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培森

成語“河東獅吼”，現(xiàn)用來比喻悍妻發(fā)怒或嘲笑丈夫懼內。獅者，乃百獸之王；吼者，大聲咆哮之謂也；百獸之王怒吼，聲震山林，群獸俱伏，其神威更令人膽戰(zhàn)心驚。

但“獅吼”前邊為何要加上表地區(qū)的名詞“河東”呢？原來其中有個典故。典源是宋代蘇軾的一首諷喻詩——

龍丘居士亦可憐，談空說有夜不眠。

忽聞河東獅子吼，拄杖落手心茫然。

龍丘居士是蘇軾的好友陳慥，字季常，經常同蘇軾在一起飲酒縱談。晚年篤信佛教，自稱龍丘先生，又稱方山子。

陳季常生性豪爽，好交游，常設宴款待賓朋，并邀請歌伎伴唱陪飲。其妻柳氏，乃河東（今山西永濟縣一帶）柳姓望族（先祖為柳下惠，后省去“下”，改復姓“柳下”為單姓“柳”，與唐代的柳宗元同宗），對丈夫監(jiān)管甚嚴，宴席之上，見有歌伎在座，則每每在后堂以手中拄杖擊壁，以致“客皆散去”。陳季常畏懼柳氏，蘇軾因而作此詩以戲之。

詩中的“河東”是以郡望借代其妻柳氏，“獅子吼”一語則引自佛家語：佛教中的佛（釋迦牟尼）被尊稱“人中師子”（“師子”即“獅子”）。據佛經中的《大智度論》卷八說：“又如師子，四足獸中，獨步無畏，能伏一切，佛亦如是，于九十六種外道中，一切降伏，故名‘人師子’?！豹{子吼而百獸驚，用以比喻佛教的威嚴。陳季常好佛，蘇軾便借佛家語以喻其妻兇悍發(fā)怒和陳之懼內。? ??

（本文刊于《咬文嚼字》1999年第10期《詞語春秋》欄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