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防彈少年團||江南名媛】第七十九章
前篇指路


掛斷電話,金婉咽下一口氣,緩慢地走到一旁的長椅前坐下,搶救室的燈光尚未暗下,她的心至今高高懸掛。如今事已至此,她很難讓自己不去猜測這場事故發(fā)生的真正原因,在這樣恰好的時間發(fā)生這樣的事,難道是有人在從中作祟么.......等等。
金婉像是忽然意識到了什么,驀地一下抬頭朝四周望去,這一連串的災(zāi)禍來得實在是太突然了,導(dǎo)致她至今才發(fā)現(xiàn)一路跟隨自己來到醫(yī)院的樸智旻不知何時已經(jīng)沒了蹤影。金婉蹙眉,起身從窗口憂心忡忡地望向醫(yī)院門口,那輛原先停在那里的黑色轎車果真已經(jīng)消失不見。
“這家伙...身上還帶著傷,一個人不治療跑到哪里去了...”
正當(dāng)金婉一人自言自語之時,急救室的燈光終于暗下,聽見里頭傳來的聲響,她也顧不上思考太多,立刻上前詢問起了負(fù)責(zé)檢查的醫(yī)生,
“醫(yī)生,他怎么樣?”
“身體各處都有不同程度的創(chuàng)傷,不過處理得很及時,傷勢不算太嚴(yán)重,但是現(xiàn)在這樣的程度或許需要住院?!?/p>
“啊好的,那我現(xiàn)在就去..”
“那個,請問您是金婉女士嗎?”
一聽要住院,金婉便想立刻前去為他辦理住院手續(xù),誰知下一秒醫(yī)生說的話卻讓她頓時停住腳步,對于被人準(zhǔn)確無誤的叫出名字這件事,她表示有些疑惑。
難道這個人認(rèn)識自己?
“...是的,我是?!?/p>
“是這樣的,這位先生在送至我們醫(yī)院前尚未完全失去意識,在陷入昏迷之前一直在叫您的名字,通訊錄里的最近聯(lián)系人也只有您,所以我們便聯(lián)系您了?!?/p>
“??!”
金婉的大腦瞬間一片空白,這場蓄謀已久的腥風(fēng)血雨似乎遠比她想象中更要激烈瘋狂,她的世界正在一點點崩塌瓦解,來不及向醫(yī)生道謝,徑直朝著閔玧其所在的病房快步前進。
她根本無法將自己所聽見的話語與現(xiàn)實聯(lián)系在一起,就像一場虛無縹緲的夢境,發(fā)生的一切都充滿了戲劇性。倘若這一切都是真的,那么他發(fā)生這場車禍的真正原因就不是因為誰的陰謀,更不可能是因為單純的意外....而是因為自己。
推開虛掩著的病房門,一陣陌生的氣息撲面而來,金婉放輕腳步走進去,來到床邊坐下。時間已是深夜,昏暗的病房里靜悄一片,唯有明亮的月光從窗外映入,灑落在白茫一片的房間里,凄冷又孤寂。
墻上的掛鐘沙沙作響,金婉一言不發(fā)地注視著眼前仍舊昏迷不醒的男人,眼神溫柔且不自知。她輕輕握住他的手掌,卻忽然被他手中冰涼的硬物吸引住了視線,定睛一看頓時恍然大悟,原來是戴在無名指上的婚戒。
翻開陳舊的記事本,撫平難看的褶皺,金婉控制不住的回想起了曾經(jīng)兩人在一起時的記憶,一直讓她感到困惑的疑云也終于散開。兩人雖是家族聯(lián)姻,但從婚禮那夜起他便一直佩戴著這枚戒指。這對婚戒在金婉眼中只有一種含義,那便是束縛自由,將兩個不相愛的人捆綁在一起的工具,這枚戒指毋庸置疑是曾經(jīng)毫無交集的他們心中的累贅。但如今她終于醍醐灌頂,在暗生情愫相互愛戀的他們面前,這枚看似不起眼的指環(huán)就是他們之間唯一的曳銜,一旦解開,就再也無法系上了。
素面的銀戒在月光下閃著刺眼的光亮,宛如他那堅定不移的心,始終堅信著她總有一天會重新回到他身邊的心??伤⒉恢?,這唯一能夠?qū)⑺麄兟?lián)系在一起的東西早已被她永遠地拋出了自己的世界,他們從充滿惡意與絕望的那夜起,便在某種意義上成為了彼此世界里的過客。
…
“這位先生在送至我們醫(yī)院前尚未完全失去意識,在陷入昏迷之前一直在叫您的名字,通訊錄里的最近聯(lián)系人也只有您....”
…
可是為什么,分明知道兩人之間沒有再次重歸于好的可能性,那顆早已變得冰冷的心卻在不受控制的慢慢回溫。

閔玧其陷入了長時間的昏迷,他做了一場夢,夢見自己孤冷寡淡的世界燃起了一場大火,熊熊烈火猶如燎原的星火,燒毀了高高筑起的城墻,吞噬了他的一切。他一無所有,漫無目的的奔跑在一片渺茫中,眼前忽然出現(xiàn)一道穿著華麗婚紗的熟悉背影。纖細(xì)嬌小的背影挽著一個陌生男人的手臂一同邁入婚姻的殿堂。他的雙腳忽然不受控制地朝前跑去,越是靠近,兩人的身影就越是耀眼奪目。
他情緒激動地叫喚她的名字,可不論他怎么喊,女人都依然對著身邊的男人保持動人的笑容。他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她成為別人的妻子,舉止甜蜜地在自己的視線里漸行漸遠。
不要....不要走...
她的一舉一動像是吹過秋林的海風(fēng),不留痕跡的撫過枯黃固執(zhí)的秋葉,數(shù)不盡的落進蒼茫大海,隨著翻涌的海浪消失在炙熱的陽光中。歡笑的身影漸行漸遠,眼前的世界漸漸墜入黑暗,仿佛瞬間浸進了千尺深海,冰冷刺進他的骨髓,回過神來,眼前亦是一片嘩然。
一場夢清醒,窗外赫然已是白天,空氣中刺鼻的消毒水味混雜著那場夢帶來的青灰色悲傷,好像怎么也褪散不去。天空下著大雨,壓抑沉悶的雨聲不止,閔玧其剛想起身,長時間的昏厥讓他的喉嚨干得快要冒煙,可當(dāng)他下意識地抬手,卻忽然發(fā)覺自己的手臂正被一道重力壓制著。滿臉遲疑地轉(zhuǎn)頭看去,一張?zhí)耢o的睡顏卻猝不及防的撲入眼簾。
金婉????
心跳瞬間漏停一拍,閔玧其的眼底驀地劃過一道驚喜的光亮,反復(fù)確認(rèn)這一切并非是夢之后,那雙黯淡無光的眼眸終于瀲起無盡柔情。朝思暮想的人兒此時終于現(xiàn)身眼前,他對她的思念再無處可逃,可伴隨著那洶涌的熱浪一同襲來的卻不僅只是對她的思念,還有無法遏止的愧疚與歉意。
在現(xiàn)實的一切波云詭譎,在她最需要救贖與歸宿之時,口口聲聲說愛她的自己卻深深地傷害了她,如今她遇上這樣的事,自己也依舊沒能保護好她。
...
“告訴我她現(xiàn)在在哪?!?/p>
一切事故發(fā)生前的三小時,一道不和諧的聲音打破了閔府宅邸的風(fēng)平浪靜。正所謂世上沒有不透風(fēng)的墻,即便家族想盡一切辦法封殺了所有傳播消息的渠道,密謀殺害金婉的消息也依舊逃不過死角的縫隙,傳進了那個決不允許知曉的人耳中。得知計劃已經(jīng)實行的閔玧其自然是勃然大怒,為了金婉的人身安全,他必須爭分奪秒,想方設(shè)法威脅這個頑固老丈人松口放人,可誰知他卻鐵了心要置她于死地,不達目的絕不放手。
“如果不說,我就把東鴻和花旗秘密合作的文件公布,您是知道我性格的。”
但固執(zhí)的人并非只有他一人,閔玧其拋出的恐嚇就像一顆定時炸彈,瞬間讓電話那頭的老人沒了聲音。
在機制獨特管控嚴(yán)謹(jǐn)?shù)幕ㄆ?,這是唯獨只有閔玧其才能擁有的特權(quán),因為父親長年以來的栽培和工作,早已踏入事業(yè)領(lǐng)域的他如今已經(jīng)成為花旗最大的股東之一,同時作為花旗的下任繼承人,手中自然掌握著整個花旗的機密。他有曝光集團私下勾結(jié)的權(quán)利也有將一切毀于一旦的膽量,棋局上的所有善惡在他眼中都如同螻蟻,只要他想,下一秒便能無情扼殺。
“我已經(jīng)不是小孩了,有些事該做還是不該做,我自己心里有把秤?!?/p>
事到如今,老人仍然沒有松口的跡象,對金婉等人的位置堅決只字不提,閔玧其耗不起時間了,再這樣僵持下去,那個人就真的生死難保了。
“請記住您今天的選擇,我會讓花旗從現(xiàn)在開始...”
“石南山,他們在石南山?!?/p>
“打算在那種地方把她解決掉么...”
閔玧其身軀一振,握緊手機的手掌逐漸暴起青筋。石南山山路崎嶇懸崖陡峭,曾經(jīng)以死神山峰聞名,每年都會發(fā)生多起墜崖命案,就連警方都不愿出面調(diào)查,即便是動物在此墜落,大概率也會是尸骨全無,更別說是人,即便最終尋到尸體,也只會是一塊碎肉,一具不完整的殘尸。
選擇這里進行暗殺任務(wù),沒有目擊證據(jù)也沒有警方追蹤,簡直再適合不過了。
“真他媽不是人?!?/p>
暴戾冷冽的眸光將今夜的月光劃開了一道深深的裂口,閔玧其暗暗咒罵一句,煩躁地將手機甩向副駕駛,踩滿油門全速朝目的地前進。風(fēng)馳電掣的速度讓周遭的景物統(tǒng)統(tǒng)化成一片虛影,閔玧其正在全力以赴,可一場意外卻在這時朝他直沖而來。十字路口的交通燈出現(xiàn)故障,忽然出現(xiàn)在拐角口的的車輛就這樣與他發(fā)生了正面碰撞。隨著一聲巨響,劇痛與嘩然一同襲來,還來不及看清眼前的狀況,一道溫?zé)岬囊后w便從額角滑落,逐漸將模糊的視線染紅。
救護車的聲音與人群的呼喊此起彼伏,而他的心中卻只充斥著一道逆著光的美好身影,那張只屬于他一個人的笑臉此刻正在光中跳動,在喧嚷沸騰的茫茫人攘中逐漸遠去。伴隨著一陣陣鉆心剜骨的疼痛,眼前的一切全然消失,在臨近昏迷之際,他眼中最后殘留的景象是不遠處積著殘雪的路面,有些遙遠的月光,還有那人回眸時帶著動人光爍的溫柔一笑。
金婉....要平安....對不起...
“對不起....”
那是存在于閔玧其混沌記憶中的最后一句話,當(dāng)他再次蘇醒過來,那場風(fēng)波已經(jīng)得以平息??匆娦闹兴氲哪侨似桨矡o事地沉睡在自己身邊,心中的那塊巨石總算放了下來。女人斜斜倚靠在床邊熟睡,纖長的睫毛如同蝴蝶翅翼一般隨著呼吸顫動,此刻的她無疑正在沉睡,可即便如此,她的雙手也依舊保持著緊握他手臂的動作,一刻都未曾松開。
脈脈情絲縈繞眼眸,藏匿已久的思念帶著灼燒感,幾乎吞噬了他所有的理智。他鬼使神差地抬手想要觸碰眼前人的臉頰,迫不及待想要驗證,那張許久未見的臉龐此刻是否切切實實的存在在自己眼前。就在他的指尖觸摸到她皮膚的瞬間,感知到她所帶來的溫度與氣息,閔玧其的心臟像是忽然被人輕輕戳了一下,塌陷的地方溢出滿滿的安全感,隨著血液傳遍了全身上下。
我好..想你..
他輕輕摩挲她的臉頰,仿佛身上的每個細(xì)胞都跳躍著她的身影,斂下的眼眸盡是一片真誠的柔情。沙啞的嗓子發(fā)不出聲音,可那顆劇烈跳動的心臟卻在響動著震耳欲聾的聲音,他正在以無聲的方式告訴她,即便時光沖淡了他們之間的羈絆,讓如今的他們再難以回到從前,他也依然愛她,不論過去,現(xiàn)在,還是未來,都永遠深深愛著她一人。
寬厚的手掌溫柔撫摸眼前人的臉頰,可這片心意像是驚擾到了沉睡中的她,寂靜的空氣中劃過一道輕微的聲響,熟睡的女人微微皺了皺眉頭,恬靜的臉上忽然出現(xiàn)一絲不適,眼看就要蘇醒過來。閔玧其這才猛地醒悟過來,立刻收回手躺回床上裝睡,好在熟睡中的人并沒有察覺到任何不對勁,只是稍微蹭了蹭他的手背便再次睡去。
閔玧其暗暗松了口氣,重新將視線聚焦在了她的身上,不知為何,經(jīng)歷過這一次又一次的傷害,他們之間的距離似乎越來越遙遠了,疏遠的他們都在逃避彼此,心中總是有著一種莫名而來的隔閡。
發(fā)生過的往事至今歷歷在目,望著眼前人酣睡的側(cè)顏,閔玧其的記憶再次追溯回了將他們的感情徹底擊碎的那天。
其實那些狠心絕情的話語根本不是真心話,他只是不希望這份感情成為他人口中的禁忌,和所謂的家族利益扯上關(guān)系,她能夠出現(xiàn)在他的生命里與他相遇相愛是極其幸運的事,他更不希望任何人介入他們的感情,哪怕這個人是他一直以來情同手足的家人。在這樣進退兩難的處境下,他一再告誡自己要避免給她帶來傷害,可誰知到頭來帶給她最大傷害的那個人卻是自己。
“我一直以為只要把對你的感情藏起來,藏到?jīng)]人會察覺的地方一切就會保持原樣,我擁有的東西不會消失,也不會影響到我們之間的關(guān)系。我想等到一切風(fēng)平浪靜的時候再和你解釋的,但我好像太心急了...對不起...”
一道道淺弱的聲音劃過空氣,暗自懺悔的男人回握女人的手背,
“我知道現(xiàn)在有人比我更適合照顧你,但我還是想要你回來?!?/p>
曾經(jīng)說好要離別,選擇離開的心意那樣堅定,那樣決絕,可當(dāng)再次見到她,那隱忍著的愛意與渴望伴她一生的情愫卻又再次像瘋了似的在心底肆意漫涌。他還是離不開她,說什么也沒有辦法做到全身而退。
“你不是我的累贅...”
閔玧其平躺在床上,用手臂抵著自己的額頭,半晌,他閉上眼睛,長長的睫翼覆蓋住了那道一閃而過的光亮,斂低磁性的聲音輕輕道,
“我愛你...”
空蕩的房間里還在回蕩他沉穩(wěn)低柔的告白,下一秒,身側(cè)熟睡的人兒便睜開了眼,抬起頭朝他看去。顯然她一直清醒著,一直在傾聽他的話語。男人因為她的舉動頓時失語,窘迫曖昧的氣氛在兩人一言不發(fā)的對視中逐漸凝固。聽見他的告白,一種久違的輕松感在金婉心頭雀躍,此刻的她似乎回到了站在宅邸懸崖邊向海洋坦白心聲的那夜,那般認(rèn)為自己正在被愛的愉悅心情與此刻一模一樣,可是緊隨而來的卻是另一種壓力。
雖然他的告白讓她明白了那夜的爭端只是誤會,但比起這個,現(xiàn)在更大的問題是閔家。正身處水深火熱當(dāng)中的家族蓄謀暗殺她,在這樣的風(fēng)險之下兩人絕對無法重歸于好。更何況一手造就這些不必要的麻煩的人是她,她對不起樸智旻,對不起閔玧其,對不起一直以來信任著她的所有人,所以她沒有資格再回他身邊。
“我想好了?!?/p>
就在閔玧其有些手足無措時,金婉主動打破兩人的緘默,
“把我們離婚的事公之于眾吧。”
“我不想再讓人覺得我是個煩人的累贅。”
樸智旻也好,閔玧其也好,是誰都好,只要解除了這層枷鎖,所有人就能重獲自由,不用再為彼此擔(dān)憂了。
褪去這身繁華,她將不再是眾人眼中璀璨奪目的頂流名媛金婉,回到最初的起點重新開始屬于自己的生活。她已經(jīng)做好了應(yīng)對一切阻礙的準(zhǔn)備,即便要在這條充滿坎坷的道路上撞得頭破血流,她也會咬緊牙關(guān)不言退縮的朝著夢想前進。
“你不...”
“不要說了,我知道我該怎么做才是對的?!?/p>
不同于情緒不穩(wěn)定的閔玧其,金婉的神情平靜而清冷,敘述這場故事的結(jié)局于她而言已經(jīng)不再是駭人聽聞的大風(fēng)大浪了。
“離婚是我提的,你沒必要過意不去?!?/p>
“意思是讓我忘掉你,忘掉那些過去嗎?”
“是?!?/p>
“你忘一個試試?!?/p>
兩次。記憶里他向她告白過兩次,但如今回想起,卻又覺得是無數(shù)次,他的每一句話,每一道停留在她身上的目光都像是在向她告白,直白且堅定,深情且專一,讓她覺得他的愛像一塊冰,冰里包著一團不滅的火焰,而她是一顆巨大的火球,存在即是毀滅,她是這座孤島的噩夢,也是他唯一的救贖者。
“閔玧其..”
“你實話告訴我,你是不是想和那個田柾國一直在一起?”
提及這個名字,金婉像是忽然被人扼住了喉嚨,怎么也發(fā)不出聲音,就在兩人互相僵持得不出答案的時候,身后忽然傳來了開門聲,聞聲望去的兩人看見了一張意識不到的面龐———閔國勛。
“爸?!?/p>
閔玧其收起錯愕的表情看向表情凝重的男人,他正面無表情的凝視著坐在床邊的金婉,高傲的眼神瞬間將她貶低成了一粒渺小的塵埃,而像他這樣的貴人眼里自然容不下沙子,眉頭一皺便吐出一句冷漠的嫌棄,
“你來這里做什么。”
“我...只是路過,正想走呢,您剛好來了..”
金婉卑微地斂低眼眸,周圍的空氣從他進入房間開始便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凝固,還沒等他多說,她便識趣地朝他微微鞠下一躬,起身匆匆離去。
*未完待續(x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