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夢中還被所有人算計,我太難了(下)| 科幻小說


9月30日-10月1日,我們分上下兩期連載李丞媛的中篇小說《造夢所》。
本文首發(fā)于未來事務管理局“不存在科幻”(non-exist-SF)公眾號

李丞媛 | 來自未來的科幻策劃人和寫文很慢的科幻作者,外表是樂觀外向充滿正能量的女漢子,其實內(nèi)心宅到不行,經(jīng)常不在這個世界,而是在另一個平行宇宙。當過老師、記者、業(yè)務員、解說員、策劃、編劇、地下店長、調(diào)查員、新人音樂劇超級路人、業(yè)余花藝愛好者和自由創(chuàng)作人,現(xiàn)在在博物館打雜。
造夢所
全文約14200字,預計閱讀時間28分鐘
造夢所的回廊傳來一聲的槍聲,制止了原本正在鼓噪造夢師們的藍晰河。只見江奉國緩緩地走了過來,他的存在感猶如一片烏云,臉上罩著寒冰,配上精明謀略的雙眼,這權(quán)傾世界的江奉國身上有一種難以察覺的殺氣,而現(xiàn)在他的嘴角微微地向上牽動,似乎是開心的樣子。藍晰河真不愧是首席造夢師,能夠在短時間里摸清楚江奉國的本性是什么樣子,只是,事情能如她愿地掌控住江氏集團嗎?藍晰河想像自己和魔鬼打交道樣子。那血盆大口的嘴對她伸出惡心的長舌頭,魔鬼閃著紅色的鬼眼企圖燒穿她的靈魂,將她的身體掐成肉泥只是一眨眼的事情。
“跟我來!”江奉國走過藍晰河身邊對她低語。
藍晰河聞言,主動跟在江奉國身后走著,走出了造夢所,上了直升機而去。
丞國在睡夢中看到一個漂亮女子,但他總是沒辦法看到這個女子的面孔,他奮力追著她,追到了海邊旁的藍色城堡,他終于捉住了她的手,將她轉(zhuǎn)過來看到她的樣子,一個和芊菲一模一樣的女人?,F(xiàn)實中,芊菲俐落地拿著聽診器替丞國診察,觀察他的生理數(shù)據(jù)。丞國一醒來就看到夢里的那張臉清楚地印在自己的面前,他一把捉住芊菲的雙手,想要確認這里是哪里。
“你是誰?”
“護士?!?/p>
“名字呢?”
“馮芊菲。”
“我為什么會在這里?”
“說來話長?!?/p>
“說?!?/p>
等等!這女人……該不會……
“是你嗎?說!是不是你!”丞國氣到捉緊芊菲的手,語無倫次。
“我說了我是護士!”芊菲一個用力甩開丞國對她的鉗制,向后退了一步。
就見丞國一個用力地被芊菲甩開,他氣得想要上前捉住她,沒想到卻跌落床底,結(jié)實地跌在地板上,他氣極:“你給我過來。”
芊菲冷漠地看著丞國在地上爭扎,又向后退了一步:“你果然情緒有問題,怪不得他們在你腦內(nèi)裝了情緒抑制器。”
“什么東西?”丞國掙扎地想要站起來。
芊菲同情地看著丞國,遲疑的要不要伸出援手。
正當芊菲在門外猶有遲疑的時候,房內(nèi)的丞國突然腦里一陣巨痛,痛得他抱頭大叫:“痛!痛死了!”接著他雙眼翻白,兩腿一蹬,渾身抽搐不已。
芊菲在門外聽到丞國發(fā)出的巨大聲響,轉(zhuǎn)頭一看,看到他人抽搐不已的樣子,趕緊開門進來:“少佐───”芊菲抄起桌上的嗎啡藥,用嘴咬開針筒,不由分說地打進丞國的大腿里。
少佐趕了進來,幫忙芊菲壓住丞國:“怎么會這樣?”
“不清楚?!避贩苹卮?。
“不管怎么樣,明天就交貨了。貨物死了,冰起來就好!”少佐狠心地回答。
“不!全幅移植要活體才能提升成功率!我們需要他活著!”芊菲冷靜地思索對策,可是這里只有百年前淘汰的電腦斷層掃描機,如果有最先進的設備也許她還有辦法。該怎么辦?
芊菲突然靈光一閃,起身往倉庫的方向狂奔而去。她在倉庫里東翻西找,終于在一堆生銹的鐵釘里發(fā)現(xiàn)一個生銹的大磁鐵。芊菲拿起大磁鐵隨即往回跑去,說時遲那時快,丞國正口吐白沬就要昏死過去,芊菲拿著大磁鐵在丞國的腦后左右地擺動,接著一個用力手勢順勢向下,說也奇怪,丞國的狀況竟然開始有點好轉(zhuǎn)。芊菲迅速地讓丞國躺平,并將被子蓋在他身上,以免著涼,護士的本性此時在芊菲身上展露無遺。
“這是怎么回事?”少佐不明白地問出口。
“估計是他腦里那個情緒控制器的問題??赡苁窃诼╇娀蚴沁€在持續(xù)作用,卻因為位置被移動了,所以才會這樣?!笨傊?,想保住3號的命,就要盡快取出。芊菲最后一句話沒有說出口,她直覺少佐不想費事幫3號把控制器拿出來的。反正,明天3號就是死人一個。
睡夢中的丞國回到潛意識當中,在這個世界他已經(jīng)駕輕就熟,當他發(fā)現(xiàn)手臂上的傷痕時他知道自己回到自己的地方了。丞國舉起雙手,硬是在無邊的黑暗中駕起高樓大廈,整個場景猶如從他的模型玩具中搬來一樣,不一樣的是這里的建筑物比模型玩具大上許多,以真實的尺寸建造。
丞國突然一個眨眼,他的身體微微一個用力,突然他站在剛才蓋好的建筑物前,但他的身體卻是相對的巨大,建筑物變小了許多。只見丞國一個伸手,將一個半月型閃亮的大樓放在正中央,讓其它的建筑物延著它而站立著,像是在玩模型玩具一樣,擺弄里頭的一切。
“不!重來!”丞國歪著頭沉思,一舉手將所有的建筑物一推。只見一棟巨大無比的建筑物就這樣一棟接著一棟,像骨牌一樣地在丞國面前一一倒下。而和現(xiàn)實世界不同的是,當建筑物倒下時,竟然一點點塵土都沒有揚起,看似合理卻又不符合物理運轉(zhuǎn)作用。
欺負我的那個女人到底是誰!丞國一想到這個女人,他氣得舉手將異想世界變成一望無際的黑暗。
藍晰河跟著江奉國回到江氏別墅里,藍晰河面對眼前直視他的江奉國感到渾身不自在,卻仍挺著身體,不想示弱。
“說,你想要什么?。俊苯顕谧辖鹕馁F氣沙發(fā)上開口。
藍晰河被眼前的江奉國突然這么一問,驚了兩秒后才恢復正常?!澳阋恢倍贾??”
“說?!?/p>
聰明的藍晰河自然不會乖乖吃鱉,很快她就恢復往常的精明:“我要當這個家的女主人。”
“想當這個家的女主人不是耍些下三流的手段就可以當?shù)?!”江奉國堵住藍晰河的野心。
藍晰河的心臟漏跳了一拍,她現(xiàn)在知道自己在江奉國眼底,評價不過爾爾。不行!她一定要扭轉(zhuǎn)劣勢?!拔以谠靿羲某煽冇心抗捕茫@不過是一個臺階讓我能順利見到你。等你更加認識我之后,一定會為我出眾的能力而折服的。”
“是嗎?”江奉國微笑地站起來,他一向喜歡聰明、直接、有企圖心的人。而這個女人不但聰明、直接、有企圖心,更重要的她還有一種為了權(quán)力,愿意踏進火坑的行動力。這女人不簡單!那就拿來備用吧!
江奉國迅速地下了決定:“那你就留下來!”
藍晰河不敢相信,這么簡單就取得了江奉國的首肯,她就知道這一招絕對有效?!爸x謝江老。”
江奉國的眼睛對上藍晰河,看見她眼底的喜悅。是的,他最喜歡這種人,然后再利用他們的欲望為他工作,達到他要的目標。最后,再讓他們生不如死。既然她主動自投羅網(wǎng),那他一定會讓她嘗嘗這權(quán)勢的天堂和地獄。因為沒有人能凌駕于他!他的親生兒子不能,更遑論這個小小的造夢師了。
“喔,痛──”丞國頭痛欲裂地醒來,他的后腦就像是被人狠狠砸過一樣痛著。
醒來的丞國警戒地環(huán)顧四周,最后他的眼神停留守在一旁的芊菲身上。丞國一股氣突然升上胸腔,他一個用力捉過芊菲的雙手,用力到像是想把這雙手拉斷。芊菲因此被痛醒。
“你干什么???”芊菲大喊。
“你在我夢里做了什么?為什么送我去那個地獄!”丞國指責芊菲,將一切怪罪于她。
“你在說什么?放開我!”芊菲的雙手承受巨大的拉力,就見丞國一個用力將芊菲的肩膀拉了個脫臼。芊菲受不了疼痛地大叫:“啊──來人啊──”
少佐大老遠就聽見芊菲呼叫的聲音,他用跑百米的速度沖了進來,正好看到芊菲大叫的樣子,他氣得沖上前去給丞國一拳。沒想到丞國沒有因此而松手,反而更是緊捉著芊菲的雙手不放。少佐氣得跳上床連續(xù)揍了丞國好幾拳,直到他滿臉是血。
“你這個惡魔,我一定不會放過你?!必﹪蠛?,任由少佐在他身上拳打腳踢,直到他痛的放開芊菲的雙手。
“來人??!”少佐大喊,將丞國壓制在床上。
數(shù)名壯漢聽到少佐的指令一擁而上,見狀紛紛壓在丞國身上。
“綁起來!”少佐不留情地再給丞國一個拳頭。
芊菲痛苦的坐在一旁,她檢查自己的手腕,上面印了數(shù)道丞國用力過猛的指印,此時已布滿許多細小的血絲。芊菲靠著墻壁站起來,她很快恢復堅強的那一面并走向少佐。
“我有事要問他。你們先離開一下。”
“不行!如果他又對你亂來!”少佐不答應。
“這件事我一定要搞清楚。你不放心的話就留在這里吧?!避贩浦币暽僮簟?/p>
少佐被芊菲堅決的樣子給說服了,只能對其他人點了個頭。其他人見狀后,拿出手銬將丞國銬在床上,以免等下他又惹出什么麻煩。
“說吧!什么地獄?”芊菲與丞國對視。
“你捉著我的腳,擺弄我的身體,讓我不得動彈。你還敢否認?!必﹪鷼獾卣f出口。
“什么時候的事情?”
“在我夢里!當我走在那條綠色大道上的時候!”
芊菲低頭沉思,開始搞懂丞國說的事情是什么?!澳闶钦f在那條有著楓香、櫻花的道路上嗎?”
“你果然知道什么!”丞國此時開始用力掙扎,作勢往芊菲身上撲去。
少佐見狀擋在丞國和芊菲中間,不準丞國越雷池一步。
就見芊菲越過少佐走近丞國,慢慢地開口:“那條路是造夢師依實景所繪制,我只是依造夢所的指示定時去給你翻身按摩,我不知道對你會有這么大的影響?!?/p>
“哼──”丞國不理會芊菲的解釋。
“根據(jù)造夢所所說,我們做的一切都是在幫助你復健……”
“你們還不如殺了我!”
“我想確認在你昏迷的時候,你經(jīng)歷了什么!?”造夢所說的一切難道都不是真的嗎?難道他們是在加害這些昏睡的病患?他們知道這些事嗎?芊菲心里的疑問越來越大。
“一條永遠走不完的道路,永遠醒來不來的噩夢,根本就是地獄!”
“夢境?你是說新夢程嗎?”
“那是什么?”
“你父親江、期、安要求造夢所繪制的新夢程,聽說是依據(jù)你家的樣子原樣畫的?!避贩评L江期安的名字。
“可是那是我和爺爺住的地方啊,爸爸他為什么要這么做?”丞國痛苦地拍打自己的腦袋,想想起以前的一切,可是偏偏和江期安相處的一切似乎比和江奉國的更要清晰,他只能靠著記憶碎片拼湊還原真相。
“不是這樣子!我不是這樣子!啊──”丞國最后痛苦地大叫,痛的在床上打滾。
芊菲見狀給了少佐一個眼神,少佐領(lǐng)會芊菲的意思,上前就是一個又重又狠的拳頭,將丞國打昏了過去。
“這是怎么回事?造夢所原來不是要照顧病患?而新夢程不是真的嗎?我搞不懂!少佐!”
“那些有錢人的東西,我不懂?!鄙僮魜G給芊菲一個愛莫能助的眼神。
芊菲左思右想,想不透為什么造夢所和丞國的說法如此大相徑庭。這個謎,或許沒辦法揭開了。畢竟,明天就是約定好的日子。
回到廢棄建筑群當中,只見為數(shù)不少的伙伴們正在準備明天的計劃。少佐自知論兵力和火力不是江奉國的對手,一千年的資源也并非一時半刻就能搬得動。聰明的他指派了一個身形長相都很像江丞國的伙伴做為江丞國的替身,以探虛實。只見他和芊菲走近偽裝小隊確認明天的計劃。
“明天,你就躺在擔架上裝成江丞國?!鄙僮魧χ莱蜗铝?。
“是。少佐?!?/p>
“少佐,我希望指派別人擔任江丞國的替身。”芊菲向少佐請求。
不等少佐回答,永澄搶著開口:“姐,我已經(jīng)說過多少次了。只有我長得和江丞國最像!已經(jīng)決定好的事情,你不要再多說什么!”
“冒險的事我去就好,我希望你留在這里?!避贩茍猿帧?/p>
少佐望著芊菲和永澄堅持不下,嘆了口氣:“芊菲,我懂你的擔心。但是,我們已經(jīng)沒有其他人可以選擇了!”
芊菲看看四周的伙伴,在長期挨餓受凍下,每個人都餓成皮包骨的瘦弱樣子,哪里有江丞國那種富家公子哥的氣息和病態(tài)美?他們已經(jīng)沒有別的選擇!但她還是不愿意自己唯一的弟弟出去冒險啊!
“可是……”芊菲掙扎地想說什么。
“在這里的每個人都做好犧牲的準備!永澄也不例外!”少佐下了結(jié)論。
“姐,事情不會像你想的那樣子。明天,我會好好回來的?!庇莱螌贩坡冻鲆粋€燦爛的笑容。
“嗯……”芊菲簡單回了一個單字,心里卻隱隱不安。
正當芊菲、少佐、永澄三人僵持不下時,一切皆已就緒。就待男主角丞國就定位,好戲就要上場。明天之后,這個世界會有什么改變?每個人心中殷切盼望用自己的雙手翻轉(zhuǎn)這世界的魔鬼定律,創(chuàng)造屬于自己的人生。
與此同時,昏睡的丞國并不知曉外界正要揭起滔天的巨浪,在未來將他吞噬個體無完膚。
直到漆黑的天空露出魚肚白,芊菲率著眾人來到丞國的房間外,拿出準備好的針筒,將嗎啡打進丞國的身體里。待確定丞國已經(jīng)沉睡后,利落地將他扛上擔架,按計劃將丞國移動到造夢所附近去。
另一邊,由永澄假扮的江丞國一行人,則是到江家去交換一千年的資源。正當所有人屏息以待、嚴正以對的同時,沒想到江奉國竟然心甘情愿地等在大門,甚至連江丞國的正身驗都沒驗,絲毫沒有反抗的動作,任由大批的物資都被運離了當場。
“你們走吧!我不會追你們!”江奉國老神在在地開口。
芊菲和少佐不相信事情竟然會這么容易!究竟是江奉國太愛護江丞國才會做到這般地步,還是他另有其它計劃?不!江奉國是什么角色!一個連自己至交拜把都能推到坑里的狠角色,怎么可能任由他們予取予求?還是說,他當真老了!少佐在心里猶豫不決。
“我們走?!避贩拼蚱瞥聊I(lǐng)頭帶著永澄和少佐往回撤退。
正待少佐要拉住芊菲時已經(jīng)來不及了,芊菲的腳已經(jīng)往回退了一小步。而這一小步正中了江奉國的計謀,他知道眼前這個遠到讓他認不出是阿國本人的人,露出了馬腳。假貨留不了!
“走吧,等你們回去后再派人捎個信,告訴我阿國在哪里。”江奉國瀟灑地轉(zhuǎn)身進到別墅里。
偌大的江家別墅一時間竟然鳥獸散,所有的隨扈、保衛(wèi)人員消失個無影無蹤,僅留下芊菲和少佐等人。這怪異的感覺在少佐心里一直盤桓不去,他心知有疑卻不曉得如何才能避開江奉國設下的陷阱。他只有撤退這一條路!
“我們走!”少佐明快地下決定。
接著芊菲、少佐、永澄三人坐上一旁的吉普車,追著同伴而去。
另一頭的丞國在睡夢里被兩個瘦小的反抗軍同伙秘密送到造夢所下游的淺灘上,只見兩人粗魯?shù)匕徇\著丞國,隨手將他扔在泥地里,隨后兩人迅速的離開現(xiàn)場。
丞國被困在這唯我獨尊的世界中長達六百零一天。時間到底過了多久?他記得上一次在造夢所里,那些幻人們商量要殺他的時候,經(jīng)過了五百八十九天!而這次是六百零一天!這些在夢里的日子和現(xiàn)實上的時間是相通的嗎?他既困惑又陌生。這一切只有等他醒了才能搞清楚了!
少佐不愧是眾人推崇的領(lǐng)袖,事先知道一千年的物資綿延數(shù)里,所以他事先規(guī)劃了五條運輸路線,分別將物資送往不同的五個方向,好讓江奉國不知道他的目的是哪里??上?,再怎么精心安排的路線總有到盡頭的一天。第一條向東的路線碰到了大海就沒路可走;第二條向西的路線在三天后抵達了懸崖峭壁;剩下向北、向南和向西南的路線,北方直指冰天雪地的冰山;最后只有向南和西南的那兩隊物資,分別送往破敗的廢墟建筑群側(cè)邊。這一切,給了老奸巨猾的江奉國極大的暗示,他的敵人就在南方的廢墟里。
江奉國耐心的等著,整整一天一夜他一動也不動地坐在紫金色的沙發(fā)上等著對方來訊。終于,第二天早上,波拿告知已在造夢所外找到阿國。江奉國一聽立刻激動地彈跳起來,沖出別墅外,坐進直升機里,直奔造夢所而去。
江奉國想起往事,想起阿國的存在原本只是自己的一個備用身體。一開始,他打算利用全幅移植將他的大腦移植到復制的身體上就好,卻沒想到阿國那孩子竟然擁有超乎想像的能力!或許百年前的復制羊桃莉就有這樣承先啟后的記憶能力,但因為她不會說人類語言,所以才沒辦法記錄那些神奇的事跡。而阿國那孩子的能力,在之后更大大地超越了他原本的想像,不得已只好將他的情緒控制在低點,以免發(fā)生他無法控制的后果!這也是為什么他出資找來世界上最厲害也最瘋狂的醫(yī)生,成立造夢所,私底下偷偷地研究這一切。沒想到,阿國竟然被新夢程搞到腦死!他那不肖子!竟然毀了他最大的財產(chǎn)!真是蠢貨!
江奉國走進丞國的病房,毛時路穿著綠色的手術(shù)服等候在一旁。而站在毛時路身旁的小毛,一見到江奉國到來,立刻笑嘻嘻地迎上前去。
“我等這刻等好久了?!毙∶f。
“老毛,麻煩你了。”江奉國看向小毛,上前對著他熱切的握手。
“又叫錯了,是小毛。”
“江老、父親,一切都準備就緒?!泵珪r路對著江奉國和小毛說。
“那么我們走吧。不過是一場小手術(shù),等你醒來我們再敘舊。”小毛拍拍江奉國的肩膀。這么閑話家常的用語若是放在兩個相同年紀的人身上,實屬再正常不過。偏偏,小毛青春英俊的臉蛋站在滿臉皺紋的江奉國身旁,有種奇怪的違和感,分明就像是長幼不分一樣。事實是,小毛是接受全幅移植的毛時路父親,在重生后用小毛這個化名混在造夢所里監(jiān)視并操縱著這一切。
丞國困坐在自己創(chuàng)造的天地間,一直到聽到了爺爺?shù)穆曇?,這才安心下來。因為他知道爺爺一定會幫助他,帶他離開這個地獄般的地方。
回到廢墟,芊菲、永澄兩人看著滿載而歸的戰(zhàn)利品,眾人皆開心這次的勝利出擊。不敢置信這一切竟然會如此容易。偏偏,少佐低頭不語,雙眉緊攏。
“我去看我父親!”少佐突然丟下一句話。
“怎么了?”
芊菲跟在少佐身后,走進了廢墟深處。大老遠的,少佐就聽見將軍的咳嗽聲,急得少佐奮力上前跑進廢墟里,消失在黑暗的入口。芊菲見狀跟著也跑入了入口內(nèi)。
“父親!你還好嗎?”少佐上前扶住臥病在床的將軍。
咳到上氣不接下氣的將軍,逞強對少佐搖手示意,勉強吐出一句話來:“你怎么來了?”
“計劃成功了。父親?!?/p>
“怎么說?”
少佐一五一十地將事情對將軍說明。他開心地以為父親將會夸獎他,沒想到父親卻是雙眼一張,直瞪著他不放。
“那個什么江丞國,你該殺了他的!”將軍氣憤地推了少佐一把。接著說:“江奉國愿意用一千年的資源來交換江丞國代表什么?代表他是他的命根子??!江奉國一天不死,我一天就不安心!你看他把我害的!”將軍用力的揭開披在自己身上的被子。只見數(shù)百道傷痕從將軍的臉上、胸口一直到腳上,形成扭曲可怕的傷口,看起來很是嚇人。
少佐看著失控的父親,轉(zhuǎn)頭看向芊菲,示意要她先出去,好讓他們父子倆個私下聊一聊。芊菲接收到少佐的眼神,懂得他的意思,向?qū)④姀澚藗€腰,隨即走了出去。少佐見芊菲走后,幫父親重新蓋上被子,輕輕地安慰。
“江奉國已經(jīng)不是當年那個江奉國了!現(xiàn)在他只是一個茍延殘喘的老人!他愿意用一千年的資源來換江丞國表示怕死是他最大的弱點!”
“你不懂!江奉國算算也要一百歲了!如果他怕死,他早就把江丞國的身體換了過來,干嘛等到現(xiàn)在?。窟@其中一定有什么!”將軍推開少佐,掙扎地想要站起來。
“父親。你躺好,我會搞懂江奉國要的是什么!你不要激動,快躺好。”少佐懇求將軍。
“你啊!這么大一個人了!做事這么沒有心眼!以后怎么領(lǐng)導這么一大群人!我真是白教你了!”
少佐任由將軍罵著,認命地將被子蓋在將軍身上。
“還不快去!還在磨蹭什么!”
“是。父親。那我再去探探,一有什么消息立刻回來向你報告。”
“嗯。去吧?!?/p>
少佐退出將軍的房間,心里猶豫不決。明明才剛打完一場勝戰(zhàn),大家都還在興頭上,他怎么能給大家潑冷水,動員部下去安父親的心呢?少佐為此為難不已。
江奉國和小毛率先走在前頭,后面跟著毛時路推著丞國的病床進入地下三層樓的手術(shù)室。手術(shù)室里空蕩蕩的,不時飄散一股駭人的氣氛,當江奉國和小毛走過巨大的玻璃帷幕旁,只見一對成年男女被低溫冷凍在里面,他們的神情有如蒼白的白紙透露著詭異的氣氛,沒有一丁點人氣。
“這么多年了,這兩尊標本還在???”江奉國隨口問著。
“當然!就是這兩個標本才開啟我的研究之路啊?!?/p>
“那我就等五十年后看你有沒有辦法解開這兩個標本的謎底吧?!碑吘箍茖W的邊界不可測量,五十年后若是小毛能解開這兩個標本的謎底,那么阿國的能力也能一并被解開吧?或許那時,自己會以另一種不同的面貌參與新世界。一個美麗的新世界!
江奉國換上綠色的手術(shù)服,老神在在的躺在病床上和丞國并肩躺著。毛時路替江奉國戴上麻醉面罩,江奉國安心地閉上雙眼陷入沉沉的昏睡當中。只見心電圖和手術(shù)刀此起彼落的聲音,江奉國的大腦和腦神經(jīng)被小毛給取了出來,放入了準備好的電解浸泡液里。同時間,毛時路正在切開丞國的頭部,沒想到卻被一股電流電得中途跪了下來,雙手扭曲,不受控制地躺在地上抽搐。房間內(nèi)的電子器材像是說好似的,同時發(fā)出點點星火,熒幕轉(zhuǎn)眼間一片黑暗。小毛看向墻上的時鐘,時鐘停在十點十分上。
小毛早有準備這場手術(shù)不會進行得如此順利,但卻沒想到會是以這種驚人的方式進行。他趕快將壓舌板壓進毛時路的舌頭里,以避免他咬到自己的舌頭。接著換上旁邊的膠鞋,再戴上數(shù)個橡膠手術(shù)套以隔絕丞國發(fā)出的電流。房間里僅剩下緊急照明發(fā)出微弱的光芒,但小毛無所畏懼地憑藉自己多年的經(jīng)驗一刀劃下,將丞國的腦部開了個大洞,露出里面的大腦組成。他小心翼翼地將丞國的大腦取出,放在一旁的電解液當中,接著電解液迅速冷凍,將丞國的大腦給冰封了起來。
接著小毛小心翼翼地將江奉國的大腦安裝進丞國的身體里。高達六個小時的縫合手術(shù)后,小毛終于將腦洞縫上,完美地完成這驚為天人的換腦手術(shù)。小毛寶貝至極地將丞國的大腦抱在胸口,接著離開了房間,走到了隔壁的房間里。房間里,江期安的身體橫躺在手術(shù)臺上,一邊的心電儀器顯示此時江期安還有正常的呼吸和心跳。只見小毛迅速地走進手術(shù)枱,連身上的沾滿血跡的手術(shù)服都還不及更換,他僅將手上的橡膠手套給換了下來,戴上新的手套后立刻拿著手術(shù)刀在江期安的頭上開了一個大洞,將他的大腦組成給拿了出來,并隨意地丟在一旁的垃圾桶里。接著,小毛熟稔地將丞國的大腦和神經(jīng)接上江期安的身體里。完成了這一場瞞天過海的驚人手術(shù)。
江奉國躺在床上七天六夜了,他終于張開了雙眼,迎接屬于他的重生。江奉國舉起他的雙手,前前后后查看這一雙白晢的手,他拉開被子,感覺到自己的雙腳長而有力,他的心臟強而有力地跳動,讓他感受到前所未有充沛的生命力。他拿起一旁柜上的鏡子,不敢置信鏡中的阿國竟然就是自己現(xiàn)在的樣子。他滿意極了。
江丞國感到陣陣不適,隨著腦部傳來的劇烈疼痛,他不時的哀號出聲。他醒來的時間比江奉國整整晚了一個星期,在在顯示江期安的身體和江丞國的身體不若江奉國和江丞國那般百分之百的契合,畢竟江期安和江丞國血脈相承的比例僅有百分之五十而已,沒有產(chǎn)生排斥效應已屬大幸了。
江丞國張開雙眼,不同于上次他清醒時的清楚視物,這一次他所看到的任何物品都扭曲變形,忽大忽小,甚至是變成兩個或三個的情況。丞國拼命揉著雙眼,想要將眼睛里的問題揉掉,可是卻遲遲無法如愿。突然,他看到他的雙手變得又黑又丑,還有許多黑斑在上頭,這一雙屬于老人的手怎么會在這里?這陌生的感覺,讓他覺得自己依然處在睡夢當中,而非現(xiàn)實世界。丞國勉力翻開蓋在自己身上的被子,看到一個老人的下半身出現(xiàn)在床上,猶如是他自己的一部份。他驚嚇地動了動腳,那丑陋的下半身也動了動。丞國驚嚇到氣血充腦,昏了過去。
年青的身體給了江奉國極大的復原力,醒來不過一周的時間,江奉國就覺得病痛都已經(jīng)離自己遠去。江奉國坐在紫金色的沙發(fā)上讓發(fā)型師和造型師整理他的儀容,只見發(fā)型師將一根根的假發(fā)接到江奉國的頭上,掩蓋他頭上那道手術(shù)傷口,轉(zhuǎn)眼間就讓他看起來和江丞國原本的樣子無異。他這個人這輩子最大的樂趣就是施以兩倍、三倍的報復,將南邊那群反抗軍帶給他的威脅和屈辱一個個討回來。就讓這群人的鮮血當成為他禮贊的紅毯,為他慶賀這個新開始。江奉國的嘴角邪惡得上揚,好戲即將開鑼。
躺在床上的將軍突然感到一陣惡寒,活了八十年的生命,這種預知的能力,一次又一次地帶他逃過難關(guān)。他內(nèi)心的不安開始作祟,他的直覺告訴他危險即將來臨,他卻無力防患于未然。
“少佐!少佐!”將軍大喊。
守在將軍門外的一名巡邏的小童聞聲進入房內(nèi):“將軍,有什么事嗎?”
“幫我找少佐來!我現(xiàn)在就要見他!”
“可是少佐這幾天正忙著分派資源和糧食……一時恐怕沒辦法過來……”
“那你就告訴他,他父親要死了,你看他來是不來!”
“這……”
“快去??!”
小童領(lǐng)命出門前去尋找少佐。廢墟的中心處,大家正圍成一個圈圈指手畫腳,小童看到地上躺了一個人,生死未卜。最后,他看到芊菲走了出來,將地上的人給帶了進去。他內(nèi)心焦急地沖向芊菲,拉著芊菲的衣服:“芊菲姐,將軍要找少佐,叫他趕緊過去?!?/p>
“等晚點事情處理好,我會告訴他的?!?/p>
“嗯?!毙⊥c了個頭。
回到丞國曾經(jīng)短暫住過的病房,那張病床依舊,但這次卻是少佐站在床邊沉思著。此時,芊菲將男人帶進了房間,少佐見狀從床上跳了起來,把床位讓給男人。
“這不是那個尤嘉嗎?”少佐定睛一看。
“快來幫我?!避贩普f。
少佐撥開尤嘉的亂發(fā),看到一個子彈窟窿,卻找不到子彈的相對出口,看樣子子彈是卡在尤嘉的頭腦里了。
“這家伙還真是命大!”少佐嘖嘖稱奇。
芊菲拉開尤嘉的衣服想要替尤嘉急救的時候,突然幾個紅色可怕的大字,用刀劃在尤嘉的胸膛上:下一個就是你們。
芊菲嚇得退了一步。熒幕上的數(shù)據(jù)突然一下降低為零,一條平白的直線跑出,顯示尤嘉已無救的消息。
少佐走出廢墟,門外仍然聚集了許多人,大伙的臉上一陣茫然,正等著少佐給他們說話打氣。
“伙伴們!危險已經(jīng)降臨!大家回去做好準備,我們隨時都會和對方開戰(zhàn)!”少佐一聲令下,底下的人聽了無不群情奮起,氣勢高昂地顯示要和少佐一起奮斗的意愿。
正當反抗軍們?nèi)浩鹪谏僮舻念I(lǐng)導下開始加強防御工事,一身破敗的江奉國踏上了南方廢墟。他拖著虛弱的身體,慢慢走進廢墟的南側(cè),接著一個不穩(wěn)倒在廢墟的入口處。兩旁巡邏的反抗軍率先發(fā)現(xiàn)了不醒人事的江奉國,將他誤認為江丞國,于是他們迅速地將他送到少佐那里。
少佐和芊菲盯著不醒人事的江奉國,他們心里共同的疑惑是:江丞國怎么回來了!
少佐:“江丞國不是應該和江奉國在一起嗎?”
芊菲替江奉國檢查他身上的傷痕,除了幾道擦傷外,其它倒沒有什么大問題。芊菲接著將手伸到江奉國的頭部時,江奉國的雙眼慢慢的張了開來。
“救我……我不要死……”江奉國虛弱地喊道,捉著芊菲的手不放。
芊菲看了少佐一眼,少佐了然于胸。他猜想必是江丞國知曉江奉國要將他大卸八塊,做器官捐贈者,所以江丞國逃了出來。這小子,也真夠走運的!
“帶他進屋吧?!?/p>
正當江奉國以江丞國的身份混進南方的反抗軍陣營,真正的江丞國則是以江期安的身份茍活在造夢所的地下三樓,過著暗無天日的生活。他被關(guān)在銅墻鐵壁的病房內(nèi),病房里盡是白色的裝潢,一點生氣也沒有,更突顯江丞國現(xiàn)在四面楚歌、身不由己的困境。老毛透過監(jiān)視器觀察丞國的情況,只見病房房門被打了開來,穿著膠鞋、戴著橡膠手套的毛時路發(fā)顫地捧著塑膠餐盤走了進來,餐盤上全是一顆顆的小藥丸,由小容器盛著,配上一杯白開水。
江丞國連起身都不愿意,自顧自地背對著毛時路。毛時路早有準備江丞國會來這么一招,他出其不意的從身后拿出一管針筒,撲上江丞國,作勢要將針筒里的液體打入江丞國身體里。沒想到,江丞國似是早有準備似的一閃,毛時路撲了個空,江丞國舉起右手一握,針筒上的鐵針竟然向里彎去,對準了毛時路的心口。
“放我出去!否則……”江丞國大喊。
毛時路臉色蒼白地舉起雙手,而那只針筒依然自顧自的停在半空中,像是有了生命力一樣的依然對準了毛時路的方向。
江丞國的能力大大地超乎了小毛的預期,面對這樣一個棘手的研究對象,小毛只能斗智而不能斗勇。
“丞國,請你將針筒放下。有話我們好好說?!泵珪r路的腦里飛快做出決定。
“你是誰???這里是那里!?”
“我是小毛,是你父親請來的醫(yī)生。這里是造夢所?!?/p>
造夢所!?好熟悉的名字。丞國的腦袋混亂得像一團泥巴,分不清事實和夢境。他甩了甩頭:“我怎么會回到這個鬼地方?又怎么會變成這個樣子?”
小毛的眼神隱約地一沉,他的嘴角浮起一個笑容,接著,他按下了眼前的開關(guān)。病房內(nèi)的天花板開啟了一道裂口,里面鑲了一面鏡子。
當江丞國抬頭望向天花板時,他內(nèi)心的沖擊已經(jīng)不可言喻。因為他的模樣竟然變成了一個七旬的老人樣子,而這個老人竟然是他自己的父親──江期安!
“爸!”江丞國雙手覆住了自己的臉,他無力地一跪。連帶原本針對毛時路的針筒也一并掉了下來。
毛時路見有機可趁,他轉(zhuǎn)身逃出了病房外。
“你的父親……”小毛眼也不眨地撒著彌天大謊?!盀榱司饶恪瓲奚恕?/p>
“怎么會這樣!?”
“你忘了嗎?他從小就最愛你,什么都買給你,連你生病的時候都陪著你。”
“不。不是的!是我爺爺……”
“當那天你從江家別墅摔下來的時候,是你父親救了你?!?/p>
江丞國的記憶虛實交錯,回憶里的江奉國伸手接住了向下墜落的他,可是當小毛話一說完,丞國回憶里的臉孔被代換成了江期安。
“你怎么舍得留下你父親一個人?自私地結(jié)束自己的生命?”
不!他沒有!有個人在他背后推了他一把!是誰?是父親?還是爺爺?
“是爺爺要殺死我!”江丞國確認要殺死他的是江奉國,但是,為什么要殺他?他不懂?
丞國痛苦地跪在地上,滿臉都是淚痕。
“你父親為了救你,犧牲了自己,把自己的身體換給了你?!?/p>
“喔!不!父親!”江丞國號啕大哭,昏倒在地。
正當丞國為了逝去的父親而心碎時,江奉國安然地躺在反抗軍的陣營里,伺機謀定而后動。只見他悄悄的離開了房間,東探西看,最后尾隨焦急的少佐和芊菲離開了建筑物。
同時間,江奉國的大批部隊已經(jīng)不知不覺的接近廢墟,陸續(xù)在各處布置炸彈,有意將這里炸成碎片。只見由波拿領(lǐng)頭的小隊,潛進廢墟在中心點附近布署了許多的火藥。而由紅尾領(lǐng)軍的小隊則是跟在江奉國身后,密切地進行滴水不漏的保護工作。一百公里外的葛林白則是指揮重型兵器在暗夜里出發(fā)至南方廢墟,一場惡戰(zhàn)眼看就要襲卷反抗軍。
“父親。你睡了嗎?”少佐不確定地輕聲問著。
將軍回復:“我有預感,他要來了!”
“誰要來了?”
“江奉國!”
“怎么可能!父親!我們防御的工事已鋪天蓋地地監(jiān)控著四周,他難不成大搖大擺的走進來?”
“相信我!我的直覺是不會錯的!”將軍拉住少佐,要他正視他的警告。
“好。好。我會小心的。你早點睡吧,不要著涼了?!鄙僮舭矒釋④?,撫著將軍的背哄著。
一旁的芊菲看了這溫馨的一刻,自動識趣地退出門外。她一轉(zhuǎn)頭就看到江奉國看著她,她走上前去。
“沒有人告訴你偷看是很要不得的嗎?”芊菲給了江奉國一個下馬威。
“我只是……想看你們在忙什么……我怕……”江奉國故意將姿態(tài)軟下,搏取芊菲的同情。
“什么時候你也懂得以退為進了?脾氣不是不好嗎???”芊菲笑話江奉國。
“是!我是脾氣不好!”江奉國故意挺起胸膛、裝腔作勢。
沒想到兩人的聲音吸引了屋內(nèi)將軍和少佐的注意,少佐好奇的將窗戶打開,看到芊菲和江奉國兩人似乎正在斗嘴的樣子。
將軍一見到江奉國胸口突然一緊,突口而出:“江奉國!”
“父親,那是江奉國的復制人江丞國!不是江奉國!”
將軍定下心來看著少佐口中的江丞國,但他的一顆心撲通撲通地直跳著。尤其是當他看到江奉國的食指和大拇指摩擦的樣子,心中的警訊大作。復制人再怎么像本尊也不可能連他的小習慣都有!不可能!將軍的身體搖晃了一下,作勢要站起來。
“去。去把芊菲叫回來?!?/p>
少佐看到將軍滿臉通紅、激動的神色,只好依將軍的意思,向窗外的芊菲招了個手。
在戶外的芊菲看見少佐的手勢,她示意的點頭。
“快回去吧!你再待下去,小心少佐又要生氣了!你知道后果的!”
江奉國看著芊菲走回小屋后,江奉國拿出預藏的閃光彈,向天空發(fā)射。夜空里明晃晃的閃光照亮了天空,當反抗軍還搞不清楚這道閃光是什么的時候,波拿已經(jīng)按下炸藥的開關(guān),將芊菲、少佐、將軍所處的中心炸成了碎屑;紅尾則是將熱感追蹤子彈射進了將軍的小屋里;南側(cè)的坦克和飛機則是聽從葛林白的指揮將建筑物轟成平地。一時間,人聲哀號,數(shù)人從大火中逃了出來,一片腥風血雨、慘不忍睹。
江奉國站在山頂上看著自己的杰作:“從這里到這里,我要寸草不生。”
紅尾領(lǐng)命,用對講機呼叫直升機,直升機聽令的丟出數(shù)發(fā)小型核彈,轉(zhuǎn)眼間就將眼前炸個寸草不生。
當遠方正如火如荼深陷火海之中,江丞國已經(jīng)完全接受小毛的說法。江丞國認定江奉國為了永生的私欲,搶走了他的身體!而他的父親深深地愛著自己,奮不顧身地捐獻自己的身體來拯救自己,所以他才會變成父親的模樣!現(xiàn)在的江丞國對江奉國的恨意像天一樣高。他決心要報仇雪恨!
相較于江奉國以勝利者的姿勢返回江家別墅,一臺加長型的靈柩早已等候江奉國多時。只見小毛領(lǐng)著毛時路神情哀痛地站在門口等候。
“對不起,期安他……我盡力了……仍然沒法……”小毛一臉地自責。
江奉國揮了揮手,小毛自動的向后退了幾步。江奉國上前端詳躺在冰柜里的江期安,臉上難掩失落。哪怕他那兒子即平庸且無能,但總是自己親生的,不枉父子七十年來緣份一場,最后這一程,他會好好送他走的。
“你們走吧?!苯顕鵁o心招呼小毛父子,便自顧自地進了屋。
偌大的江家別墅,墻上的相片盡是江奉國與江丞國的合照。江奉國失落地走向西客廳,看到仆役管家正在整理江期安的私人物品。他在銀白色的沙發(fā)上坐下,看向窗外的綠地,想起江期安小時候的樣子,那些曾經(jīng)的美好,卻早已變了調(diào)。
紅尾和葛林白將江期安的棺本移進了客廳,放在江奉國的畫像底下。一種說不出的反差,呈現(xiàn)在這荒謬的現(xiàn)實里,年近百歲的江奉國變成了江丞國,看著他過世的兒子。突然,江期安從冰柜中一躍而出,他掐住了江奉國的脖子。數(shù)道電流通往江奉國的身體里,讓他渾身麻痺、無法動彈。
“從小你就說我不成材,給你丟臉?!苯﹪肫鹨郧敖顕@么對江期安說過。他復制的從來不單單只有江奉國的身體、器官和容貌,也包括了他之前的記憶。嚴格算起來,江丞國活了兩世,一世是名為江奉國,一世是身為江丞國的他自己。這爆炸的記憶充斥在他的每個細胞當中,所以當他以前露出江奉國的記憶時,總是江奉國為之驚奇不已,也因此害怕江丞國會以他的弱點挾持他。因為只有更強,才能干掉強者。
“你……”
江奉國和江丞國面對面站立,卻見江丞國有力地伸出右手,輕松地制止江奉國。而他的頭發(fā)尾部滋滋作響,不時地發(fā)出藍光,電得江奉國頭暈腦漲的。最終,江奉國昏倒在江丞國年邁的掌心。
江丞國和江奉國的腦頻維持著同步運作,這是復制人天生就帶有與原生主人相同的頻率之故。江丞國閉上雙眼讓自己陷入昏睡,連帶讓身邊的江奉國陷入昏睡中。他用他所經(jīng)歷最痛苦的記憶,讓江奉國感同身受。
只見在那條有著楓香與櫻花的大道上,江奉國像是迷了路一樣地鬼打墻,而他的雙腳讓兩只看不到的手給舉在半空中,完全地失去了行為能力。江丞國在造夢所經(jīng)歷的一切,正同步的傳達給江奉國。這就是江奉國最害怕的,就是江丞國這種無與倫比強行注入他腦內(nèi)的恐懼感。
時間回到江丞國三歲的時候,那天是一個和風舒服的春日午后,兩個保姆追在江丞國身后跑著,一邊是江期安拉著情婦兩人卿卿我我。沒想到江丞國突然停住了腳步,指著江期安說:“你這個不成材的不肖子,早叫你別一天到晚打女人的主意!”
江期安嚇得退了一步,而他身旁的情婦以為江丞國這個小孩子只是在學大人說話。只有江期安自己知道這是父親經(jīng)常叮嚀他的話語。之后更多的巧合,讓江期安不得不相信眼前的這個小孩繼承自己父親的記憶。求助無門的他,只能和父親商量,將這個孩子抱回去給父親。從此,江期安在江家的地位一落千丈,因為江丞國有如他的父親一樣看不起他,也有如他的父親一樣,精明過人、行事狠辣。
六歲的江丞國已經(jīng)把同班同學打得頭破血流,九歲的江丞國已經(jīng)舉槍獵殺了和他有所過節(jié)的學長。這一切都在江奉國的特許下發(fā)生,只因為江奉國不要一個在安全與富裕中長成的兒子,這樣只會讓他悲天憫人、過份敏感。他要的是一頭猛獸,可以駕駛他龐大帝國的猛獸,才能保他的基業(yè)長青,永續(xù)經(jīng)營。
二十歲的丞國可以用他的腦波控制江奉國的行動,這一切讓江奉國嚇到了,因為他一手栽培的孩子竟然借他的手殺了別墅里的一名女傭人!只因為女傭人色誘了江丞國,讓他感到被侵犯。從此,江奉國只好在江丞國的腦里安裝情緒控制器,以免他又借自己的手殺了別人。但他和丞國之間的那條腦波連接,卻是怎樣也斷不了。自此,江奉國成了江丞國的禁臠,必需聽命于江丞國。江奉國曾想過要殺死江丞國,但偏偏自己的年歲已大,需要進行全幅移植。只好找上老毛,老毛告訴了江奉國他研究多年的造夢所足以改變他措手無力的現(xiàn)況,于是他把江丞國騙進了造夢所,讓他睡在床上整整三年的時間。
現(xiàn)在,江奉國恨自己當初太過投鼠忌器,早知道就殺了江丞國!也不用今天自己受制在他手里!這種腦波控制他最熟悉不過,但他不懂,為什么江丞國會變成江期安的樣子!江奉國在自己的夢境里悔恨不已??上?,江奉國的悔恨并未太久,因為江丞國已經(jīng)一手捏斷了江奉國的脖子。
江丞國不帶留念地離開江家別墅,拖著江期安老泰龍鐘的身體,他走向了海的方向。他在海邊憑吊父親的逝世,看著海里倒映出來的父親模樣。他知道終其一生,他必須以父親的樣子活下去,替他成為江家帝國的領(lǐng)導人。而那個在背后操縱一切的小毛則是在造夢所不為人知的地下三樓,正在替叫得鬼哭神號的藍晰河接生了一個兒子,就在藍晰河痛昏后,小毛替藍晰河打了鎮(zhèn)靜劑,并且在她的手腕上綁上十號的名牌,將她送上了五樓的病房里,由著毛時路親自監(jiān)管她的夢程,讓她的下半輩子都活在榮華與富貴當中。而造夢所的秘密則關(guān)在暗無天日的地下室,跟著那兩個蒼白的標本,氣若游絲。
(完)

編者按
一片凋敝,嚴重分化的未來世界,高科技的造夢所中,囚禁著一具特殊的身體,他也許是改變這個世界的關(guān)鍵。家族企業(yè)、資本、親情、倫理, 一場豪門恩怨,由此展開,作者將虛擬技術(shù)和克隆技術(shù),與這些商業(yè)文化元素相融合,為我們帶來了一個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的故事。
——宇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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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編 宇鐳??
題圖 《貓的報恩》截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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