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窮鄉(xiāng)僻壤到領跑全國,從炒房發(fā)財?shù)降湓贫?,溫州的三步發(fā)展史
“忽如一夜春風來,千樹萬樹梨花開”,時至今日,很多學者在研究溫州經(jīng)濟發(fā)展時,都喜歡用這句詩來形容上世紀九十年代以后的溫州。
讓溫州經(jīng)濟迅速騰飛的這陣春風,毫無疑問,是發(fā)生在上世紀八十年代的改革開放。
和從小漁村發(fā)展成大都市的年輕城市深圳一樣,倒退三十年,溫州也不過是浙江省一個不起眼的地級市,背山靠海,以貧窮出名。
當時誰也想不到,僅僅三十年之后,溫州會成為許多世界知名品牌的代工廠聚集地,并讓整個世界為之側目。在這片土地上,甚至還誕生了一個特殊時代下的產(chǎn)物:溫州幫。
一
“一片繁華海上頭,從來喚作小杭州;水如棋局連街陌,山似屏帷繞畫樓”,這是宋朝詩人楊蟠所作的詩詞《詠溫州》,在古人眼中,溫州就是這么一片山水繁華地。
然而到了近現(xiàn)代,溫州山水雖然依舊出名,但經(jīng)濟發(fā)展卻始終處于落后階段。
原因首先在于溫州的地理環(huán)境,首先這里多山,溫州市區(qū)北、西、南三面環(huán)山,其次溫州濱海,人與水的關系就格外重要。
然而海潮時不時地來襲,讓溫州露出的良田大面積鹽堿化,此外居民的房屋也時常受到海水倒灌的影響,嚴重時海水還會沖垮房屋。
可用耕地的減少,讓溫州在農(nóng)耕經(jīng)濟為主的時期無法承載越來越多的人口,“與海爭田”是這一時期溫州人的生活寫照。
由于長期生活困頓,加上家鄉(xiāng)發(fā)展條件過于局限,近現(xiàn)代以來,很多溫州人不得不外出離開家鄉(xiāng)去討生活,而選擇留在家鄉(xiāng)的,大多必須面臨“與天斗,與人斗,與海斗”的生活。
上世紀七十年代,不少溫州人為了生計,被迫踏上了“偷渡出?!钡牡缆?。
這些組團離開家鄉(xiāng)的溫州人不遠千里漂洋過海,他們的目的地是位于意大利佛羅倫薩十幾千米的一個叫做普拉托的地方。
很多人到了那里之后,不但兩手空空負債累累,還大多背負著偷渡者的身份。想要躲避法律偷偷留下來,只能選擇聽從命運的安排,被送去一些家庭作坊做苦力。
命運雖然沒有厚待溫州人,但溫州人卻憑借著自己的靈巧聰慧硬生生打開了一線生機。這些后來被稱作是“東方猶太人”的溫州人,靠著自己的勤勉在普拉托打開了生意之門。
首先,溫州人能吃苦。人在異鄉(xiāng),語言又不通,身為偷渡客,還背著債務,一般人在這樣的重壓之下可能就垮掉了。
但溫州人沒有,這些千方百計來到異國他鄉(xiāng)的人非常清楚,這是自己如今能夠活下去的唯一出路。
在這里,華工的薪酬是當?shù)厝说奈宸种唬ぷ鞣倍喽ぷ鳝h(huán)境簡陋,除了沒日沒夜地拼命干活,他們沒有別的選擇。
到了晚上,很多華工犧牲掉睡覺時間,累了就睡在工房的地板上,至于寶貴的休息日,當然也被他們拿來繼續(xù)干活了。
溫州人這種不要命干活的勁頭嚇到了做三休一的當?shù)厝?,自然,也從他們手中贏得了更多的機會,在其他人還在按部就班工作時,很多華人在還清債務后,已經(jīng)能夠接管當?shù)氐姆b生意了。
在幾年時間中,溫州人不但學會了如何經(jīng)營生意,還一路打怪升級,打通了語言障礙,積累了人脈資源,為之后的生意往來鋪墊了基礎。
普拉托是意大利北部的城市,是意大利重要的紡織中心,它在紡織業(yè)方面的發(fā)達,直接促成了上世紀八十年代新華人在這里的聚集。
特別是溫州人,而溫州人又將先進的紡織技術帶回了國內(nèi),促成了兩地的經(jīng)濟共融,這是溫州在近五十年以來的第一次發(fā)展機遇。
二
第一批奮斗的溫州人遠走他鄉(xiāng),為的是給在家鄉(xiāng)的人們和自己掙出一條活路。在這批人的帶動下,加上改革開放的到來,整個溫州大地都沉浸在商品經(jīng)濟發(fā)展帶來的幸福之中。
首批富起來的人回到家鄉(xiāng),沒有像徽商那樣大肆興學,而是將積累多年的生意經(jīng)帶了回來,以家庭為單位的小商品經(jīng)濟在溫州開始發(fā)展起來。
在溫州人的眼里,錢無大小之分,大生意叫生意,小本生意卻也能生財,一副扁擔、兩桶鴨毛,溫州人擔起來就能走街串巷做起“雞毛換糖”的生意。
我國改革開放后第一個個體工商戶,就誕生在浙江溫州,是一個名叫章華妹的姑娘創(chuàng)辦的“商鋪”。
說是商鋪,其實只不過是章華妹在家門口支起的一個小攤子,上面擺著螺絲釘、紐扣針線、手表之類的小玩意兒。
但正是因為溫州人看得起“小錢”,他們才在許多別人看不上的行當里,賺到了大錢。
在溫州,誕生了各種各樣的“大王”,有“五金大王”、“礦燈大王”、“舊貨大王”、“合同大王”等,以上這些人位列“溫州八大王”之中,這八人在后來被處分了,有些后來放出來后依舊成就了一番事業(yè),這就是后話了。
總之,在上世紀八九十年代,溫州就像一列裝了加速器的火車,飛速行駛在致富的道路上。
1985年時,溫州人年凈收入超過5000元的人家,超過40戶,那一年,全國的城鎮(zhèn)居民平均收入,也不過700元左右。
到了九十年代末,很多企業(yè)家都憑借自己的力量建廠搞出口,溫州變成了“東方的猶太人之都”,與世界各地都有接軌,真正變成了生意大戶。
三
隨著生意之路打開,溫州人賺足了真金白銀,然而口碑卻也在一路起起伏伏。
其實這也很好理解,聚在一起賺錢的人多了,為了那幾兩利錢,總有人會想出歪門邪道來發(fā)財,比如降低商品成本,使用缺斤短兩的材料,這樣一來,錢是賺到了,但假貨問題的爆發(fā),也讓溫州人背負了不少罵名。
那些年,溫州幾乎成了假貨的代名詞,與此同時“經(jīng)濟的森林,文化的沙漠”這一評價也降臨到溫州人頭上,溫州人“素質差,只會賺錢,不講良心”在國內(nèi)瘋傳起來。
盡管如此,大部分溫州人還是老實本分的生意人,假貨事件畢竟哪里都有,溫州人在當時還算不上名聲毀盡,要說在國內(nèi)真正“揚名”,不得不提到與溫州第三次崛起息息相關的群體——溫州幫。
1998年,房產(chǎn)改革開始:取消福利分房,實現(xiàn)居民住宅貨幣化、私有化。
對商機嗅覺靈感的溫州人,馬上從中看到了商機。
當時中國的房價正值穩(wěn)步上升的初始階段,居民住宅私有化之后,房價迎來了長達十年之多的瘋狂上漲,拿溫州來說,一棟6000多元的小樓,不用等幾個月,價格就能翻出一倍。
面對這樣好的“炒房”機會,溫州人瘋狂心動。
2001年,在一列從溫州開往上海的綠皮火車中,坐著157個溫州人,表面上看他們并沒有什么稀奇之處,個個看起來老實巴交。
但誰也不知道,僅這些人手中帶的現(xiàn)金,加起來就有500萬之多,他們像一群前往新大陸的淘金者,作為他們此行目的地的上海,無疑就是一片等待開墾的熱土。
這157個溫州人組成了中國第一批“炒房團”,他們沖進上海的售樓部,像是挑選白菜一般瘋狂將房子成套買下。
真金白金大把大把撒出去,溫州人也在上海出了名,不止上海,很多大城市的售樓處都有溫州人的身影,而他們也成了當?shù)夭簧俜慨a(chǎn)中心的紅人。
那些年,有溫州買房團經(jīng)過的售樓中心,他們必定得到夾道歡迎。
溫州炒房團的賺錢道理是什么呢?其實就跟中間商賺差價一個道理:在當年,房子的首付很低,有些能低到20%。
一個想以炒房為生意的溫州人,只需要湊夠啟動資金,也就是最初買房子的錢,就能夠走上“雞生蛋、蛋生雞”的神奇之路。
比如說,一個人手中有200萬,那么他如果他將資金拆分成5份,這樣一來,他可以在只付首付的情況下,買下五套房子,只要房價持續(xù)上漲,過一段時間,這個溫州人再將房子全部賣掉,那么中間到手的差價,足夠他繼續(xù)在只付首付的情況下繼續(xù)買下10套房子。
第一批人嘗到了甜頭,整個溫州都為之瘋狂,很多人借貸也要加入到炒房團的隊列之中,他們集結起來,南征北戰(zhàn),腳步遍布全國各地,“房子只炒不住”,溫州炒房團就這樣在全國打響了名聲。
巨大的炒房魔力,很快將溫州的房價推高,據(jù)統(tǒng)計,從2006年到2011年間,溫州的房價從8000多一平米,上漲到了3.4萬多,在最夸張的時候,甚至超過了上海的房價。
幾年間,溫州幾乎到了人人都在炒房的地步,據(jù)統(tǒng)計,當時上海35%的房子都是被溫州人買走的。
當然了,正所謂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一直高調(diào)招風的溫州人,不可能什么紅利都占盡,依靠時代與政策賺來的錢,終于也會在風口離開之時盡數(shù)還回去。
2010年開始,國家出面對樓市進行調(diào)控,各地陸續(xù)出臺了限購政策,到2012年,溫州的房價就已經(jīng)撐不住開始崩盤了,短短三年間,從3.3萬跌到了2015年的1.6萬。
溫州“炒房團”的覆滅,對溫州幫來說,是一次不小的打擊,但話說回來,以溫州人的聰明,又豈會只有炒房這一條路可走。
結語:
近些年,溫州一直嚷嚷著經(jīng)濟振興,作為老派與新潮并存的溫州大地,也迎來了不少改革。
不僅溫州商人對自己的企業(yè)不斷實行技術提高,就連溫州政府也開始想盡各種辦法聯(lián)通各地經(jīng)濟。
2020年,溫州致力于實現(xiàn)“縣縣通”,將各個分散的縣區(qū)聯(lián)通一片,從地理上打通致富之路。
作為經(jīng)濟曾經(jīng)領跑全國的溫州,走上過巔峰,也跌落過低谷,在未來,這片土地走出的人們還能創(chuàng)造什么樣的見聞?國人或可一待。
“一片繁華海上頭”,溫州今日之境,或許古人早有預料。
作者:黑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