,然后回頭對薰臭罵道。
“哎呀,不好,我還漏了加‘笨蛋’?!?/p>
“你干嘛?”
“都是你的錯,你個混蛋!”伊丹伸出臉怒道,“就是因為你這死心眼兒承認違法行為,連那個混蛋自供的自愿性都受到懷疑了!”
“把人肋骨打斷逼供出來的話,誰會信???”
伊丹將手插進褲袋里,大聲說道。
“我可沒那么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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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特命系小小的辦公室里,西裝背帶吊著西裝褲的刑警和穿著毛線背心的弗蘭肯斯坦正在對話。
“會被判無罪嗎?”
弗蘭肯斯坦出聲問道,刑警用冷靜的聲音回答道。
“有這個可能。”
“但是啊,”弗蘭肯斯坦脫掉了皮,露出了角田六郎的臉,“那家伙拿著這玩意兒吧?”
“擁有這個面具的人在日本有將近五千人。根據(jù)制造商的說法,他們在去年賣了限定五千個,基本上賣完了。我也是其中的一位擁有者,我是想看看這到底是怎么樣的于是去買了?!?/p>
右京從角田那兒接過面具。
“但是啊,即使假如有五千個人啊,那晚,在犯罪現(xiàn)場附近的,只有那家伙正在轉(zhuǎn)悠吧?”
“但是,那只能說是間接證據(jù)。那位被襲擊的女性的證言,不能成為決定性的證據(jù)?!?/p>
“不過,戴著這玩意兒,最關(guān)鍵的臉就看不到了,那就連認臉都不能做了?!?/p>
“從當(dāng)時的情況來說他是相當(dāng)可疑的。”右京一邊倒茶一邊說,“但是,沒有證據(jù)。而且提起的訴訟是根據(jù)他本人的自供。但是,被告卻在公審的時候否認了?!?/p>
“是律師的主意吧?!?/p>
角田厭惡地咂了咂舌,右京說。
“她是一個相當(dāng)優(yōu)秀的律師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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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右京的推測中了。黑巖繁被判無罪,他獲勝了。
伊丹也隱隱約約推測到事情會發(fā)展成這樣,但是從檢察官宮城口中聽到“放棄上訴”時,他啞口無言。只要沒有發(fā)現(xiàn)新的證據(jù),以現(xiàn)狀來上訴他有罪的成功可能性是很低的,宮城如是主張。
“我一定要抓住黑巖?!?/p>
伊丹在心中發(fā)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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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東京拘留所,律師武藤香織和黑巖繁正在會面。已經(jīng)準(zhǔn)備好離開拘留所的黑巖開心地提高了聲音。
“檢察院那邊放棄上訴所以無罪確定了。律師,謝謝你!”
“太好了?!?/p>
“律師,”黑巖滿眼意味深長,“判決是一事不再理①的吧?對于同一個案子,不會進行第二次判決?!?/p>
“你還挺清楚的嘛?!?/p>
“已經(jīng)沒有人能對我無罪這件事說三道四了是嗎?遇到律師你真的太好了?!?/p>
黑巖的眼中閃爍著邪惡的光芒。將這看在眼里的香織心情變得復(fù)雜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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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個人等著他們倆從拘留所里出來,是龜山薰。薰感覺因為自己的錯所以導(dǎo)致黑巖被判無罪,所以他至少想親眼看看,被無罪釋放的黑巖到底是用一副什么嘴臉出來的。
兩人似乎馬上發(fā)現(xiàn)了這個刑警。
“如果有空到這種地方來你還不如去去警察學(xué)校?”黑巖挑釁薰道,“你從頭再學(xué)學(xué)比較好吧?”
香織感受到了一觸即發(fā)的危險氣息,插手阻止道。
“你別說多余的話。”
“但是我就想稍微說幾句,畢竟我是因為他才碰到這種破事的?!?/p>
“夠了,你快給我回去。”
香織強勢地說,黑巖勉勉強強順從了。
“再見,律師,你的恩情我一輩子都不會忘的。”
黑巖低下頭離開的時候,沒忘記對著薰的臉瞪了一眼。
“律師你真的認為他無罪嗎?”
目送著黑巖的背影,薰問道。
“就如他所說,”香織搖了搖頭,“你最好再去警察學(xué)校從頭學(xué)習(xí)一下吧。作為被告的時候誰都是無罪的。這是近代刑法的基本原則!”
“這種東西我知道,”薰道,“我不是在說原則,而是在問這回的案子?!?/p>
香織就像對著不明事理的學(xué)生,懇切地說。
“判斷他有罪無罪的是法官的事,我只是做了我該做的而已?!?/p>
“但是,如果他就是犯人的話,從結(jié)果上來說就是律師你把犯人放跑了吧。你沒有考慮過這種事情嗎?這回還只是搶劫案,如果是殺人案的話怎么辦?”
“一樣的,我的立場是不會改變的。這回的案子,責(zé)任不是在你們警察和檢察官那邊嗎?不能隨便一搜查就起訴吧!”
特命系的刑警遭到了慘痛回擊,香織快步離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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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和子工作結(jié)束回家途中,在家附近遇到了意想不到的人。是杉下右京。
“右京先生!”
“啊呀呀,你剛回來呀。話說回來龜山君的公寓就在這附近吧?!?/p>
“請問你在這里干什么呀?”
“這里是怪物強盜案子的第四起案發(fā)現(xiàn)場吧。我是從第一起案發(fā)現(xiàn)場開始,按順序過來看看的。”
“是在調(diào)查嗎?”美和子用尊敬的目光看向戀人的上司,“黑巖繁被判無罪了吧。因為小薰死心眼兒地說了那些話?!?/p>
“只要不說的話,就證明不了違法搜查啊?!庇揖┧闪怂擅奸g,“不過,對于龜山君死心眼兒這一點,我給予他很高的評價?!?/p>
“非常感謝。果然還是無罪的吧?!?/p>
右京將手背到背后,邊走邊說道,“法院判決是無罪,那就是無罪。本來,他是否有犯罪事實也不清楚。畢竟被判無罪和沒有犯罪事實這兩者是不同的東西。”
“誒?”
“沒有證據(jù)指明他是犯人。但是與此同時,也沒有證據(jù)證明他不是犯人。”
美和子與右京并排走著,說,“那樣的話,黑巖就是……”
“到底是怎么樣呢?我無所謂犯人是誰。我不能坐視不管的是,因為現(xiàn)在犯人還逍遙法外這一點。也就是說,有可能再次發(fā)生案件。所以,我在調(diào)查有沒有什么看漏的,或者其他線索什么的?!?/p>
“我真想讓小薰也學(xué)學(xué)右京先生呀?!泵篮妥訃@氣道,“自從無罪的判決下來后,他就一蹶不振了。”
“他好像也沒有這樣吧。”
右京抿嘴笑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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薰明白只是沮喪什么事情都解決不了,于是他開始對黑巖繁進行盯梢。薰認定黑巖繁就是犯人,他可能會在什么時候露出馬腳。薰已經(jīng)在黑巖的公寓附近停著的車中盯了他差不多半天了。
與薰一樣覺得黑巖就是犯人的還有一個刑警。那個刑警未經(jīng)允許就闖進了車的后座。是伊丹。
“你來干嘛啊?”
“你才是,你在干嘛啊?”
用惡劣的語氣打招呼已經(jīng)變成他倆的習(xí)慣,伊丹問道。
“哪個屋?”
“……二樓角落那屋。”薰說。
“那混蛋還想干一票嗎?”
“如果他是犯人的話就一定會干。”
“我也這么覺得,他就是犯人?!币恋ざ⒅墙锹涞姆孔诱f,“吃飯沒?”
“我咋知道,他大概在屋子里吃泡面吧?!?/p>
“笨蛋,我在問你?!?/p>
“沒吃啊,我一直在盯他的梢啊?!?/p>
伊丹咂了咂舌,將手伸進了西裝左邊的口袋,他從里面掏出了一個紅豆包,遞給了薰。
“你真多事。”
“不吃的話抗不牢的,可能會變成持久戰(zhàn)哦?!?/p>
“說了我不要了。而且我討厭紅豆包?!?/p>
“真是個麻煩的家伙?!?/p>
然后伊丹從右邊的口袋里掏出一個果醬面包。薰不情不愿地收了下來,然后把零錢給了伊丹。
“我才不要呢?!?/p>
“我可沒落魄到要受你的恩惠?!?/p>
伊丹哼了一聲看了看手上,“話說這根本不夠啊?!?/p>
“你就打個折唄。”
薰如是說著,吃了一大口果醬面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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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釋:
①一事不再理:一事不再理是訴訟原則之一。對已經(jīng)發(fā)生法律效力的判決、裁定的案件,除法律另有規(guī)定外,不得就同一事實再行起訴和受理。(來自百度百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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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右京第二天依舊進行著扎實地搜查。他正在走訪怪物強盜的受害人,詢問犯罪當(dāng)時的情況。右京在第四個受害人千田美香那里問話的時候,有別的客人到訪了。令人意外的是,客人是武藤香織。
“你好,是武藤律師嗎?”
與右京初次見面的女律師滿臉疑惑。
“前幾天,我們那兒的龜山君受您照顧了。我是警視廳特命系的杉下?!?/p>
“律師小姐也是來問搶劫案的事情嗎?”
美香聲音中帶著無奈。
“你再說一遍可以嗎?”
右京勸說道,“還要從頭說一遍???”美香說著,然后把案發(fā)當(dāng)晚那令人討厭的回憶說了出來。
搶劫發(fā)生在美香加班到很晚,快步回家去往世田谷區(qū)松原的公寓人煙稀少的路上。一個戴著弗蘭肯斯坦面具的人突然擋在美香眼前,她還沒來得及呼救嘴和眼睛就被膠帶貼住了。之后犯人再用膠帶繞著美香的身體纏了好幾圈讓她動彈不得,最后搶走了手提包。這些事的發(fā)生就像她做了個幾分鐘的噩夢一樣。
“你被膠帶封住了眼睛和嘴巴是嗎?”
聽了兩遍的右京問美香。
“是的啊,很過分吧!”
“但是耳朵沒有被塞起來吧。比如說,你有沒有聽到犯人的聲音之類的?”
“聲音?啊啊,話說回來確實有一瞬間,我聽到‘嗚’的一聲?!?/p>
“‘嗚’?”
“我啊,倒在地上的時候,沒多想踹了一腳犯人。”
聽到這句新的證言,女律師馬上反應(yīng)說。
“你踢到哪里了?”
“不知道啊。我眼睛被蒙上了呀。但是肯定踢中哪兒了,所以才‘嗚’了一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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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千田美香的公寓出來后,香織問了右京問題。香織的臉上出現(xiàn)了與法庭上截然不同的陰霾。
“杉下先生對于黑巖肋下那個傷有什么想法?就是那個黑巖繁說他在審訊室里受的傷?!?/p>
右京卻直接地說,“武藤小姐你還是直接就回去比較好。作為律師,你沒有必要追究黑巖先生的事。你在法庭上為他爭取到了無罪,所以你希望他是真的沒有犯罪事實。因為這樣的想法,所以你才到這里來的不是嗎?”
香織無言以對。也就是說,右京推測的沒錯。
“但是,即使假設(shè)黑巖繁有犯罪事實,你也沒有責(zé)任。在法庭上你是對的,沒有誰能為難你?!?/p>
香織抬起頭,看向右京的眼睛。
“你這么清楚我的立場的話我就說吧。他就是犯人,可能。當(dāng)然,這是我個人的判斷,沒有任何證據(jù)。所以,我認為他是無罪而在法庭上戰(zhàn)斗著?!?/p>
右京很清楚律師的煩惱。她現(xiàn)在正在對自己的戰(zhàn)斗是否正確而捫心自問著。右京想讓這位律師所抱持的疑問說出來。
“看過受害人的筆錄,全部的受害人都是在一瞬間被膠帶纏住身體變得動彈不得,然后犯人搶走包逃走了。而且,犯罪所需的時間都不需要五分鐘。真的非常優(yōu)秀?!?/p>
“犯人沒有做任何多余的事情。在這種層面上確實非常優(yōu)秀。”
“真的是這樣的嗎?犯人真的沒有做多余的事情嗎?”
“此話怎講?”
“蒙住眼睛是必要的嗎?已經(jīng)特地戴上面具藏起了臉,為什么還要把眼睛也蒙上呢?”
“難道不是為了慎重起見嗎?犯人非常的小心。”
“我覺得這就是多余的事情。也可能是我想太多了,這是我的壞習(xí)慣?!?/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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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狹窄的車內(nèi)長時間進行盯梢,讓薰累得昏昏欲睡。然后突然被伊丹拍醒,黑巖從公寓里出來了。
“你別搞砸了啊?!币恋ふf,“你才是呢,別搞砸了?!鞭够刈斓?。兩人出了車子,開始尾隨黑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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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藤香織結(jié)果沒有順從右京的忠告。她無論如何都想搞清楚心中留有的疑問。她去了警視廳,要求與搜查一課的三浦信輔見面。
“黑巖繁肋骨處有傷痕,請問是怎么回事?”
三浦對于自己的同事伊丹被她愚弄這件事還懷恨在心。所以就回答的很冷淡。
“我怎么會知道這種事情!”
“能不能把審訊的過程再詳細一點地告訴我呢?”
“你聽好了,律師。因為已經(jīng)結(jié)束了我才告訴你,對那種臉皮厚不肯說的嫌疑犯,我們是會做點什么。”
“果然你們會做啊?!?/p>
“但是啊,”三浦瞪著香織,“我們不會做讓他們受傷的事情的。我們可不是干了一天兩天的菜鳥。如果讓人受傷的話就得不償失了,這種事情我們還是懂的。”
香織內(nèi)心的黑色團塊漸漸變大。所以此時反而更是要進攻。
“以后請小心一點。在審訊中勸抽一根煙也可能變成利益誘導(dǎo)。法律還是規(guī)定了這種細則的!”
香織現(xiàn)在很清楚自己是在跟自己生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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鑒識課的米澤守正纏著右京的身體。如果沒錯的話已經(jīng)有十圈以上了。
“請問我要繞到什么時候才可以???”
“好了,已經(jīng)可以了?!?/p>
右京得到了米澤的幫助,檢驗怪物強盜的犯罪手法。而米澤用來纏右京的是用來維護犯罪現(xiàn)場的黃色帶子,因為用了膠帶的話之后收拾起來會很麻煩。
“這回可以反方向繞嗎?”
右京說了句奇怪的話。
“啥?”
“剛才是向右繞,這回向左繞?!?/p>
“我試一下?!?/p>
雖然米澤答應(yīng)的好好的,向左繞時卻相當(dāng)困難。著急的米澤將帶子從拿在左手換成了拿在右手。
“為什么換手了?”
“因為那樣很難繞?!?/p>
“這樣啊,反著繞很難繞啊。”
右京感慨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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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巖繁好像是在等某個人。他在露天咖啡廳一邊喝著咖啡,不時地在看時間。
薰和伊丹正在庇蔭處盯著他,這時奧寺美和子卻出現(xiàn)了。
“啊呀啊呀,意想不到的人登場了?!?/p>
伊丹用令人討厭的語氣,在薰的耳邊說。
美和子問了黑巖什么問題,就與他坐在同一張桌子邊上。
兩人的談話在薰那邊聽不見,但是薰可以想象他們交談的內(nèi)容。美和子是請求黑巖接受采訪吧。黑巖接受采訪肯定是想通過媒體向全國宣傳警察的無能。從黑巖得意的表情說著話的樣子也能窺見一斑。女記者邊不時地點點頭,邊記著筆記,應(yīng)該是附和著對方吧。不久之后取材似乎結(jié)束了,美和子將手伸向錄音機。但是,好像她不怎么想站起來,然后他們又開始說了。
“稍微走近一點吧?!?/p>
薰很在意他們的談話內(nèi)容,從庇蔭處出來緩緩地向那兩人靠近,伊丹也跟在他后面。距離縮短,已經(jīng)可以斷斷續(xù)續(xù)地聽到美和子的聲音了
“也就是說……吧。你其實是……吧?”
黑巖的表情變得可怕起來,他左手抓起水杯,將水杯中的水潑向女記者。
“你開什么玩笑!你也把我當(dāng)犯人看待嗎?”
“那個混蛋!”
看到這個場景的薰沖上前去。
“喂,別去!”
伊丹想阻止他卻沒成功。薰沖向了黑巖。
“你沒事吧?”
薰走向美和子,然后伊丹也現(xiàn)身了??匆妰蓚€刑警的身影,黑巖開始發(fā)抖。
“你們干什么??!你們監(jiān)視我???”
“就偶然路過而已啊?!?/p>
伊丹想糊弄過去,但是沒效果。
“騙人!你們就這么想把我當(dāng)成犯人嗎?別開玩笑了!”
黑巖肆無忌憚地大叫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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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已經(jīng)暴露了,那就不需要藏起來盯梢。不如說被黑巖看到,還可能給黑巖的心理造成壓力。變更作戰(zhàn)計劃的薰和伊丹,在黑巖的公寓前光明正大的現(xiàn)身。效果還不錯,他們不時會看見黑巖從窗簾陰影處向外面窺探。他很在意這倆刑警。
但是,要說這兩個刑警是否在通力合作,也不好說。從剛才開始他倆就一直在爭論。
“你不適合當(dāng)警察,趕緊回老家吧你?!?/p>
伊丹責(zé)備薰的失策,薰辯解道。
“煩死了,別說了。你如果看到自己女朋友碰到這種事,不可能坐視不管的!”
“別把我跟你一起相提并論!我可沒有什么女朋友!”
“也是哦,畢竟麗莎老師被抓了哦。”
黑巖不知道外面的刑警在說這么無聊的對話,他在自己屋里戰(zhàn)戰(zhàn)兢兢??紤]到最后,黑巖打算向武藤香織求助。
“律師,刑警們在監(jiān)視我?。∵@違法的吧。我到底該怎么辦???”
——你如果沒有犯罪事實的話,就沒必要害怕吧?讓他們?nèi)ズ昧?,過段時間他們就放棄了。
聽筒的對面,女律師冰冷的聲音響了起來。
“我可以告他們嗎?”
——算了吧,這是浪費金錢和時間。
“律師,你不是我的同伴嗎?”
——我是在擔(dān)心你。話說回來,你肋骨那邊的傷怎么樣了?
“夠了,我自己想辦法?!?/p>
變得火大的黑巖掛斷了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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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
那天晚上,第五件蒙面搶劫案發(fā)生了。通過警察無線對講機聽到速報得知此事的薰和伊丹非常驚慌。黑巖的房間燈還亮著,他倆是最清楚黑巖沒有從公寓里出來的。
“到底怎么回事?”
“他逃了嗎!”
兩人正準(zhǔn)備要跑到黑巖的公寓時,黑巖省了他們的功夫。黑巖繁打開公寓的窗,炫耀似的伸了個懶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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右京急急到了犯罪現(xiàn)場。
所轄警署的刑警正在詢問受害女性,受害人用激動的口吻說明著。
“他突然出現(xiàn),用膠帶把我的嘴巴貼住,然后纏住我的身體讓我倒下,然后把包搶走了。”
受害人的衣服上還留著膠帶。邊觀察著膠帶邊聽著證言的右京,在意到了一點。
“眼睛沒有被蒙住嗎?”
“眼睛嗎?”受害人露出不可思議的表情,“沒有?!?/p>
然后薰和伊丹遲遲趕到了。
“右京先生!真的是怪物強盜嗎?”
“看來是的呢?!?/p>
右京冷靜地回答了薰的問題,伊丹罵道。
“狗屎,犯人不是他啊!”
“黑巖一直呆在他的屋子里。”
右京聽到薰的報告,向伊丹確認道。
“你們盯梢暴露了是嗎?”
“是的,多虧了某個蠢貨!”
“你還跟著他呢,真不爭氣?!庇揖┻€嘲諷了一下伊丹,“不過,看來謎團是解開了。你們的盯梢并不是沒用。特別是暴露了這事很奏效?!?/p>
為了弄明白上司謎一般發(fā)言的真意,薰問道。
“誒?到底是什么意思啊?”
右京卻又增加了一個謎,回答道。
“這回搶劫是向右纏的?!?/p>
“啊?”
“誒?”
薰和伊丹完全被特命系的怪人搞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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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藤香織把黑巖繁叫到了自己律師事務(wù)所所在的某個地方。這個通道白天和晚上完全不同。白天時候的喧鬧宛如假的一樣,在現(xiàn)在人煙絕跡的辦公樓通道一角,兩人匯合了。
“你的心境到底產(chǎn)生了怎樣的變化?”
被叫出來的黑巖問律師。
“我仔細想了想,再追究下去的話,對我來說真的很麻煩?!?/p>
黑巖沒有理解香織說的話。
“誒?”
“確實你的無罪已經(jīng)確定了。但是,如果新事實被曝光,即使警察不出手,媒體也會聞風(fēng)而來。那樣的話會有損我的名譽?!毕憧椶D(zhuǎn)身正對著黑巖,“上訴吧。上訴之后就不會有那些無聊的追究了。”
黑巖生氣了。
“你這說法說的好像我就是犯人一樣?!?/p>
香織嫣然一笑。
“因為,你就是犯人吧?”
黑巖被這出其不意的話一時搞得無言以對。但是,他馬上整理心情說道。
“我生氣了哦,即使是律師你,說了這種話的話……”
女律師沒有退縮。
“你那個傷,其實是受害人踢的吧?是在被警察帶走之前肋骨那邊就有傷了吧。是嗎?”
“怎么可能?!?/p>
“警察那邊也注意到了這一點!”
香織的臉色突然一轉(zhuǎn)變得可怕。然后,之前還游刃有余的黑巖臉色變了。
“不快點出手的話就糟了。如果搞砸的話就會遭到媒體的圍攻。你覺得這樣好嗎?我可不要?!?/p>
香織每說一句話,黑巖的動搖就在增加。
“當(dāng)然,如果你不是犯人的話,就沒關(guān)系。如果是我想太多的話最好。但是,如果你做了的話就上訴吧。為了我們彼此?!?/p>
黑巖現(xiàn)在還是看起來有點戰(zhàn)戰(zhàn)兢兢,他的視線飄忽不定。
“怎么了?上訴嗎?還是說放著不管?”
女律師追問道。黑巖很苦惱。
“說清楚!磨磨蹭蹭的話就會變成兩敗俱傷!”
黑巖終于小聲地說。
“……上訴吧?!?/p>
一直用著追問口吻的香織,突然語氣變得很落寞。
“這樣……要上訴啊,果然?!?/p>
“就如律師你所說,是我干的?!?/p>
黑巖改口的犯罪聲明讓律師聽得悲從中來。
“謝謝,我終于感覺清爽了。”
香織不甘地咬著嘴,快步離去。黑巖朝著律師的背影大喊。
“你到底想干嘛?我無罪的事情已經(jīng)確定了,現(xiàn)在說這些已經(jīng)沒用了吧!”
大樓通道上空洞地回響著黑巖的聲音。在這余韻還沒有消失的時候,他背后有腳步聲迫近。
“但是,無罪只是針對過去的四件搶劫案而已?!?/p>
從大樓陰影處走出來的右京清楚地說道。瞬間明白自己上當(dāng)?shù)姆溉四樕兦?,叫道?/p>
“喂!到底怎么回事??!”
黑巖轉(zhuǎn)身,代替離去的女律師的是出現(xiàn)在前方的薰。
“慢慢講講第五件案子的事情吧?!?/p>
“第五件?”
黑巖一裝傻,右京從他背后靠近他。
“就是剛才發(fā)生的怪物強盜案。我們是為了那件案子來的。”
“你們想說是我干的嗎?蠢死了,我可沒干哦。你能證明的吧?”
黑巖指著從前面走過來的薰。
“是的,我可以證明哦?!鞭拐f。
“你看是吧。”
“當(dāng)然,今晚你的怪物強盜案的犯人并不是你,是你的搭檔干的?!?/p>
被識破手法的黑巖,表情馬上變得僵硬起來。右京檢舉道。
“也就是說,你是教唆犯。針對第五件案子,你是教唆搶劫。罪同實施犯一樣。”
右京微笑,薰繼續(xù)說。
“雖然你是想用第五件案子來證明自己是無辜的,因為匆匆忙忙就露餡咯?!?/p>
“你在說什么……”
對著拼命虛張聲勢的黑巖,右京簡單地將推理說了出來。
“要戴著怪物面具進行搶劫的原因,一般來考慮的話是為了將臉藏起來。這點沒錯。但是,要藏起臉的真正理由是實施搶劫的并非單獨一人犯案,就是說你有同伙。戴上面具的話,你與你的同伙都可以變成同一個弗蘭肯斯坦,面具就是為此而戴的?!?/p>
黑巖的舉動變得奇怪起來。他呼吸混亂,拼命地咽著口水。
“你們的作案手法是這樣的,你們通過盜竊的要領(lǐng)來不斷地犯案。一人戴著面具襲擊女性,搶奪包,然后待機的另一人接收包,以最快的速度離開。所以才有必要將受害人的眼睛也蒙起來。不那么做的話,就會暴露是多人在作案了?!?/p>
黑巖想從那里逃走,但是那是無謂的抵抗。薰擋在他前面,攔住了他的去路。為了不做出違法行為,薰沒有伸手。
“你們是不是交換著演繹弗蘭肯斯坦???”
“別說這種莫名其妙的話?!?/p>
平息著混亂的呼吸,黑巖終于憋出了一句話。
“膠帶的纏繞方向是相反的。你們肯定是繞到受害人背后用膠帶纏住受害人。然而,你們的習(xí)慣用的手不一樣導(dǎo)致纏膠帶的方向不一樣。你搭檔是向右纏,而你是向左纏。你是左撇子吧?”
“這肯定沒錯了?!鞭棺孕诺卣f,“我可是親眼看見你用左手潑了美和子一臉?biāo)??!?/p>
“即使……即使這樣吧,也不能說今晚的搶劫是我指使的吧?”
黑巖拼命反駁著,右京問道。
“只有今晚受害人的眼睛沒有被蒙上,你知道是為什么嗎?”
“我怎么知道這種事情?!?/p>
“為了讓受害人清楚地留下是怪物強盜作案這一印象。怪物的面具必須被受害人看清楚,強調(diào)這就是怪物強盜的第五件案子。畢竟你的不在場證明會由我的搭檔龜山君來證明呢?!?/p>
“你聯(lián)系了你的搭檔,要他單獨作案是吧?”最后由薰引導(dǎo)說明,“快招了吧,抓住還有個混蛋只是時間的問題?!?/p>
“我想跟律師……商量……”
黑巖拿出了最后的手段。
“當(dāng)然你有這個權(quán)利,你想委托誰呢?”
“你真是個笨蛋!”
躲在一邊聽著刑警檢舉的武藤香織現(xiàn)身了。

“難得獲得自由身得到了贖罪的機會,卻白白浪費。你明白嗎?你免于呆在監(jiān)獄里是多虧了警察偶爾搞砸了而已。即使不去監(jiān)獄也能贖罪,反省自己做的事情,好好懊悔自己所做過的事情。但是,你卻沒有那么做?!?/p>
香織拼命地說。
“不管什么時候我都會接受辯護的,我會保障你最低限度的利益。所以,這回就請說真話吧。”
香織的感情似乎終于傳到了黑巖內(nèi)心深處。他向律師深深地鞠了一躬,同意了薰的自愿同行。
香織想跟右京說什么,但是似乎不能簡單地概括出來。
“黑巖繁遇到了一個好律師呢?!?/p>
感受到了香織情感的右京行了一禮,追著自己的搭檔而去了。
?
(第七話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