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楔子

這樣微風輕拂，浮云淡薄的日子，躺在搖椅上一睡就是一個下午，不知道是不是老了的緣故 ，這些日子我總是回想起以前那些人來，大多已不再人世的人。

記憶里那個嬌憨質(zhì)直的少女，慢慢的化作虛無。她問我，為什么，為什么沒有做錯，卻要被人害死，為什么善良忠義總被踐踏……

她曾經(jīng)那樣明媚，快樂，像雨后的一抹陽光。后來她死了，死在宮里冰冷冷的明垣湖里，永遠的留在那個明媚鮮妍的年紀。

這么多年來我都不愿意去想關(guān)于這個人的一切。

如今白發(fā)婆娑，鬢絲禪榻，倒是開始好好想了想她問的話。

或許，如今風燭殘年的我可以用一生的所見所聞為她做個解答。

我是家中長女。

父親是京城芝麻綠豆的小官。母親嫁與父親時，家道中落，后我出生，母家才慢慢的發(fā)起來。

等我到十五歲，舅父家已經(jīng)很是闊綽。外祖母便時常接我過去同住。

表姊妹并不好相與，我自幼脾氣極倔，卻也被磨得乖巧討喜起來。

回家后又是原來樣子。父親和母親都不大喜愛我，因我脾氣古怪。

十六歲時，家中姨娘添了一個弟弟，父親大喜過望。母親本就不理這些事情，終日佛堂念經(jīng)，她是不喜歡我的，我知道，她討厭我。她們王家人大多心底寬厚，目光長遠，我骨子里流著父系血液，帶著如我父親一樣甚至變本加厲的冷漠和軟弱。

即便有了弟弟，父親對我這個凌家長女的吃穿用度還是極大方的。

柳姨娘眼紅。

不過她是沒什么本事的，一開始只會轉(zhuǎn)彎抹角的說我?guī)拙?，后來竟蠢笨的克扣府中用度攢私房錢，手法不高明的猶如明目張膽的奪我的月錢。我想，凌府什么時候輪到你做主了。但是她什么身份，我什么出身，和她說上一句話我都嫌自降身份。

那日她在湖邊看新開的荷花，我從她身邊走過，一個不留神撞了她一下，她就掉湖里了。

后來她被撈起來，濕噠噠涼冰冰的。

她的兒子仲盛被嬤嬤抱著，睡得安詳。我看著那孩子，他只有七個月大，哪里知道自己的娘沒了呢！

“柳姨娘，我沒想要你死?！蔽覜]有多難過，只是覺得有些對不起仲盛。

父親雖然不喜歡我。但是他足夠看重凌家嫡長女這個身份，只是訓誡了我?guī)拙洹?/p>

再說，一個是他的女兒，一個是無關(guān)緊要的妾室。

柳姨娘下葬那天，父親沒有出面。有個男人在墳前哭的不能自已，我才知道原來柳姨娘不叫柳姨娘，她有個好聽的名字，叫柳依依。

昔我往矣，楊柳依依，今我來思，雨雪霏霏。