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東京市的街道。一場對決的終結。

南琴梨早在河野道三被擊殺的那一刻就被高坂穗乃果拖著離開了現(xiàn)場，因為暫時處于瘋癲狀態(tài)的軍師沒有任何余力去關注這兩個原本就不重要的人。

——但是我不能走。

還要為道三收尸，還有海未要等著自己救治，還有?！?/p>

現(xiàn)在就是要看軍師到底會不會遵守約定了。

仿佛是十分疲倦一般，軍師的面容顯得十分憔悴，雙手無力地垂在身側(cè)，完全沒有了先前運籌帷幄的英姿，他只是那樣空洞地看著這個世界，一動不動。

繪里只是那樣靜靜地看著眼前這位既可恨又可憐的男人，沒有先前演戲時的那種特意的畏懼，只是帶著憐憫的目光正視著他。

「我們已經(jīng)沒有任何關系了，」軍師瞥了一眼繪里平靜的面孔，繼續(xù)說道，「我們的約定已經(jīng)結束了?！?/p>

「不是還有一個約定嗎？」繪里含著笑反問道。

「那已經(jīng)不需要了，我一個人也能完成?！?/p>

「只怕有人，是會在你之前阻止你的，就跟你剛剛阻止道三。」

「是嗎？」中島臨也無意識地看了一眼繪里身側(cè)假死狀態(tài)的海未，「如果我能夠得到和他一樣的結局，那也只能證明我和他沒什么區(qū)別罷了。」

對于這含糊的答案，繪里不置可否。

「作為我今晚的報酬，我要帶走希和『眾惡』?！狗路鹗窃谡髟兝L里的意見一般，中島臨也如是說道。

遠處的希不禁睜大了眼睛——

——「好的，好生照顧他們，中島先生。」

「哼，這是在和中島臨也在談話嗎，絢瀨繪里？」

「是的?！?/p>

「你以為，當你稱呼我為中島時，會發(fā)生什么？」

「最好的情況是，你會把我碎尸萬段?！?/p>

「知道就好。」

中島臨也頓了頓，沒有再說法，轉(zhuǎn)身靜靜地向海未走去。

「這真是一把好劍啊?！箍粗嬲嬲谧约貉矍暗摹副姁骸梗袓u臨也反而顯得十分地鎮(zhèn)靜。

遠處的希不禁一撇嘴，心道這兩個人果然都是一直在演戲……從頭到尾都是，不過反過來想，自己又何嘗不是呢？

——彼此都知道彼此的虛偽，但還必須把這虛偽的詩篇繼續(xù)下去，這是無奈，還是惋惜呢？

緩緩地拾起「眾惡」，中島臨也好像是嘆了一口氣，轉(zhuǎn)身默默地走回繪里面前。

「我可是還期待著你拿起它就馬上瘋掉的事情呢?！估L里仿佛是半開玩笑地說道，

「那樣的話，我第一個殺的就是你?！?/p>

「切，無聊的男人?！?/p>

對于繪里的抱怨不做搭理，中島臨也繼續(xù)輕聲說道：「這樣，海未就拜托你了?！?/p>

「放心，我會照顧好她的?！?/p>

「我會在老地方等你的?！?/p>

仿佛是心安了一般，中島臨也再一次戴上了自己一貫的面具。

「接下來的路，你準備怎么辦？與我為敵嗎？」軍師靜靜地擦拭著自己的槍，向繪里道。

「我……沒有與你為敵的理由吧?！?/p>

「不，我想你很快就有了。不是嗎？希?！管妿熗蛄艘慌缘乖邗r血中的希。不過與此情不符的事，希的神情意外的冷靜，仿佛從沒在意過自己已經(jīng)被軍師制住這件事。

「只需要將傳說中不死的『巫女』最后回收，我就已經(jīng)備齊了所有的條件，計劃也已經(jīng)進入最終階段。你已經(jīng)沒有作用了，繪里，就如同剛才那個顧自逃跑的南琴梨一般，已經(jīng)是棄子了?！?/p>

「我又何嘗不知道呢？軍師，你不就是期待著我與你正式為敵的這一天嗎？來結束絢瀨家與中島家的恩恩怨怨。」

「嘖，也就是說，你已經(jīng)完全放棄在我們手中的母親了噥，還真是冷血的女人啊，繪里。」

「切，你還是和以前一樣，自以為是劃定了全局的界限以后，就不顧全局以外的事物了?！箾]有如同先前軍師預料的那般失態(tài)，繪里反而譏諷起軍師來。

軍師的眉頭顯而易見地皺了一下。

「這就是道三……所賜予我的最后的禮物?！?/p>

——因為你是，河野道三的女兒。

剛才那個如同高山般堅韌的身軀，鋼鐵機械般的心臟，即使在死前也沒有任何的悲情，只是扔下這樣一句不算解釋的解釋。

「是嗎？即使那樣也無所謂了，好好照顧你的同伴們吧，我期待著你的選擇?！?/p>

「永別了?！惯@是作為軍師的告別。

軍師帶走了希，走進了黑暗，沒有再來關注她。

寂寥干燥的冷空氣，空氣中彌漫的血腥味，已經(jīng)只剩我一個人了嗎？

「你要踏上自己的征程了，小姐?！?/p>

繪里驚奇地望著背后的來人，雖然覺得有些眼熟，但卻不知道哪里見過，正當繪里要出聲詢問時，這個男人接著道：

「我是在道三的誓言下被毀滅的男人，但現(xiàn)在，我是代表『巫女』所屬所有殘余勢力以及山河組部分成員的意見而來，你可以稱呼我為草薙。」

那個在我的計劃下被當做棄子的男人嘛……

緊接著再次出乎繪里意料，草薙直接向著繪里單膝跪了下來：

「恭候您的大駕，盟主大人?！?/p>

「快點起來吧，草薙，這是『巫女』送給我的禮物吧？」

「是的，巫女殿下拯救了即將殞命的我，交給了我這一神圣的任務。」

「你原來就是那個……原來如此，草薙，你是一個很有才華的人，那一次的命令，我也是迫于無奈，對不起了?！?/p>

「沒有關系，那一次的受襲，其實我得到了很多我現(xiàn)在永遠都得不到的東西，我本來是帶著滿足離開的?！?/p>

「哦？」繪里第一次開始正視眼前的這個曾經(jīng)的黑道，「已經(jīng)蛻變成人了嗎？」

「大概是吧，我是為了與一個人并肩作戰(zhàn)才聽命于您的?！?/p>

「這樣啊，那就沒關系了，先幫忙收拾一下道三的遺體，沒有問題吧？」

「沒有?！?/p>

而繪里卻仿佛是急不可耐一般地向海未的方向走去。

——現(xiàn)在不是為了……父親的死而悲傷的時候，我要珍惜活著的人，才是對父親的最好報答。

正如那個人所預料一樣，想必她也是拿著劇本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