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浮梁縣人民檢察院訴某化工集團有限公司環(huán)境污染民事公益訴訟案

2018年3月3日至同年7月31日期間，被告某化工集團有限公司（以下簡稱被告公司）生產部經(jīng)理吳某民將公司生產的硫酸鈉廢液交由無危險廢物處置資質的吳某良處理，吳某良又雇請李某賢將30車共計1124.1噸硫酸鈉廢液運輸?shù)礁×嚎h壽安鎮(zhèn)八角井、浮梁縣湘湖鎮(zhèn)洞口村的山上傾倒，造成了浮梁縣壽安鎮(zhèn)八角井周邊約8.08畝范圍內的環(huán)境和浮梁縣湘湖鎮(zhèn)洞口村洞口組、江村組地表水、地下水受到污染，影響了浮梁縣湘湖鎮(zhèn)洞口村約6.6平方公里流域的環(huán)境，妨礙了當?shù)?000余名居民的飲用水安全。經(jīng)鑒定，兩處受污染地塊的生態(tài)環(huán)境修復總費用為人民幣2168000元，環(huán)境功能性損失費用共計人民幣57135.45元，并產生檢測鑒定費95670元。受污染地浮梁縣湘湖鎮(zhèn)洞口村采取合理預防、處置措施產生的應急處置費用共計人民幣528160.11元。其中，吳某良、吳某民、李某賢等因犯污染環(huán)境罪已被另案判處六年六個月至三年二個月不等的有期徒刑。公益訴訟起訴人起訴請求被告公司賠償相關生態(tài)環(huán)境損害。

【問】本案是否適用懲罰性賠償？被告公司的賠償范圍有哪些？

【答案】

適用。生效裁判認為，被告公司將生產廢液交由無危險廢物處置資質的個人處理，放任污染環(huán)境危害結果的發(fā)生，主觀上存在故意，客觀上違反了法律規(guī)定，損害了社會公共利益，造成嚴重后果。且至本案審理期間，涉案傾倒廢液行為所致的環(huán)境污染并未得到修復，損害后果仍在持續(xù)，符合民法典第一千二百三十二條規(guī)定的環(huán)境侵權懲罰性賠償適用條件。綜合該公司的過錯程度、賠償態(tài)度、損害后果、承擔責任的經(jīng)濟能力、受到行政處罰等因素，判令其賠償環(huán)境修復費用2168000元、環(huán)境功能性損失費用57135.45元、應急處置費用532860.11元、檢測鑒定費95670元，并承擔環(huán)境污染懲罰性賠償171406.35元，以上共計3025071.91元；對違法傾倒硫酸鈉廢液污染環(huán)境的行為在國家級新聞媒體上向社會公眾賠禮道歉。

【《民法典》第一千二百三十二條　侵權人違反法律規(guī)定故意污染環(huán)境、破壞生態(tài)造成嚴重后果的，被侵權人有權請求相應的懲罰性賠償。 】

十二、庾某嫻訴黃某輝高空拋物損害責任糾紛案

2019年5月26日，庾某嫻在位于廣州楊箕的自家小區(qū)花園散步，經(jīng)過黃某輝樓下時，黃某輝家小孩在房屋陽臺從35樓拋下一瓶礦泉水，水瓶掉落到庾某嫻身旁，導致其驚嚇、摔倒，隨后被送往醫(yī)院救治。次日，庾某嫻親屬與黃某輝一起查看監(jiān)控，確認了上述事實后，雙方簽訂確認書，確認礦泉水瓶系黃某輝家小孩從陽臺扔下，同時黃某輝向庾某嫻支付1萬元賠償。庾某嫻住院治療22天才出院，其后又因此事反復入院治療，累計超過60天，且被鑒定為十級傷殘。由于黃某輝拒絕支付剩余治療費，庾某嫻遂向法院提起訴訟。

【問】庾某嫻是否有權要求黃某輝支付剩余治療費？

【答案】

有權。生效裁判認為，庾某嫻散步時被從高空拋下的水瓶驚嚇摔倒受傷，經(jīng)監(jiān)控錄像顯示水瓶由黃某輝租住房屋陽臺拋下，有視頻及庾某嫻、黃某輝簽訂的確認書證明。雙方確認拋物者為無民事行為能力人，黃某輝是其監(jiān)護人，庾某嫻要求黃某輝承擔賠償責任，黃某輝亦同意賠償。涉案高空拋物行為發(fā)生在民法典實施前，但為了更好地保護公民、法人和其他組織的權利和利益，根據(jù)《時間效力規(guī)定》第十九條規(guī)定，民法典施行前，從建筑物中拋擲物品或者從建筑物上墜落的物品造成他人損害引起的民事糾紛案件，適用民法典第一千二百五十四條的規(guī)定。2021年1月4日，審理法院判決黃某輝向庾某嫻賠償醫(yī)療費、護理費、交通費、住院伙食補助費、殘疾賠償金、鑒定費合計8.3萬元；精神損害撫慰金1萬元。

十三、杭州市西湖區(qū)人民檢察院訴瞿某某侵害烈士名譽公益訴訟案

瞿某某在其經(jīng)營的網(wǎng)絡店鋪中出售兩款貼畫，一款印有“董存瑞舍身炸碉堡”形象及顯著文字“連長 你騙我！兩面都有膠??！”，另一款印有“黃繼光舍身堵機槍口”形象及顯著文字“為了妹子，哥愿意往火坑跳！”。杭州市某居民在該店購買了上述印有董存瑞、黃繼光宣傳形象及配文的貼畫后，認為案涉網(wǎng)店經(jīng)營者侵害了董存瑞、黃繼光的名譽并傷害了其愛國情感，遂向杭州市西湖區(qū)檢察院舉報。

西湖區(qū)檢察院發(fā)布公告通知董存瑞、黃繼光近親屬提起民事訴訟。公告期滿后，無符合條件的原告起訴，西湖區(qū)檢察院遂向杭州互聯(lián)網(wǎng)法院提起民事公益訴訟。

【問】瞿某某是否構成對董存瑞、黃繼光的名譽侵權？應承擔哪些責任？

【答案】

構成。杭州互聯(lián)網(wǎng)法院認為，英雄烈士是國家的精神坐標，是民族的不朽脊梁。英雄烈士董存瑞在“解放戰(zhàn)爭”中舍身炸碉堡，英雄烈士黃繼光在“抗美援朝”戰(zhàn)爭中舍身堵槍眼，用鮮血和生命譜寫了驚天動地的壯歌，體現(xiàn)了崇高的革命氣節(jié)和偉大的愛國精神，是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的重要體現(xiàn)。任何人都不得歪曲、丑化、褻瀆、否定英雄烈士的事跡和精神。被告瞿某某作為中華人民共和國公民，應當崇尚、銘記、學習、捍衛(wèi)英雄烈士，不得侮辱、誹謗英雄烈士的名譽。其通過網(wǎng)絡平臺銷售褻瀆英雄烈士形象貼畫的行為，已對英雄烈士名譽造成貶損，且主觀上屬明知，構成對董存瑞、黃繼光的名譽侵權。同時，被告瞿某某多年從事網(wǎng)店銷售活動，應知圖片一經(jīng)發(fā)布即可能被不特定人群查看，商品一經(jīng)上線便可能擴散到全國各地，但其仍然在網(wǎng)絡平臺發(fā)布、銷售上述貼畫，造成了惡劣的社會影響，損害了社會公共利益，依法應當承擔民事法律責任。該院判決瞿某某立即停止侵害英雄烈士董存瑞、黃繼光名譽權的行為，即銷毀庫存、不得再繼續(xù)銷售案涉貼畫，并于判決生效之日起十日內在國家級媒體公開賠禮道歉、消除影響。

十四、村民私自上樹摘果墜亡索賠案

案涉某村為國家3A級旅游景區(qū)，不收門票，該村內河堤旁邊栽種有楊梅樹，該村村委會系楊梅樹的所有人。楊梅樹僅為觀賞用途，該村委會未向村民或游客提供楊梅采摘旅游項目。吳某某系該村村民，其私自上樹采摘楊梅不慎從樹上跌落受傷。隨后，該村委會主任撥打120救助，在急救車到來之前又有村民將吳某某送往市區(qū)醫(yī)院治療，吳某某于摔倒當日搶救無效死亡。吳某某子女李某某等人以某村委會未盡安全保障義務為由起訴該村委會承擔賠償責任共計60余萬元。

【問】某村委會對吳某某的死亡是否應承擔賠償責任？

【答案】

不應當。廣州市中級人民法院再審認為，安全保障義務內容的確定應限于管理人的管理和控制能力范圍之內。案涉景區(qū)屬于開放式景區(qū)，未向村民或游客提供采摘楊梅的旅游項目，楊梅樹本身并無安全隱患，若要求某村委會對景區(qū)內的所有樹木加以圍蔽、設置警示標志或采取其他防護措施，顯然超過善良管理人的注意標準。吳某某作為完全民事行為能力的成年人，應當充分預見攀爬楊梅樹采摘楊梅的危險性，并自覺規(guī)避此類危險行為。吳某某私自爬樹采摘楊梅，不僅違反了該村村規(guī)民約中關于村民要自覺維護村集體的各項財產利益的村民行為準則，也違反了愛護公物、文明出行的社會公德，有悖公序良俗。吳某某墜落受傷系其自身過失行為所致，某村委會難以預見并防止吳某某私自爬樹可能產生的后果，不應認為某村委會未盡安全保障義務。事故發(fā)生后，某村委會亦未怠于組織救治。吳某某因私自爬樹采摘楊梅不慎墜亡，后果令人痛惜，但某村委會對吳某某的死亡不存在過錯，不應承擔賠償責任。

十五、撞傷兒童離開被阻猝死索賠案

郭某林在某小區(qū)騎自行車時將在小區(qū)內玩耍的五歲男童羅某某撞倒在地，造成羅某某右頜受傷出血。同為該小區(qū)居民的孫某見狀后，馬上找人聯(lián)系羅某某家長，并告知郭某林應等待羅某某家長前來處理。郭某林稱是羅某某撞了自己，欲先離開。因此，郭某林與孫某發(fā)生言語爭執(zhí)。孫某站在自行車前阻攔郭某林，不讓郭某林離開。郭某林情緒激動，稱此事應交由110處理，隨后將自行車停好，并坐在石墩上等候，郭某林坐下后不到兩分鐘即倒地。孫某撥打120急救電話，醫(yī)護人員趕到現(xiàn)場即對郭某林實施搶救。郭某林經(jīng)搶救無效，因心臟驟停死亡。劉某某、郭某麗、郭某雙作為郭某林的配偶及子女，起訴請求孫某及小區(qū)物業(yè)公司承擔賠償責任共計40余萬元，并要求孫某賠禮道歉。

【問】孫某是否應承擔侵權責任？小區(qū)物業(yè)公司是否應承擔侵權責任？

【答案】

都不承擔。信陽市平橋區(qū)人民法院認為，孫某見到郭某林將羅某某撞倒在地后，讓郭某林等待羅某某的家長前來處理相關事宜，其目的在于保護兒童利益，該行為符合常理，不僅不具有違法性，還具有正當性，應當給予肯定與支持。孫某與郭某林在事發(fā)前并不認識，孫某不知道郭某林身體健康狀況，孫某在阻攔過程中雖與郭某林發(fā)生言語爭執(zhí)，但孫某的言語并不過激,其阻攔方式和內容均在正常限度之內，阻攔行為本身不會造成郭某林死亡的結果。在郭某林倒地后，孫某及時撥打120急救熱線救助，郭某林在搶救過程中因心臟驟停而不幸死亡，孫某的阻攔行為與郭某林的死亡結果不存在法律上的因果關系，孫某亦不存在過錯，其不應承擔侵權責任。

關于某物業(yè)公司應否承擔責任的問題。郭某林與羅某某相撞的地點為小區(qū)居民休閑娛樂廣場，該地點并不是行人及非機動車的專用通道，沒有證據(jù)證明羅某某及其他人員在該地點進行休閑娛樂超過一定的限度，進而影響了正常通行和公共秩序。事故的發(fā)生原因并不是小區(qū)內正常通行受阻的結果，不能歸咎于物業(yè)公司管理不善。在郭某林與孫某爭執(zhí)過程中，某物業(yè)公司保安人員前去相勸，履行了相應的管理職責。某物業(yè)公司對郭某林的死亡不存在過錯，不應承擔侵權責任。

十六、“暗刷流量”案

許某通過微信向常某某尋求“暗刷的流量資源”，雙方協(xié)商后確認常某某為許某提供網(wǎng)絡暗刷服務，許某共向常某某支付三次服務費共計一萬余元。常某某認為，根據(jù)許某指定的第三方CNZZ后臺數(shù)據(jù)統(tǒng)計，許某還應向常某某支付流量服務費30743元。許某以流量摻假、常某某提供的網(wǎng)絡暗刷服務本身違反法律禁止性規(guī)定為由，主張常某某無權要求支付對價，不同意支付上述款項。常某某將許某訴至北京互聯(lián)網(wǎng)法院，請求判令許某支付服務費30743元及利息。

【問】雙方合同效力如何？獲利如何處理？

【答案】

北京互聯(lián)網(wǎng)法院認為，“暗刷流量”的行為違反商業(yè)道德底線，使得同業(yè)競爭者的誠實勞動價值被減損，破壞正當?shù)氖袌龈偁幹刃?，侵害了不特定市場競爭者的利益，同時也會欺騙、誤導網(wǎng)絡用戶選擇與其預期不相符的網(wǎng)絡產品，長此以往，會造成網(wǎng)絡市場“劣幣驅逐良幣”的不良后果，最終減損廣大網(wǎng)絡用戶的利益。常某某與許某之間“暗刷流量”的交易行為侵害廣大不特定網(wǎng)絡用戶的利益，進而損害了社會公共利益、違背公序良俗，其行為應屬絕對無效。

“暗刷流量”的交易無效，雙方當事人不得基于合意行為獲得其所期待的合同利益。虛假流量業(yè)已產生，如以互相返還的方式進行合同無效的處理，無異于縱容當事人通過非法行為獲益，違背了任何人不得因違法行為獲益的基本法理，故對雙方希望通過分擔合同收益的方式，來承擔合同無效后果的主張，一審法院不予支持。常某某與許某在合同履行過程中的獲利，應當予以收繳。一審法院判決駁回原告常某某要求許某支付服務費30743元及利息的訴訟請求；并作出決定書，收繳常某某、許某的非法獲利。一審判決作出后，雙方當事人均未提起上訴，一審判決已發(fā)生法律效力。

十七、開發(fā)商“自我舉報”無證賣房毀約案

某房地產公司與李某某簽訂了商品房內部認購合同書，該認購合同約定了雙方的名稱、住所、房屋的基本情況、單價、總價款、付款方式、付款時間等內容。合同簽訂當日，李某某即向某房地產公司交納全部購房款。其后，該房地產公司在案涉開發(fā)項目已經(jīng)取得土地使用證、建設用地規(guī)劃許可證、建設工程規(guī)劃許可證與建筑工程施工許可證的情況下，以案涉房屋未取得商品房預售許可證為由，將李某某起訴至法院，請求確認雙方簽訂的內部認購合同無效。

【問】雙方簽訂的內部認購合同效力如何？

【答案】

西安市中級人民法院認為，李某某在簽訂認購合同當日即支付了全額購房款，某房地產公司作為銷售方的合同目的已經(jīng)實現(xiàn)，但其不積極履行己方合同義務，在房地產市場出現(xiàn)價格大幅上漲的情況下提起本案訴訟主張合同無效，違背誠實信用原則。某房地產公司簽約時未取得商品房預售許可證，雖然違反了商品房預售許可制度，但案涉樓盤在一審訴訟前已經(jīng)取得了除預售許可證之外的“四證”，工程主體已經(jīng)建成，在李某某上訴過程中，案涉樓盤也取得了商品房預售許可證，預售制度所欲避免的風險在本案中已經(jīng)不存在。因此，該公司簽約時未取得商品房預售許可證的事實，并不必然導致其簽訂認購合同的民事法律行為無效。該公司為獲取超出合同預期的更大利益，違背合同約定，提起本案訴訟主張合同無效，顯然與社會價值導向和公眾認知相悖，人民法院不予支持。

十八、吃“霸王餐“逃跑摔傷反向餐館索賠案

佘某某、李某系夫妻關系，二人經(jīng)營餐館。馬某等人在佘某某、李某經(jīng)營的餐館就餐，餐費約260元左右。李某因發(fā)現(xiàn)馬某等人未結賬即離開，于是沿路追趕。李某看到馬某等人后，呼喊買單再走，馬某等人遂分散走開，其中馬某距離李某最近，李某便緊跟著馬某，并撥打110報警。隨后，佘某某趕到，與李某一起追趕馬某，馬某在逃跑過程中摔傷。經(jīng)鑒定，馬某損傷程度屬輕傷二級，住院治療產生醫(yī)療費等支出。馬某遂訴至法院，請求判令佘某某、李某賠償其因被追摔傷所造成的各項經(jīng)濟損失4萬余元。

【問】馬某是否有權請求佘某某、李某賠償其因被追摔傷所造成的各項經(jīng)濟損失？

【答案】

無權。襄陽市中級人民法院認為，就餐后付款結賬是完全民事行為能力人均應知曉的社會常理。馬某等人就餐后未買單，也未告知餐館經(jīng)營人用餐費用怎么處理即離開飯店，屬于吃“霸王餐”的不誠信行為，經(jīng)營者李某要求馬某等人付款的行為并無不當。佘某某、李某在發(fā)現(xiàn)馬某等人逃跑后阻攔其離開，并讓馬某買單或者告知請客付款人的聯(lián)系方式，屬于正當?shù)淖灾袨?，不存在過錯。馬某在逃跑過程中因自身原因摔傷，與李某、佘某某恰當合理的自助行為之間并無直接因果關系，李某、佘某某不應對馬某摔傷造成的損失承擔賠償責任。

十九、自愿贍養(yǎng)老人繼承遺產案

高某啟與李某分別系高某翔的祖父母，高某翔沒有工作，專職照顧高某啟與李某生活直至二人去世，高某啟與李某后事由高某翔出資辦理。高某啟與李某去世前立下代書遺囑，主要內容為因高某翔照顧老人，二人去世后將居住的回遷房屋送給高某翔。高甲、高乙、高丙為高某啟與李某的子女，案涉回遷房屋系高某啟、李某與高甲交換房產所得。高甲、高乙、高丙認為案涉代書遺囑的代書人是高某翔的妻子，且沒有見證人在場，遺囑無效。高某翔以上述三人為被告提起訴訟，請求確認高某啟、李某所立案涉遺囑合法有效，以及確認其因繼承取得案涉回遷房屋的所有權。

【問】案涉代書遺囑的效力如何？高某翔是否有權繼承？

【答案】

鞍山市中級人民法院認為，高某翔提供的代書遺囑因代書人是高某翔的妻子，在代書遺囑時雙方是戀愛關系，這種特殊親密的關系與高某翔取得遺產存在身份和利益上的利害關系，屬于《中華人民共和國繼承法》（以下簡稱《繼承法》）第十八條規(guī)定的禁止代書人，因此其代書行為不符合代書遺囑的法定形式要求，應屬無效。本案應當按照法定繼承進行處理。高某翔雖然不是法定第一順序繼承人，但其自愿贍養(yǎng)高某啟、李某并承擔了喪葬費用，根據(jù)《繼承法》第十四條的規(guī)定，繼承人以外的對被繼承人扶養(yǎng)較多的人，可以分配給他們適當?shù)倪z產，高某翔可以視為第一順序繼承人。

《繼承法》第十四條所規(guī)定的“適當分配遺產”，是指與非繼承人所行扶養(yǎng)行為相適應，和其他有贍養(yǎng)義務的繼承人所盡贍養(yǎng)義務相比較的適當比例。高某翔雖沒有贍養(yǎng)祖父母的法定義務，但其能專職侍奉生病的祖父母多年直至老人病故，使老人得以安享晚年，高某翔幾乎盡到了對高某啟、李某兩位被繼承人生養(yǎng)死葬的全部扶養(yǎng)行為，這正是良好社會道德風尚的具體體現(xiàn)，并足以讓社會、家庭給予褒獎。而本案其他繼承人有能力扶養(yǎng)老人，但僅是在老人患病期間輪流護理，與高某翔之后數(shù)年對患病老人的照顧相比，高甲、高乙、高丙的行為不能認為盡到了扶養(yǎng)義務。據(jù)此，高某翔有權獲得與其巨大付出相適應的繼承案涉回遷房屋的權利。

注意：《民法典》第1131條規(guī)定，對繼承人以外的依靠被繼承人扶養(yǎng)的人，或者繼承人以外的對被繼承人扶養(yǎng)較多的人，可以分給適當?shù)倪z產。

二十、“雙減”政策背景下的合同糾紛案

原告肖某租賃被告劉某峰房屋用于經(jīng)營兒童機器人教育培訓機構，雙方簽訂自2018年3月15日至2028年3月15日的十年期租賃合同，約定月租5,500元，并約定提前解約方應賠償另一方經(jīng)濟損失。協(xié)議生效時，肖某一次性支付16,500元作為履約押金，肖某按約定支付租金至2021年 6月15日。2021年5月5日，肖某聯(lián)系劉某峰表示因人手不夠不再租賃劉某峰房屋，自愿多支付一個月房租并要求劉某峰退回押金，劉某峰認為肖某違約不同意退押金，肖某以受“雙減”政策影響，存在情勢變更為由向法院起訴，要求解除與劉某峰簽訂的《房屋租賃合同》，并要求劉某峰返還其房屋租賃押金16,500元。

【問】肖某是否有權以“雙減”政策作為情勢變更事由解除合同？

【答案】

無權。萍鄉(xiāng)市安源區(qū)人民法院經(jīng)審理認為，原告肖某提出解除租賃合同時間為“雙減”政策發(fā)布之前，當時的理由并非受“雙減”政策影響無法繼續(xù)經(jīng)營，且原告肖某經(jīng)營教育培訓機構范圍為非學科類培訓，不會因為“雙減”政策而必然關停，不符合適用情勢變更條款的時間和結果要件，因此未支持原告肖某以“雙減”政策作為情勢變更事由要求免除違約責任的主張，結合肖某違約提前解除合同給劉某峰造成的損失情況，判決被告劉某峰在判決生效之日起十日內退還原告肖某房屋押金8,250元。宣判后，雙方均未提出上訴，判決已生效。

二十一、“好意同乘”交通事故責任糾紛案

李某生與吳某輝系多年好友，兩人均在同一公司上班。李某生經(jīng)常搭乘吳某輝的二輪摩托車上下班，吳某輝未收取李某生任何費用。2020年6月2日，吳某輝駕駛摩托車搭載李某生前往上班的途中，與李某發(fā)駕駛的重型半掛牽引車發(fā)生碰撞，造成李某生、吳某輝受傷及兩車不同程度受損的道路交通事故。交警部門認定，李某發(fā)負本次事故主要責任，吳某輝負本次事故次要責任，李某生不負本次事故責任。事故發(fā)生后，李某生被送往醫(yī)院治療，造成醫(yī)療費等各項損失合計441859.25元。

【問】吳某輝應如何承擔賠償責任？

【答案】

本案是一起涉“好意同乘”機動車交通事故責任糾紛?！昂靡馔恕彼追Q搭便車，是指駕駛人基于善意互助或友情幫助而允許他人無償搭乘的行為。“好意同乘”作為一種不以營利為目的，好意施惠的情誼行為，符合友善和諧的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值得提倡和鼓勵?！昂靡馔恕敝邪l(fā)生交通事故造成搭乘人損害引發(fā)糾紛在現(xiàn)實生活較為常見?！睹穹ǖ洹返谝磺Ф僖皇邨l規(guī)定，非營運機動車發(fā)生交通事故造成無償搭乘人損害，屬于該機動車一方責任的，應當減輕其賠償責任，但是機動車使用人有故意或者重大過失的除外。該條規(guī)定明確了“好意同乘”的責任承擔，為好意駕駛人適當減輕責任提供了法律依據(jù)。本案中，吳某輝無償搭載李某生系“好意同乘”行為，吳某輝在本次事故中并不存在故意或者重大過失，法院正是依據(jù)上述規(guī)定，作出吳某輝在其應當承擔的賠償責任的基礎上減輕40%的賠償責任的判決，既保護了受害者的權益，又宣揚了良善互助的社會風尚，有助于社會的和諧穩(wěn)定。

二十二、直播打賞案

小紅與小華于2009年9月11日登記結婚。2021年12月20日，小華通過某直播平臺認識了做主播的小朵，先后向小朵打賞24萬余元。小紅認為，打賞行為已經(jīng)超出日常家事代理的權利范圍，屬于擅自處分夫妻共同財產，嚴重侵犯了其合法權益?！　?/p>

【問】法院是否應支持小紅的訴求？

【答案】

不應支持。法院認為，小華在某直播平臺注冊賬號并向其賬號進行充值，簽訂有服務協(xié)議，雙方成立網(wǎng)絡服務合同關系，其作為完全民事行為能力人，有權選擇消費的種類和方式，其向某直播平臺進行充值消費的行為本身并不違反法律規(guī)定和公序良俗，原告也沒有證據(jù)證明某平臺的直播內容存在違反法律規(guī)定或者違背公序良俗的情形，而涉案直播平臺的運營者，在接受服務購買人支付的充值款時并無審查購買人的婚姻狀況以及是否取得配偶同意的法定義務，也無從推斷其充值行為是否侵害他人的財產處分權，因此，小華和被告某直播平臺之間的網(wǎng)絡服務合同合法有效。小華在直播平臺上觀看直播表演并支付相應對價，以及對其欣賞的平臺主播進行打賞，平臺主播在收到打賞后進行即興表演或按照打賞人的點播進行臨時表演，其獲取和享受的是當時狀態(tài)下平臺主播的表演內容和自身精神上的愉悅，亦是一種網(wǎng)絡服務消費行為，且合同已經(jīng)即時履行完畢，不存在贈與行為。法院依法駁回了小紅的訴訟請求?！?/p>

二十三、非法買賣個人信息民事公益訴訟案

2019年2月起，被告孫某以34000元的價格，將自己從網(wǎng)絡購買、互換得到的4萬余條含姓名、電話號碼、電子郵箱等的個人信息，通過微信、QQ等方式販賣給案外人劉某。案外人劉某在獲取相關信息后用于虛假的外匯業(yè)務推廣。公益訴訟起訴人認為,被告孫某未經(jīng)他人許可，在互聯(lián)網(wǎng)上公然非法買賣、提供個人信息，造成4萬余條個人信息被非法買賣、使用，嚴重侵害社會眾多不特定主體的個人信息權益，致使社會公共利益受到侵害，據(jù)此提起民事公益訴訟。

【問】禁止買賣個人信息的《民法典》依據(jù)是什么？孫某應承擔哪些責任？

【答案】

杭州互聯(lián)網(wǎng)法院經(jīng)審理認為，民法典第一百一十一條規(guī)定，任何組織或者個人需要獲取他人個人信息的，應當依法取得并確保信息安全，不得非法收集、使用、加工、傳輸他人個人信息，不得非法買賣、提供或者公開他人個人信息。被告孫某在未取得眾多不特定自然人同意的情況下，非法獲取不特定主體個人信息，又非法出售牟利，侵害了承載在不特定社會主體個人信息之上的公共信息安全利益。遂判決孫某按照侵權行為所獲利益支付公共利益損害賠償款34000元，并向社會公眾賠禮道歉。

二十四、離婚協(xié)議中對子女的贈與條款是否可以任意撤銷？

呂某與陶某協(xié)議離婚，離婚協(xié)約定呂某贈與女兒呂某某50萬元。呂某到期未履行，陶某遂訴至法院，請求判令呂某履行給付義務。庭審中，呂某辯稱，離婚協(xié)議中的贈與條款尚未實際履行，依據(jù)民法典第六百五十八條的規(guī)定，贈與財產權利轉移之前贈與人享有任意撤銷權，故呂某要求撤銷對女兒的贈與。

離婚協(xié)議中贈與人對于子女的財產贈與條款能否任意撤銷，法院在審理該類案件時存在以下兩種意見：

第一種認為，根據(jù)民法典第六百五十八條規(guī)定：贈與人在贈與財產的權利轉移之前可以撤銷贈與。經(jīng)過公證的贈與合同或者依法不得撤銷的具有救災、扶貧、助殘等公益、道德義務性質的贈與合同，不適用前款規(guī)定。離婚協(xié)議中約定夫妻雙方對于子女的贈與不屬于該條第二款的情形，因此呂某在給付款項前可以撤銷對女兒的贈與。

第二種認為，離婚協(xié)議系夫妻雙方就婚姻、財產、子女撫養(yǎng)等身份和財產問題達成的一攬子協(xié)議，是一個不可分割的整體，因此贈與人不得任意撤銷。

【問】你贊成哪一種意見？

【答案】

筆者贊成第二種觀點。

首先，離婚協(xié)議并非單純的財產協(xié)議，而是身份關系、財產關系互相交織的混合協(xié)議，不能簡單按照純粹財產關系的法律規(guī)定進行處理。實踐中最常見情形是夫妻雙方離婚時將房屋所有權或大額款項贈與給子女，這類贈與條款無論是出于彌補因離婚給子女帶來的身心傷害，還是為了給子女的生活提供經(jīng)濟保障，或是為子女婚嫁所需提供經(jīng)濟支持，往往都是各種復雜的情感、倫理、經(jīng)濟因素的綜合考量結果，與普通的財產贈與合同有著本質區(qū)別。

其次，離婚協(xié)議中的贈與條款可能不是真正意義上的無償贈與，而是另一方在子女撫養(yǎng)、夫妻共同財產分割、共同債務清償?shù)葐栴}上做出重大讓步的結果，允許撤銷則會導致夫妻雙方的利益顯著失衡，也不利于保護未成年子女的利益。

最后，婚姻關系的解除具有不可逆性。如果不允許撤銷離婚合意，卻允許贈與人任意撤銷離婚協(xié)議中的贈與條款，會帶來極為不公平的后果。夫妻雙方的離婚合意往往是建立在子女撫養(yǎng)、財產分割等問題協(xié)商一致的基礎上，一方對子女的贈與可能構成另一方同意離婚的重要條件，此時允許撤銷將會鼓勵不誠信行為，即一方會利用這一規(guī)則達到其既解除婚姻關系同時又不必履行財產給付義務的不當目的。

因此，離婚協(xié)議一經(jīng)生效，對雙方均有約束力，一方在未征得對方同意的情況下，不得單方撤銷贈與。在贈與人拒絕履行財產給付義務時，另一方可以依據(jù)離婚協(xié)議通過訴訟主張權利。但子女作為受贈與人因為不是協(xié)議相對方，僅為贈與條款的受益人，無獨立的給付請求權，無權向贈與人主張權利。

二十五、借他人名義購買經(jīng)濟適用房，產權歸屬如何判定？

2015年12月16日，譚某的姐夫江某申獲成都市經(jīng)濟適用房購買資格。2016年12月19日，譚某與被告江某夫婦簽訂了房屋產權歸屬協(xié)議書，明確江某夫婦同意讓出經(jīng)適房購房資格，房屋雖登記在江某夫婦名下，但由譚某支付首付款63486元及貸款13萬元購買，譚某為房屋實際所有人，享有占有使用權。譚某與江某夫婦于當日支付房屋首付款，并以江某夫婦名義辦理了13萬元貸款。2017年1月4日，江某夫婦以總價款193486元的價格與成都某置業(yè)公司簽訂了買賣合同貸款購買該房屋，譚某自1月13日起每月向江某轉賬并備注“買房還貸、房貸”。2018年至2022年初，譚某實際使用該房屋并保管不動產權證。2022年2月18日，江某夫婦取得該房屋所有權登記，并拒絕將房屋過戶給譚某。譚某遂訴至錦江區(qū)法院，要求法院判決該房屋歸自己所有。

【問】法院是否應支持譚某要求確認房屋歸其所有的訴訟請求？

【答案】

法院審理后認為，雙方簽訂房屋產權歸屬協(xié)議書的行為系譚某借用經(jīng)適房購買資格進行的房屋買賣。經(jīng)濟適用住房管理辦法規(guī)定，經(jīng)適房購房人擁有有限產權，購買經(jīng)適房不滿5年，不得直接上市交易，購房人因特殊原因確需轉讓經(jīng)濟適用住房的，由政府按照原價格并考慮折舊和物價水平等因素進行回購。本案中，江某夫婦與譚某協(xié)議確定經(jīng)適房產權歸屬，并由譚某實際占有并使用經(jīng)適房的行為，違反了經(jīng)濟適用住房管理辦法的規(guī)定，該辦法屬于部門規(guī)章，一般不會影響合同效力，但該內容涉及國家宏觀調控政策及公序良俗的內容，雙方的行為違背了國家對政策性房屋的調控政策，損害了社會公眾利益，因此簽訂的協(xié)議書依法應當認定為無效，故依法駁回譚某要求確認房屋歸其所有的訴訟請求。

二十六、未先開發(fā)票可以按約拒付貨款嗎

2019年12月，益陽某廣告有限公司（乙方）與祁東某置業(yè)有限公司（甲方）簽訂合同，約定甲方委托乙方進行項目亮化安裝和物料制作安裝，并對合同期限、合同總價款、亮化物料和室外包裝物料的材料及質量要求、規(guī)則、數(shù)量、單價等進行了明確約定。合同還約定甲方在乙方提交齊全的付款資料并審核確認后30日內一次性支付至結算總價的95%，余款5%作為質保金，待保修期滿后無息支付給乙方，免費質量保修三個月；每次付款前乙方應當及時提供相應的等額發(fā)票供甲方查驗，如乙方開具的發(fā)票不符合本合同要求的，甲方有權拒絕付款并順延付款時間，而不承擔違約責任……合同簽訂后，原告依約履行了制作安裝義務，并從2020年3月4日起，多次通過微信與被告方工作人員聯(lián)系要求進行驗收付款流程。原告于2020年6月10日申請被告付款，但被告至起訴之日仍未支付。被告祁東某置業(yè)有限公司辯稱，原告未按合同約定提供增值稅稅票，構成先期違約，被告有權拒絕付款。

【問】被告是否因原告未履行發(fā)票開具義務而享有先履行抗辯權暫不支付工程款？

【答案】

不能。根據(jù)《中華人民共和國民法典》第五百二十六條的規(guī)定，先履行抗辯權的履行條件包括：1.同一雙務合同中的當事人互負債務，且有先后履行順序；2.應當先履行債務一方未履行或履行不符合約定；3.后履行一方當事人的債務已屆履行期。雖未明確約定先、后義務的大小、程度，但因合同履行抗辯權發(fā)生在雙務合同領域，互付對待給付義務要求先、后義務的大小、程度也應具有對價性。本案中，案涉合同雖然在工程款支付環(huán)節(jié)約定先由原告出具相應的發(fā)票，后由被告向原告支付工程款，但開具發(fā)票義務無法與工程款支付義務構成對價性，僅系附隨義務，故被告無法以原告未開具發(fā)票為由主張行使先履行抗辯權而拒絕支付合同價款。

但需要提醒的是，先履行抗辯權屬延期的抗辯權，只是暫時阻止對方當事人請求權的行使，非永久的抗辯權。對方當事人履行了合同義務，先履行抗辯權消滅，當事人應當履行自己的義務。后履行一方當事人行使先履行抗辯權致使合同遲延履行的，該當事人不承擔違約責任，遲延履行的責任由對方承擔。后履行一方當事人行使先履行抗辯權，不影響追究應當先履行一方當事人的違約責任。

二十七、江歌案

劉鑫和江歌一起回到了居住的公寓時，“發(fā)現(xiàn)陳世峰等在公寓樓門口，三人于是發(fā)生了爭執(zhí)，江歌叫劉鑫先回房間，自己一個人在外面與陳世峰理論。陳世峰拔出隨身攜帶的刀具猛刺江歌的頸部和胸部，致使江歌失血過多而遇難”。2022年12月30日，山東省青島市中級人民法院對江秋蓮與劉鑫生命權糾紛案作出二審判決：駁回上訴，維持原判。劉鑫現(xiàn)已改名劉某曦。二審案件受理費10760元，由上訴人劉鑫負擔。判決依法向雙方當事人送達。

【問】劉鑫應否承擔侵權責任？

【答案】

任何人在依法保護自己生命健康權的同時，不得侵犯他人的生命健康權，因保護自身權益存在過錯使他人生命健康權受到侵害的，應當承擔相應的法律責任。本案中，江歌在日本國受到人身傷害死亡，江歌的母親江秋蓮依法享有向對江歌死亡負有責任者請求損害賠償?shù)臋嗬Ⅵ闻c江歌為同在日本留學的同鄉(xiāng)好友；劉鑫與陳世峰發(fā)生感情糾葛后遭到陳世峰跟蹤、糾纏、恐嚇，身陷困境而向江歌求助，江歌熱心施以援手、給予幫助，接納劉鑫與自己同住，為其提供了安全居所。并在劉鑫遭受陳世峰糾纏滋擾時，實施了陪同、勸解和保護等救助行為。根據(jù)劉鑫的求助和江歌的施助行為，可以認定同在異國他鄉(xiāng)留學的兩人之間已經(jīng)形成以友情和信賴為基礎、以求助和施助為內容的特定的救助民事法律關系。劉鑫對江歌負有注意、救助、安全保障義務，包括誠實告知和善意提醒義務、共同防范抵御風險的義務。 劉鑫在受到陳世峰糾纏滋擾恐嚇陷入困境的情況下，向江歌求助并被江歌接納而搬入江歌的公寓同住，產生與江歌共同面對陳世峰可能實施的不法侵害風險。在陳世峰侵擾行為不斷加劇、危險逐步升級的情況下，特別是陳世峰實施恐嚇行為后，劉鑫已經(jīng)意識到危險發(fā)生的緊迫性，但其沒有誠實地告知江歌相關情況及危險，沒有及時提醒江歌注意防范和做好防御準備，失去采取必要的防范措施避免侵害危險發(fā)生的機會。劉鑫在已經(jīng)受到陳世峰現(xiàn)實威脅的情況下，如果能夠主動報警或者同意而不是阻止江歌報警，就可以借助公權力救濟而有效阻止陳世峰的侵害危險。在陳世峰持刀實施不法傷害的緊急情況下，劉鑫鎖閉房門使江歌無法進入自己的公寓而失去可以進入自己的公寓避免侵害發(fā)生或者降低受侵害程度的機會。

據(jù)此，劉鑫作為侵害風險的引入者和被救助者，未履行對救助者江歌負有的注意、救助、安全保障義務，對江歌遇害存在明顯過錯，其過錯行為與江歌死亡后果之間存在法律上的因果關系，劉鑫應當承擔侵權損害賠償責任。

二十八、人臉識別裝置侵害鄰居隱私權案

原、被告系同一小區(qū)前后樓棟的鄰居，兩家最近距離不足20米。在小區(qū)已有安防監(jiān)控設施的基礎上，被告為隨時監(jiān)測住宅周邊，在其入戶門上安裝一款采用人臉識別技術、可自動拍攝視頻并存儲的可視門鈴，位置正對原告等前棟樓多家住戶的臥室和陽臺。原告認為，被告可通過手機app操控可視門鈴、長期監(jiān)控原告住宅，侵犯其隱私，生活不得安寧。被告認為，可視門鈴感應距離僅3米，拍攝到的原告家模糊不清，不構成隱私，其從未有窺探原告的意圖，對方應予以理解，不同意將可視門鈴拆除或移位。后原告訴至法院，請求判令被告拆除可視門鈴、賠禮道歉并賠償財產損失及精神損害撫慰金。

【問】法院是否應支持原告的訴訟請求？

【答案】

上海市青浦區(qū)人民法院經(jīng)審理認為，被告雖是在自有空間內安裝可視門鈴，但設備拍攝的范圍超出其自有領域，攝入了原告的住宅。而住宅具有私密性，是個人生活安寧的起點和基礎，對于維護人格尊嚴和人格自由至關重要?？梢曢T鈴能通過人臉識別、后臺操控雙重模式啟動拍攝，并可長期錄制視頻并存儲，加之原、被告長期近距離相處，都為辨認影像提供了可能，以此獲取住宅內的私密信息和行為現(xiàn)實可行，原告的生活安寧確實將受到侵擾。因此，被告的安裝行為已侵害了原告的隱私權。被告辯稱其沒有侵犯原告隱私的主觀意圖，原告對此應予容忍等意見，于法無據(jù)，法院不予采納。因無充分證據(jù)證明原告因被告的行為造成實際精神及物質損害，故法院支持了原告要求被告拆除可視門鈴的訴訟請求，而對其賠禮道歉及賠償損失的請求未予支持。

二十九、高某訴劉某、龍某確認合同無效糾紛案

2016年，高某經(jīng)人介紹參加“以房養(yǎng)老”理財項目，與王某簽訂《借款合同》，約定王某出借220萬元給高某。高某將案涉房屋委托龍某全權辦理出售、抵押登記等，如高某不能依約歸還，則龍某有權出賣案涉房屋償還借款本息，雙方對相關事項進行了公證。后龍某作為高某的委托代理人為案涉房屋辦理抵押登記，并出賣給劉某。房屋轉移登記至劉某名下后，龍某自稱系劉某親屬，委托房屋中介機構再次尋找買家，同時，劉某為房屋辦理抵押登記，登記的抵押權人為李某。王某、龍某、李某等人在本案交易期間存在大額、密集的資金往來。后高某起訴請求判決龍某代理其簽訂的房屋買賣合同無效，并判令劉某將案涉房屋過戶回高某名下。

【問】案涉房屋買賣合同效力如何？

【答案】

北京市朝陽區(qū)人民法院認為，王某、龍某、李某等人存在十分密切的經(jīng)濟利益聯(lián)系，相關五人系一個利益共同體，就案涉房屋買賣存在惡意串通。龍某以規(guī)避實現(xiàn)抵押權法定程序的方式取得出賣案涉房屋的委托代理權，且濫用代理權與買受人劉某惡意串通簽訂房屋買賣合同，損害了高某的合法利益，應當認定龍某代理高某與劉某就案涉房屋訂立的房屋買賣合同無效。故判決確認案涉房屋買賣合同無效，劉某協(xié)助將案涉房屋變更登記至高某名下。

近年來，“以房養(yǎng)老”理財騙局事件頻發(fā)。許多老年人為投資“以房養(yǎng)老”理財項目，將自有房產進行抵押，背負巨額債務，又在行為人的惡意串通之下失去自有房產，導致房財兩失。此類“套路貸”難以根除的原因之一，是行為人常常在法律空白或者規(guī)定不明確的領域，利用老年人性格特點以及尋求投、融資渠道的迫切心理，披上“迷惑外套”變裝成“以房養(yǎng)老”理財項目，進而非法占有老年人房產。人民法院在對“套路貸”采取刑事手段打擊的同時，亦應注重通過民事審判依法維護老年人的合法財產權益，保障人民群眾老有所養(yǎng)、住有所居，切實享受到國家“以房養(yǎng)老”政策的紅利。同時，也提醒老年人，還需時刻保持理性和冷靜，審慎選擇投、融資渠道，以免落入“請君入甕”的“套路”之中。

三十、王某某訴某康復器具公司侵權責任糾紛案

王某某因交通事故手術截肢，向某康復器具公司購買假肢產品。2016年4月25日，雙方簽署《產品配置單》，約定由某康復器具公司為王某某提供假肢產品，并根據(jù)王某某的個人適應性提供修正裝配方案以及終生免費調整、保養(yǎng)、維修等專業(yè)技術服務。某康復器具公司根據(jù)王某某情況先為其裝配了臨時假肢，王某某支付相應價款8000元。2017年4月18日，王某某因左下肢殘端潰爛住院治療，支付醫(yī)療費52725.42元。王某某稱其安裝假肢后不到十天出現(xiàn)潰瘍，向某康復器具公司業(yè)務員反映情況，對方稱需磨合，慢慢會好，故未及時入院治療。王某某起訴請求某康復器具公司賠償其購買假肢費用8000元、醫(yī)療費52725.42元、住院伙食補助費5500元、營養(yǎng)費11500元、護理費17400元、交通費2000元。

【問】某康復器具公司是否應對王某某的損害后果承擔侵權責任？

【答案】

北京市豐臺區(qū)人民法院經(jīng)審理認為，某康復器具公司未向王某某提供足夠的假肢佩戴指導和跟蹤服務，導致王某某在使用假肢的過程中出現(xiàn)殘端潰爛的損害后果，應對王某某的損害后果承擔侵權責任，遂判決某康復器具公司退還王某某假肢款8000元，賠償王某某醫(yī)療費52725.42元、住院伙食補助費5500元、護理費11500元、營養(yǎng)費5750元、交通費500元。二審中雙方調解結案。

殘疾輔助器具對殘疾人生活具有重大影響。殘疾輔助器具的質量是否合格，以及能否安全有效地使用，與輔助器具使用人的身體健康和人身、財產權益密切相關。殘疾輔助器具產品除了具有物的屬性外，還包含服務屬性，任何一項屬性存在缺陷都有可能對使用者造成損害。本案確立了殘疾輔助器具侵權責任糾紛的基本裁判規(guī)則，即殘疾輔助器具的經(jīng)營者在向購買人出售產品后，除應保證產品質量合格外，還應根據(jù)產品性能及合同約定，為購買人提供裝配、調整、使用指導、訓練、查訪等售后服務，若因服務缺失導致購買人產生人身損害，經(jīng)營者應根據(jù)其過錯程度承擔相應的侵權責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