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麟帝君X羅睺計都——計(全一篇)
1-10全一篇整理后重發(fā),略有修改

一
天威浩蕩的中天神殿,一眾天兵天將排列整齊站在臺階之下,躬身跪拜。遠闊的三級臺階上,一人銀白華服負手傲立。
男人白玉發(fā)冠嚴謹縝密,面如冷玉磊落端方,身材頎長威儀天成。
他慢慢轉過身,冷峻的眉眼和刀削的側顏透出一股殺伐之感,像是久經沙場的劍,錚鳴出穿金裂石的壓迫。
清冷帶著威懾的嗓音,緩慢陳訴著什么,卻叫下面的一眾兵將不敢大聲喘息。
“魔界既不安一隅,必要時可殺,爾等、可明白了?”深邃的瞳孔微斂,被他掃視而過的眾兵將無不再度繃緊身子齊聲應“是”。
“青龍,”
被點到名的四神將之首抬頭。
“你率領部下,去探查修羅一族的動向,若他們欲與魔族結黨,一個不留!”
“是,帝君!”
被稱作帝君的男人收回逡巡的視線,然后化作一道祥云消失在臺階之上。
赤霄殿,又名鸞殿,是太微玉清宮西院一處殿宇,因此處為柏麟帝君豢養(yǎng)獸寵之地,故名鸞。而太微玉清宮主殿的玉清宮則是柏麟帝君居住之所。
素聞三界共主柏麟帝君修大道無情,斷情絕愛,性情冷酷、嚴縝苛刻,卻不知,私下他是個極愛獸寵的仙君。
世人不知,四大神獸皆是他一手培養(yǎng)。也正因此,他忽略了妖魔一族的野心,竟讓那修羅一族的這代首領,冒充了世間少有的九尾白狐,入得他中天神殿,盜了他的天界布兵圖偷跑了下界。
柏麟帝君震怒,天地為之變色,玄雷滾滾之際,諸路天兵天將受到感召齊聚中天神殿,這才有方才那幕,帝君命青龍查探修羅族動向、如有與魔勾結格殺的狠厲命令。
柏麟帝君交代部署之后,閃身來到了鸞殿。居住在主殿,已經修煉了三百年的小白蛇聞到了熟悉的氣味箭矢一般飛了過來。
柏麟伸出手,一到無形的法力凝聚在手上,箭一般飛來的蛇瞬間化作一團麻繩窩在了他寬大的手掌上。
“浮躁?!敝宦牭寐燥@責備的語氣,白蛇頓時沒了脾氣,委屈地昂著三角頭顱,吐著信子說道“帝君,我不是見著您高興嘛!”
“還敢頂嘴?”柏麟帝君手腕一抖,白蛇立時一顫,低了低頭,將自己盤旋的更緊閉嘴不敢答話。
柏麟帝君看了看乖順下來的白蛇,收手挽進袖子,小蛇見勢知道帝君不會再責罰他,便又好了傷疤忘了疼地放肆起來。
只見銀白華服之間,一條白蛇從袖中鉆出,然后一路爬到男人寬闊的胸前——接著恃寵而驕一般鉆進衣襟內盤著,只露出一個三角頭顱。
柏麟帝君微垂眸,邊走邊說道:“
騰蛇,你是否也會背叛我呢?”
“騰蛇不敢!”白蛇縮了縮脖子,“我之前一看那只狐貍就不是好東西,教我再見著他,一定咬下他的尾巴!”
聽著猶帶稚氣的憤憤之言,柏麟不置可否的勾唇一笑,袖中手掌輕捻。
計都,是你自己跳進來的,你的選擇,如果是背叛我,那么,休怪我無情了……

二
魔界
陰翳幽深的洞穴深處“別有洞天”正是魔界入口,無魔界花引領,無人能進。
羅喉計都幻化做少年的模樣,跟著一名魔界花幻作的小妖通過洞穴進了別有洞天,來到了魔界中心。
魔界中心是一座華麗的宮殿群城堡。帶著異域的風格,透露著詭異的華美和壓抑的魔息。
羅喉計都被帶到一個空曠的祭臺,祭臺上,一個臉戴面具只露出一雙漆黑的沒有眼白、還不斷冒出妖魔之氣的魔向著羅喉計都走了過來,魔的手輕揮,魔界花小妖領命退下,小妖離開的一瞬間,魔幻化成一個卷發(fā)如瀑、藍眸深邃、眉骨微凸、鼻梁高挺充滿著異域風情的絕美男子。
他走到羅喉計都面前,如約交出他要的東西,嗓音無不魅惑地說道:
“答應還給你的修羅族地……”
“還有我的族人呢?!”羅喉計都隱著怒氣,劈手奪過被魔王化作方寸的族地,如果不是他自降生便受制于這個魔,他也不會……也不會……
“你的族人么……那就要看你接下來的選擇了?!蹦跣镑纫恍Γ瑸囦俚拇焦蠢粘鏊烈獾幕《?。
羅喉計都被挾制的怒火中燒,卻還是不得不乖乖交出此行盜得的天界布兵圖。
得到布兵圖的魔王哈哈大笑,眼里流露出的是控制不住的貪婪和狂妄。
“羅睺計都,和我一起攻打上天界,屆時,我魔族和你修羅一族一統三界,如何——”
三
修羅一族自古生在九幽夾縫之中,因地勢險要且周邊環(huán)伺的皆是兇猛異獸,以致能存活的修羅族人個個驍勇善戰(zhàn)、嗜殺成性。而這樣一個勇猛的部族,在其首領降生修羅一族力量最為薄弱的那一刻,被魔王使計奪取,后又以此做要挾,讓修羅首領羅睺計都聽命于他。
奪回領地的羅睺計都回到九幽夾縫,看著滿目瘡痍的部落,又看了看自己手里的古帝劍,心中對那個人的愧疚和思念愈發(fā)深沉起來。
我盜走了他的布兵圖,他該怎樣生氣啊。
當初為了博取他的信任,魔王扣了他的修羅身給他換了一副九尾白狐的妖身,然后趁那個人征戰(zhàn)四海之際,打傷了他丟在了那人必經之地,就這樣,他被他收回了天界,養(yǎng)在了身邊……
轉眼五百年,他曾在那個人面前放肆玩鬧,也曾在那個人面前溫順聽道。
那個人像父親,像兄長,一直教導著他,告訴他什么是天道,什么是責任,什么又是緣法。
這五百年,他從一只白狐,修煉成了人形,懂得了什么是權術籌謀,也知道了什么是天道無情。
就好像,他開始察覺到了自己對他感情的微妙變化,卻不得不止步,因為他的身后還有他的部族需要他的解救。他,是帶著目的來到他的身邊的……
你會厭棄我、恨我嗎,柏麟?
羅睺計都嘴唇微勾,露出一個無比凄涼的笑。
“你這樣一個無情的人,又怎么會有恨?大概,是對我的失望,還有為了三界要殺了我的決斷吧?!绷_睺計都情不自禁的喃語,像是自嘲,又像是讓自己狠下心,索性就一錯到底,畢竟,他要為了族人考慮。
他,不僅僅只是他,他還是修羅族的首領。
古帝劍在他的手中散發(fā)出溫潤的華光,帶著那人獨有的仙資氣韻,這柄斬殺無數妖魔叛黨的帝劍竟古拙的不見絲毫銳利。
羅睺計都看著這柄劍,想到了那個人持著劍無情斬殺的模樣——真的是冰冷無情、狠厲霸道極了。
就在不久以后,他也會這么對著自己吧……
“古帝劍,你說,他會不會在殺我的時候猶豫片刻?”羅睺計都輕聲問。古帝劍紋絲未動,并不能回答他什么。
四
人間三月,正是百花盛開萬物復蘇之際,晴朗的天空突然間就烏云密布。層疊密布的烏云間不斷有閃電劈過,嘶吼的風聲像是窮兇極惡的獸怒吼著,似要啖嗜血肉以慰獸欲,成片的黑云裹夾著雷電和風聲壓了下來,氣勢洶洶地掀翻了貧瘠的屋瓦,連根拔起了盛景繁花。
世間頃刻間混亂不堪,百姓驚恐的躲進屋舍一隅蜷作一團卻還嘴里念念有詞道“老天爺保佑”。
此時的“老天爺”柏麟帝君正率領著部將迎風聳立在南天門,他看著南天門下,率領眾妖魔和修羅族的魔王還有羅睺計都時,腰后的手逐漸捏成拳。
柏麟帝君劍眉緊蹙,凝視著下方仙魔相抗的慘烈戰(zhàn)爭,冷聲斥下四神將下去阻截。
羅睺計都揮劍斬斷所有法術攻擊,飛身直上,落到柏麟帝君面前。
“柏麟,”他想要說什么,卻在喊了那個人名字后,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柏麟帝君用著看陌生人的冷漠眼神瞧著他,令他感到渾身徹骨的涼意。
“計都,這就是你的選擇嗎?”柏麟冷睇,眼眸中毫不掩飾的殺伐和冷酷,遠比他的低沉的嗓音來的更劇烈。
“……”羅睺計都搖頭,他想否認什么,話到嘴邊卻又不知道該說什么。他有些害怕這樣的柏麟。
柏麟帝君看了一眼殺上來站在羅睺計都身后的魔王,冷笑,“好一出臥薪嘗膽,魔王布的一手好局?!?/p>
“過獎,若不是帝君心存仁善,又怎會著了本尊和大將軍的道?!蹦鯊埧翊笮Γ_睺計都卻面色發(fā)白。
“哦,是嗎?”柏麟帝君輕笑,“你以為,我天界豈是失了一張布兵圖就可輕易攻破的嗎?”
“別虛張聲勢了!”魔王看著露出輕蔑眼神的柏麟,揮手呵斥,“魔族已經攻上九重天,只要破了這南天門,天界盡在我手!”
“哦,是么?你們又怎知我沒有防備呢?”柏麟露出悲憫的神色,嘲弄地看著羅睺計都和魔王。
“古帝劍隨我征戰(zhàn)萬年,它早已化作我一抹分身,羅睺計都,你們的計謀,你們的一舉一動我都清楚,”說到這里,柏麟稍作停頓,揚了揚眉看向下界的戰(zhàn)場,嘴角蔑視而又悲憫的笑容藏著俾睨天下的傲氣。

羅睺計都驚懼交加。
古帝劍?!
“你贈給我的古帝劍——居然……”羅睺計都臉色蒼白,只定定的看著絕情的柏麟帝君。
魔王扭頭瞪著羅睺計都,一種“果然如此”的表情看著他,既憤恨又不肯相信他們被柏麟帝君反將了一軍!他復又轉過頭看向身后的戰(zhàn)場。
只見之前氣勢如虹的攻勢如今被四大神將率領的天兵天將呈一種詭異的列陣形態(tài)分割開來,然后輕而易舉被逐個擊破。
轉瞬之間,魔族已成敗勢。
這個認知讓魔王惱怒不已,他怒火滔天的朝羅睺計都揮出一槍,帶著魔息的槍風凌厲劃過,破開一處烏云,劈下一陣電芒。
羅睺計都閃身躲過,依舊看向南天門后八風不動、一切似乎都在運籌帷幄之中的男人。眼里露出復雜的神色。
但是魔王不給他思考的時間,下面的戰(zhàn)局也不容他再深思。他的族人還在下面……
他立刻俯身沖進戰(zhàn)局,試圖挽回局勢??上麄兇髣菀讶ィ踝罱K不甘地下令撤退,撤退時依舊不忘放下狠話——他日再戰(zhàn)!
五

天界白玉亭中
柏麟帝君備好酒水看著不請自來的羅睺計都。
“該叫你羅睺計都,還是……只是計都呢?”柏麟帝君沉靜如水的眼眸溫婉流轉,他看似心平氣和地如是說道。
“你早就知道了……就連送我古帝劍,也是藏著別樣的心機和算計……”羅睺計都微蹙著眉,眼里透露出無邊的憂郁和傷痛,他不相信柏麟從始至終對他都是算計,不然他大可以在發(fā)現他的真實身份后除了他以絕后患,可他沒有,非但如此,他還悉心教導他……
帶著這樣的心思,羅睺計都仍舊抱著虛無的念想,不甘地執(zhí)著問道:“其實你可以……為什么不……”
“不殺了你嗎?”柏麟帝君幫他把遲遲不愿宣之于口的話說出,羅睺計都聞言雙拳緊握,風掀起他如火的披風,獵獵聲響吵的他心煩意亂。
柏麟帝君比了比亭中美酒,掀衣擺坐下,“素知你愛瓊枝甘露,少時你有傷,未允你多飲,今日本尊不攔你?!?/p>
羅睺計都聞言瞳孔劇震,他有些狂喜又有些不敢置信!——他還是關心他的!
“怎么,偷跑下界一趟,就癡傻了么?”柏麟帝君斟滿酒,取了一杯遞到對面桌沿。神態(tài)從容、淡定優(yōu)雅。

“柏麟,你……不氣我惱我?”羅睺計都坐下,嗓音中帶著孩子氣的僥幸。偷跑下界……他只是把他的刻意接近和盜取布兵圖聯手妖魔攻打九重天等事當做是一場孩子氣的“玩鬧”嗎?
“修羅一族盡數得救了嗎”柏麟帝君沒有回答他的小心翼翼,而是問了他另外一個問題。
“你是……為了配合我讓我救出自己的族人,才佯裝……”羅睺計都恍然,然后嘴角終于漸漸露出一個寬大的、明媚的笑容:“所以……這一切都是你為了我而……”
“不過是將計就計?!卑伧氲劬龜r斷他的話,表情云淡風輕。
可他卻不知這樣的話在羅睺計都的心里掀起了怎樣一場滔天巨浪。
羅睺計都臉上的笑容還沒有落下,就那樣慘然的、眸中喜悅的光彩瞬間墜落深淵。
將計就計……
想到什么的羅睺計都手指不禁蜷縮,卻仍舊固執(zhí)的牽起一抹笑容,像是要說服自己般,執(zhí)拗的問道。
“柏麟,……我可以認為,你是為了我嗎?為了讓我順利救下自己的部族,然后……”羅睺計都努力克制著顫抖得手,強撐起一抹笑容看著柏麟逐漸冷下去的表情。心里的痛卻一陣一陣的,幾乎讓他維持不住現在的表情。
漢白玉制的圓桌對面,柏麟帝君執(zhí)著酒杯的手一頓,然后勾唇冷傲一笑,四兩撥千斤般飄然道,“吾乃三界至尊,所思所慮自然是為這三界眾生?!币槐骑嬃T,他像是回味了片刻,然后神情令人捉摸不透地盯著自己手中的空酒杯,壓低嗓音冷淡說道:“你既救出了你的族人奪回了你的族地,可還是要助紂為虐?”
“助紂為虐”四個字甫一出口,柏麟帝君如劍的目光銳利地刺向羅睺計都,羅睺計都見他的眼神,霎時,所有的武裝全部潰不成軍,羅睺計都表情僵硬而難堪。
三界眾生……
又是三界眾生!
這五百年,他聽的最多的就是這幾個字,在柏麟心中,難道就只有三界眾生嗎?!
羅睺計都忍著難以言喻的痛和憤懣,再度開口,
“你知我……并不想與你為敵,”好像這幾個字說出來十分費力,羅睺計都擱在白玉桌上的手握緊呈拳,終于下定決心一般狠狠地說道,“我想與你日日把酒言歡,我想與你傾蓋如故,我想與你、”“放肆!”
玉質酒杯落下的聲音清脆悅耳,低沉冷厲的呵斥卻凍人心扉。
“你已不是當初那只白狐,卻還想妄求我對你有其他情誼嗎!”
“我……”羅睺計都渾身的氣勢頓時被柏麟帝君擊潰,他還想說什么,柏麟帝君卻拂袖而起,義正言辭:
“大道為真,其余皆為虛無,不該動念的,當守本心——這些道理,這五百年你拋諸腦后了嗎?!”
羅睺計都抬頭望著那個已經轉過身背對他的男人,心中陡然升起無邊的凄涼……
所以,一直以來,你只是逢場作戲嗎?
這五百年,像是偷來的……如今這個人在自己面前,卻仿佛咫尺天涯……
可誰又知,柏麟帝君強做的“將計就計”不過是虛張聲勢,不過是,想幫這“小狐貍”達到他的愿想,他知道,他還存著私心,想要將這只“小狐貍”繼續(xù)豢養(yǎng)在身邊……
可如果他是存著這般念頭,且還要留在修羅族和魔界糾纏不休……那么,他也留不住他了!
只是,如今這么傷“小狐貍”的自尊……
柏麟帝君有些遲疑,他下意識的想要去撫摸“小狐貍”的頭,像從前那樣,將他抱進懷里輕聲安慰……
可是,如今他不是九尾狐身,他是羅睺計都,是修羅族首領,是和妖魔聯手造反的叛徒……
羅睺計都愴然起身,魂不守舍的一步步走下白玉亭……
六
自白玉亭中一別,已過三載,魔界休養(yǎng)生息,修羅一族也重整領地,大有要在九幽畫地為城的勢頭。
魔王本恨極羅睺計都關鍵時刻兒女情長壞了大計,但要重新攻上九重天,妖界和修羅一族的助力不容忽視。
是以,他閉關三年后,甫一出關便前往九幽之地造訪修羅一族。
修羅族地,經過三年的改造已一改往年的荒蕪和潦倒,入目所見青翠滿地,繁花盛開,端的一派人間仙境,九重天宮蓬萊仙山怕也不過如此。
魔王對一路所見,心中俱是驚訝,他驚嘆羅喉計都復興的手段,也訝異這人居然毫無修羅嗜血的本性,反倒對這風花雪月如此著迷……看來,九重天上的那位帝君,倒是好手段,將這冷硬殘忍的修羅首領馴養(yǎng)的這般通曉人情世故……
魔王深邃的瞳孔微瞇,似在打著什么壞主意。
一貫只知弱肉強食的魔王,哪里知道,人一旦接受了陽光,便無法忍受黑暗……
三年不見,羅睺計都一改之前年少青稚的模樣,身量抽長挺拔了,他的臉部線條較之以前也深邃了不少,五官倒是沒有多大的變化,就是眉宇之間多了一股陰郁狠厲之色。
魔王打量著坐在寬大石椅上的修羅首領,眼中盡是激賞。
“好久不見,羅睺計都?!蹦跽Z氣淡淡,深邃的藍眸微垂,算是行了一禮。
羅睺計都起身,邁著閑散的步伐走到魔王身邊,“魔王大人有何吩咐啊?”話語恭敬,語氣卻是滿滿的驕傲和滿不在乎。
魔王也不計較,聞言展顏一笑,表明來意:“聽說三年前柏麟帝君邀你上九重天一敘,怎么,如今這九幽之地,算是他封賞給你的族地?”
羅睺計都陰郁地凝視著魔王,“魔王休要胡說,我修羅一族可是和九重天有不共戴天之仇的!當年赴約,不也是依著魔王的計策去的嗎?難道,魔王忘記了?”
“怎么會忘?”魔王哈哈一笑,拍了拍羅睺計都的肩膀,“當年若不是你兒女情長以致我們著了柏麟的道,如今九重天早就在你我囊中!”
“哼!”羅睺計都沉肩避開魔王的觸碰,“當年若非魔王忌憚,不肯歸還我修羅真身,那一戰(zhàn),我們也許不至敗退?。 ?/p>
“兄這是在責怪我了?”魔王陰陽怪氣,“那時你與柏麟朝夕相處五百年,我自然要小心謹慎……”
羅睺計都哂笑,表情譏誚,“你對我設防,忌憚我反叛倒戈,最后卻也因為多疑而自毀霸業(yè),如今……就不用說的那么冠冕堂皇了!”
“如若,我這次來,是為了歸還你修羅真身呢?”魔王不介意羅睺計都的無禮,定定的看著他,似乎想將他的貪婪、他的妄念,和他的不甘全部傳達給羅睺計都,
他繼續(xù)說道:
“這次,我們傾盡全力一搏,勝了,九重天的那個人,歸你處置!如何?”
片刻后,魔王如期見到羅睺計都眼中忽然涌上的血色,薄情的嘴角上陰鷙的笑容逐漸擴大。
七
“稟帝君——魔族再次來戰(zhàn),這次為首的修羅大將以一人之力破了南天門,現在快攻打到中天神殿了——請帝君定奪!”來將一身狼狽跪地稟報。
柏麟帝君攜四將飛身而至,方聽罷來報,面前殺聲一片間,一個紅色的身影浴血一飛沖天,疾掠到了他的面前。
跪地的小將驀地受到來人致命一擊,立時飛灰湮滅。
柏麟帝君定眸,眼中神色莫名沉痛。
“羅睺計都!”
羅睺計都飛身而至,手上的兵器橫掃千軍。
柏麟帝君和其身后一眾兵將不設防被掀翻飛出,跌的一身狼狽。

柏麟帝君踉蹌的被青龍扶起,他眸色沉重的看著面前仿佛陌生人一般的羅睺計都。
“羅 睺 計 都 !”他一字一頓,萬沒有料到,他會伙同魔族再次卷土重來……他當真……
柏麟帝君察覺到自己的思緒,立刻斂下眸中情緒,再度抬眸間,他已站定揮退青龍朱雀,然后沉靜的看著羅睺計都。
“柏麟,我等這一天等了太久了……”羅睺計都像是感嘆,又像是懷念,他毫不掩飾眸中的嗜血紅光,癡癡盯著心里想了近千個日夜的男人。
“你奪回了修羅身?”柏麟帝君敏銳的發(fā)現了羅睺計都的異樣。
“看來這次,他用這副修羅身籠絡了你,再次選擇背叛我?!卑伧氲劬曇糁饾u冷下。
“……”羅睺計都眼眸中的血光一暗,忽然喉頭哽住,看著柏麟帝君看他的眼神,他的心里揪著疼,可是,心里一個邪惡的聲音告訴他,這個男人太驕傲了,只有打敗他!擊潰他!毀了他的傲骨和大道,他就能得到他!
“柏麟,你還沒有見過修羅真身的我吧。不知道,你看過之后,還能不能憶起我九尾白狐時你喜歡的模樣……”
柏麟帝君冷笑,斜乜羅睺計都,神態(tài)是他從沒見過的嫌惡和鄙夷。
“自尋死路!”
“青龍!”
“屬下在!”
“倒懸玄芝玉凈瓶釋放生死海,隔絕天界人間!”
“可是這會讓人間……”
青龍驚恐抬首望向殺伐果決的男人。
“天界不保何來人界的安虞!”柏麟帝君一言冷斥讓四將瞬間醍醐灌頂,青龍立刻領命而去。
羅睺計都不知道倒置玄芝玉凈瓶釋放生死海的嚴重后果,但他下意識的想要過去阻止,柏麟飛身上前攔阻,揮袖間一道罡氣自他掌中飛出,拍在羅睺計都門面,羅睺計都急忙避退。
兩人瞬間便纏斗在了一處。
不消片刻,那邊生死海烈焰焚天,修羅一族和妖魔觸及必死,除了率先攻進中天神殿的羅睺計都,竟無一人能再進得南天門之上。
羅睺計都幾次要去阻止卻都被柏麟帝君和一眾天將阻攔,看著葬身生死海的族人,羅睺計都厲聲長吼,露出修羅恐怖的真身形態(tài)。
那一剎那,連中天神殿的擎天柱也被煞氣撞擊的粉碎,柏麟帝君因一直近身抵擋羅睺計都而首當其沖,當下,他以一種極快的速度撞到最后一根擎天柱上,柱子傾倒的同時,他也重重的砸到地上,嘴里吐出一口鮮血。
“帝君——”
“帝君——”
“帝君——”
幾道驚呼異口同聲,三四個身影也同時飛向跌落在地受傷頗重的柏麟帝君。
化作修羅原身的羅睺計都動作一頓,霎時眼眸中的血色退了個一干二凈。他擔憂地想要上前,卻看到斜刺里飛來一道銀光,他只得閃身回擊。
那邊,柏麟帝君再度吐了一口血,直到將滯壓在胸口、喉間的淤血吐出,方覺舒坦了般重重呼吸了一口氣,然后又嗆咳了幾聲。
朱雀上前,擔憂地喊著帝君,手上對著柏麟帝君輸送著治愈的法力。
柏麟帝君抬眸看了看遠處被纏上的羅睺計都,在發(fā)現一道銀光后,他的眼神一緊,眉頭深蹙。
“蠢貨!”氣急的聲音剛吐出喉間,一股鮮血又冒了出來。
看來他這次傷的很重……
柏麟帝君看著從嘴角揩下的鮮血,神色莫名。
“帝君,您怎么樣了?”朱雀看著一直吐血的柏麟帝君,心里焦急不已,竟露出了女兒嬌態(tài),眸中帶淚語中帶泣,竟似要哭出來一般。
柏麟帝君低垂的頭顱微偏,一記冷眸掃過,失態(tài)的朱雀立刻清醒過來重整情緒賣力輸出法力只為讓男人不再吐血。
那邊,羅睺計都被白虎玄武阻攔,本可一舉將他們擊殺,可是中間纏在他身上的那道銀光,讓他頗受摯肘,一時間竟讓他進退不得。
“騰蛇,這里不是你該來的地方!”羅睺計都認出了他,一條銀白色的蛇,曾經他們一起被柏麟帝君養(yǎng)在鸞殿……
但是騰蛇并沒有認出現在這個面目丑陋兇惡化身為修羅的敵人,他只知道,是這個壞蛋打傷了他的帝君,他要為帝君報仇!
但是,這個修羅為什么知道他的名字?!
騰蛇一口咬住修羅手腕,正在愣神的當口,他被羅睺計都一把抓住了七寸,然后揮手丟了出去。
落在地上的騰蛇滾了幾圈顯出人形,少年模樣身材纖瘦的騰蛇齜牙咧嘴喊著痛,叫罵著:“你個丑八怪!疼死小爺了……”
殊不知,若不是羅睺計都留情,他早已是一具尸體。
“回來!”這時柏麟帝君飛身而至來到騰蛇身邊,揮袖間,騰蛇變成一道銀光被柏麟收回袖中。
“帝君帝君!你放我出去,快放我出去!我可以幫你的——”
“蠢貨!”柏麟帝君氣到又罵了一句,指尖運著一點法力朝著掩藏騰蛇的袖口一點,袖中鬧騰的聲音立刻消失。
柏麟帝君這才抬眸看向手下留情的羅睺計都,
“羅睺計都,你太令我失望了!”

“柏麟,我沒有辦法……我也不知道為什么……”修羅真身的羅睺計都站在離柏麟不遠處,通紅的眼眸中難掩痛苦和擔憂??墒牵氲酱丝潭阍诎伧氲劬渲惺芩Wo的騰蛇,心里無端的又升起一股火氣,下一秒,他一改擔憂和傷情的口吻,狠厲說道:“只要你肯投降,我定保三界安定!”
“癡心妄想!”隨著柏麟帝君冷聲呵斥,一道金色的法芒自他周身散發(fā)而出,只一瞬間,一個巨大的金色法相矗立在中天神殿的正中央,柏麟立身在法相捏訣的指尖,神性超脫,絕然出塵。
天邊似有亙古久遠的梵音傳來,一陣一陣,不絕于耳。
“羅睺計都,我曾給過你機會,怎知你如此不堪渡?!睍绻胚|遠的聲音從柏麟帝君的唇中吐出,卻由四面八方穿到眾人的耳中。
“三年前,我念在你我五百載的情分上放你一條生路,哪知,修羅就是修羅,縱是悉心教導,百般引導你回歸正途,卻還是抵不過瘋長的貪欲,你,終究還是背叛了我,終究還是辜負了我?!?/p>
“我修羅一族從來敢愛敢恨!我既心悅你,便想要和你在一起,如果你不答應,我只有將你所重視的一切握在手中!柏麟,只要你答應我——”
羅睺計都大喊,露骨的情欲宣之于口后是無盡的暢快。
“你放肆的夠了!”柏麟帝君劍眉倒豎,揚手祭出他作為三界共主的本命法器——震天罡印。
罡印在空中飛旋變大,大有要蓋下天地的驚天陣勢。
“四將聽令!列誅天陣法,所有妖魔修羅,一個不留!殺——”


一聲令下,所有天兵天將領命列陣,羅睺計都飛身回轉,柏麟帝君比他更快一步,只見一柄泛著寒光的古拙寶劍自柏麟帝君的法相中飛出,直取羅睺計都命門。
羅睺計都回身斡旋,下一秒,一道罡印出現在他的頭頂——
“天誅——”
隨著一聲巨響,羅睺計都避閃不及被罡印重重蓋下,天地為之震動。
罡印之下,羅睺計都重傷,難以為繼,修羅身漸隠,顯露出羅睺計都最為脆弱的人形。
南天門外,玉凈瓶回置,生死海收回,殘存的眾妖魔和修羅一族被諸天陣法團團包圍,魔王時隔三年的二次進攻,再次被扼殺,而這一次,他們再無生還的可能!
八
戰(zhàn)局已定,就等柏麟帝君一句“殺”,所有妖魔盡可全滅,妖魔之亂便可永遠畫下句號。
可就在這時,天空驀然出現一個空曠的毫無感情的聲音,那聲音穿金裂石,像是帶著無盡的天道法則,壓的所有仙妖修羅不得動彈。就連三界共主的柏麟帝君也是暗自施法片刻才得以解脫。
只聽得那個聲音緩緩說道:“三界本為一體,眾生共享乾坤,各族分治天下,各有秩序,是謂大同。爾等當順應天道法則,各自歸去罷……”
柏麟帝君抬頭看了看虛無的天際,又看了看腳下或慘死或重傷的天兵天將和妖魔修羅一族人等,略一沉思,便收回壓制修羅的罡印,伸手揮退誅天陣法放出早已喪失了戰(zhàn)斗力的妖魔修羅一眾人等,然后展袖恭恭敬敬的向著中天神殿行了一禮,道:
“遵、上神法旨。”
天道上神逐漸消散,威壓轉瞬不見。

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氣,唯有柏麟帝君眉頭緊鎖的看著倒在地上仰頭不屈的看向自己的羅睺計都。
“稟帝君,修羅族首領已擒住,聽候帝君發(fā)落?!?/p>
柏麟帝君凝視著那個人,傲立云端的身姿綽約凌然。
被扣押拿下的羅睺計都大睜著雙眼,一瞬不瞬的盯著云端那個孤高的身影,血紅的瞳孔似要滴出血來。
“柏麟……”他無聲喃語,好像是最后一遍呼喚這個名字……
“削去修羅骨,剔除煞氣,過紅蓮業(yè)火粹去一身貪念后,再按其生前功業(yè)……入輪回道,歷十世輪回?!卑伧氲劬粗莻€人眼眸中的淚光,冷漠撇開視線。
你……竟如此絕情……
羅睺計都心死如灰……
“稟帝君,魔族首領不甘受擒,剛已伺機投入輪回道,是否要追緝?”
這時又一天兵上前跪地稟告。
“其身具魔息,勢必霍亂三界,白虎,即刻點兵緝拿,歸案后打散魂魄,入九幽煉獄,永世不得超生!”柏麟帝君揮袖冷哼。
“稟帝君,我軍將士損毀三千,下界蒼生損傷過半……”
“……”
中天神殿上,如豐碑一般聳立的柏麟帝君按捺著胸口肆虐的疼痛和喉間噴涌的血腥氣,沉著冷靜的吩咐安排好所有事情的處理方式。

他的臉透出病態(tài)的蒼白,華麗的帝服前全是刺目的猩紅,幾次搖搖欲墜間,青龍和朱雀扶住了他,他便又再一次強撐著做著安排,直到最后一句話吩咐完,他終于再也抑制不住地吐出積壓了許久的鮮血,然后在所有人驚懼的呼喊中猝然暈倒在地。
九
一千年后,柏麟帝君自鴻蒙中醒來。醒來的他第一件事便是召見了司命星君查閱了這一千年來發(fā)生的事情,包括羅睺計都轉世投胎的十世劫數。
司命星君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抱手立在柏麟帝君身后,心里直打擺子。
而柏麟帝君一頁頁翻看著司命薄,眉頭越蹙越緊。
“司命,你倒是清閑,這編的故事是愈發(fā)的無聊了!”
只見柏麟帝君正在閱覽的那一頁正寫著:第四世,投生王室,庶出且天生殘缺眼盲,自小苦命多舛受盡白眼;弱冠之年,因愛慕先生不倫之戀公之于眾被削去王位,輾轉淪為乞丐,與犬搶食致死……
寥寥幾句話,一個悲慘的人生就被定了下來……
柏麟帝君轉眸,意味不明的盯著司命星君。

“帝君,這都是按您吩咐的,一定要讓這修羅嘗盡十世苦難!”司命求生欲很強,“若是您覺得輕判了,您說!這還有一世,我保管他魂消魄散湮滅于天地!”
柏麟帝君眉毛一挑,嘴角露出鋒利的冷笑:“誰要他魂消魄散?司命,你好大的膽子!”
“小仙不敢!”司命被柏麟帝君駭人的臉色嚇得撲通跪在地上。
他不明白自己哪里錯了。難道……他會錯意了?可是,青龍他們分明是說要狠狠地辦啊……
“不敢?還有你不敢的事情?”
“這、這……這小仙冤枉啊——”司命拼命喊冤,遙想起一千年前,四將還有帝君向來寵愛的騰蛇都跟他交代要好好懲治懲治這羅睺計都,這才有現如今這九世劫數……難道,不對嗎?!
“你還敢喊冤?”柏麟帝君氣的掩唇咳嗽,“帝君,您保重仙身!”司命見柏麟帝君氣的居然發(fā)起了抖,魂都快沒了,連忙跪地上前查探關懷。
柏麟帝君憤而揮袖,繼續(xù)翻看,越看越是氣極。
司命嚇得攥緊手指,不斷偷覷著帝君的臉色,越看越是心驚。
沒聽說過柏麟帝君和這個修羅首領羅睺計都有什么淵源啊,要說有的話,那也是羅睺計都兩次背叛天界,背叛辜負帝君的諄諄教導,起了不該有的貪念妄圖攻破天界一統三界,甚至還妄想要圖謀帝君……
啊——
不會吧?
不會吧?!——
帝君難道也……
司命似乎想到了什么臉色激動的通紅,他暗自牟著勁在袖子下掐指算著什么……
本不指望能算出什么,畢竟帝君的命格跳出三界,超然物外,他們是沒有那個資格窺探的,卻不料他這隨便掐算,居然在姻緣柱上算到了一個新出現的名字——昊天。
這……這不是帝君在成為三界共主前的名字嗎?!——
這……對應的有緣人是誰來著……
羅睺計都……
完蛋了——
“帝君啊——我真的是冤枉的啊——是青龍白虎朱雀玄武還有騰蛇他們唆使我這么寫的啊——啊——你剛剛看的這第五世,讓羅睺計都投生到一戶獵戶家,一生下來爹娘就沒了,他就從小與獸為伍,長到二十歲時遇到了歡喜之人,可誰知那人為了名利誘騙他下山活抓了他,然后被賣到競技場當做有錢人賞玩的獸寵和其他野獸在籠中廝殺,最終慘死虎口——這個就是玄武出的主意!”
司命本著要死一起死的心思,把所有人都招供出來。
“還有啊——那個……那個第七世……”
柏麟帝君聽得越發(fā)生氣,他撫著隱生劇痛的額頭,坐到席上。
司命星君偷偷抬眼瞧了瞧——
“帝君……這……還有第十世沒定,帝君,要不……您來寫?”他小心翼翼的試探。
柏麟帝君按壓著頭的手停頓下來,他冷冷的盯著司命,抿成一條線的嘴唇,最終吐出一個字:“滾!”
“是”司命星君如蒙大赦,連司命薄也不要了連滾帶爬的逃了出去。
柏麟帝君看著手里署名羅睺計都的司命薄,在翻到最后一頁空白處的時候,陷入了沉思……
讓他消失在這世間……對他、對自己而言當百利而無一害,畢竟他身為天帝早就斷情絕愛無法給他回應……索性讓他就此消散……
想到這里,柏麟帝君捏著司命薄的手指緩緩攥緊,而腦海里這時又突兀地回響起一個聲音:三界本為一體,眾生共享乾坤,各族分治天下,各有秩序,是謂大同。爾等當順義天道法則,各自歸去罷……
順應天道法則……
各自歸去……
各自歸去……
歸去……
他想,他知道該怎么做了……

羅睺計都,你既如此驍勇善戰(zhàn),而我天界又缺一位戰(zhàn)神,且,你想與我日日為伴把酒言歡……
不若……
十
司命看著好不容易將身體養(yǎng)好的帝君沉默的看著第十世羅睺計都的司命薄,心里一百次打鼓。
帝君又想干什么?!
他這第十世都沒寫了,空白的!他怎么還是不放過他呀——
青龍白虎玄武朱雀全部被他派遣下界了,連鸞殿一向受寵的騰蛇都罰了禁足千年,可想而知四將執(zhí)行的任務有多么困難……
想到這里,司命更加感嘆自己命苦!好歹他們不用天天看帝君嚇死人的臉色,他多可憐!天天被柏麟帝君召喚到跟前,他心臟病都快嚇出來了!
偏偏這羅睺計都第十世又生了變故。
不知道為什么,羅睺計都一直徘徊在地府往生池不肯離開,閻府上下盡知他的身份,都三緘其口不敢明說更不敢輕易去招惹這個不好惹的主。所以,他好端端的不肯去投生,天天在往生池邊發(fā)呆誰也不理會,也沒人敢管。
這個情況被柏麟帝君知道了,就又喊了他來,兩人就這樣一路來到了地府。
地府往生池并不是一汪水池,而是一條流淌著五彩斑斕往生水的河流,之所以叫池,是因為很早以前往生的魂魄不多,它也確實是個池子,如今三界魂魄皆往這里投生,往生的魂魄便多了起來,慢慢的,池就變成了如今這個環(huán)繞了整座地府的河流,而里面流淌的水,確實過往魂魄的投生前所舍下的前世今生。
這一日,地府突然華光閃現,天道降臨,眾鬼皆退。
柏麟帝君隨著引渡找到了坐在往生池邊發(fā)呆的人。
那人披散著頭發(fā),穿著一身白色的褻衣,斜斜地靠在一顆大石頭上,只見他額間一道紅色刻印,面色青白,神情卻呆滯著,正癡癡的撈著往生水,一遍又一遍的看著從指間漏出去的水,然后繼續(xù)發(fā)呆。

“你在想什么?”柏麟帝君走上前,輕聲問他。
發(fā)呆的人慢慢抬起頭,然后又撈了一把水,繼續(xù)發(fā)呆,也不回話。
“你想知道自己的過去?”柏麟帝君又問。
那人還是沒有理會他。
柏麟帝君沉默了良久,然后幻化出一道神光,抵在那人額間紅印上,頃刻間,神光隱沒進刻印,發(fā)呆的人似乎一瞬間清明了許多,雖然還是呆呆的,但眼眸里似乎有了一絲神采。
他看向衣著華麗滿身華光卻分外陌生的人,終于開口說了來閻府的第一句話:“我是誰?”
“過往皆往,來生待生,你是誰,可自尋答案?!卑伧氲劬従徱龑?,目光溫柔如水。
“皆……往……,待……生……”那人喃喃著,重復著這幾個字,然后盯著柏麟帝君看了許久,才終于鼓起勇氣般扯了扯他的衣袂,再問道:“你是誰?”
“吾乃、柏麟帝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